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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夜色深濃,幢幢燈火中,她其實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可當那只紙鶴慢悠悠地落在他伸出的掌心時,她分明感覺到他垂眸笑了一笑。

    明明沒有看向她,可她的心忽就飄了起來,宛如被吹了口氣的蒲公英般。

    怔愣間,袖子被用力扯了一把。

    “爹爹!”

    身邊人喊了一聲,見她還是不動,便沒急著跑上去。

    過了會兒,她的新朋友終于恍悟似地“啊”了一聲。

    她悄然傳音給洛水:(“要不你還是別要你那個師兄了吧?我一直覺得他太黑——還是這個好�!保�

    洛水瞬間回神:“這怎么能要?這是我?guī)煾�!�?br />
    話音剛落,便覺頭皮一緊。?

    223|逢君千百度(10000珠加更)

    對面之人沒有立即開口,只目光剜得她后腦嗖嗖發(fā)涼。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洛水欲哭無淚,豈非入門拜師那日也是這般?

    她也不知為何自己這般毛躁失言的模樣總被他撞見,尷尬之余,還是硬著頭皮,遙遙行了一禮。

    “師父�!�

    “樓主。”

    聞朝沒說什么:“劣徒讓樓主見笑了�!�

    侯萬金呵呵一笑:“祭劍使這徒兒當真活潑討喜,難怪小女與她一見投緣�!�

    聞朝瞧著并立的兩人,不意外捉到了她閃閃爍爍的眼神——不過一觸,就驚得旁跳,像是求助又像是哀怨似地飄向身旁的少樓主,后者只抿著唇笑,瞧著神情仿佛是在打趣。

    “嗯�!甭劤c了點頭。

    她同誰都處得不錯,只總是怕他。

    他心下暗嘆一聲,對侯萬金道:“當真是打攪了�!�

    侯萬金道:“這如何能算打攪?小女身體不好,朋友也少,如今碰到個投緣的,我自是欣慰——若是你們師徒不忙,不妨在我這處多盤桓幾日�!�

    聞朝不置可否。

    祭劍使少言,侯萬金知道知他是默許了。

    月瀾珊卻是不曉,見聞朝不言,以為他不答應,立刻扯了洛水的衣袖上前:“聞長老,你就答應了我爹爹吧!明日你先陪著洛水,后日我歇好了,你再將她借給我,如何?”

    洛水聽得頭皮發(fā)麻,忙給她傳音:(“什么陪不陪的?都說了你別瞎想?”)

    月瀾珊只作不曉,堅持同聞朝要個允諾。

    聞朝看了眼洛水。

    洛水只好去看月瀾珊,后者被看得莫名:“你們這瞧來瞧去的作甚,你……”

    洛水心怕她又說出什么來,趕忙開口:“好好好,你是壽星,你最大——我?guī)煾讣炔环磳�,應當是準了罷……師父?”

    她其實也拿不準,抬眼朝聞朝覬去。

    聞朝垂眸,道:“這便先謝過樓主吧。”

    “謝樓主�!�

    “謝謝爹爹!”

    月瀾珊得了允諾,抓著洛水的手晃了晃,便輕快地奔向侯萬金面前,一把摟住他的胳臂,快樂道:“爹爹對我最好了!”

    洛水聞聲不由多看了一眼。

    這一路上,她雖也見過月瀾珊孩子氣的模樣,卻大多頗為矜持,實在少見這般純?nèi)粴g喜的神情,好似得了最喜愛的甜糕一般。

    洛水心下隱覺有異,可再要細瞧,卻見侯萬金抬手摸了摸女兒腦袋,呵呵笑道:“莫要調(diào)皮——今日答應了你許多,便早點歇息了吧,不然客人要看笑話了�!�

    “他們不會的�!�

    話雖如此,月瀾珊還是松開了手,恢復了一貫矜持的小大人模樣,故作鎮(zhèn)定地沖洛水師徒行了個禮,隱隱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別扭,仿佛因為父親提醒,終于自覺在賓客面前有些失禮,

    洛水趕緊還禮,再次謝過。

    月瀾珊飛過來一眼,大約是嫌她太過客氣,在父親面前又不好多說。

    洛水看得笑了起來,方才心下一點異樣早已消失無蹤。

    兩人在師長面前約好了后日相見時間,明月樓主父女二人就先行告退了,只請貴客自便。

    轉(zhuǎn)眼,玉臺上只剩洛水師徒二人面面相覷。

    當然,說是“相覷”其實不大準確。

    聞朝發(fā)現(xiàn),哪怕旁人不在了,她也還是不敢抬頭看他,竟好似比在天玄時還要疏遠。

    那會兒,她還愿意主動尋他拜師,為他做一方墨作禮,甚至在他下山時前來送行,可誰能想不過離山幾月,竟是連瞧也不愿意瞧他一眼了。

    ——莫非是功課做得不好?

    不,她修行一直都是馬馬虎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亦或是闖了禍去?

    也不太像。

    雖然伍子昭信中特地提了“盼歸”,可亦提了修行之事,想來應是破境在望,期望師父回山護法,倒不像是在說小師妹惹了麻煩才需他回護。

    還有一種可能,聞朝其實不愿去想,可眼下不行。

    他想,她這模樣大約又是同季諾有關。

    她向來對季諾十分上心,為此還屢次遭過他的訓斥。如今季諾已經(jīng)出關,她大約早就見過了——不,應當是見了,不然季諾不會一出關就來信邀他回山相見,想來是要同他商量什么,再結合她眼下這副心虛的模樣……

    ——莫不是兩人見了面后,季諾又改了主意?

    聞朝越想越是氣短。

    他這趟下山前就已經(jīng)想明白了不少,甚至同白微提及讓出祭劍使之位的意思。

    而這些日子身在定鈞,閑時不斷對著她那些信箋、紙鶴琢磨,更是自覺早已明了了自己心意。

    還有剛剛,明月樓主問他可有要采買之物,他下意識便給她單獨送了只紙鶴。

    只有他自己曉得,當那只紙鶴飛出檐廊卻沒有消失,而是在半空轉(zhuǎn)了個彎,就這樣引著他望見她時——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生出了兩人心意暗通的幻覺。

    可眼下兩人終于獨處不過片刻,聞朝又不確定了。

    陡然見面的那刻,心底好似還翻過萬語千言,想著待得人后尋個機會慢慢同她說�?纱谜鎯扇霜毺帲胝f的話,想告訴她的決定,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洛水自然不知聞朝在想什么。

    她現(xiàn)在心里亂得很,不是那種煩悶的亂,而是一種奇特的、輕飄不定的亂,就好似身在一場美夢里,明明心里喜歡得要命,也開心得緊,可就是非得告訴自己“這是夢啊”,仿佛小心翼翼地攥著一團飛絮,只怕一聲輕笑,這點快活便要散了。

    噯,她可真奇怪,她明明應該怕他的不是嗎,其實確還是怕的——可是剛才……

    一想到剛才那一眼,她又開始發(fā)飄。

    肯定是看錯了。她拼命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如此反復默念數(shù)遍,那顆隱隱發(fā)燙發(fā)脹的心才好似安定了些。

    而這稍一定下來,才反應過來,竟是當著聞朝的面走神許久。

    雖許久不見,可她這師父余威猶在,由是洛水還沒想好就急惶惶抬起頭來。

    這一動,恰又撞上聞朝抬眼望來——果然,臉色算不得太好。

    洛水心尖一抖,脫口就是一句。

    “師父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

    兩人同時開口,立刻敏銳覺出對方語氣好似不對。

    洛水沮喪不已,心想他果然不太高興——是瞧見她與月瀾珊同游,覺著她不務正業(yè)、荒廢修行么?對哦,他這時候過來,掌門大約是告訴他自己在這里了吧?那他應當知曉她卻是有正事要辦的。好吧,她確實沒在辦正事……

    聞朝亦是心下沉沉,聽她這般不想見到自己,愈發(fā)肯定方才猜測�?汕埔娝E然變白的臉色,又后悔不已。

    他其實并不想每次開口都會嚇著她�?梢怀x了紙筆,他竟不知到底該如何“達意”。

    由是,心情差極的兩人又不約而同撇開了眼去,復歸沉默。

    洛水越想越是消沉,一想到等會兒聞朝板著臉訓她的模樣,心下那點悸動早已跑得無影無蹤,愈發(fā)肯定是自己瞧錯了。

    她垂頭喪氣地想,要不先認個錯吧,反正遲早都要挨訓……

    躊躇間,忽然聽得頭頂傳來動靜。

    卻是月瀾珊的那只碧玉鸚鵡不知何時又飛了回來,停在了洛水肩上,甚至還親昵地探過頭來,用喙輕輕貼了貼她的耳朵。

    洛水微微瞪大了眼睛。

    見聞朝一直盯著這邊,她主動伸出兩指,引了鳥兒送至他面前:“這是少樓主送我的禮物——她說早先送我的時候忘了讓我認主了,回頭我送入神識,以靈力溫養(yǎng)就可以——哦,這鳥兒還可以送信,是件寶物呢——方才它就是在同我傳話。”

    “我……我這趟過來其實是門派委托,需采買些東西,順道……便同少樓主認識了——月師妹她人很好,真的,我也是今天剛同她交上了朋友……”

    洛水越說越是懊悔。她本是個伶牙俐齒的,可這會兒也不知怎么了,說話顛三倒四,甚至還有些磕巴。

    ——真是奇怪極了。

    然對著她這般糟糕的表現(xiàn),她的師父卻沒有半分不耐。

    聞朝聽得十分專注,只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他眸色極深,像是冰中藏了一截鐵,平日瞧來總嫌過于冷硬,鋒利到割人——可這一刻,或是因為他眸中落了些溶溶月色,亦或是染了些遠方微醺的燈火,她居然生出一種……好似被溫柔瞧著的錯覺。

    洛水忽就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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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4|兩處閑愁(上)

    聞朝見她發(fā)怔,只道自己又嚇著了她。

    他默默垂眼,過了會兒方慢慢開口:“雖是任務,偶爾放松一兩日也是無妨。”

    說完又覺這“一兩日”好似苛刻了些,又道:“若你實在喜歡,多盤桓上幾日亦可,不急于一時——”

    說著,若無其事地從她手中接過了鸚鵡,仔細瞧了瞧,又遞還回去。

    “那位少樓主予你的鳥兒頗為精巧。你既與她投緣,亦可多作切磋……也算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本就是需要多留幾日的,可她卻并不是非留不可。說不好這冠冕堂皇的“修行”之由,有幾分是為了順她心意,又有幾分是因了自己的私心。

    言談間,聞朝神色復如往常般淡漠。

    洛水以為自己看錯,心下稍安。

    眼下沒等來預料之中的訓斥,還得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多留幾日,雖不明緣由,可到底是件順心遂意的好事,當即高高興興謝了。

    聞朝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唇角不由柔和下來。

    洛水自覺忘形,又趕緊補道:“那采買之事還請師父放心,少樓主他們說今日便辦,大約需兩日功夫便可清點完畢�!�

    聞朝雖不喜她過分拘謹,但見她行止間到底不似以往散漫,亦感欣慰。

    不過,她口中的采買任務,他本以為是門派一般事務,可聽她的話,又覺不對。

    聞朝問她:“需采買何物?”

    洛水照實說了,又拿了玉簡記錄的靈材單子給他瞧。

    聞朝似想到了什么,問她:“可知這任務出自何處?又為何要采買這許多?”

    洛水聽得心頭一跳。

    她前些日子一直被困在存心殿,哪里知道白微為何突然允她下山,又突然扔給她這么個任務?

    可面對聞朝,不僅這采買的緣由說不出,讓她辦事的那個人卻也是不大好說得出口……

    她答不上來,聞朝也沒多想,畢竟門派委托中多的是要求搜羅靈材寶物,具體原因為何,卻未必都會告知弟子。

    只是弟子不知道,他這個做長老的卻不得不留心。

    看了單子,他自然可推測出這許多都是為了化濯英之水為藥池靈液�?删嗌胶V畷巡蛔銉稍�,如此數(shù)量不小的靈材采買當然算得上是倉促。莫不是藥池的準備出了什么問題?可為何師兄來信中并未提及?

    沉思中,忽然瞥見洛水小心翼翼地瞧他。

    聞朝緩了緩臉色,道:“無妨,我只是一問。既然明月樓愿意幫忙,自然是好的。”

    他想了想,又道:“回頭若需清點,我可一道�!�

    “怎好勞煩師父?”洛水微訝,“師父來此應當也是有要事吧?”

    聞朝點頭,又搖頭,只道:“候樓主確有事相托,恰也需等上幾日。待得此間事畢,我同你一道返山�!�

    他說得鄭重,洛水只能應下。

    問答完畢,二人之間氣氛復趨凝肅。

    聞朝無話可說,洛水亦是無法可想。兩兩相對間,俱默契地錯開眼去,心下卻皆有同貓抓一般。

    想說些什么,卻又好似什么也說不出。

    這般含含糊糊地站了會兒,到底還是洛水先忍不住。

    “師父,”她小聲道,“夜涼,不若今日先早些歇了?”

    ——如他們這般修行人士,哪里還俱尋常涼夜?

    換作以往,聞朝說不得要責她一兩句修為不精,可一想到以后若同她一道離山入了塵世,兩人少不得這般共話俗世家常、冷暖閑涼,竟是品出了另外一番滋味。

    聞朝不過略略走神,洛水便立刻反應過來:“我……我的意思是,還需早些回去為少樓主備禮。”

    聞朝點點頭,轉(zhuǎn)身便走,然不過三五步,復又頓住。

    洛水不解,見他略略回首,眼中似有疑惑。

    這般神情落在祭劍使身上實在罕見,一望之下,哪里還見半分往日凌然,端的是溫和可親,瞧著幾乎是個普通俊秀郎君了。

    洛水呆了呆,然待要細看,那人卻已轉(zhuǎn)過身去。

    “走罷,”他說,“夜涼。”

    ……

    這一夜,各家?guī)追N心思不消細說,單洛水這邊,她回去之后又是好一番徘徊,總疑心自身種種異狀皆是因那天色不明。

    如此幾番心潮起伏,最后還是借著燃香備爐、蒸凝花露的水磨功夫,慢慢安定下來。

    這般入定狀態(tài)下,自是時間飛快。

    待得那只翠玉鸚鵡飛落肩頭,洛水恍然抬眼,竟是已經(jīng)天光大亮。掐指一算,還要裝盒修飾并梳洗打扮,便匆匆熄了小爐,將那分別和了杏花、紅薔、石榴、梅露的膏脂勻出,以自雕的同花色玉篋盛了,細細抹平后晾在臥房妝臺旁。

    “你幫我瞧著些,莫要調(diào)皮琢了�!�?

    225|兩處閑愁(下)

    洛水引那鳥兒在鏡架上停了,鄭而重之地點了點它腦袋。

    因了認主的緣故,這物當真靈通許多,竟張翅點頭,還在屋中盤桓一圈,好似在說當真會好好看護此間。

    洛水被逗得輕笑起來,便由它自在屋里飛旋,自入得凈室中沐浴梳洗起來。

    尋常修真人士辟谷伐髓之后,少染污穢,且多修習避塵之術,故而那修真門派中,除卻凡人進出之所,少有設置凈室的。

    不過這明月樓顯然并不推崇苦修,客房中錦被香衾不說,連這凈房亦是以仙法作引,取那整雕的溫玉鑿作清池,自引熱泉不歇,頗得洛水心意。

    她忙碌了一整夜,因修為在身的緣故,本不覺多么疲憊,可待得搓揉了體膚烏發(fā),撥弄了會兒水上香花,倦意忽就隱隱泛起,便趴在沿上闔目小憩。

    而這一睡,便是沉沉。

    待得頭頂啪嗒作響,她才恍然睜眼。

    困倦間,外間傳來清晰的敲門聲,一陣緊逾一陣,再看日頭已然西斜,忽就驚醒過來。

    ——糟,都這時候了?

    洛水立刻起身,匆忙用術干了身子頭發(fā),趿了鞋便往外沖,冒失之下差點摔跌在地,又是一陣呯砰作響。

    “稍等!”她顧不得疼,一邊高喊,一邊匆忙往妝臺撲去。

    這一聲即出,門外立刻沒了動靜。

    洛水飛快地扯了衣裙,挽了個雙垂掛髻,簪上那日去萬金集路上摘的金桂,顧不得描眉抹粉,只捻了方才小鍋中殘余的杏色口脂唇上抹勻了。完畢后對鏡稍作整飭,再用尺長的玳瑁錦盒仔細收好了胭脂,方推門出去。

    “抱歉,讓主人家久等了……哎?”

    洛水本以為這外頭候著的當是明月樓的仆從,誰想竟是聞朝。

    他今日倒是換了身樸白亞麻道袍,外罩石青色羽衣,長發(fā)半束間,自有一番清凈風流之姿。

    洛水有些不敢多瞧。

    而對面人動作更快,目光在她身上稍稍一頓,便挪了開去。

    洛水立時心冷了半邊,剩下半邊只剩局促,莫名懊惱自己睡得太久,多半是哪處未有收拾妥當。然她也知道,以聞朝的性格必不會多言。

    她只能打起精神,問他:“師父等了可久?”

    聞朝終于轉(zhuǎn)回眼來,點頭:“未曾�!�

    洛水又道:“方才準備倉促,師父見諒�!�

    聞朝道:“月升方會起宴,此時去當是恰好,你同我一道�!�

    洛水點頭。

    正要舉步,卻見聞朝先召了分魂劍出來。

    “需御劍上去�!甭劤忉尩煤唵�。

    洛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才覺隨著夜色深濃,這明月樓外亦是水霧漸起,然那霧氣之中隱隱可見團團燈影,想來便是指引。

    洛水自覺召出了流瑰色的寶劍出來,提著裙裾踏上。

    聞朝又瞧了她一眼。

    洛水被他瞧得莫名,不過還未問什么,就見他已自驅(qū)劍起來。

    洛水有心展示些修煉成果,暗自凝神,憋足了勁馭劍。

    聞朝初還回頭瞧上兩眼,見她好跟上,便也加快了些。

    師徒二人一前一后,在云霧中安靜穿行了約莫半盞茶功夫。

    待得破云而出,洛水抬眼望去,又是一陣恍惚:

    但見頭頂星河懸垂,腳下云海浩瀚,而遠處寶閣獨立云海之間,觀之光彩燦燦,有仙宮浮舟氣象,側耳傾聽,更有絲竹隱隱,歡笑晏晏,顯是好宴方興。

    身旁不時有仙家修者掠過,或坐寶瓶,或騎瑞獸,或御華輦,沖他們遙遙行禮,聞朝皆一一點頭應了,算是回禮。

    而這同來參賀之人何止百十之數(shù),不時劃過的寶具流光皆匯指那摘星樓閣,放眼瞧去,竟如奔星遙落,宛虹垂墜,令人望之目眩神迷。

    洛水亦是瞧得出神,待得那金閣近在眼前,方反應過來竟是到了。

    接引的禮官著朱紅斕袍,笑容團團亦如仙官一般。

    洛水遞上禮后,小心翼翼地跟在聞朝身后入場。

    聞朝雖目不斜視,但還是放慢了腳步。洛水心下感激,緊上兩步,悄然傳聲道:(“師父莫要擔心,只是走在這云上,實在有些畏怕�!保�

    聞朝低低“嗯”了一聲。

    洛水走了會兒,膽子壯了些,悄然張望起來。

    這百丈有余的宴飲之所確設在那摘星樓最上一層的金閣之前,浮在半空。數(shù)百玉白案幾分列左右環(huán)作一圈,在云濤間起伏,若非大半賓客已經(jīng)入座,輕紗美人飄行其間,很容易錯漏了過去,以為那些不過是各樣云色的一部分。

    洛水品出了點“天上瑤池”的意味,可看久了又覺這席面失之空曠,如同道場一般。再想到以聞朝的身份約莫要坐上首,說不好還是那金閣的主座,心下又惴惴不安,實在不喜被那無數(shù)雙眼盯著。可若要提說單獨列席,卻又不好開口。

    期期艾艾間,只見聞朝帶著她在靠近主座前的一處停下,雖還是列前,然入座才覺左右頗遠,云煙起伏間更是不見彼此。

    洛水驚訝望去,聞朝點頭,又指了指身側懸浮的珊瑚座流蘇明燈:“我亦不喜應酬,侯樓主向來知曉。只要不燃此燈,自無被打攪之虞�!�

    洛水“哦”了一聲,先冒上來的念頭是:如此豈非成了兩人獨處?

    可還不及她覺出別扭,就見聞朝在案幾一端跪坐下來,動作持重,神情端莊,當真同要開壇設講般,哪有半分比肩而坐的意思?

    洛水心情微妙地復雜了一瞬。?

    226|月成珠(上)

    她……自然不是想同他挨著。

    只是沒想到不過一段時間沒見,她這便宜師父待自己反倒比先前更加冷淡——好罷,其實兩人原也沒多親近。

    洛水說不好自己是如何想的,斂了裙裾便安安靜靜地在另一端坐了,再不主動瞧旁邊人一眼,渾然不覺那人方要端起茶盞的手又慢慢放了回去。

    聞朝本意是給洛水多留些位置,不想她直接坐到了最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大約是弄巧成拙�?稍僖忉�,兩人之間已然隔了三臂遠,原本想說的話只能又咽了回去。

    這廂兩人自品心事,外頭的宴飲還在繼續(xù)。

    不過晃神的功夫,案幾上瓜果已堆得同小山一般,且無論是那蒲扇大的蟠桃也好,明珠似的葡萄也罷,顆顆皆同寶石般色澤晶瑩。

    洛水本無甚胃口,隨手捻了顆。不想一口下去,滿齒汁液清甜,果渣亦是入口即化,直接成了涼絲絲的靈氣落肚入腑。

    驚艷之下,她忍不住又去瞧那裝在金鑲玉盤中薄皮蟠桃。只是這物置放在案幾正中,若她想取,卻是需要往那邊挪上一挪……

    猶豫間,一巴掌大的水晶小碟已然飄到了面前,上面盛著兩瓣白玉似的桃肉并一只金色魚尾小勺。

    見她困惑,聞朝主動解釋道:“非是主人家偷懶,只是破開后味道便容易散了�!闭f罷在主盤上點了點。

    那蟠桃轉(zhuǎn)了一圈,露出剖開處的果肉,確如乳酪般正緩緩流溢而出。

    洛水舀了一小勺,果然肉質(zhì)芬芳撲鼻,口感綿滑,當真是同冰酪一般。且同聞朝說的一般,一旦稍稍吃得慢了些,后頭的甜味便會淡上許多……

    ——果然同那凡間的瓜果滋味完全不同。

    她不知如何的,冷不丁就想到了在阿蘭家過年節(jié)那會兒,幾人熱熱鬧鬧地討論了番這仙山凡俗的吃食滋味有別……

    怔愣間,最后幾口莫名吃得食不知味。

    洛水心不在焉,最后一勺送入才覺居然空咬了一口。

    “莫急�!�

    一盤剛空,邊上便又遞過一只盤來,上面六瓣果肉整整齊齊,大小分毫不差——卻是聞朝已經(jīng)坐到了那蟠桃面前,也不見如何動作的,空著的一手又備好了第三盤。

    洛水趕緊接過:“師父不吃么?”

    聞朝道:“不急。”

    洛水瞧出他今日大約不會約束她的“口腹之欲”,不過修仙日子久了,自律多少成了習慣,到底不好意思大快朵頤,只道:“我辟谷已久,吃不了這許多。”

    見聞朝還是沒動,她又補了一句:“師父也一起吧,不然我一個人吃,也無甚滋味�!�

    聞朝這才留下第三盤,吃完便又放下。

    洛水瞧著那不過切了一個小口的蟠桃,感嘆道:“這般好東西,到底還是浪費了�!�

    聞朝搖頭:“也不盡然�!�

    洛水不明所以,卻也沒有追問,但因兩人享用間,又有新鮮的桃花羹湯送上,其間七尾淡粉色的靈魚活潑游動,花瓣也似的,入口之后亦真化作了花瓣的滋味,端的十分新奇。而這之后的數(shù)十道花果菜式,樣樣皆是色絕味美,靈氣濃郁,哪里是尋常能見得。

    洛水自然吃不了這許多,可光瞧著亦覺新鮮有趣。

    一旁聞朝只偶爾點評一兩句,雖是惜字如金,但也算得上是恰到好處。

    洛水聽得頗得趣味,漸漸品出了些味道來,忍不住就會多問上兩句。

    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待得那一聲悠長的鐘響,方各自暗驚,竟已不知不覺過了小半個時辰。

    宴場已然安靜下來。

    洛水朝主座望去,便見那明月樓主侯萬金憑欄而立,雖因其身著金衣金冠,寶光太盛,辨不清容貌,然身姿偉岸挺拔,遠遠瞧著卻也昂藏不凡,真好似個天神將一般的人物。

    洛水心下暗暗稱奇。

    昨夜她與這位侯樓主倒也曾匆匆一見,只那一瞥之下只覺對方雖談吐不俗,容貌卻只是普通,并不如何令人印象深刻,不想這宴飲一開,隔著許些距離,反倒真顯出了一城之主的威儀。

    還有月瀾珊——

    等等,瀾珊哪去了?

    思索間,只見侯萬金抱拳朗聲道:“今日適逢小女生辰,蒙諸仙家不棄,賓客盈門,蓬蓽生輝,當是明月作盞,清風為飲——侯某俗人,難全風雅之事,具備粗疏,還望各位海涵。此間言不盡意,便無需多言,還請諸君浮盡薄酒,賞盡千秋!”

    說罷他在空中一抓,就著斟滿了美酒的金爵仰首飲盡。

    在場賓客紛紛舉盞,山呼“宴盡好宴,賞盡千秋”。

    侯萬金哈哈一笑,顯是歡暢,又自斟上了一杯,只是這次并未送入喉中,而是朝著空中一擲。

    那饕餮獸首金爵穩(wěn)穩(wěn)地在半空懸住,自慢慢傾瀉。碧色的酒液懸垂如線,穩(wěn)穩(wěn)落入池中。

    酒液入池剎那,滿場云氣倏然而散,如被颶風卷過般,唯余腳下碧波萬頃,平滑如鏡,與杳杳夜色接作一線,竟是宴場轉(zhuǎn)瞬間從那天上仙宮之景轉(zhuǎn)至海濤升平之境。

    全場闃靜。

    然這極靜之象亦不過一瞬,忽就有輝光乍現(xiàn)。

    萬頃海波之上,半輪明月自海天接線處遙遙升起,恍若巨大玉屏半懸半浸,而那摘星金閣矗立其間,剪影綽綽,好似天宮行舟一般。

    很快,玉白無暇的月面中出現(xiàn)了點點淺影,初如美玉上的斑瑕,卻是數(shù)十鸞鳥結隊飛來,和清鳴不絕。為首一人身被月華,童顏仙貌,揣手而立,不是月瀾珊卻又是誰?

    洛水身子微傾,想要瞧得更仔細些,然剛一探頭,就有涼風撲面卷來。她忍不住瞇眼,而再及睜開卻是忍不住瞪大了眼:

    香花紛落,團團似雪。定睛瞧去,卻是碗口大的桂瓣,與那日她在萬金集中所見何其相似?不,應當就是從那處來的。

    金銀桂瓣漫天飄落,很快就在諸人座邊厚厚地積了一層,好似新雪堆砌,而遠處金閣在落了一層“香雪”后,亦悄然融作了玉色,當真成了月中桂宮。

    竟是那金閣門上浮雕的月宮之景當真化作了眼下這天上瑤池。?

    227|月成珠(下)

    上首,月瀾珊已翩然入閣,十二鸞鳥化作玉座承托身下,配合她斂目垂首、面容沉靜的模樣,竟當真好似有了……一絲寶相?

    洛水微一晃神,想要再瞧,恰逢那小仙子眼皮微掀,亦朝這邊望來。兩廂對上,卻是月瀾珊那邊先撇了撇嘴。

    洛水立刻反應來,大約是自己這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實在傻了些,惹得對面嫌棄。

    她當即朝那邊眨了眨眼,對面也不看她,只抬起下巴,幾不可覺地朝著場正中的宴池努了努,很快又恢復了眼觀鼻鼻觀心的震驚模樣。

    洛水覺得好笑,心道自己當真多想。

    什么寶相不寶相的,分明還是那個人前愛裝作大人的少樓主。

    大約是因為找回了熟人的感覺,洛水安定不少,又將目光投向宴池,那處亦覆上了及腰厚的“花雪”,也不知會變個什么東西出來……

    正想著,便聽得“咚”的一聲。

    三響鼓音驟停,滿場針落可聞。

    屏息間,忽聞腳下水聲隱隱,好似有游魚團聚。

    不待細辨,耳畔絲竹之音再起,但見一瑩白枝椏自破雪而出,隨絲樂節(jié)節(jié)而生,攀至七八丈高后,又向旁蔓生出去,不過眨眼,便長成了一株三五人合抱的琉璃玉樹,雖不見花葉,然其枝干澄澈,華蓋若亭,傾覆全場,于月色下盈盈生輝,凈美好似寶妝珊瑚一般。

    且不僅是那宴池正中,每位賓客身側皆生出了一條同樣的琉璃玉樹,雖粗細不過碗口大小,然枝椏垂落間,為身旁珊瑚枝燈一晃,亦是澄澈明凈。由是一眼望去,整個宴場竟好似生在了一株碩大晶瑩的琉璃樹冠之中。

    洛水這才恍然,這宴飲之地哪里是設計得空曠,分明是早就給這琉璃樹景留出了位置。

    而不待諸人為玉樹之輝所惑,便見那滿池花雪忽就嘩然涌動起來,數(shù)十膚色各異的美人破碧波而出,隨樂起舞,雪浪翻飛間,其身姿柔曼,眼波如訴,不過一望,就已是心神動搖。

    洛水亦是不能自己,只覺目隨色移,無論哪處都好似閃閃發(fā)亮,恨不能躍入水里同她們玩作一處。

    心旌搖曳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凝神”,指尖亦是一涼,卻是聞朝又遞了一盤新切的果肉,小山似的一堆,還多綴了幾顆艷紫色的桑果。

    見洛水不動,聞朝又點了碗桃花羹推到她面前。

    雖對方并未說話,可洛水被這天然寒涼的眸子一掃,當下什么雜念也沒了,訕訕道了聲“謝師父”。

    她不動勺,聞朝便轉(zhuǎn)開了眼,望著場內(nèi)低聲傳音道:“海閣蜃樓諸妖天生精擅幻術,雖非有意,卻也需要凝聚心神抵抗。你初次得見,不曉其關切之處,算不得什么過錯�!�

    洛水回味了會兒,才大約品出這是在同自己解釋他沒有責備的意思。

    她低低“嗯”了一聲,咬了幾口甜津津的果肉,又飲了兩口涼湯,再朝那聲色涌動之處瞧去,果然又是另一番感觸:

    池中美人多是蜃精之屬,初看之下只覺舞姿妖嬈,容色惑人,可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其翻腕交臂、錯腰游曳間,自有靈氣隱隱流動。

    “她們……可是在結陣?”洛水不太確定。

    聞朝略略點頭:“可知是何陣?”

    洛水于此道無甚鉆研,在天玄見的最多的也只是劍陣,只能瞧出這大約不是個殺陣,可要說是幻陣,卻也不大像。畢竟世人皆知“海市蜃樓”,便是說這蜃樓一支,生幻時多要以水霧為媒。眼下她們雖在結陣,然那海池處也依舊空氣澄明,并無起霧成幻之兆。

    洛水飛快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聞朝不置可否,只又遞了盤果肉于她。

    洛水瞧著摞了半肘的杯盞,面露為難之色。

    “最后一盤�!彼f。

    洛水硬著頭皮反問了一句:“……非吃不可么?”

    聞朝搖頭:“不,只是眼下不吃,回頭便不好再饞了�!闭f著目光落向遠處。

    洛水順著他的眼神瞧去,才發(fā)現(xiàn)那些未有遮掩桌案的賓客皆在酣暢痛飲,其堆疊的杯盞傾堆至座下,哪有半分矜持收斂的模樣?

    洛水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為何……這般急切?”

    不待聞朝答她,忽聞“潑啦”之聲,原先還在碧波花池中歡舞的美人一一躍入空中,同一時間,全場賓客手邊的珊瑚明燈倏然熄滅。

    不,不僅是明燈。小至宴桌上鮮亮瓜果,大至宴池正中的琉璃玉樹亦倏然黯淡下去。

    夜色復歸,唯余海濤隱隱,月華幽幽。

    原先蘊在無數(shù)靈果、燈枝中的光芒化作了點點潔白螢火,如深海中的微光浮沫一般悄然上升。

    翩然而舞的深海嬌娥亦顯出了形來,彩衣一般的輕紗與觸須在漫天星河也似的浮光中穿梭搖曳,劃出道道熒光流痕。

    一時之間海涌星河,哪里還分得清什么是海,哪里是天?

    洛水只覺目眩神迷。

    不過她很明白,這次并非受海閣幻術的影響,但因自己早已屏息凝神,可縱使這般,依舊只能為眼前之景神奪。

    她并非不曾見過浮燈滿天千舟相競的景致,只是同眼下的景比起來,卻莫名更難移開眼去,心頭亦隱有觸動,就好似——她曾在什么地方見過類似的景象……并非完全一致,卻同樣也是在“大�!敝�,然后……

    然這般微弱的念頭不過一晃而過,就有輕微眩暈傳來。

    恍然轉(zhuǎn)醒間,立刻覺出腳下正在不斷輕晃。

    洛水驚得要跳起來,可扭頭一瞧,見聞朝淡然依舊,于是一顆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只是腳下動靜卻并未因此停歇。

    片刻之后,一沉悶之聲遙遙傳來,仿佛海淵低吟。

    而這聲乍起,半空的熒光皆飛快閃爍起來,明明距離已經(jīng)離得遠了,反倒越來越亮。

    ——就好似吸足了水分的海綿,又像是飽蘸了月華的明珠?

    轉(zhuǎn)念間,漫天光團倏然而落,如流星疾馳,直直奔向那宴池正中的琉璃玉樹。

    匯聚的瞬間,玉樹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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