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洛水自然應(yīng)了。
只見鳳鳴兒斂目凝神,并指點上她那漆黑窄劍的背上緩緩劃過,待得觸及劍鋒之時輕喝一聲:“藏泓!”
然后那劍便當(dāng)真如得了令一般穩(wěn)穩(wěn)停在了她身前。不過懸停片刻后,便緩緩降下,仿佛迎接它的主人。
鳳鳴兒穩(wěn)穩(wěn)地踩了上去,來回飛了一小圈,再沒摔下來。她終于放松了幾天來一直緊繃的唇角,露出了笑來,滿是輕松飛揚之意。
她很快就跳下來,朝洛水行了個禮,誠懇道:“師妹,真的多謝你了�!�
洛水趕忙擺手,道:“是你厲害——我、我還不會呢�!�
鳳鳴兒是當(dāng)真感激她,對著這好模好樣好脾氣的師妹,也確實生了親近之意,雖還不熱絡(luò),也不再拒之千里之外。
她想了想,便將自己方才是如何心神合一、如何以靈氣灌注入劍、又如何借言引靈細(xì)細(xì)同洛水說了,末了,道:“師妹或可一試�!�
洛水想要同她親近,自覺不可太落下乘,便依著早就摸索出來的路子,借著鳳鳴兒的路數(shù)擺弄起來。
她本就有些心不在焉,加上方才根本沒恢復(fù)多少靈氣,竟是連劍都浮不起來了。
對上鳳鳴兒略微驚訝的神情,她咬了咬唇,只覺得刮過臉頰的風(fēng)生疼。她勉強(qiáng)擠出個笑道:“我……我大約是太累了,靈力著實沒有恢復(fù)多少。”
畢竟境界有差,鳳鳴兒倒不覺得如何,可她也不善言辭,只能點頭道:“師妹不若好好休息,明日定然無恙。”
洛水自然明白鳳鳴兒并非信口寬慰,也知曉這般模樣,大約是讓對方起了些憐意,以后只會更加親近她,便如她早先盤算的那樣,可她就是不開心。
她本該順著鳳鳴兒的話稱個是,再同鳳鳴兒一道回去,可話到嘴邊,就換了一句:“師姐不若先回吧。我、我可以再試試�!�
鳳鳴兒搖頭:“無妨,師妹若是想練,我便陪著你�!�
洛水怔了怔,當(dāng)真是有些感動了。
換作旁的時候,旁的人,她大約還要再客套上兩句——可對著鳳鳴兒,她敏銳地覺察到,其實自己無需如此,或更能添些好感。
洛水點了點頭,這次解下了銀裘鋪于雪上,一心一意地回復(fù)了起來。
她心念專注之下,回復(fù)得飛快。待得丹田微微發(fā)熱,指尖靈氣暢達(dá),便捧起了那只流瑰色的母劍,朝前輕輕一拋,喚道:
“無邪�!�
……
青言自是將兩位少女一番對話完完整整地聽了進(jìn)去,心頭五味雜陳。
事實上,自洛水因為靈力不夠,窘然垂下頭去之時,青言心頭就已升起了十分后悔:他如何這般鬼迷心竅,因著一點臆想,便去戲弄她?平日里他很是不屑人類虛偽,亦督促青俊好好修行,方才又是在做什么?
橫豎已經(jīng)確定了她便是那個他念著的人,她就算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又如何?總歸她說好了以后會常來修行,有的是機(jī)會見面。
至于什么心上人——他方才已經(jīng)想到了又一種可能:萬一她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想的人是他呢?畢竟他也沒有經(jīng)歷過同心之契雙方未曾謀面的情況。
所以她大約還是在想著他的,所以才會那般……
如此,他心頭郁結(jié)散去不少,又生出一些甜蜜之意。
不過縱使如此,在確認(rèn)契約前,他還是得做些準(zhǔn)備。
青言垂眸,神識飄向先前她坐時濕漉漉、如今又已凝結(jié)的那片藍(lán)雪花,尋思著一會兒便將它們連泥帶根移回來——自然不是種,是用種玉冰匣好好收了,保證屬于她的味道不會被旁的什么嗅到又窺了去……
他神識飄忽,依依不舍地注視著洛水與她那同修出了后山地界,下了各自的劍后相攜走了一段,又在祭劍峰半腰別過。
然就在她快要進(jìn)入弟子居時,他忽然覺出一絲不對來:
祭劍山草木皆荒,唯獨弟子居一帶多竹,不知是什么潛在了她必經(jīng)之路的陰影之中,趁她經(jīng)過時便一把將她拖入了那影子之中。
青言想也不想就要過去。
可一念剛起,便聽到少女乍起的輕呼“唔”地一下就弱了,像是被什么一口吞了,又細(xì)細(xì)舔了、嚼了,再慢條斯理地含住、攪拌,柔而緩地帶出一片膩而甜的水聲。
他幾乎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那是唇舌交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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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之契:你擱這兒找BUG呢?
=>
其實沒這么麻煩,類似于一個心電感應(yīng)裝置,你想我我想你的時候就能接通了~大狗子可以神識兩分,一直掛著,洛水可辦不到,也不會這么做。
洛水:24小時煲電話?人言否?
=>以及大狗子介于腦子好和腦子不好之間,某些他覺得很正常的做法,其實可能看起來真的有點……變態(tài)(遁走)?
080|就算騙心又怎樣
青言倒是很想騙自己,譬如那位是被人偷襲了、強(qiáng)迫了、無法反抗。
然他靈覺太過敏銳:除了最初輕輕推拒片刻,那位并沒有太多的惱怒抗拒之意。甚至可以說,在覺察到來人是誰后,連最初那一絲抗拒也像是欲拒還迎。
如此這般,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同心之人哪里還與他同心?一顆心早已不知落到了誰人身上去。
靈覺所及之處,兩人相處的情景雖不說是纖毫畢現(xiàn),卻也根本無從掩飾:
對面親得太兇太貪婪,那人大約是終于受不住了,狠狠地咬了對方一口。
“夠了夠了,”她惱道,“你這人怎如此不要臉……”
話音未落,后面那點尾音便被一口叼住。好不容易放出來了,她又要罵他“混蛋”,結(jié)果字音剛出,便又被吞了。
如此往復(fù)幾次,她大約是真的被弄得沒脾氣了,只不斷地喘氣。
不知過了多久,待得對方終于親夠了,像得了點腥味的畜生那般邊嗅便笑,她才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怎么這樣?莫不是沒瞧見我被磋磨了一整日……”
“瞧師妹說的,”那人笑道,“若非你執(zhí)意不肯,非要同師伯那個新徒兒一同……何至于磋磨到這個時辰……嘶——你踢我作甚?”
“休要亂說,”她道,“是我學(xué)藝不精,所以、所以才同鳳鳴兒師姐一同……”
他聽了嘖嘖稱奇:“我以為你這般脾氣,必不會愿去同那鳳鳴兒討教。唉,莫不是我這些時日太忙,冷落了你,才讓你舍了我這個做師兄的,倒是我的失職了�!�
“胡說什么?我確與鳳鳴兒不熟,可你不也讓我……”
后面的內(nèi)容她沒說,雙唇便大約又被噙住,只余吚吚嗚嗚之聲。
至此,青言終于再也聽不下這對師兄妹之間的情事,飛也似地收回了靈覺。
待得靈智合一,目光重新聚焦于洞府的琳瑯之上,青言只覺心是冷的,身子也是冷的。
出于神獸天性,他對感情自是熱忱直白——不然他不會因著那一場生于焐熱的春夢、借著那縷幽香就這樣輕易將自己的心契許了出去。
可這些年在天玄耳濡目染,兼之神獸超然地位,青言自覺亦做不出那低頭搖尾祈憐的姿態(tài)。
他想,不管當(dāng)初這少女是如何救了他、兩人又是如何結(jié)緣,這“同心之契”大約是不能要了。
說起來,這同心之契的“結(jié)”與“解”倒也不是十分困難:既然對方無心,他也已然無意,那么找個時機(jī),同她分說清楚,解了當(dāng)初的誓言便可——等等……
至此,青言終于想起一個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卻不得不正視的問題:
——雖是這個少女救了他,可普通弟子又從何得知那結(jié)契之法?
洛水自然不知道,不過一晚上,她那原本就未曾發(fā)揮過作用的契約已然搖搖欲墜,更不知那原本一心想要找到“結(jié)契之人”的神獸忽然清醒了過來,終于覺出了她身上的不對來。
此刻,她眼前的煩惱只有一個:她這大師兄委實太纏人了。
她當(dāng)然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她這大師兄的狗心思是什么——可知道歸知道,誰能想到自那“月晦”之后從伍子昭的洞府出來,這家伙居然戳破了窗戶紙,擺出一副“兩情相悅”的模樣。
若真是兩情相悅那還好,可這家伙偏生人前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進(jìn)退有度的模樣,人后卻愛那些半夜石砸狗叫、偷腥摸香的調(diào)調(diào)。
這一日悟劍臺上,弟子們本該捉對訣修習(xí)部分。原本同洛水一組的谷好好、李荃兩人因為年關(guān)將近、又負(fù)責(zé)部分采買事宜,未能出現(xiàn),洛水便打算趁諸人不注意,徑自下了這劍臺回弟子居去休息。
她走前特地瞧了眼悟劍臺人最多的那處——伍子昭被人群團(tuán)團(tuán)圍住,顯然是無暇顧及這邊。
洛水心道時機(jī)正好,便尋了處避開對方視線的角落,假模假樣地練了會兒御劍之術(shù):她初不過是駕著劍繞著松木飛上幾圈,眼瞅著旁邊有弟子朝臺下云濤煙海處縱去,便也假作跟隨的模樣,朝那云濤深處飛去。
這“悟劍臺”本在后山至高之所、叩心之徑盡頭,自有“叩心問道三千六百階,劍心方能得悟”之意。只平日里不受晴雨變換侵?jǐn)_,便許了習(xí)得御劍之術(shù)后的弟子來此習(xí)劍。
洛水對明悟劍心自是無甚興趣。事實上,這些日子御劍術(shù)成,她已然十分滿足。
如何能不滿足呢?
放眼望去,天青如洗,萬里晴空之下云煙浩蕩,恍如碧海涌金,自成一方瑰麗景象。她飛于這云海青峰之間,便同游于畫間一般,所見皆是最純粹綺麗之色。饒是她原無修習(xí)之意,亦緩了回那弟子居的念頭,只想飛得再高些,再遠(yuǎn)些,仿佛這般就能真的入了這天地景華之中。
遙想入門之時,她還只能小心翼翼地扒著伍子昭的衣角,滿心羨慕地由他帶著御劍而飛。待得此刻,她已能獨自穩(wěn)穩(wěn)立于云煙浩渺之上,雖寒意侵骨,卻也難擋心下快意。
可惜洛水境界不足,不過飛了一小圈,便覺體內(nèi)靈氣有些滯澀。她倒是有心再賞玩一番,畢竟罕有這般獨自清凈的時刻�?上氲搅叩暮蠊�,又不得不收了心思,催著劍穿云墜下。
然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第一次飛得這般高遠(yuǎn),忘記了這云濤之下非是晴空麗日,依舊是冬日風(fēng)雪凜冽:除了需要留出足夠的靈氣供御劍返還,還需運轉(zhuǎn)靈力抵御這凜凜霜雪,縱使她已經(jīng)披著錦裘。
由是,洛水尚在風(fēng)雪中分辨弟子居的大約方向,不防一陣朔風(fēng)刮來,徑直將她在半空掀了個跟頭。她下意識就要運轉(zhuǎn)靈氣注入劍中,不想靈脈中空空蕩蕩——竟是不知何時已經(jīng)力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朝身下的雪林墜去。
她這才想起:自己淬體未成,不過得了些靈氣,這一摔之下,非死即殘——且那黝黑的林枝鋒銳,大約不會死得太好看。
這荒謬的念頭剛升起,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些力氣來,于絕望中奮力捂住了頭臉,閉上了眼睛。
不知為何,這最后一截墜落仿佛格外漫長:在壓上枝丫時,她清晰地感覺到了那種尖硬的觸感�?筛嗟奶弁礇]有如預(yù)想般而來,她甚至生出了些錯覺,是否因為自己死得太快,所以絲毫沒有感覺到痛苦?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了片刻,終于顫顫巍巍地想要睜眼時,手腕一疼,下一瞬便跌入了個硬邦邦的懷抱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懷抱是暖的,氣味也有點熟悉,換作旁的時候,大約也不會這般僵硬:哪怕隔著衣物和她遲鈍的觸覺,亦能覺出皮肉之下緊繃之意,便如鐵烙一般,硌得她生疼。
她只覺得難受,絲毫沒想到懷抱的主人如此力度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稍稍恢復(fù)了些后便想要抬手戳他,示意他放松點。然她這一戳半分力氣也沒有,顯然是凍得僵透了。
那人先是頓了頓,隨即緩緩伸手朝她毛裘中探去,然后,狠狠地在她的腰上掐了下。
“��!”她當(dāng)即痛呼出聲,聲音弱得和貓哭也似,連淚花都沁出了一點。
然他根本不理會她可憐姿態(tài),也不看他,只順著她的腰又摸上了她的后背,沿著脊椎一寸一寸地掐了上去。
他力道不輕,她自然覺得不舒服,扭著想要躲開。
“別動�!彼曇粲掷溆钟�,還透著些不耐煩。
洛水一聽就覺得委屈,自然動得更厲害。恰好他正按到她后頸,覺她扭得厲害,便毫不客氣地一捏一劃。
她猝不及防之下,只覺麻意沖頂,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原本完全僵硬的身子終于稍稍軟了下來。
到了此刻,洛水多少知道了這人是在給她疏通靈脈,注些靈氣進(jìn)去,好助她恢復(fù)。
可不知是否身體確實僵得厲害的緣故,這原本根本稱不上溫柔的動作,掐著掐著就讓她在疼痛中覺出了另一種意味來。
雖后面他的動作轉(zhuǎn)向了她的肩膀、胳臂,半分也沒走偏的意思,可隨著身體逐漸變暖,那隨著他的動作逐漸積累起來的心尖熱意卻越來越明顯。
不知不覺中,原本抵著他胸口的手漸漸環(huán)上了他的后背。她的口唇亦悄然抵上了他的胸口,緩緩咬住了一小片衣襟。
籠著她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熱意蒸騰,隱隱透出些微潮的汗意來,連帶著她也逐漸捂熱。她不安地挪了下。然她剛一動作,便覺手腕一緊。
他盯著她,上下一掃,哪有還不明白的?過了片刻,直看得她耳根發(fā)燙,方從牙縫中擠出聲低啞的哼笑來。
這笑中帶著輕微的狎戲之意,聽得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直覺這家伙狗嘴里一定吐不出好話來,于是先下手為強(qiáng),趁他不注意,扭身抽手在他腰上狠狠一掐,直掐得它主人差點沒跳起來,再顧不得調(diào)戲她,一把將她拉開。
對上那家伙略帶扭曲和怒氣的眸子,洛水只覺神清氣爽,做了個口型,笑瞇瞇地罵了個詞。?
081|非禮勿視懂嗎?
大約是她罵得太過直白,面前家伙的臉色果然黑了一瞬,連太陽穴亦因為牙關(guān)緊咬鼓了起來,一副氣到面容扭曲的模樣。
洛水卻一點也不害怕,只覺心下大快,多日來受這狗東西任意搓揉的怨氣也散了不少。
她心情愉快,這唇角眉梢的得意勁兒便怎么壓也壓不住。
伍子昭看在眼里,只覺得心是癢的,牙也是癢的。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個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他想,那蛇應(yīng)當(dāng)是尾白蛇——便同眼前人一般,身量不長,連鱗片亦是細(xì)細(xì)的,瞧著便是纖細(xì)嬌柔的青澀模樣——才會如此容易讓人放下戒心,唯恐她摔了凍了,直接放在最貼近心口的地方仔仔細(xì)細(xì)暖了。卻不曾想,小畜生就是小畜生,別的地方?jīng)]長,牙口必然是最利的。這不,脫離了危險便不記得是誰救了她,忙不迭地就先咬上一口。
看她得意的模樣,伍子昭哪能如她的愿?直接毫不客氣地強(qiáng)迫她按牢了,圈緊了,作態(tài)要狠狠咬下去,直嚇讓她驚叫起來。
瞧著她因惱意染紅的眼角,伍子昭樂不可支地親了親——她自然扭開臉去,半分也不愿意配合。他絲毫不以為忤,正好順著她的動作親上了耳朵尖。
洛水一個激靈,剛恢復(fù)的力氣立刻散了大半。
“放開放開!”她嘴還是硬的,“你、你這人好生不要臉!”
伍子昭一聽笑得更是開心:“方才是誰罵我?我既受了罵,不得做實了才不算吃虧?”
她一時語塞,連帶著臉色也難看了幾分。
伍子昭看著,只覺得心里喜滋滋的,使勁在她臉頰上親了又親。
他說不清這個小師妹怎么就入了自己的眼,也不知自己如何在她面前就這般熟稔,明明——其實不曾有過。然一看到她就滿心歡喜,沾上了,纏住了,身體便彷如有自己的意識般,熟練得連他自己都驚訝。不過兩月不到的功夫,他就只想同她靠得近些、再近些。
說是無師自通也好,情之所至也罷,他恨不能一身皮肉盡付于她�?伤齾s不知如何想的,最多也只讓他親親抱抱,偶有更甚,也不過一觸即分,再多卻是沒有了。
不過今日她這情態(tài)著實讓人易懂,他想假作不知也難——當(dāng)然,他為何要假作不知?這般情境,她應(yīng)當(dāng)是想要他的吧?
洛水自然是想要的。
對著這么個不要臉皮的,她倒是無心假作矜持。畢竟這吃一頓也是吃,再來個兩頓、三頓又有何區(qū)別?他不知道沒事,她卻是清楚自己早就吃到了。
可若要毫無顧忌地吃,卻也是難的:往日織夢引幻,縱使現(xiàn)實也確有其事,亦只是個羅織幻境的引子——夢里同交歡,醒時各分散,如是而已。
十天半個月前剛織了幻,實無必要現(xiàn)實糾纏。
非她自戀,瞧這伍子昭的模樣,她直覺這家伙應(yīng)當(dāng)很是喜歡她了——唉,萬一真讓他十分喜歡上了,沾上了,甩也甩不掉,那該如何是好?
她心中只有一個位置,自然是要留給季哥哥的。
萬一那個人不喜歡她身邊有其他人可怎么辦?她總不好讓他傷心。
可她也不想做那負(fù)心人。畢竟、畢竟她總是希望身邊所有人都能和和氣氣、開開心心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證得仙道、修得長生,良宵易逝、人生苦短才是常景,再沒有什么比“開心”更重要——唉,她其實不討厭眼前這個家伙,畢竟有他的日子確實熱鬧快活……
然她身邊的這個人顯然不懂她難得的溫柔心思,只道是她同他在一處還走神。
“想什么呢?”他道,“可是覺得我還不夠……”
他最后一個字咬在她耳朵尖上,浸得她頭皮一陣緊過一陣地發(fā)麻。
另一只手也不老實,順著她的腰又按上了她的后背,強(qiáng)迫她貼緊他的胸口肉,感受那處皮肉繃緊時的緊致厚實,便如繃緊了的鼓面般,一點點動靜都能帶出明顯的心顫來。
他就這樣抱著她,從上到下都將她圈緊貼牢,使盡渾身的聲色肆無忌憚地勾她。
出于最后一丁點兒理智,她猶自掙扎道:“這光天化日的……你可有半分廉恥?萬一有旁人路過、窺去了可怎么辦?”
他笑道:“好啊,若是怕被瞧見,那我們便去你的那處——或者去我那里也行。”
——兩人這副樣子怎么走得了?
洛水瞪他一眼,卻不知自己這眼尾、眉梢、嘴唇,都沁著濕漉漉的水意。哪里是拒絕,分明就是默許?
伍子昭大喜過望,便如守了美味許久的惡獸般,直接將她一把抓進(jìn)了懷里,快快樂樂地享用了起來。?
082|要不再看一眼(700收加更)
大約他太激動,她實在沒忍住,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兩人皆靜默了一會兒。
伍子昭舔了舔唇邊的血——其實沒有多少,不過一點腥味罷了。
真的是個牙尖嘴利的。
他想。
他自己咬了下牙,笑了,目光落在她唇上。
洛水瞧見他的神色,忍不住后縮:“可……可以了吧?這天寒地凍的,你不會是想真的……”
她其實是想的,可她確實有些怕冷——方才那一番鬧,當(dāng)然是不冷了,可他黑幽幽的眼神讓她害怕:這個神情她早些見過,是想掐死她的眼神。
這么想著,她又往后縮了點。
他倒是沒有立刻掐死她,而是一把將她撈回來。
“知道怕了?”他問。
她訕訕,又想往后逃,自然是沒成功。
伍子昭重新抱起她,讓她背對著自己坐在腿上,然后自顧自躺了下來。
洛水不明所以,攏著銀裘想要回頭去看他,結(jié)果人還沒看見,腰上上不輕不重地被掐了一下。
“別亂動。”他說。
……
青言后悔了。
他早該走的。從她被聞朝的那個大弟子——好像是叫伍子昭——接住,他就應(yīng)該走的。
他不過是想搞清楚,那個和他結(jié)了同心之契的少女身上到底有何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他才會一連幾日神識都鎖定在她的身上。
晨起,練劍,休憩……除了和她那個大師兄有些糾纏不清,她看起來再普通正常不過。連到后山打坐,亦是同靈虛真人白微的弟子一起。
其實沒必要天天盯著。
青言是清楚的,他的神識主要在后山禁地之上。出了后山地界,倒不是說力又不逮,只是有些過界了。
從瑤玉走了以后,他們父子就一直守著祭劍后山了。
也只有后山。
其實只需要尋個機(jī)會問清楚就好了。
可他沒尋到機(jī)會,青言這樣堅信著——確實不好尋。哪怕回弟子居休憩,她也常受她那大師兄糾纏。
他不喜看她受那人糾纏。
雖然下決心要早些了解這同心之契的困擾,可他……到底不能立刻放下。那個叫伍子昭半點人類的禮儀教化也無,站在她身邊便如牛糞鮮花一般,絲毫也不般配,粗俗至極。
可這弟子偏生毫無自覺,肆無忌憚地追著那位,如求偶的野獸一般,著實沒有半分體面。
青言想,自己到底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
事實證明他的擔(dān)心是對的,若不是他盯著,那位今日大約便會摔得狠了。所幸此地靠近后山,雖不在地界之內(nèi),但多少受他靈氣滋養(yǎng),花木沾了靈性,危機(jī)關(guān)頭到底是接住了她。
可明明是他先接住的,卻被這個討厭的人類截住了,還光天化日之下誘他那個契約者行茍且之事。
——當(dāng)真是,不知羞恥。
青言本無心人類道德禮教,可落在自己的同心之人身上,立刻便知此事必是不妥的、逾越的。
不僅僅是這樣渾然不顧地糾纏在一起,連多看一眼亦是……逾越的。
他早該走了,如果不是不小心聽得她痛呼,怕她在同那個粗俗之人糾纏之下受傷,他必是不會留下的。
誰想到這一留就走不了了。
他總想著她若是被勉強(qiáng)了、呼救了,他便立刻想辦法救她脫困。
可等來等去,也只等到那人抓著她的手做那腌臜之事:他的神識一直落在她身上,所以不會錯過,她雖然輕呼抱怨,可臉頰分明是紅的。明明是對方得了便宜,可她的眼睛卻濕潤了起來。
——她為什么不呼救?她怎么可能覺得滿足?
明明只是那個男人光顧著自己享受。
然而這一絲怨忿剛剛升起,青言就看到,少女披著銀裘,渾身都包裹在里面,便如一只雪兔般,乖巧地趴伏在那個男人的胸口。
青言開始還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直到那只“兔子”發(fā)出一聲輕呼。
他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神識立收,近乎慌亂的。
神識歸體的剎那,青言只覺得胸腔中的心臟跳得凌亂劇烈。低頭,只見身下那掛劍草的墊子前后爪位置皆被扯得稀爛。
他煩悶非常,一爪將那草墊拍到一旁,想了想,又鉤回來,以真火焚了。待得如此這般后,方才好受了些。
——這同心之契是當(dāng)真不能留了。
他想。必須盡快想辦法。?
083|君似云中月
青言肯定,它確是下定了決心要去了那同心之契。
——只是尋不著機(jī)會。
他找不到同洛水單獨相處的機(jī)會。
洛水大多時候在悟劍臺修煉,此外也每隔一兩日,以會與鳳鳴兒一道在后山地界打坐,剩下的,便是同她那個師兄一塊兒到處亂滾——他也不明白,為何她總喜歡同一些惹他不喜的人類在一塊兒。
——而且……她不覺得冷么?
明明天寒地凍雪亂飛,這師兄妹二人卻讓青言徹底開了眼,一有機(jī)會便能尋著個木石之處歪纏在一塊,弄上許久。
他確實不愛理人世俗務(wù),卻也深知,這萬物換新、交合生長之季當(dāng)是在春季,縱使修仙的人類與靈物大多筋骨強(qiáng)健,亦非分毫不受影響。
他知曉這兩人其實已算是十分克制,亦不曾真的插穴肏肉,尤其是洛水,經(jīng)常咬著自己的手指,或者叼著點對方胸口脖頸的衣物,死命地壓低聲音,不過吚吚嗚嗚高高低低地泣上兩聲,但凡風(fēng)聲稍大些,多半模糊不清。
可青言的神識一直分出一分鎖在她身上,兼之同心之契未解,聽得再清楚不過。他真的只是想尋個機(jī)會同她好好說話。
一日兩日三四日,青言郁燥難耐,只能捂耳,只盼兩人那作弄早些結(jié)束;五日六日七八日,煩躁漸去,他可以一邊附到她頭頂?shù)拿分︻^、鎖住她的動靜,一邊肉身入定修行,再分出心思來想:
——她到底看上了這登徒子似的人類什么?
修為自不必說,當(dāng)然遠(yuǎn)比不上他這鎮(zhèn)山神獸;外貌在人類中也只能算是中上之姿:這般深的膚色,非黑非白,端得混沌,哪里好看了?再瞧瞧這輕浮放浪的舉止,若非他總是纏著洛水,何至于讓她將她的契約神獸遠(yuǎn)遠(yuǎn)拋在了腦后?
青言越是這般想著,便越是不甘,瞧著瞧著又覺出不對來:如此這般輕易解了契去,豈非便宜了外頭那個混賬人類?也不知他們的師父聞朝何時能回,若是回了,他必要好好分說一番。
約莫是日有所思,第九日時她突然入得他的夢中來:夢里她是住在他隔壁的鄰居,深閨不出的小姐,據(jù)說是有了未婚夫的,卻同府中的護(hù)院纏在一處偷情,端得十分大膽。他雖與隔壁毫無干系,卻總能聽到那些看似壓抑實則肆無忌憚的聲響。他自喪妻之后,早已清修多年,如何能聽得這些?
一通輾轉(zhuǎn)反側(cè),夢里亦是不得好睡。待得醒來,多年心若死灰的天玄護(hù)山神獸看著身下狼藉,生出了另一種滋味的生無可戀、身心俱�!贿^幾日功夫,新?lián)Q的掛劍草墊子已經(jīng)破爛得難辨形狀,這一晚上過去,已經(jīng)徹底不堪用了。
青言這廂怔怔盯著爪下稀爛的草墊子,心煩意亂地想到,府內(nèi)一共只有三塊,三塊皆是無了。或要去一趟煉霓峰,重新討一塊更結(jié)實的過來……
“爹!”
心神恍惚中,一團(tuán)金燦燦的絨球晃到眼前,作勢要朝他懷里滾去。青言想也不想,一掌推開,直接拍得它骨碌碌地滾了兩下才停。
“爹——?”青俊被一下拍蒙了,瞪著兩只鎏金似的眼,無限委屈。
前些日子它鬧著要出去,想尋鳳鳴兒一同玩,被父親拒了。它不依不饒,結(jié)果大約是鬧得多了,他爹索性把他自己關(guān)起來,不肯見它。
大約是氣得狠了,居然一連九日都不肯見他。青俊實在關(guān)不住,又惦記外頭熱鬧惦記得緊,最后從他爹專堆寶貝的那處偷了傳影鏡來。
結(jié)果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氣炸:
它的契約者居然和那個討厭的、一看就慣會裝模作樣的人類少女處在了一處!
它瞧見的時候,洛水正同鳳鳴兒討教些問題,湊得十分近。她披著銀裘,歪著毛絨絨的腦袋,便同一只乖巧無比的小動物般。
青俊心中警鈴大盛:這種撒嬌賣乖、刻意討好的模樣,它再熟悉不過!
也不知她說了什么,向來對其他弟子頗為冷淡的鳳鳴兒居然露出了些笑來——她本面容有些冷清,這一笑之下卻冰消雪散、暖意融融,褪去了平日的沉肅老氣,顯出了二八少女特有的活潑柔和來。
青俊心下的酸意咕嘟咕嘟地泛起,壓也壓不�。核攀区P鳴兒的契約者!這個討厭的家伙憑什么同她這般親近?瞧她這模樣,根本就是不壞好意、別有用心——不行,它必須出去提醒她!
由是青俊也不睡懶覺了,起了個大早便要找青言撒嬌,討些好處——它都想好了,只在后山山口、能同鳳鳴兒說上幾句話就行。
誰能想到這一個照面,就被青言一爪子拍懵了。
青言也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舉動似乎有些大了。它前爪不適地抓緊地面,斥道:“你靜修養(yǎng)氣也有些時日了,如何還是這般毛躁的性子?”
換作旁的時候,青俊說不定就梗著脖子甩尾出去了。
可今日它一心只在外面,按下心頭火氣,甩了甩短小的尾巴,委屈道:“我非是一定要出去,只是這修行也講究個自在隨心。鳳鳴兒和那個——她的朋友一同修習(xí)得可好,我想要是能一同,大約也能精進(jìn)更快些�!�
青言下意識要拒了,可他忽然想到,自己不是正想尋洛水談?wù)劽矗克@孩兒這般能鬧,若是放出去了,正好能纏著鳳鳴兒,如此他便好再另找個借口與她獨處……
他這番沉吟落在青俊眼里便是不大情愿。
青俊立刻急了,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正想說些什么,不小心便瞧見它爹身下那塊亂七八糟的掛劍草墊,心立刻涼了半截:
它爹今日的心情看著何止是不好?簡直是糟透了……
“好吧。”
——哎?
心灰意冷至極,它突然聽得青言應(yīng)允,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你需得應(yīng)我,不得出了后山地界�!鼻嗫诟赖�。
青言大喜過望,自然滿口應(yīng)了,直接就地一滾,化作一道金影便朝山口撲去。青俊頓了頓,將那掛劍草用真火焚了,方才跟上。
外頭鳳鳴兒與青俊重逢,自是一番歡喜。
青俊歡喜地滾了兩滾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她:“方才同你一道的那個人呢?”
鳳鳴兒知神獸自由辦法監(jiān)視山門,也不稀奇,只笑道:“你說的可是洛水師妹?她是我新交的朋友,聞朝師叔門下弟子——與我頗為投緣。”
她瞧著偎在自己腿邊的毛絨團(tuán)子,想起了往日在老家時總愛與她親近的大黃狗大福,沒忍住伸出手去撓了撓它腦袋,道:“她方才好像說想起有些筆上的課業(yè)未做,需去藏經(jīng)閣一趟……”
“哦……”青俊舒舒服服地抖了抖。
討厭的家伙走了,它自然舒心了。
可這念頭剛起,它想到了什么,一個激靈,直接蹦了起來。
鳳鳴兒也被它嚇了一跳,問:“怎么了?”
“我我我我我爹他——哎?”它話說到一半突然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尾巴遲疑地劃過了半個弧,“我爹說他——有點事務(wù)要處理,說是……洞府里有些需要添些東西?”
它說到后面,自己也有點茫然:
天玄對他們向來大方,靈丹寶物流水似地送,多到堆了三個洞穴還嫌多,父親甚至因為整理麻煩,有些不耐再收。“添東西”這個說法簡直聞所未聞。
——所以是缺了什么嗎?
不期然地,它腦子里就劃過了那塊扯爛了的掛劍草墊子。
……
(“跟上來了?”)洛水在心里問。
在得到了那鬼肯定的回答之后,洛水總算放下心來。
自從得了身形后,那鬼催她練功愈勤,不然她也不至于沒臉沒皮、半推半就地同伍子昭胡混。
只是她同伍子昭混得熟后,這生香羅音織幻熟練是熟練了,也少了幾分刺激,境界也一直提升平穩(wěn)卻緩慢。
問那鬼,那鬼便提到了她這契約神獸,直言劍理同情理,便與練劍喂招一般,只有多挑戰(zhàn)不同的對手路數(shù)、挑戰(zhàn)高手,方能精進(jìn)更快。
簡而言之,就是得多睡,睡點好的。
洛水只當(dāng)它是胡謅,若真如它說的一般,那她專撿強(qiáng)者來睡就好,待得睡便天下,她豈不是不飛升也得飛升?
別以為她讀書少,可她話本子看得多,知道修仙里自有“雙修合歡”的路數(shù),海閣那邊就有不少,照這歪理,那些什么合歡宗長歡宮之類的,必是天下第一宗;若這套破方法當(dāng)真有用,大家還辛辛苦苦做什么?直接日日做這人間至樂之事,豈非更好?
那鬼知她心中所想,懶得駁她,只道:“你修習(xí)這許久,若還道織顏譜同旁的功法一般,我也無話可說�!�
洛水覺出這鬼心情不佳,大約也是因為她最近修行進(jìn)度慢了,心里只冷笑刺它一聲“毛病”——她這不就正要去想辦法把她這大神獸睡了么?
只是她嘴挑,對著那青面獠牙的模樣下不了嘴,上次夢里織幻亦是草草,如今提起這茬,想起那鬼曾經(jīng)提過藏經(jīng)閣里有大神獸的畫像,正好可去瞧上一瞧。且她前陣子故意拉著伍子昭在大神獸的神識里演那活春宮,更借著在后山留下的痕跡在大神獸夢里做足了功夫。今日它終于出山跟上來了,藏經(jīng)閣那地書多架子也多,到處都是可供遮掩的死角,掐指一算,正是下嘴的好時候,天時地利人和。
饒是心里不屑,洛水想著想著亦有些腿軟。
待入了藏經(jīng)閣,她便收了銀裘,在那鬼的指點下,走迷宮也似地上了二層,繞過層層烏檀書架,終是在一處地理方志的盡頭找到了三屏堆放錦盒的百寶架。
(“……你確定我翻個三五卷就夠了?”)洛水抬頭看了眼足有八九尺高的架子,粗粗一看,這裝在錦盒里的卷軸約莫有三五百卷。
(“你要想一卷卷地要翻過去我亦無妨�!保┠枪硇Φ�,(“做戲罷了,待你睡得,別管有什么破綻,不都任你隨手圓了�!保�
尋常找卷軸書物自不必如此麻煩,這些卷軸看似堆得密實,實則空懸,只需持弟子玉牌將放上,或者實現(xiàn)錄好了名錄便可喚出所尋之物。
只是這大神獸青言的人形畫像不知為何不在名錄之中,亦不在她上回所見的歷代師祖像中。如此若直奔主題而去,對跟蹤而來的青言就太過突兀了——畢竟,要解釋起她如何知道那東西在何處,實在麻煩。
——那鬼知道,又不肯告訴她為什么它知道,她如何解釋得了?
她一邊一卷接一卷地查看著,一邊留心聽著一架之隔處的動靜,那大神獸大約是終于化了形來,隱隱可聞衣袂的摩挲之聲,并無特地遮掩之意。
洛水自然聽見了,她估摸著對方接近的距離,開始去夠頭頂一只月白色的錦盒。
她今日著了身藕合色的寬袖齊胸襦裙,袖口略寬,抬手之下,便自然露出纖細(xì)的手腕與半截小臂,特意編就的玉瑤花手串一襯,便是瑩潔如玉、鮮妍多汁。
她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芰讼道K,還暗暗憋了口氣,為的就是望見畫上人的那刻,露出點自然嬌羞的模樣。
畫卷展開,入眼便是青蒼色的發(fā),畫紙上的人物果然形貌不似普通人類,再看下去,畫卷像是被粘牢了一般,突然無法展開。
她下意識便朝身側(cè)望去,只一眼,便定住了——室內(nèi)明珠輝映下,來者青發(fā)如覆流瀑之輝,身姿有傾雪積松之態(tài);膚色淺淡,隱含玉石之澤,面容清冷,不具人間煙火之色。
——君若皎皎云間月,清姿淡然莫可染。
她腦中不期然滑過這么一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這下,臉當(dāng)真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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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我為頑石
洛水自然是想好了的。
接下來,她只需順勢佯作驚惶,喊一聲“青先生”,便可將這仙姿玉貌的大神獸拉入幻境之中,成就一出“窺畫卷嬌娥萌春意,明心曲莽客成好事”的戲:
若說前情,那便是隔壁叫青言的小兒溺水之后,她為救人衣不蔽體,碰巧撞見了趕來的青先生,得以一睹這寡居之人的真容。
她本就是受不得誘惑之人,驀然撞見那與心上人頗為相似的清冷之姿、又見著不相上下的如玉容顏,便有些神思不屬。自她那未婚夫趕考去后,她一直有些郁郁寡歡。如今受了些刺激,綺思更是不受控制,暗中描了那青先生的丹青來瞧,總也瞧不夠。
結(jié)果這日,她又取了書架上的畫卷想要聊慰情思,卻不想隔壁來訪。
可巧她那專愛偷懶的護(hù)院不知去了哪里,讓那來訪的客人等了許久,終于是等得受不了了,便來書房尋她,撞見了她瞧畫瞧得滿臉羞紅的模樣。
“青、青先生……你……你怎么來了?”
她覺出對方的眼神還落在那半展的畫卷之上,立刻卷了,可剛一動作,又想起這般折法容易損了畫紙,不得不重新展了再動作。
她臉色紅了又白,最終實在受不得對面目光,將那畫卷往書架頂胡亂一塞,擰身就跑。
不想她這腿不爭氣,說是要跑,連站都不穩(wěn),一個踉蹌便撞著了旁邊的書架,撞得那滿架的本子撲棱落下。
她下意識便要去捂頭,不想手腕一緊,一下便被拽入頗為冷硬的懷中。
她本能想要掙脫,卻聞見了對方身上的味道,極淡的松針與青草之氣,還有隱約的煙塵之味。于是剛剛生出的力氣突然便抽沒了,軟綿綿地有些挪不動步。
她又想貼過去了。
青言望著懷中人羞紅的耳根,還有些恍惚。
他隱約記得自己過來是為了找她問些事情的——譬如隔墻有耳,他亦是有幼子在側(cè)之人,還望他這鄰居能稍稍收斂些,若是不能,他便只有搬家、或者請她搬家一途……
可誰知真找見了人,便看到她偷瞧他畫卷的模樣。
若是旁人,他大約會帶人親自拆了這整座府��;可換作面前的人,他只覺幾日來一直郁積心頭的郁燥瞬間散去許多,但余一個問題:
——怎會如此?
她若是真喜歡他,為何不來直接找他,反倒是尋她那護(hù)院日日歡好?
若是她愿意,完全可以直接尋了媒人上門提親。他會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包括青俊。
俊兒雖有些淘氣,但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她之前還救過他,俊兒必會喜歡她的。若是她愿意,他們完全可以再有個孩子,她若怕疼,那他也可以……
洛水哪里知道,不過照面片刻,青言已經(jīng)在腦中將三人今后數(shù)十載的生活安排妥當(dāng)。
她只看出,面前的人看起來依舊冷淡非常。她怕露陷,這幻境之中,只照著他外面那副奇異的樣貌又重新描了描,由是他看起來像是發(fā)色深青、膚如玉石般透白的混血西荒人般——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她先前想得好,只要能進(jìn)得這了這前來問罪的鰥夫之懷,她便有辦法能將他騙得榻上去。譬如她可以假作扭腳。早些落水之時,她便已扭了一次,如今舊傷復(fù)發(fā),不過順理成章。
洛水暗暗吸了口氣,支支吾吾說出先前準(zhǔn)備好的臺詞。
“青先生,我……我其實……”
“我知曉你的心意,”他淡道。
——心意,什么心意?
洛水突然被打斷,醞釀好的情緒有些接不上,下意識地抬眼看去。
面前人又接道:“其實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