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后一次,我保證。”景韶親了親他含著薄淚的眼睛。
慕含章看了看他,想到明日睜開眼便要分開,輕嘆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
第二卷 征戰(zhàn)天下
第40章
營地
慕含章醒來的時候,早已經(jīng)日上三竿。
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無處不酸疼,連睜開眼都覺得費力,甚至覺得身體還在不停的顛簸搖晃。慕含章有些恍惚地想,景韶那個混蛋,昨晚到底做了多少次?他只記得在自己累得昏過去的時候,那家伙還在他身上折騰個不停。
耳邊傳來一陣一陣木輪壓過石子的聲響,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一雙朦朧的美目,慕含章迷迷糊糊的愣怔了片刻,覺得今日的帳頂有些奇怪,好像是馬車的車頂……車頂!
慕含章這才意識到了不對,掙扎著爬起來,腰間的酸痛使他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只得勉強靠著車壁坐起來。
馬車中布置的十分精致,整個車底起了個高臺,全鋪上了厚厚的軟墊,上面是一層青玉涼席;車壁上嵌著書架和小格子,擺著幾本書、一個香爐;門前凹下去的地方,放著一個小幾和他的鞋子,小幾上放了一個水囊和兩個杯子。
身下是舒適的青玉席,四周放了好幾個大小不一的枕頭,皆細心地包了一層玉席,慕含章微微瞇起眼,伸手撩開了淺色薄紗的窗簾,就看到車外一匹俊逸黑馬之上,正端坐著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軍營的自家王爺!
景韶神清氣爽地騎著小黑,昨晚做的實在盡興,導(dǎo)致他自己也起晚了,不忍叫醒睡得正香的君清,就直接把他抱到事先備好的馬車上,把王府交給皺著包子臉的多福和云先生,就美美的帶著自家王妃朝城南五十里的軍營進發(fā)。
忽而感覺到一道視線,景韶轉(zhuǎn)頭看向馬車,就見到自家王妃那張俊美的臉出現(xiàn)在車窗處,忙擺手叫車夫停車,跳下小黑鉆進馬車?yán)铩?br />
“睡醒了?”景韶笑咪咪的倒了杯水遞過去。
慕含章并不去接,而是靠在車壁上靜靜地看著他。
“咳咳,別這樣坐著,”景韶被看得有些發(fā)虛,脫了鞋爬上去,拽過一旁的大迎枕,抱著渾身酸軟的自己王妃,讓他靠在上面,討好地把杯盞喂到他唇邊,“先喝口水,飯菜云松一會兒就送來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慕含章難得沒有推拒,就著景韶的手喝完了整杯水,依舊靜靜地盯著他。
“嘿嘿,我的軍中正缺個軍師,左右你在京中也無事,不如跟我一起去西南吧?”景韶撓了撓頭,轉(zhuǎn)身又倒了杯水。
“將在外,家眷不可離京�!蹦胶聰宽�,看著遞到面前的杯盞,搭在迎枕上的手緩緩摩挲著那圓潤的玉片。
“王府里不是還有一個妾妃嘛,這你不必擔(dān)心,”景韶得意道,“本打算偷偷帶你走的,豈料昨日跟父皇提起,他竟同意了,只要不讓別人知道你王妃的身份便是。”
轟隆隆……馬車揚起的塵埃落在還提著鞋的王爺身上,頗有幾分蕭索。
景韶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才想起來把鞋穿上。自己,竟然,被自家王妃趕下了馬車,而且還是如此凄涼的連鞋都沒穿上!
轉(zhuǎn)頭看向同樣被拋下的某只坐騎,小黑正無聊地拽了片樹葉在口中嚼,見自家主人看過來,很不厚道的打了個響鼻,聽起來很像是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
“你小子竟然敢笑我!”景韶憤憤地抓住小黑的鬃毛,對著那大腦袋使勁揉了揉,“你還沒媳婦呢!還不如我呢!”
馬車行的慢些,抵達軍營之時,已然是黃昏時分了。
營地在一片開闊的平地上,四周皆是高大的楊樹林。一頂頂帳篷整齊地排列,鐵盆上的火把燒得啪啪響,手持長矛的兵成隊地在帳篷間巡邏。
“王爺!”瞭望的士兵看到騎在小黑上的景韶,忙示意下面的人打開木欄。
“參見成王殿下!”幾個身著鎧甲的大將跑了過來,齊齊地跪地行禮。
“都起來吧!”景韶跳下馬,拍了拍跪在最前面的人,不等眾人起身,就轉(zhuǎn)身走到馬車前,緩緩掀開一點車簾,“君清,下來吧�!比缓�,討好地把手伸了過去。
車中人顯然并不領(lǐng)情,一把掀開車簾,兀自走了下來。
幾個將士看著王爺從馬車?yán)镎埑鰜硪粋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淡青色的廣袖華服,在滿是鎧甲、兵服的一群人中顯得十分突兀,風(fēng)雅的書卷氣也與周遭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王爺,這位是?”為首的漢子約有三十來歲,身材魁梧,看起來頗為兇悍。
“這是我的軍師,君清君先生。”景韶笑著給眾人介紹。
軍師?幾個大將面面相覷,王爺帶兵,從沒聽說過還帶軍師的,這又不是天下大亂的時候,還要有安邦定國的將相之才來謀定天下。
慕含章淡淡地掃過眾人,抬手抱了抱拳,武將向來看不慣文人,這些人自然也會對突然出現(xiàn)的軍師抱有敵意,所以對于他們瞬間變冷的眼神也不以為意。
景韶微皺了皺眉,但這個時候也不能說什么,給自家王妃一一介紹眾人。
為首的漢子是趙孟,趙將軍。后面跟著的兩人,冷面的是左護軍,笑嘻嘻的是右護軍。
“王爺事先未說,末將就沒有準(zhǔn)備軍師的營帳,”趙孟上下看了看文弱的慕含章,語氣頗有些不屑,“只能委屈軍師先與士兵們對付一夜了�!�
“無妨,軍師跟本王住一起便是�!彪m然明知趙將軍是在刁難君清,卻正和景韶之意,忙故作大方地說到。
“那怎么行?王爺?shù)臓I帳若住了別人便是越制了!”趙孟粗聲粗氣道。
“住哪里都可以,”慕含章緩緩地開口,聲音溫潤平和,煞是好聽,“將軍不必為難,隨意給我安排個營帳便是�!�
“嘿嘿,普通的營帳又臟又臭的,軍師這細皮嫩肉的哪住得慣?若是不嫌棄,來跟我住吧�!庇易o軍笑嘻嘻地湊上來。
景韶聽得一頭火,一巴掌呼到右護軍的頭上:“誰他媽的也別想,軍師就跟本王住一起�!�
說完也不管眾人,拉著慕含章的手臂就把人拖到最大的那個帳子里去了。
趙孟看著兩人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右護軍撇了撇嘴,對左護軍道:“這軍師長得如此好看,趙孟那老小子竟然舍得為難人家�!�
左護軍瞥了他一眼,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
“哎哎,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右護軍等了半天沒人回答,轉(zhuǎn)頭就看見左護軍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忙抬腳追了上去。
給王爺準(zhǔn)備的王帳著實比其他的帳子要寬敞許多,夏日沒有鋪地毯,夜晚地上的寒氣翻上來十分涼爽。木臺上鋪了一個十分寬大的床鋪,郊外夜涼,倒是沒有鋪席,一床軟滑的錦被鋪在上面,對于渾身酸痛的慕含章來說實在是很大的誘惑。
看著進了帳子就趴到了床鋪上的自家王妃,景韶摸了摸鼻子,慢慢湊過去,一雙手試探著撫上了他的腰肢:“還疼嗎?”
慕含章瞥了他一眼:“下次王爺親自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景韶干笑兩聲,識趣的閉嘴,認真地在腰股間捏起來,薄薄的夏衣能夠透出衣料之下的體溫,柔軟的綢緞清晰地描繪出那美妙的線條,一雙大手揉著揉著就忍不住向下滑一點。
“明日讓人再給我備個帳篷�!蹦胶乱膊豢此团吭谡砩蠜鰶龅卣f。
“不行!”景韶想也不想地拒絕,剛剛撫上一片渾圓的手乖乖地挪回了腰上。
“哪有軍師一直與王爺同住的�!蹦胶麓蛄藗小哈欠,在車?yán)镱嶔�,身上難受就睡不好,這會兒倒是有些困了。
“軍師就是要和元帥在一起,好隨時商量戰(zhàn)事!”景韶理直氣壯道,“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慕含章翻了個白眼,他看遍了史書,從沒見哪朝哪代有這種規(guī)矩的,懶得與他辯解,腰上時重時輕的揉捏十分舒適,便靜靜地任他捏了一會兒,在景韶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輕聲問道:“昨晚為什么騙我?”
“啊?”景韶嚇了一跳,撓了撓頭,底氣不足道,“我可沒說一句慌!本來就是,馬上就要到軍中,以后行軍、打仗要留存體力,著實很難有機會親熱嘛!”
“王爺知道這些便好,今晚就去跟趙將軍睡吧。”慕含章說完,翻身拽過一旁的錦被,面朝里側(cè)不再理他。
“君清……”景韶可憐巴巴的喚了一聲。
“王爺,睡了嗎?沒睡來中帳喝酒�。 壁w孟在帳外大聲喚道。
景韶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想把他罵走,又怕吵到身邊人,只得走了出去:“吵什么吵,本王困了,今晚不喝了。”說完就又要鉆回去。
“王爺,末將有話要說�!壁w孟一把拉住景韶,拖著他向遠處走。
“說!”景韶甩開趙將軍的手,不耐道。
“末將不知這軍師王爺是從哪里找的,只是這西南一路艱險,他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況且一個紙上談兵的書生,若是不懂打仗還瞎指揮,只怕是要誤事的。”趙孟練武之人,說話中氣十足,本就沒走兩步,在帳中躺著的慕含章自然聽得分明。
“本王自有分寸,”景韶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服,但對人對事萬不可太過武斷,我不強求你現(xiàn)在就把他當(dāng)軍師,且過一段時間再說。只是有一點,君先生是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你即便不服,也不許做出對他不敬之事,更不許將他置于危險之地!若是他有個什么閃失,本王絕不輕饒�!�
“切,末將還不至于與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為難,”趙孟覺得自己被看輕了,冷哼一聲道,“只是他若對我指手畫腳,也別指望我對他有耐性!”
“行了行了,少羅嗦了,快滾吧,本王要睡覺了�!本吧負]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哄人。
“王爺,當(dāng)真不來喝酒��?”趙孟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契而不舍道,在景韶抬腳踹人之前,快速跑開了。
待趙將軍離開,景韶惆悵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帳,不敢立時進去,只得漫無目的地在營中散起步來。
第41章
小黑
夜晚的軍營十分安靜,巡邏的士兵也不會多說一言,所以中帳里三個大將吵吵鬧鬧劃拳的聲音就尤為明顯。這三個人皆跟他一起打過匈奴,習(xí)慣了在大漠上那種放蕩不羈的日子,如今在京郊也不知道收斂,回頭得收拾收拾他們才行。景韶搖了搖頭,慢慢朝遠處走去。
如今攻打西南封地比上一世整整提前了三年,他所擁有的優(yōu)勢就十分明顯。原本那個總與他對著干的征東將軍被派去增援大皇子,父皇也沒有再派其他人來轄制,那么他可以做的事就很多了。只是一時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
“咴~”正在馬棚里嚼草料的小黑看到自家主人,便仰頭打了個招呼。
景韶回過神來,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馬棚了,索性站在小黑的食槽前,揉了揉那快跟周遭融為一體的大黑腦袋。
小黑不滿地甩了甩頭,向側(cè)方挪了挪,繼續(xù)吃草。
被王妃扔出營帳已經(jīng)夠慘了,怎么連馬也嫌棄他?景韶揪住小黑的耳朵:“不許吃了,本王都沒地方睡了,你還有心情吃加餐!”
小黑抬頭,一邊嚼著口中的草葉,一邊瞪著一雙黝黑的大眼睛看著自家主人。小黑因為是王爺?shù)膼垴R,所以馬倌每天都會單獨給他準(zhǔn)備鮮草,比其它吃干草的馬伙食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對于景韶不時揪耳朵的行為,小黑早就習(xí)以為常,繼續(xù)嘎嘣嘎嘣地嚼個不停。
景韶與小黑對視了半晌,奈何實在瞪不過人家一雙馬眼,只得放棄。抓著柱子側(cè)身坐到了木欄上,拽來一根草叼在口中,草莖有些微苦,只有白色的地方有些許甜,也不知小黑怎么就吃得那么歡實。
“小黑,等這次仗打完,我就給你找個媳婦吧,”景韶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郊外的月似乎格外清冷,前世的自己從沒有閑心這般賞月,每日都想著陣法、練兵、練武、奪位,活到三十歲還那般累,當(dāng)真是不值得,把手中的草喂給小黑,“你說你想要個公馬還是母馬?”
“咴~”小黑看了看主人手中孤零零的一根草,噴了他一手熱氣,轉(zhuǎn)身去棚里睡覺了。
被坐騎徹底嫌棄的景韶只得離開了馬棚,躡手躡腳地摸回王帳。床上之人側(cè)身而躺,一手搭在錦被之外,睡相極好,似乎從他離開時就換過動作。
景韶悄悄脫了外衣,掀開被角鉆了進去。
慕含章動了動,許是習(xí)慣了景韶在身邊,并沒有被吵醒。
景韶勾了勾唇,小心地將他搭在外面的胳膊放進被子里,又慢慢地把自己的胳膊穿過去,試探著把人抱進了懷里。
“嗯……”懷中人發(fā)出一聲輕哼,嚇了景韶一跳,停頓了片刻見人沒有醒來,才放心地給他掖好被角,然后滿足地把臉埋到自家王妃的頸窩,深吸了一口君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輕蹭了蹭,美美的閉上了眼。
景韶身體好,向來是沾床就著,所以沒有看到,懷中之人緩緩勾起的唇角。
次日清晨,慕含章因為昨天睡得久,早早地醒了。陽光照在白色的帳篷上,上面的花紋清晰可見,愣怔片刻,才記起來自己已經(jīng)不再王府中,而是在軍營里了。身邊人還睡得正香,滿足地打著微小的呼嚕,熱氣噴在頸窩,吹動落在那里的幾根發(fā)絲,有些癢癢的。
慕含章動了動,轉(zhuǎn)身面朝著景韶,看著他的睡顏。原本以為要分開幾個月甚至幾年,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甚至已經(jīng)做好打算,若是他幾年不歸,自己就去戰(zhàn)場附近做生意,沒想到這家伙早就算好了。
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景韶英挺的鼻梁,慕含章忍不住彎起了眼睛,對于景韶那個惡劣的小手段,他早就不生氣了,只不過這毛病可不能慣著。
景韶覺得鼻子上癢癢的,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到一根瑩潤如玉的手指,便張口咬住,在那圓潤的指腹上舔了舔。
慕含章把手縮回來,靜靜地看著景韶完全睜開雙眼。
“嘿嘿,君清,你醒了�!本吧剡x擇性忘記自己應(yīng)該去跟某個又臭又硬的將軍睡的懲罰,湊過去在自家王妃柔軟的唇瓣上親了一口,“時辰還早,我去練兵,等晨練結(jié)束回來陪你用早飯�!�
景韶不等懷中人盤問,便跳起來穿衣服,換上一身月白色勁裝,洗了把臉就跑了出去。
慕含章緩緩坐起身,看著逃也似的景韶,忍不住輕笑出聲。
左右也睡不著,慕含章起身穿上衣服,王帳中放了個精致的木箱,就是昨日從馬車上卸下來的,里面放的大多是他的衣物和慣用的一些東西,看樣子景韶果真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
“公子醒了�!痹扑蛇M來送茶水,見慕含章穿戴整齊,忙端來洗臉漱口的水。在外不能透露王妃的身份,他不是軍中人不能叫軍師,便喚公子了。
“你也跟著出征?”慕含章接過云松遞來的布巾擦臉,論理云松這樣的王府小廝是不能帶著去的。
“小的只是這半月留在營中給王爺和公子跑腿,待大軍開拔就回王府。”云松笑了笑道,“云竹昨日吵吵著要跟來,王爺沒讓他來。”
“你對這軍營可熟悉?”慕含章微微頷首,接過茶盞喝了一口。
“這個軍營是王爺?shù)挠H衛(wèi)軍,小的倒是來過幾次�!痹扑衫蠈嵉卮鸬馈�
慕含章聞言,微微蹙眉,抬手掀開門簾,清晨泛起的泥土香撲面而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既如此,你陪我在營中轉(zhuǎn)轉(zhuǎn)吧�!�
這個時辰,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去校場操練了,只有一些雜役營的兵在干活,鐵盆中的火已經(jīng)熄了,冒著一縷一縷的青煙。
從云松口中得知,這個軍營大約有五千多人,皆是直屬于景韶的兵馬,平日并不在這里,而是在百里之外的祁縣。這部分人乃是打匈奴時景韶培養(yǎng)出的先頭精銳,從西北歸來卸了兵權(quán),皇上格外開恩把這五千人和祁縣的大片地單獨賞給了成王。
說起祁縣,慕含章想起來景韶要拿來跟他換荒林的那百畝良田,聽前去看地的下人說,那片莊子著實是好地,十分肥沃,還有士兵在幫忙耕種,卻原來就是景韶的兵營所在。
“王二哥,這粥怎么越來越稀了?”兩個小兵抬著一個大木桶吭哧吭哧地放到四個營帳中間的空地上。
“不是還有饅頭嗎?有個湯喝就得了�!北环Q作王二哥的人搬著一大筐饅頭放在木桶邊。
慕含章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三人眼神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互相交換了個眼神,昨夜軍營里都傳開了,王爺帶來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軍師,還與之同寢一帳,不用說,這位定然就是了。
“軍師起這么早啊�!蓖醵娡鯛�?shù)馁N身小廝跟著,不好裝作看不見,便張口打了個招呼。
慕含章微微點頭,溫聲問道:“每日的早飯皆是如此嗎?怎么不見有菜?”他如今只是景韶口頭封的軍師,也就是所謂的軍師祭酒,只算是個謀士,沒有官職,所以對于這些士兵們也不能太擺譜。
“嗨,能吃飽就成,當(dāng)兵的還講究什么菜�!蓖醵砗蟮膬蓚小兵使了個眼色,“我等還要去抬飯,軍師自己轉(zhuǎn)轉(zhuǎn)吧�!�
抬桶小兵想說什么,但面對著一身干凈整潔的軍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身上的大圍裙上擦了兩把手,一溜煙跟著王二跑開了。
“王二哥,你說這軍師長得這般好看,是不是真如他們說的那般,是王爺?shù)逆啊?br />
“噓……大白天的別胡說。”王二忙捂住小兵的嘴。
等慕含章回到王帳,景韶已經(jīng)洗了個澡,正坐在飯桌前等他。王爺?shù)脑顼堃膊⒉槐绕胀ㄊ勘S富多少,只是多了一盤炒青菜和一碟花生。
見慕含章微微蹙眉,景韶才意識到君清可能吃不慣這個,有些歉疚地說:“軍營中的日子就是清苦些,你若不喜歡吃,我讓王府的廚子跟著……”
“與將士同食本就是你該做,”慕含章坐到飯桌前,端起飯碗,“我只是奇怪,戶部這次沒少給你撥銀子,怎么這軍營里還是如此清苦。”
“銀子?”景韶咬了口饅頭,“軍中這么多人,多少銀子都不夠花的。”
怕他吃東西說話會咬到舌頭,慕含章抿了抿唇,不再多說,心中卻想著這兩天得查查這軍中的賬目。將士們吃的不好倒在其次,若是有人貪墨了軍餉,到時候等大軍開拔戶部派人來管賬,出了問題可就麻煩了。
“王爺!王爺,不好了!”一個小兵突然跑到了帳前大叫道,“小黑馬好像病了!”
第42章
烏頭草
“小黑?”景韶一驚,放下碗筷就跑了出去。昨晚還好好的,怎么一早就生病了?
“王爺!”慕含章看看景韶吃了一半的飯,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也朝馬棚走去。
“咴……”馬棚里小黑正暴躁地喘著粗氣,食槽里的草料散了一地,被它踩在腳下,馬倌捂著肚子蹲坐在一邊,顯然是被小黑給踢了。
這么精神,哪里像生病的樣子?景韶讓試圖安撫小黑的幾個兵將閃開,輕踢柱子,縱身躍上馬背,一把拽住了小黑的韁繩�!斑浴毙『陬D時立起來,鳴叫一聲,知是主人來了,終于停下折騰,噴了口熱氣,但還是不停地跺腳。
“君清,先別過來,”怕小黑發(fā)脾氣傷到他,景韶忙阻止了慕含章的靠近,趙孟從另一邊走過來,看到站在三步之外的慕含章,戲謔道,“也對,這細皮嫩肉的萬一給踢著可就不好了�!�
“趙孟!你閉嘴!”景韶瞪了一眼亂說話的趙將軍,等小黑安靜下來才跳下馬,看看一片狼藉的馬棚,問地上的馬倌,“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爺,小的晨起晚了,來不及給小黑割鮮草,就拿了干草料給它吃,誰知它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還發(fā)起狂來�!瘪R倌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回答,生怕王爺怪罪到自己頭上。
“這馬還挑起食來了?畜生就不該慣著!”趙將軍被王爺罵了也不惱,走上前去拍了拍小黑,對慕含章道,“軍師怎么還不敢上前啊?要上戰(zhàn)場,膽子小得跟個娘們兒似的可不行�!�
慕含章不理會說話難聽的趙將軍,抬腳緩緩走到馬槽前,仔細看了片刻,微微蹙眉,撿起一根干草對馬倌道:“這馬棚中的馬吃的可都是這種草料?”
馬倌不明白軍師問這個干什么,抬眼看了一眼王爺,照實回答。他怕小黑不愛吃干草,便拿了新進的草料單獨給他吃。新草料未干透,有一半還是青草,比干草好吃些。
“君清,有什么問題嗎?”景韶察覺出了不對,轉(zhuǎn)頭問一旁的慕含章“這草料里有烏頭草!”慕含章把手中的草遞給景韶。
趙孟拿了一把草來看:“什么烏頭草,這不就是普通的茅草嗎?”
景韶看了看手中的草葉,半干的葉子還帶著些許青綠,比茅草略寬,摸上去也并不剌手。馬匹天生有辨別毒草的能力,只要不是餓極了便不會吃,小黑昨晚吃多了,自然會對毒草挑剔不已。
“叫左護軍來�!本吧仵久迹跃宓男宰�,若不是十拿九穩(wěn),斷不會說不來的。
剛好左右護軍聽聞馬棚出事,也趕了過來。
“我在蜀地見過烏頭草,可不是這般形貌�!壁w孟見王爺神色凝重,忍不住插嘴道,烏頭草可是斷腸草,誰會這般歹毒用這個來對付一匹馬?
“蜀地長的是黃草烏,這個是長葉烏頭,長在草原上。”左護軍面無表情道,他向來愛馬,對于馬的草料自然格外注意。
“咴~”小黑打了個響鼻,似乎在應(yīng)和左護軍的說法。
景韶摸了摸那大黑腦袋,沉聲道:“查!”
一個時辰以后,喂馬的、管草料庫的、押運糧草的統(tǒng)統(tǒng)被帶到了王帳之中。
“王爺,真的不關(guān)小的的事啊!”跪在下面的人哭天搶地的磕頭,毒害戰(zhàn)馬,可是殺頭的大罪。
“王爺,末將已經(jīng)查過,草料庫里新進的草中皆混有少量的烏頭草�!弊笞o軍道。
“你們幾個,可有什么要說的?”右護軍笑嘻嘻地走到幾人面前,“毒殺戰(zhàn)馬可是殺頭的罪,若是沒人承認,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得掉腦袋。”
“王爺饒命��!真的不關(guān)小人的事!”幾人輪番陳述這草料的事,草料昨日才送來,庫房重地向來沒有外人靠近,押運的人只管運送也未見中途有人掉包,而馬倌更是冤枉,他只負責(zé)拿草給馬吃,不可能給整個草料庫摻毒草。
各說各有理,但所有人都在這里,毒草總不會是自己飛進去的。“都不承認,都拖出去砍了!”趙孟揚手,出了這種事,必須要殺一儆百。
景韶蹙眉,他也覺得不是軍中的人做的。下毒的人是想毒死所有的馬匹,前世并沒有發(fā)生這件事,這次在京郊停留,便出了這種事。只是,這來龍去脈皆沒有問題,毒草又是從何而來呢?
“等等!”坐在一邊聽了半天的慕含章突然出聲,阻止了衛(wèi)兵拖人的舉動,“事情還沒查清楚,這些人還不能殺。”
“軍師,軍法如此,你這般說,莫不是要包庇誰?”趙孟就是看不慣讀書人的磨磨唧唧,查什么查,這種事多停一天,軍營就多一分危險,戰(zhàn)場上發(fā)生了這種事都要速戰(zhàn)速決,統(tǒng)統(tǒng)殺掉就不會有問題了。
這個軍師剛?cè)胲姞I就出了這種事,著實有些可疑。聽得這話,眾人看慕含章的眼神便有些不對了。
“趙將軍這么急著殺人,莫不是要掩蓋什么?”慕含章翻了翻手中糧草庫房的記錄,不急不緩道。
“你……”趙孟被噎得一愣。
慕含章闔上手中的冊子,并不打算放過他,接著分析道:“軍中處處看守森嚴(yán),敢對對糧草下手,定然有官職頗高之人的通融�!币浑p黑如點漆的眸子直直的盯著趙將軍,仿佛已經(jīng)看穿一切。
“你……血口噴人!”趙孟被氣得滿臉通紅,一圈絡(luò)腮胡都有些抖。
“君先生也沒說就是你干的,激動什么?”右護軍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插一句,左護軍依舊面無表情不發(fā)一言。
景韶拿拳頭抵唇,雖然知道不應(yīng)該,還是忍不住悶笑兩下。
“王爺,臣認為應(yīng)當(dāng)先將這幾人收押,待事情查清楚再下定論�!蹦胶缕鹕恚瓕吧氐�。
“有本事,這事你來查!”趙孟指著慕含章道。
慕含章微微勾唇:“我查也可�!�
“得立個時限!”
“三天。”
“好!三天之后若是查不出來,你就跟他們同罪!”趙孟被慕含章淡然的態(tài)度氣得起了高聲。
“只要趙將軍莫從中作梗便可�!蹦胶碌恼Z調(diào)依然未變,聲音溫潤平和,卻比哇哇大叫的趙將軍更讓人信服。
“哼!我跟他們一同蹲到軍牢里去!”趙孟氣得差點蹦起來,他雖看不慣,也不至于做出那般小人之事,“那咱得立個軍令狀!”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心道這趙將軍也并不完全是個莽夫,讓云松拿來紙筆,用雋秀有力的字體寫下一道軍令狀,率先簽上了“君清”二字。云松將軍令狀端到趙孟面前,趙將軍拿過筆,也不看,刷刷兩下簽下自己龍飛鳳舞的大名,抓起地上的幾人,轉(zhuǎn)身就走。
慕含章將軍令狀疊起來,交給景韶。
待眾人走后,景韶忍不住把自家王妃抱到懷里:“這事可有把握查清?”剛才君清跟趙孟對著干的時候?qū)嵲谑翘珟洑饬�,那樣鋒芒畢露的他,仿若含章寶刀出鞘,讓人為之迷醉。
慕含章被景韶抱在腿上,有些不習(xí)慣地動了動:“不過是個猜測,我也沒有十全的把握�!�
“趙孟是個莽漢,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本吧芈劦么搜园櫰鹈碱^,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軍令狀可不是隨便立的,若是到時候查不出來就麻煩了。
“我簽的是我的‘字’,又不是我的‘名’,大辰律例,凡畫押非本人全名之軍令狀,皆做不得數(shù)�!蹦胶螺p笑道。
景韶愣怔片刻,吞了口口水,心道自己以后還是不要輕易惹怒自家王妃的好。
慕含章讓眾人莫要聲張此事,自己則要來軍營中的賬冊,仔細查閱起來。
晚間,練兵回來的景韶洗過澡,湊到書桌前,燭光之下,慕含章身邊放了一大摞的賬冊,靜靜地翻閱。景韶隨手翻了翻這些賬本,不僅有糧草的,還有兵器、軍服、營帳、兵員調(diào)動等所有的賬目。
“你看這些干什么?”景韶不解道,“不是要查糧草的事嗎?”
“我本就想看看軍中的賬冊,剛好是個機會,就都拿來看了�!蹦胶路^一頁,提筆在一旁的紙上寫下幾個字。
“這些又不急于一時,你想看隨時都能看,”景韶從后面把人打橫抱起來,“太晚了,明日再看�!�
“我把這本看完!”慕含章掙扎道。
“不行,本王困了,軍師要侍寢!”景韶說著把人扔到了寬闊的床榻上,自己跟著撲了過去。
慕含章被撲過來的人壓得喘不過起來,伸手推了推他,忽而聽得帳外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忙按住景韶不讓他動。這才想起來,現(xiàn)在帳中可是點著燈的,帳中人的動作外面都看得見!
景韶被按在身下人的胸口,隔著薄薄的夏衣,下巴剛好放在一個小豆之上,便輕輕前后蹭了蹭。
“嗯……”慕含章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吹滅了床邊的蠟燭。
“君清,你……”景韶瞪大了眼睛,自家王妃今日竟如此主動,吹蠟燭,這明顯是在勾引呀!于是,快速脫了外衫,尋著那柔軟的唇瓣就吻了上去。
慕含章被吻了個猝不及防,試圖推開亂來的家伙,奈何他的力氣在身上人看來便是欲拒還迎,更加放肆地將手伸進了他的內(nèi)衫,在那瑩潤的胸膛上輕撫起來。
“唔……”慕含章被激得一顫,在景韶的手撫上了他的襯褲之時,忍無可忍地抬腿,頂著身上人的腰腹,將他從身上推了下去。
“君清……”景韶被扔下來,不滿地又貼上去。
“帳中燭火未息,外面都能看到�!蹦胶迈久迹噶酥缸狼暗狞S銅燭臺,上面八支蠟燭正燒得嗶啵作響。
景韶忙跳起來,一口氣將蠟燭吹完,又鉆進被窩把人抱進懷里。
“王爺忘了前日是怎么說的?”慕含章拉過被子蓋好,“近日要養(yǎng)精蓄銳,明日還要早起,所以早些睡吧�!睖睾偷穆曇粽f得理所當(dāng)然,就如一個忠心臣子的勸誡。
“君清……”景韶聽他提起前日,立時就沒了底氣,晃了晃懷中人,奈何他只是把臉埋到自己胸口,靜靜地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入睡了。
本以為糊弄一天這事就算過去了,怎料自家王妃竟這般記仇!景韶只得把人又向懷里揉了揉……睡覺!
第43章
真相
三天的時限眼看著就要過去,慕含章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只是每日在王帳中翻看賬冊,偶爾去兵營之中看看。
“軍師今日問你什么了?”右護軍捉住要回去吃飯的小兵問道,對于這位君先生要如何在三日之內(nèi)找到兇手,他實在是好奇。
“軍師問我這兵服是何時發(fā)的,多久才能吃一次肉�!毙”蠈嵉卮鸬馈�
“兵服?吃肉?”右護軍聽得一頭霧水,這跟毒草有什么關(guān)系?放走了這個小兵,又捉了另一個來問。
“軍師問我多久給家里捎信,都是誰給代寫的,”高大的小兵憨厚地笑了笑,“軍師還說因我答的好,以后可以找他寫�!蹦强墒峭鯛�?shù)能妿煱。侄ㄈ槐却謇锏男悴艑懙倪好,家里的老娘也能拿去跟村里人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