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死了,忘記了是怎么死的,死后我的靈魂飄蕩在空中,不能離開我的墳?zāi)故走h。
我從最開始的茫然,到后面的接受,只用了三天的時間。
我用一天的時間認真看了我的墓碑,墓碑上刻著幾個字蘇歡之墓。?
在這幾個字的旁邊刻著日期,日期的下面有幾個小字。
蘇齊之女。
蘇齊也就是我的父親。
我努力回想著生前的往事,全是父親的印記。
我不喜歡他。
他一身的毛病,酗煙酗酒,滿嘴臟話,控制欲極強,模樣兇神惡煞,還有著嚴重的暴力傾向,信奉用暴力能解決一切問題。
五歲時,忘了是什么事,大半夜他帶著我去了小診所。
我手骨折了,疼得嘴唇都在哆嗦,眼淚默默流著。
他在門口暴躁且不耐煩地看著我。
護士背對著他,聲音很輕地問我,那是我的什么人。
我回答是爸爸。
那一瞬間,護士看我的目光更奇怪了。
幾年后回想,我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憐憫。
醫(yī)生給我接了骨,給我指了去找父親的方向。
診所不讓抽煙,他非要抽,于是被趕到角落去了。
我看見他毫無形象地坐在那兒,背對著我,吞云吐霧。
劣質(zhì)的香煙充斥著整個空間,很難聞,可我已經(jīng)習慣了。
「怎么就是個女娃呢?如果是個男娃就好了�!�
五歲的我沒有聽過重男輕女這個詞,更沒有這方面的任何概念。
但我永遠記住了父親的這句話,更記住了他語氣里的煩躁。
他長得并不高,一米六,虎背熊腰,一身夸張的肌肉,尤其是胳膊上。永遠的寸頭,板著一張從來沒笑過的臉,即便沒表情,看著也是兇狠的。
從我記事起,他手里永遠夾著一根煙,煙是他朋友給他的,他臉皮厚,朋友多,從來都不愁煙抽,但這些煙大多都是劣質(zhì)的,煙味極為難聞。
他喜歡喝酒,一喝醉就耍酒瘋,嘴里罵罵咧咧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那張本就讓我害怕的臉,猙獰扭曲,像只野獸一樣。
那時住的地方只有一個房間,年幼的我站在房間里的角落里,看著他罵著罵著就開始砸東西了。
屋里沒多少東西給他砸,基本是些他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破舊家具。
我等著他砸累了,睡覺了,這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的也睡覺了。
沒有上幼兒園,我直接上了小學。
上小學前,我一直待在家里,他不允許我出去,每次我有想要出去的念頭,他便瞪著一雙眼睛看著我,模樣兇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對我動手,嗓音粗啞難聽。
「有什么好出去的?」
但是他一天到晚基本都在外面,有時候甚至次日早上才回來,為了防止我出去,他直接將房門鎖了。
他會在家里留點吃的,幾個饅頭、菜包子和一些水。
等他回來后,他會檢查我有沒有吃,如果沒吃,他會盯著我,一定要看我全部吃完,才罷休。
可我不喜歡,不喜歡韭菜,不喜歡蒜,可我更怕他,所以我強忍著惡心想要吐的沖動,勉強吃了。
父親的身上經(jīng)常帶傷,新傷舊傷疊加,這些是他和人打架留下的。
我見過他打架的樣子。
那天,在我小心翼翼提了好幾次后,他終于勉強帶著我出去了,是去他工作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他這樣的人,其中不乏比他高,比他壯,肌肉更多的。
也就是在我面前,他和一個人打起來了。
明明前一秒還在有說有笑,下一秒他就掄起拳頭,和人扭打成一團,動作又兇又猛,整張臉都扭曲了。
大概是拳頭不盡興,他拿起了木棍,好在被人及時拉住了。
他身上有很多傷,鮮血順著胳膊臉頰流下,他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
和他打架的那個人傷得比他還重,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還是被其他人扶起來的。
父親狠狠啐了那人一口,轉(zhuǎn)身,強扯著我離開了。
我早已經(jīng)被嚇得不行,臉色發(fā)白,腿發(fā)軟,一路跑著才沒有摔倒。
回去后,我一句話都不敢說,父親陰沉著臉,也沒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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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快九歲了我才進入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