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翌日。
天剛蒙蒙亮,青嫵就醒了。
與其說她是難得沒有睡懶覺,不如說是壓根沒睡著。
在王府內(nèi)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半圈,她才找著蕭沉硯,見他渾身冒著熱氣,額上汗涔涔的,身上還有股未散的血腥味。
“別過來�!笔挸脸幵诰嚯x她隔著五步處站定,“還沒沐浴,小心熏著你�!�
青嫵露出嫌棄臉,故意捏著鼻子,問道:“昨夜你人?”
“在睡覺�!�
“哪兒睡的?”
“打了個(gè)釘子,掛在墻上睡的�!�
聽到這揶揄的話,青嫵嗔他一眼,上前又想撓他,卻被他握住手腕。
蕭沉硯垂眸看她,眼底笑意不散:
“我現(xiàn)在身上臟得很,你確定要鬧?”
“一身汗味加血味兒,昨夜你去殺人放火了?”
“去了一趟黃縣�!�
“黃縣?你用縮地成尺之法,大晚上跑黃縣去幫霍將軍剿匪了?”饒是青嫵也目瞪口呆,“蕭沉硯,你真是血?dú)夥絼�、龍精虎猛啊�!?br />
蕭沉硯感覺腦子里有根筋抽了抽,實(shí)在沒忍住,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這兩個(gè)詞是這么用的?”
“那不然呢?昨夜你的大刀饑渴難耐,必須去黃縣殺匪祭刀?”
蕭沉硯眉心抽痛,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上前一步,青嫵猝不及防被他靠近,嚇了一跳,剛要后退,男人彎腰下去,長臂抱住她的膝彎。
“��!”
青嫵短促尖叫,直接被他扛在了肩膀上,蕭沉硯順勢顛了一下,直接把青嫵嗓子眼的罵聲顛了回去不說,差點(diǎn)把隔夜飯給顛出來。
“放我下來�!�
“老實(shí)點(diǎn)�!�
“你臭死啦!又臟又臭一身汗!我要被你熏吐啦!”
“活該。”讓你口無遮攔。
王府中不知蕭沉硯身份,真把他當(dāng)成王妃弟弟‘墨石公子’看待的黑甲衛(wèi)們瞧見這一幕后,神情都有些怪異。
待蕭沉硯扛著青嫵走遠(yuǎn)后,他們才交頭接耳。
“親姐弟之間這樣那樣的是不是也太過了?”
“這墨石少爺一天天神出鬼沒的,你瞅見他看咱們王妃的眼神沒,哎嘛,那眼神是真不干凈啊,這能是弟弟?”
黑甲衛(wèi)們對視一眼,重重嘆氣,心里沉甸甸的。
“可司徒先生不是說墨石公子就是王妃的親弟弟么?他總不能幫著撒謊吧?”
“沒準(zhǔn)他是為了替王爺挽尊呢?”
一群大老粗們唉聲嘆氣。
“王爺,苦啊……”
“王爺再不從南嶺回來,家都要被偷完了,這叫什么事兒哦……”
一群連媳婦兒都討不到的大老粗在那邊為自家主子憂心忡忡,殊不知他們的‘大聲密謀’早就傳進(jìn)了兩個(gè)當(dāng)事人的耳中。
青嫵的耳力自不用說了,王府上下有什么能逃得過她的耳目,蕭沉硯現(xiàn)在也介于‘是人不是人’之間,耳力也是非同凡響。
還沒到鳶尾院,在青嫵的掙扎之下,他將人放下了。
“你那群好下屬可真是為你操碎了心!”
“嗯,是得給他們些獎賞�!�
青嫵白他一眼,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嫌棄的一咧嘴:“你都把我熏臭了!”
“故意的。”蕭沉硯覷她一眼:“嫌臭還不去洗澡,順便洗一洗你的腦子,不知誰教你的那些渾話�!�
青嫵拿出判官筆,對著他戳過去,“捅你腰子信不信?”
蕭沉硯猝不及防被她捅到了笑穴上,身體僵了下,條件反射,抬手就掐住她腮幫子。
這一出手,兩人四目相對。
青嫵雙目噴火:“你最近手很欠哦,動不動就掐我臉?”
蕭沉硯:習(xí)慣使然……
主要是她小時(shí)候那臉蛋就圓乎乎軟糯糯的像個(gè)肉包子,掐起來特別舒服,他掐習(xí)慣了。
他手指摩挲了下,眼里帶出笑:“最近好像胖了點(diǎn)�!�
青嫵被他盯得不自在,將他的手拍開,揉著自己的臉,紅唇微噘著,嘴里小聲罵罵咧咧的。
她嘰里咕嚕說著鬼話,蕭沉硯聽不懂,但直覺她罵的應(yīng)該很臟。
“昨夜我不在府上,讓你擔(dān)心了?”
青嫵的鬼罵頓住,瞥他一眼,傲嬌的挪開臉:“誰會擔(dān)心你,我睡得可香了。”
剛被拿出來當(dāng)捅腰子工具的判官筆:“才怪嘞,阿嫵你昨晚上明明翻來覆去,蛄蛹的像條蛆。”
青嫵額頭青筋突了突,握筆的手一用力,快嘴筆筆發(fā)出慘叫。
“斷鳥!我要斷鳥!嗚嗚嗚,你惱羞成怒!人家是和你小聲嗶嗶的嘛,反正硯臺哥也聽不到。”
蕭沉硯:嗯……不好意思啊,全都聽到了。
【第198章
蕭沉硯喜當(dāng)?shù)�?�?br />
雖然聽到了,但厭王殿下還是裝作沒聽到。
哪怕這行為很茍,但如果現(xiàn)在拆穿了的話,大概這根蠢筆會當(dāng)場夭壽。
以自家小女鬼的脾氣,大概率也會惱羞成怒的立刻送他去地府一日游。
蕭沉硯雖然想在生死危機(jī)中錘煉尋回力量,但這種‘生死危機(jī)’……還是算了吧。
大概是心虛的緣故,青嫵沒有繼續(xù)口舌之爭,嘴里兇巴巴的嫌棄他一身臭汗,讓他滾去洗澡,她也要去洗香香了。
只是走之前,她又硬邦邦丟下一句話。
“現(xiàn)在你就是巫族眼里的大肥肉,以后夜里別亂跑,老實(shí)回鳶尾院里呆著!”
蕭沉硯笑看著她,異常乖覺的哦了聲。
青嫵一臉不自在,回避他的眼神:“看你打個(gè)釘子掛墻上睡怪造孽的,勉為其難讓你進(jìn)屋睡好了……就這段時(shí)間啊,只許打地鋪不許上床�!�
他眼里的笑意又濃了幾分:“好啊�!�
青嫵被他盯得如芒刺在背,走出兩步,又覺得惱火,轉(zhuǎn)頭跑他跟前,狠狠踩了他一腳,這才扭頭又跑了。
這舉動實(shí)在莫名其妙,屬于她心氣兒不順,路過的狗都要挨兩巴掌那種。
蕭沉硯卻是被逗得笑出了聲。
笑了兩聲后就嘶了起來,左腳腳指頭麻了,她剛剛那一腳至少用了八成力。
想到她昨兒的大力出奇跡,一拳給他手骨干骨裂的光榮事跡,蕭沉硯長長嘆了口氣。
他內(nèi)心挺復(fù)雜的,不知道是該‘感動’她過去與他相處時(shí)的手下留情,還是‘羞愧’于自身十年征戰(zhàn)沙場,歸來竟是一朵‘嬌花’。
蕭沉硯看著腳下的影子,影子變成貓貓樣兒,蕭沉硯突然踢了貓一腳。
影貓:喵喵喵?
主人你為什么有狗子行為?
蕭沉硯:“你想想看何處能找死,今夜給我個(gè)列個(gè)章程出來�!�
影貓:???這是人話?
……
青嫵洗香香出來后,就見院里多出兩只鬼。
夜游和黃蜂兩鬼撐著兩把傘,姿勢統(tǒng)一的坐在石椅上,手托腮,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
青嫵扭頭就要走,身后兩個(gè)討債鬼的聲音就飄來了。
“死鬼呀~”
“帝姬呀~”
青嫵警惕的回頭,嫌棄的咧嘴:“干嘛?”
夜游笑瞇瞇:“你交代給我的事兒,我可是都辦妥了,你躲什么躲?”
他說著伸出手,食指拇指并攏搓了搓,死魚眼都笑瞇成一條縫了:“你回老家這趟,有沒有帶點(diǎn)土特產(chǎn)啥的回來啊?”
青嫵抬腿先送他一腳,直接踹飛這只見錢眼開鬼,轉(zhuǎn)向黃蜂:“你也是來討賞的?”
黃蜂一縮脖子,嬌滴滴道:“帝姬你這可冤死奴家了喲~奴家找您那是有正事,我可不是夜游大人那種無利不起早的黑心鬼~”
夜游飄了回來,一腳踹在黃蜂的細(xì)腰上:“我是黑心鬼?昨夜要不是我,某些色中餓鬼就要去吸人陽氣了�!�
黃蜂被踹了個(gè)腰椎間盤突出,咔嚓扭動兩下給自己正了個(gè)骨,媚眼里煞氣一閃,剜了夜游一眼,對上青嫵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后,她立刻道:
“帝姬明鑒,奴家只是一時(shí)嘴饞,我饞歸饞,我沒有真的去吸孟懷瑾的陽氣��!”
旁邊傳來夜游的譏笑聲。
青嫵懶得看這兩鬼斗法,不耐的擺手:“再廢話我就放火烤了你倆�!�
兩鬼登時(shí)噤聲,黃蜂一臉正色:“屬下是想來請示帝姬,能否將孟懷瑾的姐姐從瓊花樓里接出來,換個(gè)地兒安置�!�
“這種小事,還需要來問我?”青嫵挑眉:“他姐姐不是快生了嘛。”
黃蜂咳了聲,道:“我昨夜去見了他姐姐,這才瞧出來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來歷有點(diǎn)麻煩。”
她說著,壓低聲音道:“論輩分,她肚子里的孩子算是咱駙馬爺?shù)奶玫芴妹�?�?br />
青嫵略感意外,那日她沒有細(xì)察孟懷瑾家人身上的因果絲,只看了孟懷瑾與黃蜂之間的‘舊日情分’。
“他姐姐懷得是蕭家人的孩子?生父是誰?”
夜游嘖了聲:“巧得很,是徽王�!�
“徽王不是才回京嘛?”
“據(jù)說是年初的時(shí)候,徽王曾入京給老皇帝拜年朝貢,那廝去瓊花樓也是偽裝成富商�!�
孟懷瑾的姐姐叫做孟懷瑜,姐弟倆本就是世家出身,家族蒙難之前,孟懷瑜還是個(gè)聲名在外的才女。
可即便是才女,淪落風(fēng)塵后,就是人盡可夫的妓子,命運(yùn)不由自己把握。
年初的時(shí)候,徽王用重金在摘花宴上拍下孟懷瑜的初夜,享用了這位美人兒后,提起褲子便走人了。
只是一個(gè)女人而已,還是個(gè)妓子,徽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不過徽王那夜雖是微服,但瓊花樓也有自己的路數(shù),自然探聽出了徽王的身份,不管徽王是啥態(tài)度,孟懷瑜都算是被他瞧上的女人,瓊花樓自然不敢硬逼著孟懷瑜接客。
誰曾想,就那一夜,孟懷瑜就懷孕了。
孟懷瑜自是從一開始就不想要這個(gè)孩子,但瓊花樓不干啊,瓊花樓的東家知道這孩子乃是皇子龍孫,不管孩子生出來后,徽王府認(rèn)不認(rèn),總歸不能在他們手上折了。
更別說,這東家還有點(diǎn)想借著孩子,攀附上徽王府的意思,一直讓人好生看守著孟懷瑜。
“要悄無聲息將孟懷瑜帶走,再簡單不過,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份又怪敏感的�!�
黃蜂瞧了眼青嫵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所以,屬下就想著,行事之前先回來與您商量商量�!�
青嫵沉吟不語。
孟懷瑜肚子里這孩子竟是蕭家骨肉,的確是‘意外之喜’,她和蕭沉硯本就疑心,蕭家血脈與巫族有關(guān),若這孩子能降生,或許能給一個(gè)答案。
日游和夜游如今的身體雖也是蕭家后裔,但古凌月本就是個(gè)活死人,他倆身體的特別,不具備說服性。
但孟懷瑜和徽王都實(shí)打?qū)嵉闹皇瞧胀ㄈ恕?br />
哪怕沒有這點(diǎn),巫族急需孩童肉身降世,也不會放過孟懷瑜的這個(gè)孩子。
不論是從世情還是利益層面出發(fā),救下這個(gè)孩子,對青嫵和蕭沉硯來說,都是利大于弊。
只是吧……
青嫵感覺很微妙,正巧蕭沉硯這會兒也沐浴結(jié)束,進(jìn)了院子。
青嫵看著他,嘆了口氣,道:“咱們王府又要添丁了。”
蕭沉硯頓住,下意識看向她的肚子。
影貓嗖得拱出來,激動的炸了毛。
主子喜……喜當(dāng)?shù)�?�?br />
【第199章
厭王殿下不是人,宛若天神下凡塵】
影貓好險(xiǎn)沒將‘喜當(dāng)?shù)诌鞒隹�,否則,喵命已經(jīng)無了。
聽說是徽王要當(dāng)?shù)�,蕭沉硯神色淡淡,沉吟道:“接到厭王府還是不妥,最好安置在外。”
他看向青嫵:“這件事我另找個(gè)生面孔出手,黃蜂和夜游也別再正大光明的接觸那邊,以免打草驚蛇�!�
黃蜂腆著臉,試探道:“駙馬爹啊~安置孟懷瑜的時(shí)候,能不能順便把懷瑾公子也帶上啊,他們姐弟二人也好有個(gè)照應(yīng)�!�
蕭沉硯頷首,并不在意,青嫵朝黃蜂看去,見她笑的一口牙都齜出來了,一臉春心萌動的樣兒。
判官筆偷偷嘀咕:“黃蜂這是動凡心了?我咋感覺她沒把你上次的叮囑記腦子里呢,可別學(xué)那李漁,真玩以身相報(bào)這一套啊�!�
青嫵:“她身上沒有桃花紅鸞氣,就算她想,她也只能想想�!�
判官筆嘖了聲:“單相思啊~還是阿嫵你厲害,咱硯臺哥就栽你手上了�!�
青嫵:“……”
蕭沉硯不露痕跡看了她一眼,瞧見了她咬緊后槽牙的小動作,料想某支筆又要挨揍了。
不過判官筆的話倒讓蕭沉硯想到別的事上,小豆丁重回人間,成為‘云清霧’嫁入王府,也是為了向他報(bào)恩?
以身相報(bào)?
可他對她有什么恩?
蕭沉硯回憶過往,好像只有少時(shí)頑劣的自己,各種欺負(fù)捉弄小姑娘,把小姑娘逗哭后,又追著這小姑奶奶哄的記憶。
青嫵沒注意到蕭沉硯的走神,問起他昨夜去黃縣幫霍毅剿匪的情況,結(jié)果半天沒得到回應(yīng)。
她奇怪的看過去,就見蕭沉硯用一種慚愧中又透著慈祥的目光望著自己。
青嫵莫名惡寒,搓了搓手臂:“你咋了?”
蕭沉硯回過神,“嗯?”了聲。
“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好像干了啥對不起我的事似的。”青嫵狐疑:“你該不會暗地里算計(jì)我吧?”
蕭沉硯:“……沒。”
他說著,抬手揉了揉青嫵的腦袋,“你還挺大度的。”
按照少時(shí)他捉弄她的頻率,以她現(xiàn)在的脾氣和能耐,重回人間后沒將他折騰個(gè)死去活來,反而‘以德報(bào)怨’,真的挺大度的。
青嫵莫名其妙被表揚(yáng)了,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不寒而栗。
有種自己被賣了還給這臭硯臺數(shù)錢的感覺。
青嫵有心追問,蕭沉硯已將話題岔開:“黃縣那邊的匪寇都是些烏合之眾,不足為患,應(yīng)該再過兩日,霍將軍就能回京�!�
“既然只是群嘍啰,你昨夜特意跑去幫什么忙?”
蕭沉硯沒答。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特意去‘找死’的吧。
黃縣,惡狼寨。
霍毅率領(lǐng)龍威軍進(jìn)入山寨后,看著寨中一片狼藉,神色很是怪異。
惡狼寨這批匪寇這些年日益壯大,不斷擴(kuò)展,寨中人數(shù)已有近三千余,攔路搶劫、屠戮鄉(xiāng)里,壞事做盡。
惡狼寨所據(jù)之地險(xiǎn)要,易守難攻,加之寨中匪寇在龍威軍趕到之前,殺入縣中綁了縣丞一家與城中好幾家富戶作為人質(zhì)。
霍毅無法強(qiáng)攻,今早他派出的探子回稟,惡狼寨突然寨門打開,人質(zhì)自己跑了出來,且寨中匪寇悉數(shù)被屠,他趕緊率軍上山。
入寨后,看到的就是尸山血海般的一幕。
寨中匪寇盡數(shù)被誅,死法凄慘,被削去四肢和頭顱。
寨中的人質(zhì)都被關(guān)在地牢中,也不知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到外面喊殺聲震天。
只有縣丞家的千金,說出驚人之語。
昨夜那寨主要強(qiáng)行將她收為壓寨夫人,她險(xiǎn)些清白不保之時(shí),那位‘天神’就出現(xiàn)了。
“天神?”霍毅聽聞此言,神色微動:“你是說,是一個(gè)人單槍匹馬將寨中匪寇全殺了?”
縣丞千金點(diǎn)頭,又搖頭,她滿眼的崇拜:“的確只有他一人,不過凡人怎么能可能以一敵千,他定是神仙!”
龍威軍嘩然,神仙下凡什么的他們自然不信,但篤定對方定是世外高人。
不過這匪寇都被世外高人殺了,他們過來剿匪剿了個(gè)寂寞啊,雖說也有功勞拿吧,但總覺得……不得勁呢?
霍毅聽到縣丞千金說起神秘人‘力大無窮’時(shí),沒由來想到蕭沉硯,又聽對方說,那位神秘人戴著面紗,只有一雙眼露在外面。
眼角有一顆痣時(shí),霍毅都將猜測拋之腦后。
他記憶中的蕭沉硯眼角沒有痣,且對方身在南嶺,怎會出現(xiàn)在黃縣呢?
另一邊。
徽王妃是既喜又憂。
喜的是自家王爺終于有望東宮之位,雖不知皇帝秘旨中的考驗(yàn)是什么,但徽王取代太子,繼任東宮幾乎是板上釘釘了。
按照打聽來的消息,前些天太子醒了一次后便又昏過去了,指不定什么時(shí)候就薨了。
至于憂的,則有兩點(diǎn),一是自家王爺仿佛是個(gè)‘沒福氣’的,好不容易得了陛下青眼,本是喜事臨門,他竟又‘病’了。
也不知吃了啥蜈蚣屎蛤蟆尿的,三步一個(gè)屁,七步就竄稀,徽王妃都不敢靠近,唯恐被他給濺著。
這其二便是,自家這狗男人竟跑去瓊花樓那種地方,給一個(gè)下賤妓子留了種!
徽王府里不缺侍妾,徽王妃也不是容不下人的主母,但皇家子嗣出自煙花柳巷那種腌臜之地是絕然不行的!
更別說還是在眼下這節(jié)骨眼,若是爆出這等丑聞,叫陛下知曉,收回成命了怎么辦?
徽王妃不知多少次在內(nèi)心咒罵徽王是頭蠢豬,管不住下半身的玩意,要不是出身皇家,還不如騸了算了。
這事兒她越想越惱,打發(fā)著貼身侍女去秘密處置此事。
“王妃,那瓊花樓的東家好大的膽子,故意保下那妓子,擺明是想借機(jī)攀附�!笔膛滩蛔〉溃骸芭具是覺得,留下那妓子恐是禍患�!�
徽王妃揉著眉心,疲憊道:“那孟懷瑜過去也是官家女兒,還是有名有姓的才女,算她命不好才流落風(fēng)塵。”
“她家未遭難前,我也曾見過她,是個(gè)有氣性的小女娘。”徽王妃淡淡道:“此事是那瓊花樓的東家在癡人說夢,她與她腹中孩兒都只是棋子罷了,將她身契買了,遠(yuǎn)遠(yuǎn)送走便是,沒必要妄造殺孽�!�
侍女嘆氣:“王妃還是太心善了,怎知她不是識破了王爺?shù)纳矸�,故意懷了那孩子,想借機(jī)擺脫風(fēng)塵�!�
徽王妃渾不在意的一笑:“她就算是故意的又如何,這徽王府的后院還缺她一個(gè)女人不成?”
“若非時(shí)機(jī)不對,便是徽王要將她納入府也無所謂。”
徽王妃說著,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她與徽王雖是多年夫妻,但要說有什么夫妻之情,那就真是笑話了。
徽王妃無所謂徽王有多少女人,甚至有多少孩子,她只需穩(wěn)住自身位置便是,她甚至巴不得徽王少來她院里過夜。
至于孩子,她并無所出,但她是正妻,真想要孩子,那還不簡單?過繼一個(gè)來便是。
徽王妃有此底氣,自然是因?yàn)樗锛覊驈?qiáng)。
侍女憂心忡忡的領(lǐng)命離去。
皇帝的秘旨如今只有徽王夫妻兩人知曉,否則,若叫這貼身侍女知道了,怕是更為自家主子憂愁了。
至于徽王妃,她的確渴望能成為東宮的女主人,甚至皇宮的女主人,但高興的同時(shí),她卻比徽王府的任何人都清醒。
捫心自問,徽王妃覺得老皇帝不是腦子有病就是眼睛有疾。
看上的太子人選,都不咋樣。
自家那豬男人是啥德行,她還不清楚嗎?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罷了。
上,指的自然是先太子。
下,指的自然是現(xiàn)太子。
徽王妃心里嘆了口氣,正要叫人過來,詢問徽王身子可好些了,就見嬤嬤疾步進(jìn)來稟報(bào):
“王妃,出事了,王爺他不好了!”
徽王妃驚愕起身:“王爺薨了?”
嬤嬤被噎了個(gè)夠嗆,她是徽王妃的乳母,隨嫁進(jìn)的徽王府,一直伺候著徽王妃,自是徽王妃的貼心人,曉得徽王妃心中多嫌棄這個(gè)枕邊人。
但王妃你嫌棄歸嫌棄,你不好真盼著死男人��!
“不是,王爺他、他好像癲了�!�
徽王妃一口氣又噎著了,那還不如死了好呢。
徽王妃不疾不徐往主院那邊過去,面上不慌,心里已經(jīng)開罵了。
晦氣!真是頭沒福氣的豬,潑天富貴送到手里都接不住。
就這運(yùn)道,還想當(dāng)太子?
怕不是命里沒福,不然怎么福氣砸下來,他不但沒有趁勢而起,反而霉運(yùn)連連?
【第200章
青冥業(yè)火顯威~徽王大腚失控,巫彭氣到發(fā)瘋】
半炷香前。
徽王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呻吟連天,大夫開的藥他是灌了一碗又一碗,除了讓他在拉之外又多了個(gè)吐,愣是沒半點(diǎn)作用。
腸腸肚肚都絞在一起似的,肚子咕嚕咕嚕響,餓得他是兩眼冒金星,偏又不敢吃,唯恐肚子鬧起來,他連脫褲子的時(shí)間都不夠。
為啥不夠?這就是經(jīng)驗(yàn)之談了。
房內(nèi)的熏香足足加了十盞,熏臘肉都足夠了,但那股濁味兒愣是沒給壓下去。
這人身體不適,心情自然不好,徽王又挨了大夫的幾針后依舊不見成效,大怒之下把大夫轟走,也把下人全都趕了出去,使喚人去找夜大夫!
他懷疑自己不是吃壞了肚子,而是又遭了歹人暗算,給他下了什么邪術(shù)!
對!定是如此!
徽王越想越氣,越氣越怕。
陛下既有意改立他為太子,這天下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定是有人不想他成為新太子!
徽王垂死病中還在琢磨著是誰要害自己,想著想著腦仁子也跟著疼,他手臂壓著眼睛,嘴里呻吟不斷,渾然不覺屋子里燃著的熏香齊齊滅了。
一道虛影悄無聲息站在床頭,一雙血色的瞳子直勾勾盯著他,充滿蔑視和鄙夷。
像是紆尊降貴般的,紅眼虛影彎下腰,朝徽王靠近。
恰在這時(shí),徽王放下手臂,手臂在眼睛上壓了太久的緣故,視物模糊,這種模糊反而使虛影的那雙紅眼顯得尤為突出。
一人一影四目相對。
徽王嘴里爆發(fā)出了堪比三十年老太監(jiān)的尖叫。
紅眼虛影意想不到他竟會看到自己,驚覺不對就要撤離時(shí),自徽王褲子里鉆出了一團(tuán)清幽幽的火焰。
那火焰化為長繩,捆住紅眼虛影,一股腦將他拽進(jìn)了徽王身體里。
徽王妃趕來時(shí),看到的都是徽王宛若一頭被騸了的野豬,在屋內(nèi)豬突猛進(jìn)。
他一會兒蹦起來,赤紅著眼大喊:“放本尊出去�。�!”
一會兒又一屁股砸在地上,滿地打滾蛄蛹慘叫:“燒起來了!啊啊�。”就鯚饋砹�!”
徽王妃:可不是騷起來了嗎,褲子都騷沒了。
徽王妃不忍直視,“大夫呢!還不快叫大夫來給王爺看看!”
她話音剛落,徽王又紅著眼蹦起來,看那樣子竟要尋找什么東西:“這該死的污糟賤肉,肥蠢如豬的東西竟敢困住本尊!”
“五馬分尸,本尊要將這豬身五馬分尸��!”
徽王妃聽的頭皮發(fā)麻,只道徽王是真的瘋了。
“快!先將王爺綁起來,可別讓他傷了自己!”
侍衛(wèi)們魚貫而入,要將徽王綁住。
突然,紅眼徽王身體一僵,只聽一陣連湯帶水的噗噗聲。
侍衛(wèi)們表情不變,但一個(gè)個(gè)都屏住呼吸。
紅眼徽王低下頭,看向污穢的來源,這具該死的肉身……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這頭肥豬的大腚為何會失控,竟將那污濁之物噴射了出來�。�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蕭家那老皇帝是不要命了不成,竟敢將這種肉身呈給他?!!
紅眼氣到自閉,失神的瞬間,徽王一個(gè)激靈,眼中紅光褪去,他表情痛苦中帶著幾分解放一般,嘴里大喊:“啊……不燒了,終于不燒了……啊不成……來了,又來了……恭桶!快上恭桶!!”
徽王妃:“……”
徽王妃從容不迫的步伐也從容不起來了,她快步退到院外,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還是沒忍住扶柱作嘔,以帕掩唇,她顫聲道:
“快!趕緊將夜大夫找來!”
貼身嬤嬤緊張道:“王妃,王爺?shù)臉幼硬幌袷遣×�,更像是中邪了啊�!?br />
徽王妃何嘗不是這想法。
但她沒想到宮里賜下的那碗湯藥,只當(dāng)是徽王之前亂吃‘紫河車’進(jìn)補(bǔ),身上的臟東西還沒給除盡。
徽王妃越想越氣,越發(fā)替自己委屈。
怎么就嫁了這么個(gè)糟心玩意�。�
厭王府。
青嫵預(yù)感到了什么,眉心突突的。
她看向正撐著傘,拿著一支筆在日游的奶娃臉上畫烏龜?shù)囊褂�,美目危險(xiǎn)的瞇了起來。
“話說,你把我的青冥業(yè)火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201章
青嫵目睹,徽王一個(gè)屁崩出業(yè)火】
夜游握筆的手遲滯片刻,抬頭時(shí),慣常瞇著眼竟睜成了正常大小。
青嫵難得如此清晰的直面他那雙死魚眼,神色逐漸危險(xiǎn):“我剛剛感覺到了一股污濁之氣觸碰了我的業(yè)火,你解釋解釋?”
“哎呀,這個(gè)啊……”夜游將筆一丟,“咱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青嫵:“我拘。”
夜游話鋒一轉(zhuǎn):“我聽到徽王府人尋我的聲兒了,定是大魚上鉤了,死鬼,咱們正事為先!”
青嫵一臉高深莫測。
夜游滿臉正氣,撐著傘大步往外走:“正事!正事!我輩鬼神,當(dāng)分得清孰輕孰重,誰也不能阻止我干大事!我這就去也!”
青嫵不緊不慢跟在后面,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冷笑。
夜游越走越快,撐著的傘都跟不上他速度,眼看他那身體由實(shí)轉(zhuǎn)虛,拐角處忽然走出一人,他硬生生從人身體里穿過去。
“啊!”短促的尖叫后,對方靠著墻軟軟癱下去了。
夜游轉(zhuǎn)身接住傘,瞅著趴地不起的霍紅纓,又瞅向青嫵。
青嫵早挪開兩米遠(yuǎn)了,一臉你莫挨老子的表情:“瞅我干啥,你干的好事。”
霍二姑娘被夜游穿體而過,身上陽火轉(zhuǎn)弱,只覺雙腿發(fā)軟,睜著一雙無辜大眼望著夜游,唇都在顫:“你還記仇啊……”
夜游:“……”
他承認(rèn)自己是個(gè)記仇的,上次霍紅纓當(dāng)他是個(gè)奶娃娃,抱著他一頓猛親,夜游也釋放霉運(yùn)報(bào)復(fù)回去了,這事兒也就過了。
霍二姑娘也一直躲著他,一人一鬼相安無事。
今天這波真是誤傷。
夜游:“你出門不看黃歷啊,遇見我了。”
霍紅纓:“可不是撞著鬼了嚒�!�
一人一鬼對視沉默。
青嫵催促:“正事正事!”
夜游一激靈,瞧著霍紅纓那‘陰盛陽衰’的樣兒,心里暗罵了句,以后再遇見這霍二虎妞真得遠(yuǎn)遠(yuǎn)避著。
“欠你的�!�
他伸手在霍紅纓眉心處豎著輕撫而下,細(xì)長冰涼的手指在她鼻尖輕點(diǎn),口中輕吒:“霉厄俱散�!�
霍紅纓只覺那股往骨縫里鉆的陰冷氣驟然退去,雙腿也有了勁兒,她近距離看清夜游的面容。
這位陰司夜游神的模樣俊美陰柔,眉心處的那條紅線給他五官增添了一份妖異,膚色是久不見天日的那種冷白。
他身上那種屬于鬼物的陰寒之氣很是迫人,與奶娃娃時(shí)軟乎的樣子判若兩人。
好看是真好看的,這長相,去當(dāng)采花艷鬼都夠格了。
霍紅纓捫心自問,她過去最看不上的就是夜游這種比女人還漂亮的陰柔長相了,又白又陰的,像個(gè)細(xì)狗娘炮。
但是吧,她這會兒愣是給整的面紅心跳了起來。
被觸碰的鼻尖一陣陣的發(fā)癢。
夜游見她傻愣愣的,只當(dāng)是自己的鬼氣把人姑娘的腦子凍住了,嘖了一聲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