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嗯,我希望你快樂。”
此?刻是紐約凌晨四點,太陽還沒升起,曼哈頓大樓的格子是亮的,金融風(fēng)暴中心?那?些不近人情的光線勾勒出城市最鋒利高?端的線條。
趙曦亭揉了揉疲倦的面容,他剛從飯局下來,對面是帝國大廈。
街道燈火寥落。
此?時此?刻,居然有個小姑娘,祝他真正的快樂。
孟秋握著手機,感?受淺淺的靜默。
“趙曦亭?”她確認(rèn)是不是信號斷了。
冬日凌晨的冷意從氣管灌下,似乎排開許多濁意。
趙曦亭唇角扯開一縷笑,“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孟秋正要回答。
忽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從游離的絮語中猛的回到現(xiàn)實世界。
食物的香氣,餐廳的喧鬧,在等待她的好友。
手機里的趙曦亭更像一個虛幻的影。
孟秋拿下手機,喊她的是好友。
“面都要涼了,還不回去嗎?晶晶特別可?笑,去廚房給你討了兩個雞蛋蓋上面。意大利面�。∨P了倆荷包蛋��!你說絕不絕?她還振振有詞,說生日面就該這么吃。”
“我笑她借花獻(xiàn)佛,這吃法不土不洋,怎么不干脆在家給你做一碗帶出來�!焙糜研Φ醚劬Χ家獩]了。
孟秋噗嗤一聲,很難想象那?面是個什么光景。
好友看了眼她的手機,仿佛才發(fā)現(xiàn),“你是不是在打電話?他們幾個非讓我來找找你,說你是不是太久沒回來迷路了。”
“你先忙�!�
是打得有些久了。
孟秋溫聲對好友說:“我就來了�!�
好友點點頭先走。
趙曦亭居然沒掛,耐心?聽了全程,問了聲:“你生日?”
孟秋:“嗯,就是和朋友找個理由吃飯�!�
趙曦亭:“知道了。”
孟秋和他們玩到凌晨一點多。
吃完晚飯去抓了娃娃,幾個人都菜,只抓了兩只丑的。
最后那?只還是孟秋說了句可?愛,幾個人哄她壽星最大,抓夠兩百塊錢求了店員好久,拿積分?換的。
后來玩累了還去吃了宵夜,總之是一個十分?充實的生日。
第二天早上孟秋被?電話叫醒,媽媽早起去上班,爸爸也不在家。
電話那?邊說有快遞要簽收。
孟秋讓他放門口。
對面說不行,寄件人要求親自簽收。
孟秋問了好幾遍才確認(rèn)是寄給她的。
寄件人名?字她不認(rèn)識,是去快遞站點寄的。
孟秋拆了包裹看到里面是一個工藝復(fù)古考究的點翠首飾盒。
再打開。
是一個鐲子。
她一眼驚艷再也沒忘掉過的鐲子。
-
孟秋回到房間。
她的鼻息被?鐲子上的艷綠封住,覺著這鐲子沉得厲害,壓得她幾乎打顫。
她將首飾盒放在桌上。
她房間樓底有一顆花楸樹,花楸樹的花期在四到五月,下一次花開約莫見不著了。
那?個時候她在燕城。
那?樣遙遠(yuǎn)的北方,因為這個鐲子,和這座房間建立起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她想起初見那?天,那?人在廊下遠(yuǎn)遠(yuǎn)一眺,已然貴不可?言。
和這個鐲子一樣。
但此?刻,這個鐲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至于?趙曦亭為什么會送給她。
孟秋心?里猜到了幾分?。
應(yīng)該是昨天那?通電話,聽到了她生日。
這些好東西他司空見慣,又?是隨手一送。,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孟秋將首飾盒放進(jìn)抽屜里,又?覺得不妥,從衣柜里翻出一件舊衣服,將盒子裹起來,塞進(jìn)柜子的最高?處,只恨家里沒有保險柜。
她給趙曦亭發(fā)了條消息。
——謝謝,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趙曦亭這次回得快了。
——別俗套,要么扔要么賣,送你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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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很快到來,霽水的風(fēng)俗過年要準(zhǔn)備許多炸物,代表“發(fā)”,孟秋原本想幫忙,卻因為手笨被?趕出廚房,媽媽說不添亂就是幫忙了。
她只好“勉為其難”地?坐在客廳看電視。
手機上消息不斷。
葛靜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群里發(fā)了許多表情包,說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想回燕城。
喬蕤戳穿她,玩笑說,一定是因為相親。
葛靜莊破防了,瘋瘋癲癲發(fā)了好多表情包。
許久沒冒泡的宋瀠也出來插科打諢幾句,贊同道想回燕城,不過她是覺得小城市沒什么地?方玩,連劇本殺都破破爛爛的。
話題拐到了開學(xué)后的五一,葛靜莊提議一起出去旅游,喬蕤說要去的話要帶他男朋友。
葛靜莊正為找對象的事兒發(fā)愁,聽不了這個,又?發(fā)了一連串emoji,幼稚地?發(fā)動精神攻擊。
一下子群里鬧個沒完。
孟秋她早上給林曄發(fā)了一個除夕快樂,許是睡了,那?邊沒什么動靜。
家里燒了許多菜,紅燒肘子從中午開始燉,一屋子都是肉香。
南方屋子沒有暖氣。
四面八方的窗都關(guān)上還覺著冷。
最舒服的就是吃火鍋,將炸好的響鈴扔鍋里面,一咬,滿口暖洋洋的湯汁。
晚飯后,孟秋喝了點紅酒。
她沒有喝酒的習(xí)慣。
一來爸爸媽媽祝她成年,二來希望她新?年紅紅火火。
就倒了一杯。
孟秋沒想到自己?酒量差成這樣,喝一點兒心?跳就跳得一抽一抽,還覺著興奮,看什么都開心?。
她有根神經(jīng)亢奮得厲害,好像將另一個世界截然不同的自己?拖過來附身,指著春晚花花綠綠的歌舞也能笑半天。
何宛菡瞪了孟元緯一眼,嘟囔道:“才開始學(xué)會喝,半杯也了不起了,一杯
銥驊
喝完你還給她倒,好了吧,醉成這樣�!�
孟元緯倒是無所謂,心?頗大,笑呵呵地?瞧著,“在家怕什么?而?且我看她不是挺開心?的嗎?過年喜氣洋洋,明年運氣好�!�
何宛菡將他面前的橙子一奪,轉(zhuǎn)身走了。
孟元緯撓了撓頭,“怎么橙子都不讓吃了�!�
何宛菡沒好氣,“給你剝。”
孟秋沒等到林曄的消息,趴在扶手上給他發(fā)微信。
情緒被?酒精放大了。
一點點渴望都變成興奮因子。
——國內(nèi)好熱鬧,你呢,和誰一起過年?
還是沒有動靜。
孟秋揉揉眼睛,將手機放在一邊。
何宛菡過來給她拿了盤切好水果,摸了摸她的臉,“跟小猴屁股似的,要不要去房間里睡會兒?”
孟秋拿手往臉上一冰,嬌氣道:“不!我要和你們跨年!除夕夜不能睡!”
媽媽笑了聲,“除了橙子還有車?yán)遄�,想要什么說一聲,給你拿過來。”
孟秋連連點頭。
孟秋吃了瓣橙子,迷茫了好一會兒,捧著手機,強撐著沒睡去,盯著電視機屏,上面在演什么都不知道。
有人打了電話來,她連名?字都沒看便接了。
一聽聲音才反應(yīng)過來是趙曦亭。
“找我什么事兒?”他問。
孟秋坐起來,又?看了眼屏幕,確認(rèn)是他,才輕聲說:“我沒有找你呀�!�
趙曦亭那?邊沉默了幾秒,緩緩?fù)伦�,“你喝酒了?�?br />
孟秋很乖地?“嗯”了聲。
趙曦亭溫聲問:“你很能喝?”
孟秋咯咯笑,“沒有啊,我一杯倒�!�
“在哪兒喝的?”
“家里,和爸爸媽媽一起。”
小姑娘平時的嗓兒也柔聲柔氣,但不嬌。
跟尊小菩薩似的立那?兒,要戳好幾下才搭理,氣質(zhì)清清冷冷,就怕和不相關(guān)的人挨得近了,惹著什么麻煩。
就因她現(xiàn)在這幾句不一樣的嬌。
趙曦亭嗓子里拔出幾絲燥意,竟想瞧瞧她現(xiàn)在的樣子。
孟秋翻回微信看了看她和趙曦亭的界面。
應(yīng)該是剛才她趴在手機上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按鍵,才給他發(fā)了幾個古古怪怪的emoji。
好長一串。
她揉揉眼睛坐起來,看著表情傻笑了一會兒,又?委屈。
“撤不回了,趙曦亭。”
“它過兩分?鐘了�!�
“對不起呀�!�
她跟個小孩兒一樣懊惱地?闡述自己?的困境。
“但是我沒有找你�!�
這次語氣很篤定。
趙曦亭笑了聲,問她:“為什么不找我?這么小氣,新?年祝福都不給我發(fā)?”
外面煙火的聲音炸起。
孟秋站起來,走回房間里,那?邊能看到煙花。
她抬起頭問:“趙曦亭你是不是一個人過年?”
“我用煙花的聲音給你當(dāng)賠禮�!�
“誰跟你說我一個人過年了?”趙曦亭懶洋洋地?應(yīng)她。
孟秋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答:“因為你那?里很安靜�!�
趙曦亭語氣聽不出什么變化,照樣不急不緩,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扯,“安靜就一個人了?”
孟秋的頭漲得厲害,快轉(zhuǎn)不過彎來,憑直覺說:“你是那?樣的�!�
“我哪兒樣的?”
“就是……那?樣兒的。”
趙曦亭勾了下唇,嗓音低磁,“學(xué)得不像�!�
孟秋鼓了鼓臉頰,不大服氣:“哪……兒……不像了。”
她特地?在“兒”字上咬了重音。
趙曦亭壓低聲音,“想學(xué)么?”
“嗯!”
趙曦亭語氣像是會勾人,又?慢又?飄逸,噴薄的氣音穿過話筒,要將人纏起來,收緊,縛進(jìn)他的網(wǎng)中。
“接過吻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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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呼吸頓了頓,她大腦皮層好似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有根弦告訴她不能再往下聊,但她反應(yīng)不過來那?是什么。
“接過。”孟秋麻木地?看著天花板回憶了一下,“他會輕輕碰我的唇�!�
趙曦亭滾了一下喉結(jié),解開一粒襯衫扣,仍覺得燥悶,修長有力?的指按壓在領(lǐng)口自虐似的扯了幾下,手背爆出幾根青筋。
臉上彌漫著一股瘋勁兒。
“只是碰你的唇么?”
第13章
陰云
孟秋呆呆愣愣,
“對啊�!�
“是么?”趙曦亭拎出一根煙,虛虛含在唇邊,任由頸邊紅痕蔓延,
雪白的衣領(lǐng)翻出褶,
散亂卻?不無禁欲,
他面容漠然,“什么感覺?”
孟秋想了想她和林曄的初吻,
那天她在吃雪糕,
沒吃完,
林曄就親了她,
時間很短促,她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
只記得他的唇是溫的。
再后來?,
不知?是習(xí)慣了還是怎么,
和牽手沒什么區(qū)別。
她實在想不出描述詞,
便說:“我忘了。”
客廳墻上有?副油畫,
是一個女人對著鏡子涂脂抹粉,元旦那夜,小?姑娘的眉目比畫上還荼蘼清麗。
趙曦亭目光束縛著嬌艷口脂,半闔眸。
“他不行�!�
孟秋不懂趙曦亭在說什么。
她有?點困了。
孟秋將手機墊在臉下?,
唇齒時而磨蹭話筒,仍舊覺得不舒服,換了個好睡的姿勢,
鼻息嬌而急,身體的熱意散不出去,
她心慌得難受,偶爾哼哼兩聲。
趙曦亭長腿交疊,
垂睫聽著話筒里的喘息,淡淡地抽著煙,任由那點嬌氣鋪滿掌心,一點一點,催得他紋路生?潮。
仿佛他一握,那邊能嗆出點水來?。
過了好一陣,那點嗚咽越來?越像啜泣,撓得他骨頭四?通八達(dá)的酥。
他眼底的黑色濃郁得要滿出來?。
他冷靜地喊醒她,“孟秋。”
孟秋覺著耳畔朦朧,那端音質(zhì)偏冷,好像一只冷白的手將她從溺水的酒瓶子里救出來?。
她懵懵懂懂地應(yīng)了聲:“嗯?”
趙曦亭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面容:“明白在和誰打點電話么?”
孟秋撐開眼皮:“你啊�!�
趙曦亭眼眸轉(zhuǎn)狠,不肯放過她似的,“說名字�!�
孟秋捧著手機,傻呵呵地答:“趙曦亭。”
他收了收狠意,仿佛好心,嗓音深沉地做最后警告,“去睡�!�
孟秋立馬坐起來?,說:“不行。”
她今天要守夜的。
趙曦亭和她確認(rèn)了一次,淡聲:“真不睡?”
孟秋“嗯”了聲。
趙曦亭握著手機,通話時間長了,手機就發(fā)燙,一汩汩熨進(jìn)去,最后一點仁心也燒沒了。
他擰開一瓶礦泉水,潤了潤嗓,仿佛放出獠牙的惡狼。
“好,那繼續(xù)聊聊�!�
孟秋:“什么?”
趙曦亭款款吐字。
“他碰了你的唇就沒有?更近一步么?”
“情?侶之間你儂我儂,很難克制本能吧?”
孟秋腦子一團(tuán)漿糊,更近一步指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