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搖光沒有看她,安靜地如她所言伸展開雙臂,祝卿若走到他左側(cè),量下了他的臂長。
這回沒有什么肢體接觸,搖光小小地松了口氣,見她量完,他便放下了手臂。
祝卿若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有些僵硬,也沒讓他繼續(xù)抬手臂。
她這一眼讓搖光忍不住緊張,猜測自己是不是露了什么讓她發(fā)現(xiàn)了。
但下一瞬,他就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因為祝卿若回到搖光身前,拉開軟尺,雙臂向前環(huán)住了搖光的腰。
感受到腰間環(huán)著女子柔軟的手臂,搖光連眼睛都在顫抖,身體瞬間緊繃,還懸在半空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
她沒有貼上搖光的腰腹,二人身體之間還有不小的空隙,但那不可忽視的環(huán)抱,令搖光呼吸不穩(wěn),渾身上下都有種難耐的酥麻。
癢癢的,麻麻的,漲漲的。
他恍惚中忍不住分神想道:原來量衣服這么難受嗎?
但他莫名地,有些喜歡這樣的難受...
祝卿若記下腰圍,接下來便要量胸圍,她正要提醒搖光抬手,卻見搖光已經(jīng)張開了手臂,一雙杏眼亮晶晶地看著她,仿佛在求她夸獎。
祝卿若以為是搖光終于放松下來,不再抗拒別人的觸碰,對他笑了笑,然后低下頭看了看剛才做了印記的軟尺。
搖光見她低頭,余光瞥向一旁正伸展雙臂任由老板娘量身的天璣,他正隨意地站著,老板娘雙手繞在他胸口處,整個人都幾乎要貼了上去,兩人離得極近,從他這里看過去就像抱著天璣一樣。
搖光在天璣發(fā)現(xiàn)前收回目光,腦海中還有剛才的景象。
他偷偷看向祝卿若,主子也要這樣抱他嗎?
他學(xué)著天璣的樣子張開雙臂,眼底有些躍躍欲試,他還想體會一下剛才的感覺。
這樣奇怪的感覺,令他新奇又隱隱振奮,是從前練劍時未曾體會過的刺激。
他想要再多一點。
搖光期待著她的觸碰,可真當她纏繞上來時,他卻險些失去控制。
她側(cè)頭注意著軟尺的距離,整個人像是主動靠在他懷里,女子柔軟的身體就在身前,他的心臟在她手心之下,隔著薄薄的衣衫跳動著。
她的發(fā)頂在他臉頰處,發(fā)絲因為主人的動作時不時在他臉上作亂,搖光沒有伸手拂去那引他發(fā)癢的發(fā)絲,反倒被一股幽幽的暗香透過呼吸鉆進了他鼻中。
他的眼神漸漸開始迷茫,這好像...跟他想象的那種刺激不一樣...
為什么剛才只是有些癢,現(xiàn)在卻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往與她手心貼近的胸口匯聚。
他敏銳地察覺到,他要失控了。
作為一名暗衛(wèi),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他應(yīng)該迅速解決掉危險的來源,只有始終保持清醒的理智,才能保住性命,從暗衛(wèi)營中脫穎而出,屹立不敗。
但這來源是主子,他還要解決嗎?
搖光不懂,但他不能違抗主子的命令,不是嗎?
原本該叫停這會令他迷失的動作,但搖光不能違抗祝卿若,便沉淪著,不愿抽離。
而身前的人還不放過他,溫聲道:“搖光好像長高了?”
她的聲音在他胸膛前出現(xiàn),順著骨骼一點點往上,直到傳到他充斥奇怪想法的腦子里,像一道驚雷炸開,令他瞬間清醒過來。
搖光猛地一震,下意識后退半步,終于回過神來的搖光滿臉通紅,幾乎將頭埋進胸口,可胸前的衣襟還留著淺淺的幽香,那股味道剛才還在他鼻尖纏繞...
搖光眼神飄忽了一瞬,下一刻,臉龐的紅暈蔓延到了耳朵。
祝卿若在搖光后退前就已經(jīng)退開了,轉(zhuǎn)身走向正在桌前記尺碼的蕓娘,正好與搖光的動作錯過,也就沒發(fā)現(xiàn)他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
天璣倒是看了搖光好幾眼,但他性格沉默不愛說話,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不會說出來,只是免不了多看幾眼。
祝卿若則是到了蕓娘面前,輕聲地將搖光的尺碼一處處報了出來。
蕓娘一一記下,還不時贊嘆著,“這二位可真是...恰到好處!我就沒見過腰身肩寬這么...”
忽然想起這是在別人面前評頭論足,她的話頓在了嘴邊,頗為不好意思地看了祝卿若一眼,“抱歉,我說的有些多了...”
祝卿若淡笑搖頭,“他們確實很不錯�!�
不遠處的搖光聽見了這句話,頭埋得更深了。
看得天璣都有些懷疑面前這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冷面劍客搖光了,什么時候搖光的表情神態(tài)比他還多了?
蕓娘記好了尺碼,站起身領(lǐng)著祝卿若往擺著布料的地方去,“小郎君來,選一選料子。”
祝卿若沒有拒絕,跟著蕓娘的腳步走了過去,入目便是各類不同花紋顏色的料子,以棉布麻衣居多,也有幾匹貴重些的綾羅絹布。
“小郎君看看,想要哪種?”蕓娘積極地擺開各類布料,攤在祝卿若面前。
祝卿若手指一一劃過布料,面色糾結(jié),遲遲做不了決定。
蕓娘見此問道:“這兩位小郎君平日里可會爬上爬下,動作是否大幅度?若是動作大,用葛布更好些,行走也方便�!�
祝卿若答道:“本來是不用的,但過幾日我要帶些貨物過武崤山,到時候怕是免不得搬上搬下的�!�
蕓娘聽到“武崤山”一愣,臉色都僵硬了,“小郎君...要過武崤山?”
祝卿若點點頭,“對啊。”她掃過葛布那處,糾結(jié)道:“聽聞武崤山頗高,若是葛布是否有些太沉了�!�
蕓娘眼神沉了下來,不住打量著仿佛不諳世事的祝卿若,最后還是開口道:“公子不如換條路吧,武崤山上...可有山匪呢�!�
祝卿若眼神訝異,“有山匪?”
蕓娘重重點頭,“那伙匪徒不是善類,小郎君若是時間充裕,還是換一條道繞過武崤山,免得丟了性命!”
祝卿若臉色一變,“丟了性命??怎么如此?”她不解道:“云州山多,有山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怎么還會要人性命呢?難道不是只要錢不要命嗎?”
蕓娘臉色陰沉,“旁的山我不知曉,這武崤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就是一伙窮兇極惡的匪徒,要了錢還不知足,連過路人的命也要收去!”
祝卿若臉上露出害怕,“竟然這般可怕?”隨即又面露不解,道:“可若是真的連過路人的命也不放過,蕓娘子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有人逃出來傳了消息?”
蕓娘握住拳頭,咬著牙,沒有回答祝卿若的問題。
祝卿若見此眸光微微閃爍,隨即又道:“不是說云州山匪已經(jīng)被清繳了嗎?就算還有,那也該只是些不成氣候的散匪才對,怎么會到了殺人的地步?難道官府不管嗎?”
蕓娘聽到官府二字就滿眼痛恨,“根本就沒有人管��!就算報了官,也就是做做樣子,壓根不去理會武崤山的那伙匪徒�!�
說完這話,她勸誡道:“小郎君聽我一句勸,別去武崤山,他們真的會殺人的!”
她見祝卿若還有些不相信的樣子,于是將自己丈夫的經(jīng)歷講了出來。
“小郎君不是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嗎?因為...我丈夫也是在武崤山被搶走了全部身家...”
祝卿若面露驚色,“這...我不知您的丈夫已經(jīng)...抱歉...”
蕓娘安撫地笑了一下,“我丈夫沒死,小郎君別擔心我。”
祝卿若松了口氣,問道:“那您丈夫,是怎么逃脫那伙匪徒的毒手的?”
蕓娘道:“他人機靈,當時帶著我給他的假匕首,見匪徒不僅要錢還要命,便在匪徒面前裝作自殺的樣子,那些人也沒懷疑,將他踢下坑就帶著兩車金銀走了。我丈夫在死人坑里等到天黑了才爬了起來,連夜趕了回來,這才撿回一條命。不過他當時被踢下坑的時候摔斷了一條腿,如今也只能靠我做些衣服才能撐起這個家...”
祝卿若聽著蕓娘的講述,“原來是這樣...那您丈夫沒有報官嗎?”
蕓娘憤恨道:“怎么沒有?第二天一早他就拖著傷腿去報官了,官府的人叫他回家等,說是會派人去處理這件事�?晌壹夷强谧釉诩业攘税雮月都沒見官府有什么行動,跑去問卻被趕了出來,說他故意搗亂官府辦事!說根本武崤山根本就沒有山匪,全都是他在胡言亂語�!�
祝卿若眉頭深深皺起,“居然還有這等事�!�
她看向蕓娘,“那之后呢?您丈夫可還有再報官?”
蕓娘嘆道:“我丈夫本就是白手起家賺下的家業(yè),怎么會甘心就這么一無所有呢?他當時在縣里報的官,沒人管,他便又去了芩郡,可還是沒人管,第三次又去了云州主城...”
她垂首苦笑,“可還是沒人管,甚至到最后官府有個捕快看不下去私底下勸誡他,讓他不要再繼續(xù)往上告了,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她的眼神里充滿落寞,“他原本是個驕傲到極致的人,靠賣茶葉在鎮(zhèn)子上風(fēng)光一時,人人都羨慕我嫁給了他。可在這件事之后,他丟了家產(chǎn),還瘸了一條腿,甚至失去了對官府的信任,整個人都頹廢下來,連精氣神都沒了�!�
她環(huán)視著這間小小的鋪子,慶幸道:“還好當時他留下了些銀錢供家用,我才能在那之后買下這間鋪子。我爹娘有弟弟照顧,而他是個孤兒沒有雙親,我們家只有我和他還有我兒子三個人,我靠著這家鋪子,勉強也能糊口�?上牖氐綇那澳前愀毁F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她的視線落在祝卿若身上,苦心道:“若小郎君不想淪落到我們這般下場,就不要往武崤山去,丟了錢事小,要是丟了命,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祝卿若看得出來,蕓娘是真的不想讓她重蹈覆轍,她對她安撫一笑,“我知曉蕓娘子的擔心,定會好好考慮貨物的去向�!�
蕓娘定定地看了她一會,沒瞧出祝卿若有敷衍的意思,這才長松一口氣,只要避開武崤山就好,這位小郎君長得好,性子好,可別被拐了去。
她揮了揮手,“害,不提這個了,小郎君選好沒有,要哪塊料子?”
祝卿若低頭認真挑選著蕓娘的料子,細細挑選后,她指著一匹深藍色波紋錦緞,還有一匹黑色無花葛布,“這兩匹給方才你量了尺寸的那位做兩身衣服,都做簡便些,窄袖的樣式。”
蕓娘記下了祝卿若的話,她望了一眼正在角落的搖光,問道:“那另外一位呢?想要什么顏色?”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搖光身上,思索片刻,道:“做身紅色的,他穿紅色好看�!�
她打量著布料,指著一匹紅色云紋絹布,道:“紅色的用絹布,挺括些,看著有少年氣�!�
“另外再做一身黑色的,也用葛布,那匹印柳葉的不錯,就用那個�!彼钢黄ツ~紋葛布,對蕓娘說著。
蕓娘一一記下,笑道:“小郎君對侍衛(wèi)可真好,自己不做兩身嗎?”
祝卿若微微搖頭,“我還有衣服,過些日子再來做�!�
得了祝卿若的應(yīng)承,蕓娘臉上都笑出花來了,“好嘞!小郎君說好了,一定還得在我這來訂做�。 �
祝卿若朝她頷首,笑道:“一定。”
蕓娘將幾人送到門口,揮手道:“五日后小郎君記得來拿衣服。”
祝卿若眼神示意天璣,天璣會意地從腰間拿出了十兩紋銀,塞到了蕓娘手里。
祝卿若溫聲道:“這是定金,等拿到了衣服再付另一半�!�
蕓娘被手里的重量驚住了,“這...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說著就要將銀子塞回到天璣懷里,天璣腳下移動,蕓娘眼前就沒了人影。
她焦急抬頭看向祝卿若,“公子這使不得,太多了,只是幾身衣服而已,哪要的了這么多?”
祝卿若推回了蕓娘的手,緩緩道:“蕓娘子拿著吧,這錢不僅是買衣服,還有我的答謝,若非你的提醒,恐怕我們就真要往武崤山去了,到時候舍不得人財兩空,得不償失。”
看蕓娘還有糾結(jié),祝卿若道:“難道蕓娘覺得我們?nèi)说拿恢刀畠摄y子嗎?”
蕓娘連連搖頭,“不,不是的,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性命可比二十兩值多了�!�
祝卿若笑道:“那便收下吧。”
說完,她便帶著天璣和搖光轉(zhuǎn)身離開了蕓娘成衣鋪子,只留下蕓娘在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三人的背影已經(jīng)離開了這條街,蕓娘才收回視線,她捏著手里的銀子,深吸一口氣,她一定要把這衣服做好,不能辜負了那位公子的看重。
等回了客棧,祝卿若坐在客房里,思索著今日獲得的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開口道:“搖光...”
“在!”
忽然的應(yīng)聲令祝卿若都為之一愣,抬眼就看見搖光繃直了身體,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祝卿若眨眨眼,繼續(xù)道:“你去竹園告訴曉曉,就說我在丹云鎮(zhèn)多留幾天,叫她與先生解釋�!�
搖光頷首,“是!”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祝卿若怔然地看著搖光方才還站著的位置,此時已空無一人。
祝卿若看向一旁的天璣,問道:“他這是怎么了?”
天璣在旁邊目睹了一切,再聯(lián)想到在成衣鋪子時搖光的古怪反應(yīng),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一襲寬大男裝仍難掩清麗容顏的祝卿若,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答道:“我也不知�!�
祝卿若秀眉微蹙,也無暇再去想搖光是怎么了,對天璣道:“你去打聽一下陽別山的事,主要打聽他們有沒有殺人,有沒有將過路人的錢財全部搶走,是否留有余地。打聽到了,再來回我�!�
天璣頷首應(yīng)下,“是!”
很快,天璣也離開了房間。
祝卿若獨自坐在客房里,靜靜思考著今日的事。
那兩名行商提到的陽別山離丹云鎮(zhèn)不遠,據(jù)那位被搶了貨物的行商所說,這伙山匪只在財,不要人命。
和蕓娘丈夫所碰到的武崤山的山匪不同,武崤山的山匪做的是謀財害命的事,而陽別山的山匪卻不殺人。
而且看那兩人這般熟稔的樣子,怕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山匪的存在,多次遇見山匪卻還能有命,而且看起來也并不落魄...
看來陽別山的匪尚且還有幾分人性,與武崤山相比,算是沒那么窮兇極惡。
武崤山背后定然有官府的人在撐腰,而且地位絕對在州府之上,比郡縣要大。蕓娘的丈夫一路告上州府都沒事,偏偏在要再往上告的時候被人嚇退了,說明云州府內(nèi)有人不愿意將這件事傳到上面,
這件事如今的云州州牧知道嗎?他在其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呢?
上一任的云州州牧,林州牧的死,與這些人有沒有關(guān)系?
祝卿若腦海中又出現(xiàn)了那雙充滿慈愛的琉璃色眸子,若林州牧的死真的是有人在其中搞鬼,那林鶴時避世隱居,是否跟這件事有關(guān)?
祝卿若的腦中構(gòu)想著無數(shù)可能,久久沒有動彈。
===69
第
69
章
“我好像病了”===
等二人都回來后,
已經(jīng)是酉時末,天完全黑了下來。
搖光還是一副冷面無情的模樣,站在一邊視線都沒挪一下,祝卿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還是沒有問他是怎么了。
轉(zhuǎn)頭問起了天璣,
丹云鎮(zhèn)里關(guān)于陽別山的傳言消息。
搖光見她移開視線幾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他現(xiàn)在很奇怪,看見主子就呼吸急促,胸膛里的心臟始終震顫不休,
與往日規(guī)律沉靜的樣子相去甚遠。
而且每每閉上眼睛就會回想起主子的手貼在他身上的感覺,
那感覺令他渾身都戰(zhàn)栗著,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
所以在面對祝卿若的疑惑目光時,搖光只能冷著臉裝作看不見。
他摸著胸口恍惚想著,要不等會去找大夫看一看吧?
祝卿若不知道搖光的想法,只仔細聽著天璣打聽來的消息。
“丹云鎮(zhèn)的百姓對陽別山的山匪是什么態(tài)度?”
天璣道:“深惡痛絕,
但與武崤山的人相比差了幾分恐懼。我假裝要過山的行客,
問他們哪條路比較安全,
他們打量我?guī)籽郏?br />
問我是不是一個人,
有沒有馬車貨物。我說只一個人去,
沒什么行囊,
他們就沒有阻止我,
叫我就往陽別山走就行。”
“我換了個地方還是假裝行客,
一樣的問題回答說有馬車,
但只有一些衣服和箱子,他們想了想,還是讓我往陽別山走�!�
“我接連問了好幾伙人,
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果只有人,或者銀錢不多,就可以往陽別山走。如果錢多,就叫我順著水路離開云州,從青州繞過去。但無一例外,全都是不能往武崤山去�!�
祝卿若聽了天璣的話,思索著丹云鎮(zhèn)的位置,靠近三個州交界處,三面都是山。東南邊是霧照山,與景州接壤,山上沒有匪,但霧照山過去之后是大片湖水,難以跨越,所以基本沒有人往霧照山走。
北邊是陽別山,與青州接壤,跨過去便是青州,有行商會從這倒賣茶葉、辣椒等吃食物資。
西南邊便是武崤山,過去便是云州,丹云鎮(zhèn)屬于云州,但通往云州內(nèi)的路被武崤山擋得死死的。想要去云州,就只能跨過武崤山,或者從陽別山繞到青州,再去云州。
除了這兩條路,還有一條水路,順著秦河可以到青州,但是水路復(fù)雜,且路途遙遠所用路費非常貴,鮮少有行商愿意走水路,因為走上一趟基本等于白跑。
所以有的人寧愿賭一把,今天那個微胖的行商在明知陽別山有山匪的情況下,仍然帶著金銀往陽別山走,說明他不怕那伙山匪,甚至還在賭他們不會搶自己的馬車。
可惜的是賭輸了,他的東西在陽別山全都被搶走了。
這樣看來,丹云鎮(zhèn)的人大多都知道陽別山有山匪,但他們不害怕陽別山的山匪,因為這伙山匪不傷人,搶劫的概率也并不是很大。
祝卿若眼中露出思索,偏頭問道:“我們來的時候走了一段水路,是從青州繞過來的嗎?”
天璣點頭,“是,在靠近這一塊時,確實是從青州繞過來的�!�
祝卿若問道:“你怎么知道要從青州繞?”
天璣誠實道:“當時在快要到武崤山的時候聽說了武崤山有匪徒,我便繞路到了青州�!�
祝卿若挑起眉,道:“我當時可沒有說要去哪,只叫你一路向東,你怎么不直接拐去青州,反而繞了這么一大段路往丹云鎮(zhèn)來?”
天璣解釋道:“當時主子確實沒說是要來霧照山,但是我知道主子一定是在云州境內(nèi),如果主子的目的地不在云州內(nèi),就不必在景州事了之后還特意回一趟云州,直接從景州出發(fā)就好�!�
祝卿若沒有打斷他,只靜靜地聽著。
天璣繼續(xù)道:“而主子沒有從景州出發(fā),回了云州之后沒歇兩日就一路往東,我猜測目的地一定是在云州境內(nèi)。而且主子一路都沒有喊停,直到快到盡頭,只有這一個地方,我才知道主子的目的地是丹云鎮(zhèn)附近,這才在聽說武崤山有匪的時候,繞路從青州過�!�
祝卿若面色不明地看著他,道:“那要是我真的只是游山玩水呢?”
天璣沉默了一下,道:“經(jīng)過景州的事,我不覺得主子是個會為了不必要的事情浪費時間精力的人。”
祝卿若眼中劃過贊嘆,從前只覺得天璣沉穩(wěn)話少,今日聽他這番話,發(fā)現(xiàn)這幾名暗衛(wèi)中,天璣屬于智慧謀略最厲害的那個。玉衡雖然聰明,但很多事?lián)鷳n太過,帶著自己的主觀印象,導(dǎo)致他許多事雖然做到了,但做的不算完美。
而天璣一直很清醒,什么事都是以上帝視角觀察,所以他能發(fā)現(xiàn)很多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節(jié)。
祝卿若這回是真的無比佩服宋雪無,這樣智慧武力俱佳的暗衛(wèi),他說送就送,而且一送就是七個。
祝卿若再次在心中感謝宋雪無的慷慨,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回報他的恩情!
這些想法在祝卿若腦中劃過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很快就將它拋之腦后,思索起了解決辦法。
她的手指點在桌面,敲擊出規(guī)律的悶響,“噔、噔、噔...”
搖光被這聲音吸引,余光瞥了過去,本來只想看一眼,視線卻被那如玉般的纖細手指吸引了全部注意。
他眼也不眨地望著。
祝卿若的手指頓在桌面上,倏然開口問道:“天璣,你飛鴿傳書給玉衡,他還在景州,你讓他...”
她將想好的計謀告訴了天璣,天璣一一記下,頷首道:“是�!�
祝卿若又看向搖光,道:“搖光你...”
她的話在看見搖光那一刻止住了,看著又開始發(fā)呆,心思明顯已經(jīng)飄走了的搖光,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轉(zhuǎn)回頭對天璣道:“還是你去吧,你把信傳出去后,在丹云鎮(zhèn)買兩個馬車,再買一些物資裝滿車子�!�
天璣也注意到了搖光在走神,面對祝卿若的吩咐,他只點頭應(yīng)下,沒有一絲不滿。
祝卿若對他笑了笑,溫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叫小二給你們留了飯,去吃吧�!�
天璣道:“是。”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經(jīng)過搖光身邊時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搖光一震,收回了視線,還帶著幾分茫然。
天璣沒有說話,徑直往門口走,搖光見此也跟著走了出去。
祝卿若看著搖光的背影,頗為擔憂,搖光今天是怎么了?
等天璣和搖光到了大堂后,小二將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一半清淡一半辣。
天璣對祝卿若的細心又多了解幾分,他沒有說過自己的口味,跟祝卿若同桌吃飯的次數(shù)寥寥,但今日這菜色,清淡的一半,大多合他胃口。
他仔細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在祝卿若面前,只是多夾了兩筷子這些菜,沒想到這都被她記在了心里。
天璣也難得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從盒中拿出筷子就要開動。
而搖光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一半辣菜,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今日祝卿若被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還有清澈眼底含著的幾許淚光。
搖光覺得心臟又開始不正常了。
他摸著胸口,緊緊皺著眉頭,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天璣注意到了搖光不同尋常的神情,終于問出口,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搖光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眼底有奇怪與苦惱,道:“我好像病了...”
天璣一頓,頗為擔心道:“病了?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