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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崽崽在寫什么,讓媽媽也看看!」

    「粉紅色的信紙,不會是情書吧?看偷偷摸摸的樣子應該不是給兒媳婦寫的」

    「祈求不要被兒媳婦發(fā)現(xiàn)」

    「我聽見開門聲了」

    剛謄寫到一半嚴雪宵回來了,他沒再寫順手夾進習題冊,繼續(xù)做題。

    少年專心致志做著題,做完后便將作業(yè)呈上去批改,只不過忘了習題冊后還夾著粉色的信紙。

    嚴雪宵沒吃鍋盔,翻開習題冊,視線落在粉色的信紙上停住了,斂下眸一句話也沒說,看不出喜怒地關(guān)上習題冊。

    沈遲看著青年的動作欲言又止,明明他是第一個交上去的,但卻是最后一個批改的。

    當所有人走后,青年才開始批改他的習題,他不由得緊張地問:“是不是錯得很多?”

    嚴雪宵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座位上的少年更緊張了,不過他走過去看到自己做的題都對了,提著的心才放下。

    他拿回習題冊正要放回桌上,一張粉色的信紙輕飄飄掉在地板,他背對著嚴雪宵迅速從地上撿起,剛才不會被嚴雪宵看到了吧,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他坐在座位上做,今天學完所有語法,原本紛繁復雜的語法在他腦中形成一個清晰的框架,長難句迎刃而解。

    不過存在的問題是速度慢,他得慢慢分析句子成分,往往七分鐘的要十分鐘才能讀完,他只能通過一篇篇提升速度,不過提升速度并不明顯。

    他一直做到晚上,回到自己房間抱著自己的被子,輕輕推開嚴雪宵的門,房間一片漆黑,少年輕車熟路睡在嚴雪宵身邊,像是只安靜趴在床上的狗崽崽的。

    然而這次不一樣,爬上床的狗崽崽剛剛躺在床上準備安心入眠,嚴雪宵的嗓音便在他耳邊響起:“回自己床上睡�!�

    少年的身體僵住了,他沒想到嚴雪宵這個時間還沒睡,他的心臟緊張得怦怦跳,結(jié)結(jié)巴巴為自己找補:“天氣冷�!�

    他的話也沒說錯,邊城早開始下雪了,地面堆著厚厚的積雪,出門都要戴上圍巾帽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個人睡當然會冷,兩個人睡暖和許多。

    嚴雪宵嗓音平靜:“有暖氣。”

    眼看著理由被不留情面戳破,少年想不到其他話,決定抱著被子裝死,把毛茸茸的腦袋藏進被子里悶聲悶氣回答:“我已經(jīng)睡著了�!�

    空氣復又一片沉寂,沈遲松了口氣,在溫暖的被子中安心不少,可剛要閉上眼時聽見青年情緒不明地問了句:“小醉很好看?”

    小醉是誰?

    沈遲的腦袋轉(zhuǎn)了好幾圈,慢半拍想起小醉是莊州的暗戀對象,他立馬解釋:“那封情書不是我寫的,是我?guī)颓f州寫的,他答應明天給我?guī)蓚小蛋糕,不過她確實挺好看,穿白裙子漂漂亮亮——”

    他認真介紹著小醉的模樣,可話還未說完,蒙在腦袋上的被子突然被扯下,下一秒青年傾身覆上他。

    鋪天蓋地都是冷冽的松木氣息,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隔著不算厚實的睡衣緊密貼在一起,灼熱的溫度漸漸在皮膚間蔓延。

    他的喉嚨猛地咽了咽,耳朵迅速變紅,手足無措地屏住呼吸,陌生而異樣的情緒充斥在身體每個角落。

    即便在黑暗中也不敢抬頭看嚴雪宵的眼睛,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猛烈,像是下一刻就會撞破胸膛。

    正在他大腦一片空白之際,嚴雪宵俯在他的頸間,冰涼的唇似有似無地擦過皮膚,如同蠱惑般對他輕語:“不準早戀�!�

    第71章

    黑暗中看不見嚴雪宵的神情,少年紅著臉應了聲,感受到身上人的離開,松口氣的同時又浮現(xiàn)出微不可察的悵然。

    自己好像在嚴雪宵心中永遠是小孩子,他壓下念頭閉上眼沉沉睡去,半夢半醒間做了一個惑人的夢。

    夢中嚴雪宵壓在他身上,吻著他的脖頸,他動彈不得無力抵抗,只能仰頭承受越來越深入的吻,嗚咽盡數(shù)吞入腹內(nèi),在床上哼哼唧唧……

    醒來時沈遲從床上坐起來,睡褲底下的觸感黏膩潮濕,連帶著床單也沾上痕跡,少年眼里劃過茫然無措,垂著頭坐在床上。

    邊城,火車西站。

    高伯在侄子的攙扶下緩緩走出出站口,年過半百的老人看著熟悉的火車站:“這么多年邊城還是沒變。”

    “沒什么發(fā)展,前些年說要搞旅游開發(fā)也沒動靜了�!敝蹲臃鲋卟斑w墳這種事我們小輩辦就可以了,麻煩您老人家親自從嚴家來�!�

    “遷墳是大事�!�

    高伯咳嗽了聲,目不轉(zhuǎn)睛打量自己的故鄉(xiāng),他在嚴家待了半輩子,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過了。

    在火車站邊的燕建國臉色復雜地看著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他不知道為什么有人會花二十萬買一條命,還要他掩人耳目裝作尋仇報復。

    他以扒竊為生,知道該如何不動聲色接近一個人,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劃開包。

    燕建國悄無聲息走到老人身后,從衣服下抽出一把磨得鋒利的刀,他只需要用這把刀劃開老人的咽喉。

    只不過他的手在顫抖,刀剛剛抽出來就咔嚓一聲掉在了地上,老人的侄子轉(zhuǎn)頭看見他的臉:“燕建國你想干什么!”

    他慌得忘撿地上的刀。

    “上次偷東西沒被我打夠?”侄子臉上閃過濃濃的厭惡,“有手有腳不工作,難怪連你兒子都看不起你�!�

    侄子轉(zhuǎn)頭向高伯說:“您別擔心,只是一個小偷。”

    高伯在嚴家工作半輩子,望著地面上鋒利的刀刃,心下升起提防:“我看祭祖的事還是你們辦,我先回嚴家了�!�

    看著高伯轉(zhuǎn)身進入火車站,燕建國悄悄松了口氣,他從地上撿起刀刃時,一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口吻中異常冷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早上八點上課,墻面上的時針已經(jīng)指向七點四十分,怕床單上的痕跡被發(fā)現(xiàn),沈遲坐在床上依然沒勇氣下床。

    “還不起床?”

    穿著白襯衫的青年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即便只是摸了摸他的紅發(fā),他依然失措地僵住背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昨晚的夢,真切得像是真實發(fā)生的,他對自己的夢感到難為情,更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哥。

    嚴雪宵將少年的反應盡收眼底,視線落到濕成一灘的床單上,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青春期很正常�!�

    沈遲的臉變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從嚴雪宵手中接過衣服時仍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嚴雪宵平靜的眼。

    他換下沾上痕跡的睡褲后反復告訴自己是正常的,壓下腦子里不該存在的畫面,做了半小時心理準備才走出房間。

    莊州他們已經(jīng)來了,他拉開椅子坐下,把寫完的情書遞給莊州。

    莊州立刻將情書小心裝進書包內(nèi)層,接著從書包里拿出兩個味的小蛋糕,遞給少年時望見晾在出風口下的床單:“你們習慣早上洗床單的嗎?”

    沈遲打開蛋糕盒子的手一停,淺色的床單飄在晾衣繩上,因為洗過的原因皺皺巴巴的,床面上的痕跡消失了。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夢里灼熱滾燙的情景,白皙的臉上染上紅暈,平穩(wěn)的呼吸驟然發(fā)緊。

    莊州看見少年的反應,身為同性瞬間明白了,低聲問:“你昨天夢見誰了?”

    沈遲把書啪地撂在桌上,冷冰冰扔下一句:“沒有�!�

    莊州沒想過少年的反應會這么大,他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以沈遲冷淡的性子會夢見什么,平時都沒和女生說過兩句話,當然跟男生也不常說。

    面無表情的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沉浸在艱澀的題目中,過了很長的一陣夢中的畫面才消失,他專心做著英語題,不讓自己分心想其他事。

    學完語法經(jīng)過兩天長時間的練習,他在嚴密的語法框架上建立語感,不需要分析句子成分便能讀懂句意,速度從十分鐘慢慢縮短到五分鐘,意味著他可以迅速完成英語試卷。

    臨下課時,施梁更正完錯題,收好自己的東西,朝門邊望了一眼:“送紅糖鍋盔的叔叔今天沒來,他做的鍋盔真的挺好吃。”

    燕深望向門邊,離開的時間比往日晚了點,但仍沒人按門鈴,他低下頭沒有多停留,照常向嚴雪宵鞠了一躬后,離開溫暖的屋子。

    他背著書包向居民樓走去,地面上覆滿厚厚的積雪,忽然聽見有什么東西在身后窸窸窣窣響動,他停下腳步。

    銹藍色的垃圾桶細微抖動,血跡掩蓋在層疊的雪中,一只被凍得青紫的斷手從雪下露了出來,手上還戴著枚粗制濫造的婚戒。

    似有預感般燕深皺著眉打開垃圾桶蓋,桶蓋上全是雪,他打開的手微微發(fā)顫。

    一個血肉模糊的矮個子男人出現(xiàn)在了桶底,右手被生生砍斷手掌,血水凍在逼仄的空間中。

    燕深的目光從斷掉的手肘移到燕建國的臉上,冷聲問:“你又偷東西了?”

    燕建國慢慢恢復清醒,有人給他二十萬要他殺一個老人,他不知道老人的身份,只知道是在富貴人家當管家。

    他想給兒子好的生活條件,即便是偷來的也好,但他知道他兒子有多么重視高考,他不想因為自己入獄影響到兒子高考。

    所以他在最后關(guān)頭裝作手抖放棄了,放棄當然會有代價,他像條死狗一樣被拋在垃圾桶,差點以為死了誰知道還留下一條命,燕建國的喉嚨因為發(fā)干而猛烈灼燒,閉上眼嗯了聲:“不偷了。”

    “嘴里沒一句真話。”

    燕深將燕建國扛在肩上,一步步向醫(yī)院走去,沒人計較小偷小摸,除非惹到不該惹的人了,他沒有再問,因為不是他們這樣的人能過問的。

    第72章

    早上林斯年坐在餐桌邊,準時打開新聞,夢中邊城特大殺人案在震驚全國,他清楚記得行兇者姓燕,嚴家的老管家高伯死在案中。

    這一遠在邊城的案件在后來被猜測為嚴家血腥奪權(quán)的開端,對嚴照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回鄉(xiāng)當天亡故,從不用生人的嚴家接著進了新人,很難說與嚴照的身亡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

    然而國內(nèi)新聞風平浪靜,嚴照依然出現(xiàn)在經(jīng)濟論壇上,夢中軌跡好像真的變了,林斯年松了口氣,將半溫的橙汁一飲而盡,只是心里仍存著擔憂,嚴氏長達三年的殘酷爭斗真的會輕易過去嗎。

    而紅頭發(fā)的少年毫無察覺地在日益苦寒的邊城學習,用過的草稿紙如同地面的積雪般越來越厚。

    他坐在餐桌上醬肉絲餅,旁邊的嚴雪宵端著咖啡坐過來,他迅速吃完早餐:“我去背書了。”

    自從洗完床單后他莫名做賊心虛,再沒抱著被子去他哥的床上,也沒纏著擁抱,甚至連抬頭直視也不敢。

    正當他準備起身時,青年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如果換做平時他一定會在他哥的手里蹭,但此刻他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般,嘭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落荒而逃。

    沈遲走到書桌前坐下,展開單詞書掩下自己發(fā)燙的臉,他沒注意到的是,青年注視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房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墻面上的時鐘緩慢走動,他感覺時間過得格外慢,連呼吸都變得綿長。

    背完一遍單詞同學們終于陸陸續(xù)續(xù)到了,他將頭抬了起來,燕深是最后一個到的,據(jù)說是因為照顧住進醫(yī)院的燕建國。

    邊城地方小,燕建國小偷小摸習慣了,也沒人真的計較,因為計較了也沒用,頂多是局子里關(guān)幾天出來還會再犯。

    不知道是什么人會把燕建國打進醫(yī)院,連右手都砍斷了,燕建國也避之不談。

    沈遲垂下眸思考,只不過人到齊后開始上課,他沒時間繼續(xù)想而是認真聽課,他們從早上九點上到晚上八點,學完了一遍中國歷史。

    上完課是自習時間,他默寫完今天的筆記便掐時間做數(shù)學模擬卷,卡在一道數(shù)學大題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怎么做,解析上只說了句由此可證。

    他試著用鉛筆在圖形上勾勒輔助線,察覺到嚴雪宵經(jīng)過身后,不知為什么他無法靜下心畫出正確的輔助線,圖形上密密麻麻全是鉛筆畫出的線段。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坐在椅子上的他不得不求助嚴雪宵:“這道題該怎么做?”

    他話音落下,嚴雪宵自然地俯下身,他被嚴雪宵從身后覆蓋住了,緊接著鋪天蓋地都是雪后松木的氣息,他的呼吸不由得頓住了。

    青年毫無察覺般覆上他的手握筆,緩緩在圖上連出一條輔助線,少年的心瞬間提起來了,被緊握住的手熱得在發(fā)燙,根本辦法集中精神聽講解,注意力全在身后的嚴雪宵身上。

    偏偏青年好聽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懂了嗎?”

    仿佛若有若無擦過他的耳朵,被觸及到的皮膚染上一片緋紅,他的背脊頓時僵直,不敢承認自己走神,結(jié)結(jié)巴巴回答:“聽、聽懂了�!�

    當嚴雪宵離開后,他的心神仍未能平復,望著圖中那一條輔助線捏住手中的筆。

    莊州頻頻看向沈遲,察覺到莊州探詢的目光,少年冷冰冰說:“你想說什么?”

    莊州欲言又止:“你臉好紅啊。”

    “看錯了。”

    話雖如此,沈遲面無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真在發(fā)燙,他故作鎮(zhèn)定走去洗手臺沖了遍冷水臉,臉上的紅暈才消失。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繼續(xù)做模擬卷,邊上的莊州低聲說:“你最近挺不對勁的。”

    連莊州都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了,沈遲抿了抿唇?jīng)]有說話,將手中的筆捏得更緊了。

    “壓力太大了吧�!鼻f州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要不要我給你分享部片子看看,好不容易找到的資源,施梁我都沒告訴,保準你看了能放松。”

    “什么片子?”

    莊州神秘兮兮:“你看了就明白了�!�

    莊州偷摸發(fā)來一個鏈接,沈遲沒有立即打開,他專心做著數(shù)學試卷,經(jīng)過一天疲憊的學習后他換好睡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順手打開網(wǎng)站。

    網(wǎng)頁加載尤為緩慢,他不耐煩想關(guān)閉的一瞬間,頁面突然加載出來了,低喘呻|吟聲猝不及防從手機里冒了出來,一聲比一聲更激烈。

    向來面無表情的少年難得怔住了,濃密的睫毛緩緩地眨了眨,帶了絲茫然無措,慢半拍調(diào)小音量,關(guān)上半開的門。

    畫面中一對男女交纏,按理說會臉紅心跳,可他竟毫無反應,他望著自己的褲子感覺自己真的不對勁。

    視頻旁還有其他視頻推薦,他試探性點開同性的視頻,一個人被同性死命按在落地窗上,白皙修長的脖頸被啃出紅痕,不停撞在窗上,發(fā)出難耐的聲音,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痛苦抗拒,眉眼沾滿欲色。

    盡管只是短短一瞥,他仍迅速關(guān)閉手機,唇齒發(fā)干,心臟怦怦地跳動。

    可交合的畫面依然留在他的腦海中,甚至漸漸變成了嚴雪宵的臉,嚴雪宵吻著他的脖頸,被迫仰起脖頸迎合……他閉了閉眼依然揮之不去,甚至越來越清晰。

    他無法再自欺欺人,意識到他好像把他哥當成了性|幻想對象,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他洗完冷水澡走出房間,坐回桌邊做試卷,將自己沉浸在題目中,制住自己危險的念頭。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只是和哥哥單獨呆的時間太長了,他需要保持距離。

    嚴雪宵走出房間煮咖啡,他立馬收好剛做到一半的卷子,從椅子上迅速站起來,若無其事朝臥室走去。

    慶幸的是嚴雪宵并未叫住他,他走到門邊松了口氣,然而手剛剛放在門把手上,青年的嗓音從他身后響起:“你在躲我。”

    被戳穿的沈遲臉上發(fā)燙,控制住自己逃跑的念頭,毫無底氣地反駁:“沒有�!�

    他意識到自己話中的底氣不足,又補充了一句:“真的沒有�!�

    他哥很好,但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自己,如果他哥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會避之不及吧,離他離得遠遠的,他不敢想象他哥有天會厭惡他。

    嚴雪宵淡淡對他說:“過來。”

    他的身體一僵,硬著頭皮跟嚴雪宵走進許久未至的房間,低著頭不敢抬起,惴惴不安問:“有什么事嗎?”

    嚴雪宵抿了口咖啡,將今天批改的習題冊遞給他,錯題都被勾畫出來了,還在題目后標注了知識點。

    見是習題冊他不由得放下心,空氣中升起焦灼,他不想在房間多呆,站在床邊問了句:“還有什么事嗎?沒什么事的話——”

    他的話還未說話,下一秒腰間猝不及防被攬上一只手,將他完完全全勾到床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嚴雪宵便抱著他,下巴擱在他頭上說:“好了。”

    第73章

    關(guān)了燈,他被他哥抱在懷里睡覺,兩個人隔著睡衣貼在一起,或許是暖氣太足,他感覺溫度越來越灼熱。

    他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可嚴雪宵把他抱得更緊了,呼吸聲撲灑在他脖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哥的唇若有若無擦過自己,緩慢得皮膚陣陣敏感顫栗。

    他努力弓起身,根本不敢轉(zhuǎn)過身,不想他哥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只是發(fā)愁明天又要洗床單了。

    他弓身的動作太激烈,在他脖間的唇齒摩擦得更明顯了,簡直像是一寸寸吻過他的皮膚,他身體僵住時傳來嚴雪宵的清冷的嗓音:“別動。”

    他頓時一動也不敢動,嚴雪宵將頭靠在他被吻得敏感的脖間,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睡過去,朦朦朧朧中他聽見廁所中傳來水聲。

    早上他頂著黑眼圈醒來,嚴雪宵起床離開了,他松了口氣,趕緊將床單放進洗衣機里,換上新床單。

    他把洗干凈的床單掛在晾衣繩上,明明床單上沒有任何痕跡,臉忍不住發(fā)燙。

    當嚴雪宵回來后視線停在飄揚的床單上,他紅著臉解釋:“牛奶打翻了�!�

    青年淡淡嗯了聲。

    望著嚴雪宵洞察分明的眼神,他低頭不敢對視,連吃飯時也不發(fā)一語,坐在了離嚴雪宵最遠的位置。

    他小口小口喝著粥,因為位置離紙巾盒遠,正要站起來抽取紙巾時,嚴雪宵注視著他遞過來一張,他沒有接:“我自己拿�!�

    他拿完紙巾逃也似地離開餐桌,他刻意保持距離,嚴雪宵似乎也意識到了,兩人保持著無聲的沉默,最后一天上完課青年說了句:“我明天走�!�

    沈遲怔住了,他沒想到寒假會過這么快,他突然后悔保持距離了,他緊緊捏著手中的筆,嗓子發(fā)澀,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莊州的書忘拿了�!彼掖覐淖徽酒饋磙D(zhuǎn)身出門,壓著翻滾的情緒說,“我去拿給他�!�

    他在門口停了會兒,才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走到樓下,隨意地將書遞給莊州,莊州把書裝在書包里問:“明天開學嚴老師是不是要走了?”

    見少年垂著眼默認,莊州開口說:“那我要告訴施梁他們,這段時間多虧嚴老師上課,貴的禮物嚴老師不肯收,只能送點特產(chǎn)什么了,也不知道他喜歡什么。”

    “嚴老師喜歡看書,不過看的書都是外文書,我也不知道該買哪本,你說他會喜歡橘子嗎?不過橘子不方便帶上飛機,得曬成橘子干,我媽倒是做了臘肉。”

    相比于莊州挑禮物的興奮,沈遲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不知道在想什么。

    莊州滔滔不絕時察覺到少年情緒低落,他立馬止住話題,換了一個新話題:“你今晚參加霧火節(jié)嗎?好多人都會去,小醉也會來�!�

    “霧火節(jié)?”

    少年眼里劃過疑惑,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日子,高考越來越近,他沉浸在書卷里,春節(jié)都過得很簡單,只是貼了張對聯(lián)吃了頓飯。

    “想起你不是邊城本地人�!鼻f州耐心解釋,“霧火節(jié)是邊城傳統(tǒng)節(jié)日,在二月的最后一天用火光驅(qū)散夜霧迎接光明,比春節(jié)還熱鬧,也不知道嚴老師會不會來,他回美國的話,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參加霧火節(jié)�!�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省去沒說,霧火節(jié)也是邊城傳統(tǒng)的情人節(jié),戀人們戴著面具牽手走在燈火下。

    莊州的話音剛剛落下,便看見沈遲迅速離開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一晃神就不見了。

    平時學校晨練沈遲跑圈都是懶洋洋走在倒數(shù),只比身體瘦弱的施梁稍快點兒,他從來沒想過少年能跑這么快。

    沈遲從樓下匆匆跑回家,胸膛還微微喘著氣,他望著收拾行李的嚴雪宵,垂著琥珀色的眼問:“今晚霧火節(jié)你要來嗎?”

    青年語氣平淡:“不一定。”

    這便是很溫和的拒絕了,沈遲的胸膛悶得透不過氣,保持距離好像真成了距離,他垂著頭走出門,沒留意青年定定注視著他離開。

    接到嚴雪宵電話時,官山穿上白大褂準備上班:“青春期男生叛逆挺正常的,高考壓力大,不想家長干涉自己的生活,我們都是從高考過來的,不對我想起來你是保送的,反正多給他時間調(diào)整�!�

    電話那邊傳來青年的一句:“知道了�!�

    官山幽幽嘆氣,嚴雪宵當家長就算了,他不僅要幫著照看腱鞘炎,還要承擔心理咨詢的工作,趁嚴雪宵沒掛斷電話前他提醒:“你父親知道你回國的消息了�!�

    他和嚴雪宵從小就認識,知道嚴雪宵和嚴照的關(guān)系并不好,因為嚴雪宵執(zhí)意念哲學關(guān)系更降至冰點,如果讓嚴照知道嚴雪宵在邊城養(yǎng)了只沒成年的小狼崽,說不定會大動干而電話那邊的嚴雪宵掛斷電話,莊州搖了搖頭,只希望嚴照工作忙沒時間去邊城,要不然就算是他也會因為包庇被揪出來批評。

    傍晚沈遲戴著圍巾一個人來到廣場,遠遠地望見莊州他們也沒過去,廣場四周圍了許許多多穿著邊城傳統(tǒng)漆藍服飾的人載歌載舞。

    廣場上戴著鬼怪面具的小孩子賣著廉價的紅繩:“把紅繩系在喜歡的人手上可以長長久久。”

    沈遲向來不信這種東西,即便花五塊錢買一根也嫌貴,他裹著衣服站在廣場邊上張望,仍存著兩分期待,可望了半天也沒望見青年的身影。

    天色逐漸黯淡,黑暗中燭臺上放著熄滅的火把,開始只是點燃一小片,如同是夜里燃起微弱的熒光,再后來仿佛灑上醇厚的烈酒,整座城市燃放通明的火焰。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來邊城,這座破敗狹小的城市在他眼中毫無可取之處,他無比渴望回到燕城,可肅穆端莊的燕城不會有如此輝煌而熱烈的火光。

    他沿著廣場走,中途碰上和小醉走在一起的莊州,小醉穿著白裙子,莊州手里拿著夜色中發(fā)光的熒光棒,莊州好奇地問向沈遲:“嚴老師沒和你一起來嗎?剛還看見他一個人出門了�!�

    聽見莊州的話沈遲握緊手機,原來他哥不是沒時間,只是不想來,他面無表情回答:“沒有�!�

    “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轉(zhuǎn)吧,前面有射氣球游戲,還可以套圈�!鼻f州開口邀請。

    沈遲望了莊州身邊的女生一眼,他知道莊州喜歡小醉,拒絕了莊州同行的邀請,獨自一人向廣場深處走去。

    他對于向來熱衷的射擊游戲也不感興趣,感覺胸腔里堵得慌,有什么東西沉沉地壓在心底。

    廣場邊開著集市,沈遲走到集市中買了碗本地釀造的糯米酒,攤主熱情吆喝:“要來一碗糯米酒嗎?滿滿一碗只要兩塊錢,高中生也可以喝。”

    如果嚴雪宵在他身邊他肯定不敢喝,但今天嚴雪宵不在,他咕隆隆喝了一碗,糯米酒的味道甜滋滋的,又喝了一碗,握著的手機始終沒有響過。

    他平時可以喝兩瓶啤酒不喘氣,低估了糯米酒的度數(shù),足足喝了四碗,走出集市后勁上來了頭有點暈,看火焰都生出重影,腳步有點跌跌撞撞。

    對面的人群中隱隱約約看見了嚴雪宵的面容,他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這個時候嚴雪宵應該在家收拾明天回美國的行李。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回家時,整片火焰突然消失,整座城市陷入無盡的漆黑,沸騰的人聲也止住了。

    他不喜歡黑暗,總會讓他聯(lián)想到狹小|逼仄的空間,他下意識捏緊自己的衣角,忽然一只冰涼的手牽住了他。

    黑暗中西北秦腔高昂響起,下一秒火焰驟然亮起,火光中他望見了嚴雪宵奪目的面容。

    那張臉太出色,他差點以為是幻覺,直到感受到手中真實的溫度:“我以為你不來了。”

    片刻的沉默,忽然嚴雪宵低下頭,兩人的距離隔得極近,溫熱的氣息撲灑而來,他緊張得渾身一僵,但青年很快站直身體說了句:“喝酒了�!�

    他迅速回答:“以后不喝了�!�

    空氣再次沉寂,秦腔若即若離,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鼓起勇氣問:“你有沒有生氣?”

    一只熟悉的手落在他的腦袋上,溫柔地揉了揉他的紅發(fā):“沒舍得�!�

    無形中的距離像是被拉近了,像是他們從未有過隔閡,在遍地火焰中他們牽手而行。

    戴著鬼怪面具的孩童分發(fā)著賣不出去的紅繩,他手里也被塞了兩根紅繩,或許是糯米酒的后勁上來了,他的大腦暈暈沉沉,捏著紅繩問:“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嚴雪宵,每一次都帶著小心翼翼,怕自己還沒長大嚴雪宵就喜歡上了別人。

    嚴雪宵靜靜注視他半晌,挪開視線開口:“對無法言說之物應保持沉默�!�

    沈遲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確定是有還是沒有,但在向往光明的火焰中,他藏在心底的想法再也無法逃避,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他喜歡嚴雪宵,在十七歲的冬天暗戀上一個人。

    從一開始就喜歡,或許是黑暗中的人貪戀溫暖,他想離嚴雪宵更近一點,再近一點,無法遏制地從心底生出貪婪,但不知道嚴雪宵會不會厭惡這樣的自己。

    他不敢再問,把所有不能言明的念頭藏在心底,只不過想在嚴雪宵左手悄悄系上紅繩,似乎如此他哥便是他一個人的了。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可似乎有所察覺,嚴雪宵轉(zhuǎn)過頭,將他的舉動盡收眼底。

    沈遲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他還沒來得及解釋,青年輕輕按住紅繩。

    給系上了。

    第74章

    即便知道他哥不知道紅繩的意思,但沈遲的心臟依然怦怦動,看著青年手腕上的紅繩流淌出隱秘的滿足感。

    這個人是屬于他的了。

    在糯米酒的香氣中他又做了一個夢,夢中他踮起腳小心翼翼親上了嚴雪宵的面龐,緊接著他被壓在燈火背面,他的手腕被系上紅繩,他們在無人的巷道中接吻。

    再然后的事他記不清了,自己好像跌進床上,嚴雪宵吻著他的脖頸,他通紅著臉,格外小聲說:“哥,你好燙�!�

    他醒來時嚴雪宵已經(jīng)離開了,少年望著手腕間的紅繩分不清夢境真假,大概是自己系上的吧,他哥怎么會親他。

    他沒多想換下睡衣下樓,莊州三個人站在路邊目送車輛遠去,交流著各自的禮物:“我送了我媽媽今年做的臘肉�!�

    “我送了橘子干�!�

    連燕深也開口了:“送了鋼筆�!�

    聽見大家的禮物,沈遲握緊手,他什么也沒能送,自己一向醒得早偏偏今天起得晚。

    他垂著頭回到屋子,嚴雪宵的行李都帶走了,只有一本雅斯貝爾斯的《存在哲學》放在書桌上,翻了兩頁不僅沒看懂反而昏昏欲睡,剛把書放回桌上手機響了。

    沈遲以為是嚴雪宵打來的電話,忙劃開屏幕,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我是嚴雪宵的父親,他或許沒向你提起過我,但我知道你,比你以為的更清楚�!�

    不待他出聲,電話那邊繼續(xù)開口:“從小逃課染發(fā)打架,以你現(xiàn)在的成績考不上大學,你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嗎?”

    沈遲立馬坐在書桌前翻開單詞書,想也沒想回答:“考燕大�!�

    對面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就當你想考燕大,你現(xiàn)在才十七歲,還是頭腦沖動的年齡,你們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

    少年愣住了,嚴雪宵的爸爸知道嚴雪宵是他哥了嗎,他猶豫了陣,叫了聲:“爸爸好。”

    像是沒預料般電話沉默了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沈遲的錯覺,再說話時語氣緩和了不少:“我現(xiàn)在還不是你爸爸,如果你還要和雪宵住一起,你記住雪宵看書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他不能喝酒愛喝茶,不要亂動他茶具,他喜歡淺色,不要給他買深色的衣服……”

    “記住了。”

    怕對方不信,沈遲一條條背了遍,似乎確認他記住后電話才掛斷。

    電話結(jié)束后他繼續(xù)在書桌前背單詞,他背完單詞忽然門鈴響了,他打開門收到了一份未署名的快遞。

    他用小刀小心翼翼拆開包裹,里面是嶄新的一套筆墨硯臺,硯臺下放著一封行書寫的寄語,筆力沉穩(wěn)遒勁: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

    王老師臨時被拉來陪人參觀校園,聽說是位燕城來的大人物,不是第一次有大人物往窮苦的邊城跑。

    他很明白不過是作秀,最要緊的是拍照,沒誰真愿意往他們學校投錢,縣政府雖給得不多好歹真給錢,因而敷衍地介紹:“這是教學樓,97年修的,05年地震翻新了一次。”

    “前面是塑膠操場,今年剛建的�!彼噶酥盖懊嫣咦闱虻膶W生,“學生去操場的熱情比教學樓大�!�

    “為什么他們會對上課沒熱情?”

    王老師心道這還用問嗎,但看在校長面子上,耐著性子解釋:“學校師資不好,學生家庭條件差,讀著看不到希望就退學了,要不是我一個個去家訪,這個寒假過去我班上的學生要走一半�!�

    他倒沒說假話,每個假期都有輟學的,高考是最公平的考試,但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坐在考場上。

    他當初師范畢業(yè)沒去縣城一中教書反而回到邊城,所有人都埋怨他傻,可他覺得縣城不缺老師,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更愿意回到邊城扎根,孩子就是邊城下一代的希望,他不相信邊城永遠這么貧困落后。

    “我會聘請最好的老師�!蹦腥司徛暤馈�

    王老師聽到身旁人的話收回思緒,他接待過的人不少,第一次聽到口氣這么大的,全國最好的老師都在燕城,沒人愿意來邊城,他們學校根本拿不出這筆錢。

    “那教學樓也破了能翻修嗎?”他開玩笑地說道,“教室的監(jiān)控也不夠用,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再修個草坪�!�

    “可以。”男人的語氣絲毫不在意。

    當秘書過來簽訂合同時,他才意識到不是開玩笑,他不禁問:“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沈遲這個孩子和父母生分,平時沒人管教�!蹦腥税櫭嫉�,“麻煩你多看顧著點他,押著他好好讀書,不要影響別人家的孩子學習�!�

    王老師從言談中聽出了長輩口吻,正想再問口中的別人家到底是哪家時,男人已經(jīng)坐上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帕加尼。

    上車后,坐在嚴照身邊的殷秘書問:“您是認可沈遲了嗎?”

    “等他考上燕大再說。”嚴照顯然不置可否。

    殷秘書在心里腹誹,不僅請好老師還給修學校,贈的字也是《誡子書》里的文句,擺明了是養(yǎng)女婿了,嚴照最為護短,沒見嚴照對外人這么用心過,虧他來邊城前還擔心半天。

    “讓阿文查的事查到了嗎?”

    殷秘書收了神色,來學習只是順路,嚴照口中說的阿文是嚴家養(yǎng)子嚴文,與嚴照情同兄弟長大,是嚴照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比他們更早來到邊城調(diào)查。

    “查到了,高伯的侄子前段時間過來說要遷祖墳,高伯回邊城祭祖,看監(jiān)控一個叫燕建國的人想對高伯動手,不過這人膽子小,刀掉在地面上,但凡他藏好點都還有機會�!币竺貢鴵u頭。

    “這人是聰明人不想蹚渾水�!眹勒盏恼Z氣慢慢變冷,“他背后的人是想往嚴家插釘子吶。”

    “鄭安瞞著您在做毒|品生意,會不會是他?”殷秘書不禁問,鄭安游走于灰色地帶,手段出了名的毒辣,即便嚴照也不敢輕易發(fā)難。

    “訂張回燕城的機票�!�

    嚴照的嗓音里透出疲憊,然而殷秘書卻聽出其中的肅殺之意,燕城嚴氏要迎來大清洗了,可對付鄭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瀕死的鱷魚也會重重咬上一口。

    值得慶幸的是這件事鄭安還不知道,可以打鄭安一個手足無措,他抬頭望向窗外,開至機場時天色陰沉沉的,像是不吉之兆。

    數(shù)日之后,燕城鄭宅。

    鄭安討好地握著手里的電話:“嚴先生,警方都過來檢查好幾遍了,您看我真沒沾毒品,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他的央求顯然沒有絲毫效果,片刻鄭安掛斷電話,臉上的討好之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對著手下的人說:“東西確定處理干凈了嗎?”

    “早處理了�!�

    “要不要親自去找嚴先生解釋?”許信擔憂地說,他很清楚嚴照的性子,恐怕這件事不會輕輕放下,幸好他們提前收到消息早做準備。

    “擺明了狡兔死走狗烹�!编嵃埠鋈恍α�,眼里劃過狠厲,“都說我是嚴家養(yǎng)的一條狗,嚴家就這么了不起嗎?”

    許信心下凜然,讀出了其中的危險意味,突然后悔淌這趟渾水了,鄭安的膽子比他想得大多了,這是準備破釜沉舟了。

    他跟著鄭安沒有退路,想必嚴照也不會放過他,只能寄希望于鄭安準備充分以及另一個人的消息準確。

    沈遲坐在翻新過的教室中上課,灰撲撲的墻面刷上新的白漆,老舊的木制桌椅煥然一新,連任課老師也換了,聽說是燕城過來的名師。

    開學第一天便舉行全省排名的考試,上一次模擬考還是期末考,那時他大部分學科都沒復習過,而這次他開學前學完所有學科,在腦子里形成完整的知識框架,考完便猜到自己多少分。

    公布成績前莊州問:“考得怎么樣?”

    少年依然看著書:“第一�!�

    莊州很清楚班上同學的水平,如果說寒假前的沈遲還要靠運氣蒙題,現(xiàn)在的沈遲分數(shù)至少拔高一大截:“全校第一應該沒問題�!�

    他這個評價自詡已經(jīng)是帶有恭維性質(zhì)的評價了,誰知道少年挑眉不滿意地說:“全縣第一�!�

    莊州本以為沈遲在說笑,可看到排名笑不出來了,沒想到一模成績放下后少年的名字果真高高排在縣內(nèi)第一,全省排名甚至進了一千!

    邊城三中從來沒人全省排名進一千,王老師樂得合不攏嘴,比自己考進前一千還高興,恨不得人手發(fā)一張成績單,還在一班門口拿喇叭大聲宣傳,使得一班的學生敢怒不敢言。

    莊州壓下內(nèi)心的愕然,正準備說恭喜,少年低下頭抵在桌沿發(fā)消息,根本沒空搭理他。

    沈遲克制著發(fā)過去一條。

    【沈遲】一�?既h第一了

    而新澤西州的咖啡店內(nèi),瑞文望著眼含笑意的青年好奇地問:“什么事這么高興?”

    “家里小孩兒考了第一。”

    青年輕輕開口。

    雖然青年收斂了眼里的笑意,但瑞文想一定是個很受人寵愛的小孩兒,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瘦成皮包骨的混血握著手中的面包不安地走進咖啡店。

    “他一直在找你�!�

    瑞文認出是圣誕夜被扔出對面漢堡店的偷渡客,連英文也不會說,自從青年施舍過一塊兒面包后便天天在咖啡店等待,似乎是想還當天的面包。

    嚴雪宵沒有接面包,淡淡說了句:“不用�!�

    阿裴局促地站在嚴雪宵面前,他沒有名字,他母親是名白人妓|女,他父親是姓裴的水手,他出生在戰(zhàn)亂國度,從小在廝殺中長大,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來美國的機會。

    他望著穿白襯衫的青年,忽然感覺自己身上特別臟,連帶著面包上也沾上灰塵,終于收回手走出咖啡店,仍固執(zhí)地站在店外。

    另一邊的沈遲沒收到回復,忍不住下課后跑到在教學樓背面,戴上耳機撥通視頻電話。

    隔了一陣電話里出現(xiàn)嚴雪宵的臉,視線下移望見青年袖下的紅繩,他臉色發(fā)燙,頓時將成績的事拋擲腦后,滿心滿念什么時候能見面。

    天氣還殘著冷,沈遲將自己下半張臉藏在溫暖厚實的圍巾下開口,裝作若無其事問:“邊城雪停了,你那邊天氣好嗎?”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般,視頻中的青年看著他平靜道:“明天回來�!�

    第75章

    一想到嚴雪宵明天會回來,沈遲的心臟不受控制在胸膛中猛烈沖撞,不用聽也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激烈。

    他掛斷電話后回到教室,翻開單詞書依然無法靜下來,中午回家他的手機一震,小貓直播的工作人員發(fā)來一條消息。

    【小貓直播】決賽隊伍有個主播罷錄,你能替補上場嗎?

    沈遲看著手機屏幕,只有游戲能讓他冷靜下來,他輕輕吐了口氣回了條消息。

    【亞洲第一槍神】能

    收到回答的杭士奇愣住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發(fā)錯人了,即便過去的沈遲是亞服前十,但沈遲已經(jīng)小半年沒碰過游戲了,根本談不上手感。

    沈遲不知道杭士奇心中所想,他登入比賽直播間,即便右手康復也沒上過游戲,指尖落在屏幕是全然陌生的觸感,比賽還未開始,他緩慢回復手感。

    下午面試完的嚴雪宵從報告廳中走出,在廳外旁聽的亞當遞了瓶水過去,不禁感慨Yan天生是做學術(shù)的料子。

    對于青年發(fā)表在PhilosophicalReview上的論文,導師們與其說是評價不如說是探討,注定他面前的這個人未來會在學術(shù)界光芒萬丈。

    “謝謝。”

    嚴雪宵接過水。

    兩人從報告廳往外走,亞當望見學校正門開玩笑問:“你要從菲茨魯?shù)婪蜷T走出去嗎?”

    菲茨魯?shù)婪蜷T是普林斯頓的正門,因為有通過此門無法畢業(yè)的說法,普林斯頓的學生一生只有一次走出此門的機會,那便是畢業(yè)那天。

    嚴雪宵抿了口水:“以后一起走�!�

    亞當笑著點頭,拿到碩士學位的確對青年而言算不上畢業(yè),成為最年輕的客座教授都說不定,他衷心為自己這個來自東方的朋友驕傲,那時他并不知道并沒有這個機會了。

    回到宿舍樓,他見嚴雪宵往箱子里收拾東西,停下腳步問:“你不住宿舍了嗎?”

    “買的房子裝修好了�!�

    亞當不免好奇問:“是什么樣的?”

    青年緩緩開口:“三層的山間別墅,臥室有一整面落地窗�!�

    “采光很好南北通透。”

    “還有一間游戲室�!�

    對方的語氣雖淡淡的,但亞當能感受到是真的開心,他熱情說:“我?guī)湍��!?br />
    他幫嚴雪宵收拾宿舍的東西,絕大部分都是哲學書,剩下的便是茶具、素描紙之類的,但青年放置得最小心的是一個獎杯。

    獎杯的材質(zhì)并不好,因為氧化顯得灰撲撲的,可卻被青年安置在箱中最柔軟的位置。

    宿舍的東西收拾完畢,亞當不在意地走出宿舍:“下學期見�!�

    嚴雪宵走出校門坐上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賓利,嚴濟坐在副駕駛上,惴惴不安問向坐后排的青年:“你在美國買房,以后不會都在美國住了吧?”

    見嚴雪宵沒出聲,他忙勸:“你別看你爸平時對你嚴厲,其實他什么都依著你,你要學哲學也沒真攔你,他上次醉了還和我說,好久沒聽你叫一句爸爸了,要不哪天回家一趟?”

    嚴濟問最后一句話時沒抱什么希望,他侄子快兩年沒回過家了,但他竟聽見他侄子輕輕嗯了聲。

    嚴濟不禁松了口氣,他大哥要是知道嚴雪宵愿意回家一定很開心,卡他預算也不會上真格:“也不用急著回去,最近嚴家比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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