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見蕭沉硯醺醺然的倒在桌子上后,她才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忙有黑甲衛(wèi)進(jìn)來,將他們王爺扛走。
判官筆在心里小聲對青嫵道:“硯臺哥裝的吧,我瞧見他閉眼前給你使眼色了�!�
青嫵:“他再不暈,炎婪能把他喝死過去,他又不是傻的�!�
炎婪抱著壇子,又灌了口,臉帶微醺,眼神卻清明的很:“死丫頭啊,你這人間小夫君不實誠啊。”
“陪你喝了兩個時辰夠意思了�!鼻鄫称鹕�,“你當(dāng)人間的酒不用糧食造,不用錢買��?你牛飲這一大堆,不知夠多少將士的口糧了�!�
炎婪嘖嘖幾聲,嫌棄臉:“瞧你現(xiàn)在小氣吧啦那樣子,騙我上來給你干活,這點酒錢都舍不得?”
“普通水酒有啥意思,說好的要請你喝宮廷御釀嘛�!�
“怎么?請我上來幫你男人造反�。俊毖桌忿揶恚骸笆遣皇翘蟛男∮昧��!�
“少揣著明白裝糊涂,現(xiàn)在人間什么情況,判官筆沒給你透露?”
炎婪挼了一把自己的金毛,也不裝了,他大喇喇坐下,“那根蠢筆頭的確都交代了,可它沒說你的事�。 �
炎婪厲目盯著青嫵:“你動情了�!�
青嫵一臉坦然:“動就動了唄。”
“你還驕傲上了!”炎婪瞪她:“那個叫蕭沉硯的小子若真是蒼溟轉(zhuǎn)世,你知道這是多大的麻煩嗎?”
青嫵冷眼覷他:“多大?讓你給神族太子爺當(dāng)岳叔父,你還不樂意?”
炎婪又灌了一口酒,指著她,拳頭都捏緊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蒼溟在焚天之亂中魂魄失蹤,三界里最開心的就是他那天帝老子!”
“先不提天帝那邊若知道這消息,第一個要阻止他歸位�!�
“咱就說你和彌顏那小子的婚約,你是真不怕遭雷劈啊?”
青嫵懶骨頭似的:“怕啊,所以才叫你上來替我操練男人啊,到時候雷劈下來了,他去頂�!�
炎婪瞬間被噎住了,“你丫可真是個鬼才�!�
他被青嫵這話給整的半天吭不出聲,又灌了幾口酒,才道:“替你操練這小子,沒啥問題。丑話說前頭,真弄死了,你別找我麻煩�!�
“你小心別被他弄死了�!鼻鄫晨聪蛩�,又丟出一個雷:“最新發(fā)現(xiàn),我懷疑蚩尤一直潛藏在他身上�!�
砰咚。
炎婪直接摔下凳,臉色鐵青的瞪著她。
判官筆也嚇得蹦了出來:“蚩蚩蚩……尤!什么情況!”
它就是回了一趟快樂老家而已,怎么再回人間天都變了!
“我要回家!”炎婪起身:“你不是要我?guī)湍悴倬毮腥�,你是想弄死你叔我!�?br />
不等他動作,青嫵已經(jīng)挽住他胳膊了:“酒都喝了,你還想跑?”
炎婪頭發(fā)都豎了起來:“我謝謝你啊,想我死,還先請我喝了斷頭酒�!�
青嫵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看著他:“叔、一把屎一把尿?qū)⑽依洞蟮难资�,親人啊……”
炎婪頭皮都麻了,一把將她掀開,狂搓手臂:“趕緊收起你那死樣子,惡心誰呢!老子欠你的總成了吧!幫幫幫!我?guī)�!�?br />
青嫵立刻嬉皮笑臉起來,連連豎起大拇指:“棒棒棒~”
炎婪又好氣又好笑,白她一眼,坐回位置上,沉吟起來。
“蚩尤在他身上這件事,你確定了嗎?”
青嫵搖頭:“也是猜測,所以想讓炎叔你替我確認(rèn)下�!�
青嫵細(xì)說了一下夜游和黃蜂面對蕭沉硯時的反應(yīng)。
“蚩尤乃巫族圣王,統(tǒng)御巫妖萬族,炎叔你是世間僅剩的三足金烏,金烏一族與巫族曾打過交道,你應(yīng)該更了解巫族的氣息�!�
炎婪皺眉:“今天與那小子交手,他的力量的確不似神族�!�
他說著,看向青嫵:“萬一你的猜測成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被我喚醒的并非是蒼溟的力量,而是蚩尤的力量該怎么辦?”
青嫵手背負(fù)在后,摸著手腕上的因果絲,“我自有辦法。”
因為早早的,蕭沉硯就將他的命交到她手里了。
“行吧。”炎婪也不再廢話,只是免不得多看青嫵幾眼。
他心里嘆氣,想到梵幽那糟老頭。
炎婪總覺得那糟老頭知道什么,青嫵這死丫頭肯定也還有事兒瞞著他,不過炎婪想不了太多彎彎繞繞。
鳥腦子就這么大,裝不下太多陰謀詭計。
又不是誰都像彌顏那只瘋?cè)溉福X子里彎彎繞繞太多,都把自己繞癲了。
“哦,還有件事�!�
炎婪警惕,酒都不敢再喝了:“又有什么事!你能一次性給我個痛快不!”
青嫵訕笑:“小事,真小事�!�
“就是炎叔你來了人間,也變個人樣子吧,一頭金毛,你走出去我都怕你被人當(dāng)妖怪,把小孩兒給嚇?biāo)懒恕!?br />
青嫵笑瞇瞇說著,眼神卻冰冷的很:
“就是巫族那群狗東西,整了個冒牌貨出來裝作是我,估計過些天就要到京城了�!�
“我還想瞅瞅那冒牌貨是個什么樣子呢,你別到時候直接把人給我嚇?biāo)懒��!?br />
炎婪一聽,頓時來勁兒了。
“冒你的名?哈哈哈哈!這事兒好玩!那這熱鬧,我也得瞧瞧才行!”
他說著,心念一動,變成一個黑臉闊鼻銅鈴眼的大胡子,笑起來后,一口牙尖的和鋸齒似的。
“咋樣,像人不?”
青嫵:“像剛吃了人�!�
炎婪再變,這回是個臉白的宛如死了三天的活尸,眼下烏青的像是十年沒睡覺,偏偏一身肌肉疙瘩又強(qiáng)壯的很。
“這模樣又如何?”
青嫵擰眉:“臉白的有點腎虛啊�!�
“呸!變?nèi)苏媲蚵闊�!�?br />
青嫵瞧著炎婪變幻不停的樣子,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不久前的‘女為悅者容’之行為。
她當(dāng)時是真覺得自己美麗又動人。
可現(xiàn)在……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呢?
總感覺自己好像當(dāng)了一回傻子。
青嫵懷著復(fù)雜的心情離開,怕再待下去會和炎婪一樣越變越傻,越變越丑。
她去找了蕭沉硯,與他說了炎婪的事。
聽說炎婪要為自己‘授課’,蕭沉硯自是樂意的。
青嫵瞄他一眼,忽然道:“你就從沒好奇過你在神族的事嗎?”
“你是說蒼溟的過往?”
“嗯�!�
蕭沉硯沉吟了片刻:“哪怕現(xiàn)在,我依舊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的過去,或許是我并無那份記憶吧�!�
他看著青嫵,“你說過的,我只是我。不論我的靈魂是蒼溟,又或者藏有別的……”
青嫵眸光微動,與他四目相對。
她猜測蚩尤一直就藏在蕭沉硯身上的這個想法并未說出口,但這一刻,她覺得蕭沉硯心里也有成算了。
有些話不必說出口,便已心有靈犀。
蕭沉硯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你會一直在的,對嗎?”
手腕間的因果絲微微發(fā)燙,青嫵看著他,翹起唇角,“當(dāng)然�!�
她抬起系有因果絲的手腕,晃了晃,笑容得意的晃眼:“我可是你的枷鎖啊�!�
【第228章
冒牌貨抵京,我乃云青嫵!】
炎婪這岳叔父要操練侄婿,自是要盡全力的。
他最終變幻成了一個平平無奇但好歹有個人樣的彪形大漢后,就毫無人性的一腳踹開了鳶尾院正屋的門。
青嫵正和蕭沉硯握著手手,瞧著自家硯臺那張大帥臉,難得有點鬼心蕩漾,想要主動上嘴吃幾口陽氣。
蕭沉硯看出她的躍躍欲試,也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看著她,等著她來對自己下手。
氣氛正妙之際,炎婪就是這時候殺來的。
“爬開爬開!死丫頭你把嘴擦擦,口水都要滴出來,老子警告你啊,這小子還沒徹底不是人之前,你少饞他身子啊!”
“還有你小子,你那是啥勾欄樣式的眼神,少勾引我侄女,大戰(zhàn)在即,你還有心思談情說愛?走走走!炎叔我的大刀已經(jīng)饑渴難耐了,咱們這就開干去!”
炎婪抓起蕭沉硯就走。
青嫵到手的男人,愣是抓了個空,摔在床上,怒視著沖進(jìn)門搶男人的炎婪。
“你至于這么急?!”
炎婪:“少嗶嗶啊,不聽話我跪著抽你。”
青嫵:“……”
蕭沉硯:“……”
“走了!”炎婪一把摟過好侄婿的肩,不給小兩口依依惜別的時間,烈火一起,兩人的身影直接消失不見。
青嫵:“……”
判官筆:“不愧是我金烏大人,就是性烈如火,也性急的很啊……他這是把硯臺哥帶哪兒去了?”
“估摸著是他的日炎神域里吧�!鼻鄫骋荒槺锴�。
“��?那地兒比咱陰司的火山地獄還要命,他直接硯臺哥帶那里去,不得把他立刻燒成灰燼?”
判官筆咂舌:“你確定硯臺哥現(xiàn)在的情況能扛得�。俊�
青嫵擺手,放心的很:“不在死亡中崛起,就在死亡中變態(tài),怕個啥。”
“再說,我已經(jīng)把養(yǎng)神芝給硯臺了,還有老多滄海之水,他就是被燒成十成熟也能救回來�!�
判官筆瑟瑟發(fā)抖,敢情你當(dāng)初在祖洲一個勁的薅彌顏神君的羊毛,又取那么多滄海之水,就是為了今朝��?
你該不會從那時候起,就算計著要讓炎婪大人來操練硯臺哥了吧?
這是真愛?!
你這愛也太要命了!
鬼神巫妖之斗,翻山倒海,改天換地,便是碰撞中的一粒微塵,落在凡人肩頭,也如山岳般沉重難擋,足以完全壓垮一個人。
鎮(zhèn)國侯府含冤十年,與之一同覆滅在十年前那場戰(zhàn)火中的,還有整整近十萬將士。
他們無辜戰(zhàn)死,背上污名,死后尸骨無人拾。他們本該是英雄,卻被誣成通敵叛國之徒。
他們的親兒家小,不得撫恤,被人戳著脊梁骨,艱難求生。
當(dāng)這消息通報至整個大雍國境時,百姓嘩然,街頭巷尾無不議論此事。
熱鬧中,有一個婦人當(dāng)街嚎啕大哭了起來,這婦人正是李三娘,那夜她得了青嫵送來去的撫恤錢后,就帶著女兒趁夜逃跑去了臨縣。
現(xiàn)在在縣城里的酒樓后廚幫工,平時還會接些漿洗衣服的活計,雖然很累,可日子總算也有了盼頭。
她一直堅信自己丈夫不是叛軍。
而當(dāng)冤屈被洗刷的這一刻,她先是如做夢一般,在后來卻是崩潰了。
她的丈夫,就那樣死在了前線了,尸骨無存。
整整十年啊,背了十年的冤屈!
公婆死不瞑目,她和女兒險些被惡霸親戚逼死,現(xiàn)在冤屈洗凈,李三娘卻沒有揚(yáng)眉吐氣之感,只覺鈍痛絞心。
好恨,好怨!
怨這朝廷奸臣當(dāng)?shù)�,怨皇帝昏庸獨裁,君王不賢,太子惡毒,使將士們含冤受屈而死。
煌煌蒼天,公道何在!
同樣的事,還發(fā)生在大雍各個角落,有將士家眷等到了這一天,也有許多將士的家眷沒能看到這一日。
人間怨念匯聚,蒼穹之上,烏云遮日。
而南嶺那邊,在接到傳召消息時,厭王就已率軍火速返京了。
留在南嶺的只是蕭沉硯的一具替身,南嶺這邊的大小軍務(wù),皆是百歲在主理。
在看到‘青嫵郡主’在胡人王庭為質(zhì)時,百歲就像被打了一悶棍。
也是那天,黑甲軍的兄弟們才知道自家副統(tǒng)領(lǐng)是多么能哭。
百歲帶著黑甲軍走水路返京,到了距離京城最近的渡頭后,這才改為陸路。
蕭沉硯的替身乃是影貓一尾所化,在南嶺時,就鮮少露面。
現(xiàn)在要回京了,未免影貓習(xí)性非人,被看出端倪,所以改為陸路后,就一直坐在馬車內(nèi)。
百歲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轉(zhuǎn)為陸路,朝京城疾馳而去時,另一支騎兵隊伍,宛若幽靈一般,穿過草原雪原,經(jīng)由草原以北一座神奇之‘門’,出現(xiàn)在了進(jìn)京必經(jīng)的主道上。
兩隊人馬,就這樣在主道上相遇了。
在看到那熟悉的胡人騎兵裝扮時,黑甲衛(wèi)刻在血肉內(nèi)對胡人的警惕到達(dá)了巔峰。
所有黑甲衛(wèi),枕戈待旦,殺意一觸即發(fā)。
胡人騎兵怎會出現(xiàn)在京郊大道?
“等等!”百歲突然抬手,眼尖的發(fā)現(xiàn)那對騎兵的異常,對方也有馬車,這支隊伍難道是……
百歲正驚疑之際,馬車上突然跳下一個妙齡女子。
對方肌膚似雪,雖是胡女打扮,卻并非胡人模樣,那張臉生的貌美至極,眉眼間滿是驕矜傲色。
在看到百歲他們這一行人,以及他們旗幟上的‘厭’字后,女人美目一亮,徑直跑了過來。
“你們是黑甲衛(wèi)?”
“這是厭王的軍隊?”
“馬車上的可是厭王?!”
女子連連發(fā)問。
黑甲衛(wèi)無人作答,百歲驚疑不定的看著對方,總覺那張臉很眼熟,他心里有個猜測,“你是……”
女子似很心急,但傲慢又刻在骨子里。
她大聲道:“我乃鎮(zhèn)國侯之女,大雍皇帝陛下親封的郡主,云青嫵?
【第229章
真假青嫵面對面】
‘云青嫵’這個名字一出,場面倏忽安靜。
黑甲衛(wèi)中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蕭沉硯和青嫵之間的往事舊交,但拜百歲這幾天早哭晚哭天天哭所賜,大伙兒都曉得這位青嫵郡主是自家王爺?shù)男∏嗝妨恕?br />
非但如此,還是他們百歲副統(tǒng)領(lǐng)的救命恩人。
黑甲衛(wèi)們對這位青嫵郡主也多有好奇,只是誰也沒想到,竟會這么巧,半路上就遇見了?
可即便對方真是青嫵郡主,沒有王爺?shù)拿睿诩仔l(wèi)也是不會讓行的。
阿蘇娜見這群軍漢聽到自己的名字后,還擋在前方,不免惱怒。
“你們聽見沒有,我是青嫵郡主!是你們王爺?shù)墓式�!�?br />
“硯臺哥哥,硯臺哥哥你快出來見我��!我是青嫵��!”
阿蘇娜對著馬車的方向嚷嚷著,幾次想要上前,都被攔住。
百歲也終于回過神,他急忙翻身下馬,上前去,幾步路而已,他心緒卻百轉(zhuǎn)千回,但一雙眼卻紅透了。
“小、小小姐?”他遲疑道:“你真是小小姐?”
阿蘇娜瞧著近前的娃娃臉少年,見他是統(tǒng)領(lǐng)模樣,朝自己說話的語氣又很熟稔,想來也是個故人。
不過,阿蘇娜可不知道百歲是誰。
她也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她只知道自己是大雍的青嫵郡主,厭王乃是她的竹馬,最是寵愛小時候的自己。
“你是何人?”阿蘇娜問道:“你認(rèn)識我?”
百歲一愣,對方的模樣有些熟悉,依稀能瞧出些小時候的樣子,但不知為何,卻給他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百歲收斂了下情緒,強(qiáng)撐起笑道:“我是百歲啊�!�
阿蘇娜一臉冷漠,眉眼間還有不耐:“我不記得什么百歲,我只記得我的硯臺哥哥�!�
“硯臺哥哥到底在不在馬車上?在的話,你趕緊讓開,我要見他�!�
這話說的實在是刁蠻又霸道。
百歲見狀,心里一瞬失望到了極點。
其實不怪百歲會毫不懷疑眼前的阿蘇娜,只要是消息傳到南嶺時,他就曾問過替身影貓。
替身影貓的回答,竟是:‘大概是真的吧�!�
百歲覺得,影貓傳達(dá)的是蕭沉硯的意思,他豈會懷疑。
故而,阿蘇娜的漠然態(tài)度,實在是傷了百歲的心,他不免自嘲,是啊,自己只是個孤兒,小小姐能把自己從拍花子手里救出來,還送到王爺身邊教養(yǎng)學(xué)習(xí),已是莫大恩情。
他怎敢指望小小姐一直記得自己?
雖是如此,但百歲心里免不得苦澀。
黑甲衛(wèi)的兄弟們這些天是見識過百歲哭成狗的樣子的,他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清楚百歲的脾氣。
他們的百歲副統(tǒng)領(lǐng),年紀(jì)小歸小,在戰(zhàn)場上那是說一不二,數(shù)度以身犯險,沖殺在最前面。
幾度險死,受再重的傷都沒紅過眼的人,卻因為這個消息哭的沒法見人,幾乎是一聽到‘青嫵’這個名字就淚失禁。
黑甲衛(wèi)的兄弟們也想起這些年在北境,百歲的一些奇怪舉動。
譬如,全軍上下都知道他會在冬天的某一日休沐,去祭祀故人。
又譬如,他舍不得吃穿,把軍餉攢起來,像小倉鼠屯糧似的,就等著在祭祀這一天,把所有的餉銀拿出來……
他會買最好的酒,最肥美的羊�;ù髢r錢請人寫祭文,買香燭元寶,明明寫的一手狗爬字,卻為了一句‘心誠則靈’,努力抄書練字,寫了一卷卷往生經(jīng),在那一日燒給對方。
黑甲衛(wèi)們都知道他的這些怪異舉動。
以前不懂為什么,現(xiàn)在懂了,卻為百歲不值!
一時間,黑甲衛(wèi)們看阿蘇娜的眼中都帶了敵意。
百歲深吸一口氣,強(qiáng)打精神道:“請郡主見諒,沒有王爺?shù)拿睿坏媒��!?br />
“你敢阻我?”阿蘇娜勃然大怒。
區(qū)區(qū)一個奴才而已,竟然敢阻止她見硯臺哥哥?
阿蘇娜自從進(jìn)了王庭后不管干什么都沒人敢阻止,就連胡人可汗對她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奉為上賓。
唯一能讓阿蘇娜害怕忌憚的,也只有那位叫巫真的大人。
不過,好在此行她回大雍,那位大人并沒有一同過來。
這一路自然就沒有讓阿蘇娜忌憚的存在了。
她在王庭時,聽巫真大人說了許多,厭王與她兒時的舊事,待她如何如何好,聽聞厭王很有可能繼承大雍帝位,她早就心馳神往,想要見蕭沉硯了。
現(xiàn)在被百歲阻攔,她如何能愿?
“我在王庭飽受折磨,能支撐到現(xiàn)在,全憑著對硯臺哥哥的思念。”
“我以為,我回到大雍就沒人敢欺負(fù)我了……”阿蘇娜臉上的驕橫之色陡然一消,變成可憐模樣。
她紅著眼,泫然欲泣:“我父母兄長都戰(zhàn)死了,此世間我再無親人,無依無靠,自是誰都可欺負(fù)我了去,我本以為硯臺哥哥還記得我……”
“是我自以為是了,我一介孤女,豈能讓厭王一直記掛呢……”
她說著淚珠滾滾落下。
百歲見狀也露出不忍之色,剛要開口,就聽一陣馬蹄聲起。
前方有塵囂激蕩,一行人踏馬而來。
為首的女子一襲紅衣騎妝,單手持韁,長發(fā)梳為馬尾,馳騁間,風(fēng)灌入衣袍,揚(yáng)起她的玄色大氅。
獵獵似火,昭昭似焰。
那張臉端是冷艷絕美,貴不可言,黑甲衛(wèi)騎馬跟于她身后,似黑云壓境,氣勢迫人。
原本一直冷眼旁觀的胡人騎兵突起騷動。
女子一馬當(dāng)先而來,無視那群騎兵,徑直騎至百歲一行人前方,仍無停下來的架勢。
卻見她腳下烈馬,徑直朝阿蘇娜沖去。
阿蘇娜見對方朝自己而來,臉色驟變,下意識想避,不知想到什么,她竟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動了,像是被嚇傻了一般。
還是百歲見狀拽了她一把。
那一剎,女子勒韁停下,烈馬揚(yáng)起前蹄發(fā)出一聲嘶鳴。
阿蘇娜本是想假借對方?jīng)_撞而來的由頭,佯裝受驚摔倒,以此為理由,誘蕭沉硯露面。
誰曾想這個叫百歲的愣頭青要來假好心的拉自己。
“放開,別用你的臟手碰我!”阿蘇娜氣怒之下,忘了先前的偽裝。
百歲愣住。
下一刻,就聽馬背上的女人冷嗤了一聲。
“哪兒來的臟東西,光天化日的張嘴亂拉�!�
“小百歲,我有沒有教過你,路邊的東西別亂碰?沾著屎了吧?”
百歲對上青嫵那雙笑盈盈的眼睛,鼻頭一下就酸了,萬般委屈涌上心頭。
“王妃……”
【第230章
正主面前玩茶藝?青嫵幫冒牌貨哭出來】
百歲紅著眼的樣子,像只委屈小狗。
黑甲衛(wèi)們見到青嫵后,也都面露欣喜,齊齊行禮拜見:“拜見王妃!”
這一聲見禮整齊劃一,威勢不小。
阿蘇娜都被嚇了一跳,青嫵只淡定的擺了擺手,視線尤落在百歲臉上。
青嫵瞧著他那窩囊小模樣,真想擠兌兩句,平時對著我這正主都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種橫眉冷對。
這會兒竟被一個冒牌貨給欺負(fù)的要哭不哭的。
話說過來,她都沒舍得欺負(fù)這個小哭包,那冒牌貨怎么敢的?
“你是厭王妃?”刺耳的女聲直沖而來。
青嫵這才施舍過去眼神,第一回正眼打量這位冒牌貨的全貌。
在看到阿蘇娜的臉后,她眸子瞇了一下,心里冷笑出了聲。
判官筆則是在心里咦了聲:“阿嫵,這冒牌貨怎么和你長得不一樣?好像就眉眼間有點相似痕跡,不過你比她更漂亮!”
青嫵盯著阿蘇娜那張臉道:“這張臉的確不像我,像的是另一個人。”
判官筆:“誰�。俊�
“我哥�!�
判官筆:“云錚?!”
青嫵心里閃過狐疑,她一直好奇著冒牌貨的來歷,也猜測過對方是巫族人?還是巫族隨意撿來的女孩子?
可照面之后,這張臉儼然就是女版的少年云錚啊。
可是吧,她和大哥生的并不相似。
大哥的長相繼承了父母的優(yōu)點,可她的長相卻更像外祖年輕時。
眼前這個冒牌貨的長相,真有意思了,但凡記得云錚長相的人,瞧見她這張臉,只怕都會覺得她就是真的‘云青嫵’。
阿蘇娜見到青嫵第一眼時,就如刺猬般,渾身尖刺已豎了起來,她在草原上長大,身上自帶一種動物般的野性。
突然出現(xiàn)的這個厭王妃,給了她一種極大的威脅感,就像是遇上了天敵。
在看到青嫵那張臉時,她就嫉妒的想要發(fā)狂。
怎能有人美成這樣?
太美了,美到這女人一出現(xiàn),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被她吸引。
阿蘇娜自小就仗著美貌被男人追捧慣了,如何能受得了這種落差,看到比自己漂亮的存在,她內(nèi)心只有毀滅。
更不用說,這女人居然是厭王妃?
她在草原上吃苦受罪,這女人趁機(jī)搶了她的硯臺哥哥,搶了厭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我在與你說話,你聽到?jīng)]有?”阿蘇娜不悅的喝問。
青嫵不怒反笑,“在草原上吃多了馬糞,不會說人話了?”
“你——”阿蘇娜勃然大怒,第一個想法就是動手給這女人教訓(xùn),但她余光掃見前方馬車的簾子動了動。
她眼咕嚕一轉(zhuǎn),立刻又換成一副泫然欲泣的嘴臉,帶著哭腔道:
“你這人說話怎如此難聽?”
“我不止說話難聽,我還很會讓人難看�!鼻鄫乘菩Ψ切粗骸翱薜某鰜聿�?要是哭不出來,我?guī)湍阋话�?�?br />
聲音落下之際,青嫵的掌風(fēng)就過去了。
阿蘇娜“啊”了一聲,身體后仰,險險避開,人卻摔了個后仰。
啪!
青嫵雙手一拍,又撣了撣,一臉嫌棄:“大冷天的蒼蠅亂飛,真是屎味兒在哪兒,臭蟲子在哪兒�!�
阿蘇娜勃然大怒,掙扎著爬起來,偏這時不知從哪兒刮來一陣妖風(fēng),塵土吹了她一臉。
“啊呸呸呸!”
阿蘇娜吃了一嘴的土,一個勁的呸的不停。
忽然從后方竄出一道紅影,紅影宛若毛球,原地蹦起,撅起毛絨絨的小屁屁,兩條小短腿兒一岔,飆出一道優(yōu)美的水弧。
阿蘇娜被風(fēng)沙迷了眼,正在張嘴呸土,忽然又熱乎乎的水流迎面澆來,緩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不知是誰,還怪好心的嘞。
就是這熱水兒,怎么一大股騷味?
阿蘇娜咂摸了一下嘴,抹了把臉,可算能睜開眼了。
就見那厭王妃抱著只小狐貍,一臉驚恐的盯著自己。
那群冷面無情鐵疙瘩似的黑甲衛(wèi)更是齊刷刷的跟著厭王妃后退了一步,遠(yuǎn)離了她,仿佛她是什么大殺器一般。
只有厭王妃懷里那只小狐貍,撅起個屁股,露出腚眼子,那張狐貍臉上還帶著人性化的嘲諷。
阿蘇娜后知后覺。
“啊啊啊�。。�!嘔——”
阿蘇娜歇斯底里的尖叫,又叫又嘔,不遠(yuǎn)處那些胡人騎兵見狀也無法再作壁上觀了,紛紛過來,但神色都保持警惕。
“把那只畜生給我抓下來,我要扒了它的皮!”
阿蘇娜發(fā)瘋似的怒吼著。
騎兵首領(lǐng)面露難色,以胡語對阿蘇娜說了什么。
阿蘇娜聽到那話,暴怒的情緒竟冷靜了下來,她森然看向青嫵:
“今日之辱,待我面見陛下后,定會討一個公道!”
青嫵聞言,面色驟變,她咬住紅唇,捂著心口:“啊,我好怕。”
阿蘇娜冷哼一聲,也不管青嫵是真怕還是假怕,她不甘心的看了眼后方馬車,眼神狐疑又不甘。
這么大的動靜,硯臺哥哥都沒露面,難不成消息有誤,他不在馬車中?
既蕭沉硯不在,阿蘇娜就沒必要再繼續(xù)耽擱。
她要立刻入宮,去找大雍皇帝,讓對方休了厭王妃這個賤女人!
對了,這女人叫云清霧是吧?不過是云家旁支的一個女兒,她父親還是罪臣,早就殺頭了。
這樣的女人,怎配成為厭王妃?
還有那只狐貍,她定要將其抓來剝皮抽筋下油鍋!
阿蘇娜打定主意,若大雍皇帝不下令,她就去找大哥幫忙!
那狐貍賤畜敢用尿淋她的臉,那云清霧還想甩她巴掌,她勢必讓這一人一畜死無葬身之地!
阿蘇娜上了胡人使臣的馬車,氣沖沖的走了。
青嫵瞇著美目,手里挼著小狐貍的軟毛,心里沖判官筆道:“標(biāo)記上了嗎?”
“嘿嘿,我辦事,阿嫵你放心~剛剛我偷偷往她嘴里丟了根毛毛~我倒要看看這冒牌貨是個什么東西�!迸泄俟P很是傲嬌。
小狐貍火火在青嫵手中蛄蛹,她低頭,就對上小狐貍求夸獎的表情。
她愉悅的笑出了聲,點了下小狐貍的鼻子,“是個小機(jī)靈,今兒給你記首功�!�
小狐貍開心的尾巴都要炫成風(fēng)車了,一聲賊笑從后面冒出來。
“這功勞老道也得沾沾啊,王妃王妃,火火那招黃狗撒尿還是老道教它的呢!”
一個皺巴巴的老道士從后面擠過來,正是一道回來的白眉老道。
不等白眉再邀功,青嫵把小狐貍丟回他懷里,朝眾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