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黃蜂哆嗦了下,擠出笑,看了眼其他人:“我還以為就我一只蟲有這感覺呢。”
青嫵挑眉。
黃蜂趕緊道:“我尋思著咱駙馬爺身上有咱帝姬的本源之力,我感到恐懼也正常吧�!�
她聲音越來越弱,咧了咧嘴:“雖說他給我的壓迫感和帝姬你給我的不太一樣……”
還有句話黃蜂不敢說。
怕挨打。
蕭沉硯身上不但對她有一種天然壓迫,還有一種令她想要‘親近’的沖動。
這種‘親近感’無關(guān)于男女之情,有點像他們蜂族中工蜂對蜂后的那種趨從。
青嫵若有所思,臭硯臺身上的這些異常,他自己清楚嗎?
此刻的龜背之上,紅蕊和綠翹靠著彼此,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她倆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困覺起來。
蕭沉硯坐在另一側(cè),龜背上一燈如豆,燭火飄搖,將他的影子拉的猙獰斜長。
蕭沉硯盯著自己的影子,準確說,他的視線定格在影子的一角。
他的影子,缺了一角,缺了一只手。
以蕭沉硯的敏銳,他豈會感受不到自身的異常,不止如此,他還能感知到,自己體內(nèi)有個‘東西’,在妨礙他感知到異常的存在。
每每那種感覺出現(xiàn)時,就會被強行抹除。
說起來,他竟是想不起自己是何時準備好了留在南嶺的‘替身’,那‘替身’又是怎么造出來的?
在蕭沉硯眼尾處,三尸蟲化為的紅痣輕顫著,像是在恐懼著什么。
他閉上眼,明明龜背上的燭火未動,可影子竟詭異的朝他的方向回縮著,黑暗悄然無聲的鉆回他的身體中,又將遮蓋他的那一部分意識和感知。
在感知將被模糊的最后,蕭沉硯拔出匕首,在手腕上一劃而過。
皮肉翻開,在鮮血將要流出之際,像是時光倒轉(zhuǎn),鮮血逆流回身體中,傷口愈合。
在傷口愈合的最后,他腦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像這樣的事,是第幾次了?
他似乎不止一次試圖在身上留下痕跡提醒自己。
可最終都歸于無痕。
燭火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男人的影子恢復(fù)正常,一切都像從未發(fā)生過。
紅蕊忽然驚醒,推了推綠翹。
綠翹揉了下眼睛,醒過神一吐舌頭,小聲道:“我什么時候睡著了,咦,王妃還沒回來嗎?蜜兒姐姐什么時候也不見了?”
“不知道啊�!奔t蕊覺得哪里怪怪的,她看向蕭沉硯所在的方向,突然揉了揉眼睛。
是錯覺嗎?剛剛她怎么看到王爺?shù)挠白觿恿耍?br />
紅蕊又看了眼晃動的燭火,念頭放下,應(yīng)該是燭火動了吧。
細心如紅蕊莫名的也沒多想,只是腦子里仍有一個念頭閃過,快到連她都未捕捉。
他們處在龜背之上的空罩中,玄龜游行穩(wěn)如平地,罩中也無風,燭火為何會動呢?
南嶺。
時至破曉。
南嶺王府中知道蕭沉硯離開的,也只有百歲幾個親信,倒是青嫵回京的消息沒有遮掩。
蕭曜早早起身,準備出城去各位各縣視察,古凌月還沒出月子,她如今有了轉(zhuǎn)陽符,身體各方面也與正常女子一般。
夫妻倆都知道,這種‘正�!瘉碇灰祝瑑扇硕几裢庹湎c彼此相處的時光,古凌月也想著等月子過后,就帶著王府內(nèi)的仆婦們?yōu)槟蠋X百姓出一份力。
陪古凌月用完早膳后,蕭曜便要動身了,只是剛要出府門,他就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硯?”蕭曜驚訝的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蕭沉硯,有些一頭霧水。
他屏退左右,上前拉住蕭沉硯:“你不是秘密回京了嗎?怎又回來了?”
蕭沉硯走之前告訴過他,會留下一個替身,但蕭曜何其熟悉蕭沉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回來的并非替身而是本人。
蕭沉硯神色自若,沖他淡淡一笑:“計劃臨時有變,南嶺還有一些事需我留下處置,七叔只管先去忙自己的便是�!�
蕭曜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只是等他上馬離開郡城后,總覺得哪里有些蹊蹺。
晨光破曉,將人的影子投入地面。
蕭曜馳馬疾行時,掃到地上的影子,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之前遇到的小硯,他的影子是不是有點奇怪?
【第155章
你和咱表妹夫,假戲真做了?】
青嫵幾鬼盤坐在龜腹中‘大聲密謀’。
判官筆也冒了出來,自認為機智的提議道:“反正阿嫵你和硯臺也結(jié)契了,他現(xiàn)在又饞你身子,要不你犧牲下,誘敵深入,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這話一出,夜游、黃蜂、小玄龜唰得轉(zhuǎn)頭,目光炯炯的盯著青嫵。
“好你個死鬼,我就投個胎的功夫,你和咱表妹夫就假戲真做了?”
“不愧是咱帝姬,談戀愛都談人鬼情未了這種禁忌之戀,刺激啊~”
“姐姐~那我是不是要管王爺哥哥叫姐夫啦?”
青嫵臉色不善,一巴掌把判官筆這個大漏勺拍了個天旋地轉(zhuǎn)。
其他人立刻挪開頭,佯裝無事發(fā)生。
小玄龜忽然咦了聲:“好像有什么東西朝咱們這兒來了?”
長河之下,小玄龜?shù)谋倔w突然張大了嘴,將涌來之物一口吞下。
“哎喲~”一聲脆響,一個黑衣小童以狗吃屎的姿態(tài)摔了進來,滑到了青嫵腳邊。
她低頭看著小童,勾起唇角:“喲,這不是老十身邊的小鬼曹嗎。”
鬼曹小童抬起頭,白生生的臉對著青嫵露出討好的笑:“小鬼阿旺拜見帝姬殿下�!�
鬼曹阿旺,第十殿輪轉(zhuǎn)王身邊的心腹。
夜游笑露出一口白牙,瞇瞇眼里滿是殺氣:“嚯,十爺身邊的大管家來了�。 �
小鬼曹笑容不改,對著夜游道:“夜游神君順利轉(zhuǎn)生,與日游神君兄弟相見,小鬼我還沒祝您心愿達成呢。”
夜游眸色微動,冷嗤:“照你這話說,我兄弟二人成了這不人不鬼的樣子,還得感謝你家輪轉(zhuǎn)王了?”
小鬼曹眨巴眼:“不敢不敢,我家十爺也是煞費苦心,他可不敢得罪帝姬殿下,夜游神君你們現(xiàn)在這情況雖麻煩了點,但也不必再被陰司規(guī)矩束縛了嘛。”
“是不用被束縛了�!币褂雾kU:“不過是成了不在五行輪回內(nèi)的怪物,按陰律,這等怪物,見者必誅罷了�!�
小鬼干巴巴的笑:“好歹你們兄弟團聚了啊,十爺此舉也是頂著老大壓力了,他老人家就是恩怨分明,當年日游神曾幫過他一把,這才想法子還了這恩情。”
夜游冷哼,翻了個白眼。
輪轉(zhuǎn)王的算盤珠子都要崩他臉上了,這恩情是還了,但麻煩可一點也沒少給。
“說說看,老十派你來干什么?”青嫵饒有興致的盯著他:“總不會是為了平息我的怒火,把你這小鬼送來讓我泄憤吧?”
“我可沒有不欺負小鬼的軟心腸。”
鬼曹阿旺哭喪著臉:“殿下大人大量,冤有頭債有主,要收拾肯定也是收拾我家大人的�!�
“那可不見得�!�
鬼曹阿旺一癟嘴,不敢再廢話:“小鬼奉命來找帝姬殿下,主要是為兩件事。”
“第一件事,不久前西鬼城大亂的消息,想來帝姬已知曉了,但個中內(nèi)情,不知帝姬是否清楚?”
青嫵似笑非笑看著他:“他讓你來傳信,還反問上我了?”
“怎么,西鬼帝那老東西與彌顏暗中交易的事兒在下面曝光了?”
周圍幾鬼皆是一驚,黃蜂和夜游臉色最為精彩。
夜游:“陰司下與那只孔雀做生意的是西方鬼帝?”
黃蜂:“難不成西鬼城被炸,是那位彌顏神君干的?他倆這是鬧翻了?”
青嫵笑而不語。
黃蜂咋舌,腦子里也轉(zhuǎn)過這彎了,難怪那日帝姬聽說西鬼城出事后,神情那么耐人尋味呢。
還篤定了那位彌顏神君不在虛空藏院,難怪啊,難怪那位要躲出去!
“帝姬神機妙算,果然什么都瞞不住您老人家�!惫聿馨⑼s緊拍馬屁:“不過這事并無實證,我家十爺也只是猜測罷了�!�
“現(xiàn)在麻煩的是第六殿暫代閻君之事�!�
青嫵神色淡淡:“西鬼帝手底下的鬼上位了?”
“第六殿代閻君暫時由妖冥司的豹尾陰帥接任�!�
黃蜂瞪圓了眼:“豹尾?!那廝什么時候投入西鬼帝麾下了?這是連跳幾級��!”
陰司之下秩序森嚴,妖冥司歸于判官司麾下,判官司之上還有六案功曹,六案功曹之上還有日游夜游,再往上才是十殿閻羅。
豹尾一朝成為第六殿代殿主,堪比人間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鬼曹阿旺也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但命令是西鬼帝下的,誰人惹得起�!�
黃蜂想說另外四方鬼帝又不是吃素的,這一次的調(diào)任,擺明有問題。
夜游的眼神卻是越發(fā)嘲諷。
倒是青嫵依舊老神在在:“你家老十素來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豹尾成了第六殿代殿主與他有什么干系?”
她眼神不輕不重的落在鬼曹阿旺身上:“再繞彎子,我剝了你的鬼皮�!�
鬼曹阿旺哆嗦了下,不敢再打小機靈了,趕緊道:
“豹尾接任第六殿后,將枉死城中枉死之鬼發(fā)往輪回道,但全入了卵生畜道,他還拿了西鬼帝的批文,繞過了輪轉(zhuǎn)殿�!�
青嫵皺了下眉。
夜游和黃蜂神色各異。
“枉死城中多是枉死之鬼,且都在孽鏡臺中照過往生,有大惡者早已入地獄受刑,城中之鬼九成都是可入胎生道轉(zhuǎn)世為人的�!�
“豹尾這不是瞎搞嘛?”黃蜂雖也是妖,知曉豹尾此舉,大有壯大妖族之意,但世間萬物講究一個平衡。
陰司之下更講秩序因果。
生前作惡者,死后入地獄,縱能轉(zhuǎn)世,也當罰入畜生道。
生前為善者,轉(zhuǎn)生為人,享一世榮華或大富大貴。
萬般如此皆有定數(shù)。
雖不能說絕對公平,但似豹尾這樣,純純就是亂來了。
鬼曹阿旺小心翼翼看了青嫵一眼。
“豹尾殿主倒行逆施,亂的不止是第六殿,輪轉(zhuǎn)王殿也因他內(nèi)務(wù)生亂,不得安寧�!�
夜游嘖了聲:“難怪輪轉(zhuǎn)王會派你上來了,我就說嘛,若不是波及到了他自己,他會管這‘閑事’?”
阿旺訕訕一笑。
對于自家十爺日常想罷工擺爛這事兒,陰司之下無鬼不知,辯無可辯啊。
阿旺心里忐忑,偷瞄了幾次,都看不出青嫵在想什么。
對于這位兇名赫赫的帝姬殿下,小鬼曹內(nèi)心也怵得慌。
這位殿下出了名的喜怒不定,能入她老人家法眼的,她往往大方寬容,可一旦得罪了,那是錙銖必較,十倍奉還。
小鬼曹覺得,自家十爺這一波名為‘報恩’把夜游神弄去輪回,實則甩鍋的行為,完全就是作死邊緣瘋狂搖擺。
“說說看他讓你來辦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小鬼曹心松了口氣,趕緊道:“這事兒還涉及到了一個人,十爺說,殿下你或許感興趣!”
他說著,屈指掐訣,腰間的葫蘆里飄出一個鬼魂。
瞧見那鬼魂后,青嫵笑意耐人尋味。
“……安平縣主?”
【第156章
此乃我陰司帝姬殿下,你豈敢無禮!】
女鬼面白浮腫,皮肉發(fā)皺,渾身怨氣難消,被放出來后就萎縮的趴伏在地,完全不敢抬頭。
在場的皆是大鬼,便是陰職最低的黃蜂身上的威壓,也不是普通怨鬼吃得消的。
聽到那聲‘安平縣主’,女鬼渾身一顫,幾乎是拿出畢生勇氣抬起頭,對方的威壓壓得她鬼體搖搖欲墜,腦袋都要從脖子上掉下去。
可在看清青嫵的模樣后,女鬼雙目圓睜,一雙鬼眼嚇得硬生生從眼眶里掉了出來,轱轆轱轆在地上打轉(zhuǎn)。
青嫵頭微微一偏,語氣平淡:“還真是你啊�!�
安平縣主被水泡漲的腦子完全轉(zhuǎn)不過圈,再一次見到青嫵的震驚,甚至超過了她成了別人替死鬼這件事!
那日司徒薇逃婚被抓回府,她勾引姐夫懷孕的事曝光后,父親母親都怒不可遏,大姐更是氣的想與姐夫和離。
為了遮丑,母親下令溺死司徒薇,安平縣主也不在乎司徒薇的死活,這不知廉恥的東西勾引姐夫,破壞她大姐的一家和睦。
死便死了!
但司徒薇死了,她就必須代替對方嫁入東宮了!
安平縣主可不想嫁!但她沒想到的是,事情還能更倒霉,第二天醒來她就成了司徒薇!
任由她怎么爭辯,家中人都不信,她被母親命人綁了起來,堵住口鼻浸了豬籠。
她在司徒薇的身體里死去,對方卻頂著她的身份享受父母疼愛,嫁入東宮享受榮華富貴。
而她不但枉死,死后還被對方的孽種纏身,入了陰司后,連鬼差閻羅都不肯聽信她的聲辯,都認為她是司徒薇,竟要將她投入畜生道!
最后還是那位輪轉(zhuǎn)王發(fā)現(xiàn)端倪,今日這位鬼曹大人帶她重返人間,說是要見一位大人物。
這位大人物能替她主持公道。
安平縣主滿心期待著,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位大人物竟是個‘熟人’?
“怎……怎么會是你?”
安平縣主聲音顫抖。
“大膽!”阿旺一聲呵斥:“此乃我陰司帝姬殿下,你豈敢無禮!”
安平縣主慌忙低頭,眼珠子鉆回眼眶中,嚇得噤若寒蟬,腦子更轉(zhuǎn)不動了。
陰司帝姬?可……可這女人分明是厭王妃,是云清霧��?!
偏就這時,青嫵笑出了聲。
她虛點了阿旺一下,對方哆嗦了下,對上青嫵那雙幽沉若深淵的眸子后,阿旺僵在原地。
青嫵幽幽道:“老十對我的行蹤倒是一清二楚啊�!�
“帝姬殿下放心,我家十爺絕不是多嘴多舌之鬼。”
青嫵哼了聲,阿旺這才感覺身上的壓力退去,趕緊松了口氣。
“此女留下吧�!鼻鄫车溃骸盎厝マD(zhuǎn)告輪轉(zhuǎn)王,若有一只鬼不遵陰律,亂入輪回投胎,我唯他是問�!�
阿旺面露猶豫:“可是西鬼帝那邊……”
青嫵睨他一眼,素手一抬,手中出現(xiàn)一朵鬼氣凝結(jié)的鳶尾花,她將鳶尾花丟給阿旺,道:
“拿這朵花去找酆都找那只三足雞出來�!鼻鄫痴f著頓了頓:“就說是我說的,西方老兒不聽話,它只管放火燒光那老鬼的頭發(fā),若那老鬼還不知好歹,只管吃了他的心肝便是�!�
阿旺大喜,雙手接過鳶尾花,同時暗暗咂舌。
也就帝姬大人敢管三足金烏叫三足雞了,那位金烏殿下乃是府君爺?shù)牧x子兼坐騎,泰山府君可是地府下的一把手,只是老爺子這些年都在閉關(guān)。
要說這位金烏殿下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易燃易爆炸,只是常年伴在府君爺身邊不會輕易離開酆都。
能使喚動這位爺?shù)�,除了府君爺也就眼前這位帝姬殿下了。
阿旺這回是替自家十爺求了個金大腿,任務(wù)圓滿完成,恭敬行禮后就忙著往回趕了。
至于安平縣主,自然是留下來了。
他走之后,黃蜂和夜游都神色微妙,前者是不敢插嘴,這些事兒都太大了。
夜游倒是什么都敢說:“看來不止人間的大雍朝爛到根了,咱們下頭也不遑多讓嘛�!�
青嫵睨他:“這么會說,你多說點?”
“我有什么不敢說的�!币褂梧托Γ詮娜沼萎斈瓯涣P之后,他那身反骨就沒下去過:“西鬼帝那老東西這樣胡搞瞎搞,下面亂套是遲早的�!�
“最可笑的難道不是另外四方鬼帝?他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
“府君爺也是,自從他閉關(guān)后,下面越來越亂,他……”
夜游對上青嫵的眼神,閉嘴了。
說其他鬼可以,說到老府君就是在捋虎須了。
“別以為下面就你一個聰明鬼�!鼻鄫骋庥兴傅狞c了他一下。
夜游挑眉,眼咕嚕一轉(zhuǎn),懂了。
行吧,你們這些大人物又在一起斗心眼子了是吧?
成,他這小蝦米不攪合,省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黃蜂在旁邊也琢磨出味兒,她總覺得西鬼帝搞這一出有點狗急跳墻的意思。
而另外四方鬼帝冷眼旁觀的樣子,與府君爺放任不管的架勢都有點巴不得西鬼帝把水攪渾的感覺。
是要渾水摸魚嗎?
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巫族復(fù)蘇,西鬼帝明顯與巫族有勾結(jié),黃蜂心頭一轉(zhuǎn),冷不丁咯噔一說。
現(xiàn)如今雖分天、人、鬼三界,但人界里實則是人族與妖族并存的。
但妖族勢微,論起源頭,卻是因為萬古年間巫族首領(lǐng)蚩尤敗給了人族大帝的緣故。
畢竟,如今的妖族原本就屬于巫族麾下。
再聯(lián)系豹尾的所作所為,他將那么多鬼魂投入卵生畜生道,此舉莫不是為了壯大妖族?
黃蜂細思極恐,趕緊甩了甩腦袋。
不敢想不敢想,這事兒越想越害怕!好死不死的,她也是妖族,還冤種的被‘逼良為娼’過。
來日要是清算起來,她更沒有活路!
比兩鬼更惶恐的是安平縣主。
她便是再蠢,此刻也想明白了。
此厭王妃非彼厭王妃!
從一開始,嫁入?yún)捦醺木筒皇鞘裁丛魄屐F!
對方是鬼!還是在陰司下面叱咤風云,手掌凡人生死的鬼神!
愚蠢如她,竟還妄圖與這樣的鬼神爭搶夫婿?
安平縣主悔了,經(jīng)此一遭,她哪還有什么看不破的,什么富貴榮華、男人夫婿,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第157章
厭王夫妻倆各懷鬼胎】
龜背之上,蕭沉硯看見忽然多出來了一只女鬼,倒是神色鎮(zhèn)定。
紅蕊綠翹瞧見安平縣主那副鬼容,饒是兩女心性堅定也是見慣了各種死尸的,還是有點被惡心到。
沒辦法,安平縣主是溺死的,死后鬼魂的模樣也呈現(xiàn)巨人觀。
她現(xiàn)在對蕭沉硯早沒了妄念,但對方眼神投來時,她仍有那種無地自容之感,實在是她現(xiàn)在的模樣太過丑陋。
聽青嫵言明她身份后,紅蕊綠翹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得知她為何落至今日下場,兩女更是唏噓。
“如今的東宮側(cè)妃乃是右相庶女司徒薇假冒,此女應(yīng)該是得了造化,否則憑她一個普通人,也干不出這種事�!�
蕭沉硯看向青嫵:“看來這一次,咱們都被調(diào)虎離山了。”
青嫵不置可否。
不管是南嶺蟲患的突然爆發(fā),還是霍毅被迫用了丹書鐵券被調(diào)走京城,這一樁樁一件件表面看似毫不相干。
實則都劍指京城。
他們離京的這段時間,隱藏在背后那家伙就浮出水面開始攪弄風雨。
不過,司徒薇的這一步棋,走的委實有點敗筆。
她如果不針對王玉郎,青嫵沒準還不會這么快察覺到異常。
“所以那女人到底為什么針對我徒兒?總不會真是為了給那草包太子轉(zhuǎn)運吧?”
夜游也想不明白這茬,他那徒兒的確有些運道在身,但偌大京都城,有的是運氣更好的童子,那司徒薇偏偏選上王玉郎?
這不是……自己嫌命長嗎?
“管她為什么,冤有頭債有主,本王妃心地善良,她爪子伸這么長,我自然得幫她把債主送上門了�!�
青嫵饒有興致的看向安平縣主:“機會我可給你了哦。”
安平縣主臉上露出興奮之色,隨即又疑惑:“可我該怎么做?”
“這年頭上門報仇不拖家?guī)Э谠趺葱校猩夏隳赣H和大姐一起,豈不更熱鬧?”
安平縣主泡漲了的死魚眼越來越亮。
若是母親和大姐知道真相,豈會讓那個冒牌貨好受!
青嫵算了算時辰:“這會兒剛剛破曉,時間還是有點緊,黃蜂你帶她先行一步,務(wù)必把事兒辦妥了�!�
“我可等著到京城后看熱鬧�!�
黃蜂嫣然一笑:“帝姬放心,屬下保管將事兒辦的熱熱鬧鬧的。”
常言道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
別看黃蜂閨名黃蜜兒,生得千嬌百媚,真下手起來,那心眼也和蜂窩似的,至于手段,陰司里出來的,誰手段不毒辣?
夜游頗有點遺憾,主要白天他就要變回奶娃娃,實在不方便出去搞事。
這回他這夜游神是真成‘夜游’了,只有晚上才能出來作妖。
好在眼下他們距離京城已不遠。
黃蜂帶著安平縣主先行離開后,青嫵看向身邊的男人,一改前些天的避之不及,難得主動的坐到他身邊去。
“普通的易容術(shù)容易被瞧出端倪,不如用幻術(shù)?”
蕭沉硯目光緊鎖她不放,“你親自教?”
青嫵從他臉上看出了‘居心叵測’,后槽牙有些發(fā)癢,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男人唇畔帶著點陰謀得逞的笑意,淡淡道:“那便學學好了�!�
“那你可得好好學了�!�
青嫵也露出笑容,‘夫妻倆’對視一眼,各懷鬼胎。
青嫵壞鬼素來小氣,無利不起早,讓她免費教學那是不可能的。
她教的可以是幻術(shù),同樣也能是別的,只要蕭沉硯敢學,她就有法子能挖出他身體里的‘秘密’。
此刻的京城,天光尚淺,大戶人家里除了仆婦下人們早早起身了外,主子們基本都還安寢著。
一輛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口,不等馬夫掀簾,馬車上的女子就急著掀簾,下了馬車。
相府門房見狀吃驚,“大小姐�!�
這位女子正是右相府嫡長女,已嫁入文安伯府的司徒明月。
便是當日知曉自家男人偷吃窩邊草,與自己那庶妹司徒薇勾搭成奸時,司徒明月都沒有今日這般打亂陣腳。
實在是發(fā)生之事太過聳人聽聞!
且涉及她的親妹妹,司徒明月豈能坐得住!
故而從噩夢驚醒后,司徒明月即刻趕回娘家來。
門房見大小姐神色有異,不敢耽誤,趕緊朝內(nèi)通傳,說是大小姐回來了。
“父親和母親呢?”
“相爺在曲姨娘那邊,夫人尚未起身。”
司徒明月冷笑,對于父親的薄情寡性她早已習以為常,當下不理,直奔自己母親的院子。
右相夫人那邊也收到了風聲,貼身嬤嬤正要進去叫醒夫人,就聽屋內(nèi)傳出夫人的尖叫聲。
貼身嬤嬤嚇得奪門而入,就見自家夫人滿臉淚痕的坐在床上,握著自己的手,臉上滿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貼身嬤嬤也是識字的,這會兒光線雖昏暗,卻依稀能瞧見右相夫人的手掌上有一道道紅色瘀痕。
那瘀痕首尾相連竟成了四個字:
——母親,救我。
貼身嬤嬤大駭:“這是怎么回事?”
右相夫人嘴唇發(fā)顫,想起剛剛做的噩夢。
夢里她最寶貝的小女兒跑來找她,說自己被司徒薇那賤人所害,換了魂魄,成了對方的替死鬼。
還說當日她下令溺死的并非是司徒薇,而是被換了魂的寶貝女兒!
夢里的一切太過真實,右相夫人被噩夢驚醒,只覺荒謬,瞧見手掌上多出來的這幾個字后,就再也穩(wěn)不住心神了。
恰好這時,司徒明月也到了,她進門瞧見自家母親那驚魂未定的樣子,只覺熟悉,脫口而出:“母親也夢見妹妹了?”
右相夫人大驚,抬頭見是大女兒回來了,顧不得問她為何會突然回娘家。
“明月此話何意?你也夢見你妹妹了?”
司徒明月快步上前,攤開手掌。
右相夫人和貼身嬤嬤都瞧見她手掌上的字,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那四個字分明是:
——大姐救我。
母女倆對視一眼,只覺寒氣從腳底竄上頭皮。
那個夢,竟是真的不成?
她們的女兒(妹妹)被司徒薇那賤人換了魂,成了對方的替死鬼?!
這是女兒(妹妹)來找她們求救了?
【第158章
悔得腸子都青了,還好死的早!】
母女倆都被這消息沖擊的內(nèi)心動蕩不安,也不是沒有懷疑,但昨夜那場夢實在太真實了!
還有手上的‘血字’。
這四個字不是用筆墨寫下,倒像是從皮膚下透出的淤痕。
“是真的,這夢一定是真的!”右相夫人比司徒明月更篤定,其實從小女兒一反常態(tài)同意嫁入東宮時,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明明司徒薇死前,她就與小女兒私下商議好了,若右相執(zhí)意要讓小女兒嫁入東宮,她就借口小女兒身體抱恙,送出京城去。
誰曾想小女兒后面和中邪了一樣!
“老奴有些話也早想說了,夫人可記得縣主從小不肯離身的那個布娃娃。”
右相夫人和司徒明月點頭。
“自然記得,那布娃娃是母親親手縫制,妹妹自小睡覺都得抱著那娃娃�!�
貼身嬤嬤點頭:“出嫁時,縣主就沒帶上那娃娃,老奴還以為是手下人辦事馬虎,前段時間縣主回門,走時竟也沒提起�!�
她說著看了眼右相夫人:“當時夫人讓老奴將娃娃與一些夫人親手做的點心給縣主送過去�!�
“老奴緊趕慢趕追上,將東西送到,但老奴年歲大了糊涂,忘了夫人還有話叮囑縣主,一時竟沒帶到,便又折返追上,誰曾想……”
“老奴追上去后,還沒露面,就瞧見那娃娃被丟在地上,還有夫人親手做的點心,都被隨意丟在路邊,叫那些乞兒吃了�!�
右相夫人和司徒明月神色一變。
后者咬牙道:“這絕不是妹妹會做的事!”
右相夫人臉色也難看至極:“當日她回門時我就覺得她舉止奇怪,之后我遞帖子想上門見她,也全被拒了�!�
“之前我怕母親你擔心,有件事我也忍著沒說�!彼就矫髟旅虼剑骸扒靶┨�,太子往伯府送了兩個美妾�!�
右相夫人脫口而出:“太子瘋了嗎?”
司徒明月也覺惡心,她倒是無所謂自家那男人身邊多兩個女人,反正那狗東西改不了吃屎。
“若只是賜女人便罷了,母親可知,太子賜的這兩個美妾是誰?”司徒明月冷笑:“是芍藥和雪蓮。”
貼身嬤嬤也是一臉難以置信。
這兩個丫頭是縣主的陪嫁丫頭啊!
“之前女兒也覺得莫名其妙,太子將妹妹的陪嫁丫頭賜給我家那口子當妾室是何意?”
“現(xiàn)在我算是明白了,分明是那司徒薇在搗鬼!”
“那毒婦敢如此害我安平,我必要揭穿她的假面具才行!”右相夫人怒不可遏,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兒,一時悲從中來,又落了淚:
“我的安平啊……她怎就遭此劫難了!”
右相夫人自問也沒對不起司徒薇,誠然她對這個妾室女并不上心,但誰家當主母的會喜歡妾室與妾室所生的女兒?
更別說,她那母親也是個不安分的,本是右相夫人的貼身婢女,卻生了歪心思,趁著右相夫人懷孕時,主動爬了主子的床。
饒是如此,右相夫人還是饒了那賤婢的命,任由她生下女兒,對司徒薇,她自是看不慣的,但也沒刻意讓人刁難。
一應(yīng)份例都與府上其他庶出姑娘一樣,偏就這樣,對方還不安分。
她司徒薇想為自己謀個前程情有可原,但她不顧名節(jié)顏面與男子私通,且勾搭的還是自己姐夫,這種品性,別說相府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