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師父,快看這個。”潘垚指著盒子。
這就是普通的鐵盒子,以前裝巧克力的,上頭還繪有巧克力的圖案,圓圓的,黑黑的,像電視里的金丹妙藥,吃上一顆,功力大增,百病全消。
這時候大家都窮,有點(diǎn)好東西都不舍得扔,這樣的盒子,用來裝錢票子也不錯。
于大仙也瞇了瞇眼睛,捏著桃木劍,小心的走近電視柜。
他將盒子拿了下來。
潘垚探頭看,“這是灰?師父,我在上頭看到了死氣。”
于大仙沒有說話,他抓著里頭的湯匙,攪了攪剩得不多的白灰。
潘垚在一旁看著,突然,在看到里頭一物時,她怔了怔,遲疑道。
“這是……手指骨嗎?”
與此同時,于大仙將盒子角落里,那稍微大塊的渣渣舀了起來,湊近仔細(xì)看。
尖尖的,白白的,就像手指骨一樣的白骨塊。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聯(lián)想到雙耳玉瓶里頻出的鬼手,再比對這像手指頭的灰渣,目光再看向巧克力盒子。
里頭裝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于大仙手都抖了,盒子擱在桌上,“胡鬧,胡鬧!”
李耀祖不解,“半仙,這是怎么了?”
潘垚抿了抿唇,面色同樣有些難看,“這白灰,應(yīng)該是骨灰�!�
“什么,骨灰?”李耀祖像被掐了脖子的鴨子,失聲驚叫。
“什么,什么骨灰?”這是跟在后頭,聽了只言片語的翠嬸和老帽兒。
待明白巧克力盒子里裝的是骨灰后,翠嬸嚇得臉色發(fā)白。
天爺啊,她剛才還吸了點(diǎn),噴嚏都打了好幾個呢!
老帽兒也是一臉的灰敗,直道不可能。
于大仙目光炯炯的盯著他,“老帽兒,你老實說,建飛是不是拿這灰喂雙耳玉瓶了?”
老帽兒張嘴,想承認(rèn),話到嘴邊又堵住了。
這怎么認(rèn)啊,拿骨灰養(yǎng)邪物,聽起來就邪門滲人,他兒子以后還要不要做人了。
一時間,他面上的神情有些為難。
潘垚看了這一幕,心中暗暗點(diǎn)頭。
沒的跑了,鐵定是喂了,這當(dāng)爸的也是個知情的,就算先前不知道,跑了趟公安局,肯定也知道了。
沒看見拜神的都要日日一柱清香么。
這供邪物,沒道理還更好說話。
張建飛被公安帶走,要是犯了事,那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供奉怎么辦,既然斷不了,肯定得喊老爸幫忙,畢竟,從古到今,坑爸的貨都不少。
當(dāng)爸的不容易,平時要扛起半邊天,關(guān)鍵時候還得頂缸。
潘垚都看出來了,于大仙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他一言難盡的看著老帽兒,長嘆一聲。
“糊涂啊。”
“老帽兒,你家可不止建飛一個孩子�!�
老帽兒嘴上的皮肉抽了抽,這句話顯然說到他心坎里了。
老仙兒不理會,他看著老帽兒一會兒,神情若有所思,這供奉邪物,不是求財就是求名,有親緣的供奉定然更好。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冒出一句話。
“老帽兒,你說,你前幾天老是夢見你老子娘盯著你看?”
老帽兒抬頭,還有點(diǎn)懵,“�。俊�
“不是吧�!迸藞惷摽诙�。
她反應(yīng)極快,轉(zhuǎn)而盯著電視柜上的巧克力盒子看,神情都是震驚。
于大仙有些意外,他伸手摸了摸潘垚的腦袋,感嘆不已。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弟子收的真好,有天資,人也通透,他只說了一句話,這孩子便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了。
老帽兒還是不解,“是啊,夜里還不太平,老是有東西掉在地上的動靜,拉了燈出來看,又什么都沒看到。”
就是這樣,他才想找于大仙看看的。
于大仙推了推潘垚,示意潘垚告訴他。
潘垚面上有同情之色,想了想,只道。
“帽兒叔,你夢到老太太的時候,她有手嗎?”
有手嗎?
他娘怎么會沒手?
下葬的時候,全須全尾的!
老帽兒有些生氣。
他老娘在世的時候,雖然上了年紀(jì),但是能吃能喝,能到處溜達(dá),還能幫他看家里的孩子。
他家建飛是大孫子,就是老太太看大的!
他娘能干,閑不住,看著孩子還能忙活家務(wù)活,身體也沒病沒災(zāi),最后在一個夜里,睡夢中安安穩(wěn)穩(wěn)走的。
別提多有福氣了!
怎么會沒有手?
還不待老帽兒將這話說出來,突然,他僵在了原地。
潘垚問出這句話后,夜里做的夢好像也撥開了迷霧,變得更加的清晰了。
老帽兒鐵青著一張臉,胸口大力的喘著粗氣。
他娘盯著他看的時候,好像……好像真的沒有手了。
“�。〔�,不會的�!�
再看電視柜上的巧克力盒子,老帽兒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瞪圓了眼睛,腳步后退兩步。
“老帽兒?”翠嬸不解。
“沒有手,媽沒有手�!崩厦眱和蝗坏谋罎ⅲеX袋蹲地,死命的抓自己的頭發(fā)。
“翠啊,咱媽沒有手�。 �
……
18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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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沒有手,什么叫做沒有手?”翠嬸急急的追問。
老帽兒撕心裂肺的喊完這一句后,就不再說話,只緊緊的咬著牙關(guān),痛苦的搖頭。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建飛……媽……
……媽,建飛……
“啊啊��!”老帽兒死命的捶自己的胸口,“遭罪的該是我,該是我��!”
四十來歲的人了,恨不得受苦的是自己,那樣,倒也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左右為難了。
頓時,那眼淚和鼻涕直下,糊得滿臉都是。
潘垚瞧了心中不忍,小小的臉上露出難過之色。
這養(yǎng)孩子真是不容易,有的時候,養(yǎng)的就是討債的。
老帽兒傷心得幾乎癲狂。
這事兒擱誰身上,誰不瘋?
自己的親兒子,偷了自己親媽的遺骨,還燒成灰來喂邪物了。
要是老帽兒再遲一天請于大仙和潘垚來,黃昏時分,他懵懵懂懂中,聽著兒子在公安局里的殷殷交代,還得親自舀一勺喂雙耳玉瓶呢。
想到這,老帽兒是膽寒心也寒。
那是他媽的手,他媽的手��!
幾人被老帽兒撕心累肺的哭嚎聲鎮(zhèn)住了。
“盤盤不怕�!边@時,一雙手探了過來,是潘三金,那雙手很大,像蒲扇一樣,輕輕的捂住了潘垚的耳朵。
做慣了木工活的手上有許多老繭,很粗糙,也有些刮人,不過,它干燥又溫暖。
潘垚抬起頭,瞧著潘三金的眼睛,認(rèn)真道。
“爸,我以后一定會孝順的�!�
潘三金愣了愣,隨即失笑,轉(zhuǎn)而心里又有些發(fā)酸。
這孩子……
是怕他見到老帽兒養(yǎng)孩子這樣失敗,怕自己不要她了嗎?
潘三金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烏黑的發(fā)細(xì)細(xì)軟軟,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好,爸爸知道了,咱們盤盤是好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