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32章
試探
“景琛在西南邊陲遇襲。”宏正帝拿過桌上一封密信,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二皇兄他,受傷了嗎?”景韶震驚地問,見宏正帝平靜的樣子,意識到哥哥應(yīng)當是沒有性命之憂,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宏正帝斂目,將手中的信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景韶快速打開那張薄薄的紙,掠過那些客套話,急急地尋找“平安”的字眼。
“……幸得三皇弟所贈侍衛(wèi)拼死相護,兒臣并無大礙,不日歸京……”看到這行字,景韶呼了口氣,這才從頭看了一遍,將信歸還父皇。
信中的意思是事情已經(jīng)有了眉目,對于遇刺只是只言片語,但以景琛的性子,既如此說,當時定然是兇險無比。景韶緩緩握住拳頭,若是西南王派的人,一擊不成定會再施它計。西南離京三千里,這一路上又不知會有什么變數(shù)。思及此,只覺得心亂如麻。
“父皇,三千里山高路遠,兒臣斗膽,求父皇準兒臣帶一隊兵馬前去接應(yīng)二皇兄。”景韶跪在地上言辭懇切道。
“景琛已說了無事,你起來吧。”宏正帝坐回龍椅上,拿起桌上的奏折開始批閱。
“父皇!”景韶不肯起身,且不說西南王那個人,向來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此事一出,說不定會有人趁機下黑手,反正也是西南王背黑鍋。
等了良久,宏正帝瞥了還跪著的景韶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朕已經(jīng)派人去了!”
聽得此言,景韶方放下心來。他派過去保護哥哥的五十兵將定然還跟著,經(jīng)此一事定會現(xiàn)身出來,再加上父皇派去的人,除非明目張膽的派兵馬追殺,應(yīng)當不會再有危險了。
景韶出了御書房,正遇上宏正帝的貼身大太監(jiān)安賢,帶著一個端茶的小太監(jiān),似乎剛剛從茶水房過來的樣子,見到景韶忙躬身行禮。
“安公公,”景韶客氣地笑了笑,“這么多年,還是這么親力親為的。”
“皇上的起居飲食絲毫馬虎不得,奴婢總不放心這些毛手毛腳的孩子們,只得處處看著點,讓王爺見笑了�!卑操t或許因為總是操心的緣故,并不像平常的老太監(jiān)那樣發(fā)福,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fēng)的。
御書房外人多眼雜,也不好打聽什么,景韶說了兩句便離開了。
“快二十的人了,除了帶兵打仗,別的事都不會用腦子想想�!焙暾酆攘艘豢诎操t沏的茶道。
安賢小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的神情,笑著道:“皇上不就是喜歡王爺?shù)乃毙宰訂�?�?br />
宏正帝放下茶盞,微勾了勾唇:“倒是個重情義的�!彼麤]有告訴景韶,刺客擊殺不成全部自盡,查不出任何線索。今日若是景韶先問誰人行刺,那他就脫不了這個嫌疑。幸好,這個兒子沒有讓自己失望。盡管像個小孩子一樣經(jīng)常鬧脾氣,對兄弟手足卻是不曾存有加害之心。
景韶出得宮門,看到兩輛馬車朝偏門行去,料想是有女眷進宮,也不在意,騎上小黑回王府去。
那兩輛,正是北威侯府與茂國公府的馬車。
“犬子無知,前日傷到了世子,不知如今可好些了?”茂國公夫人輕笑著道,臉上的表情卻完全沒有一點歉然的意思。
“早幾日就有的事,夫人莫不是前日才知道的?”北威侯夫人冷眼看著她,茂國公世子把慕靈寶打傷,就口頭上陪個不是,這么多天,他們府上連個下人都沒派過來探望,擺明了是欺負人的。
兩人一見面就開始針鋒相對,站在她們身后的兩個小姐也悄悄互相打量,皇后派來迎接的宮女見了,只斂目不語。
景韶回到王府,還未到午時,進得東苑,多福就苦著臉迎了上來:“王爺,王妃一直未起,奴婢沒敢叫人打擾�!�
景韶見他一張白嫩的胖臉皺在一起,忍不住笑他道:“以前內(nèi)宅的事不都是你管的嗎?擺這副臉給誰看?”
“王爺有所不知,這內(nèi)宅如今被王妃管得滴水不漏,每日的事比以前多了何止一倍,奴婢看著那賬本都頭疼�!倍喔嵲谂宸蹂�,每天那么多的賬目、事務(wù),竟然全能分得清楚,有問題的帳一眼就能看出來,現(xiàn)在的管事們都不敢糊弄了,回起事來也是事無巨細,他處理了這一上午,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你就是懶慣了,看看人家安賢,都沒有這一身肥膘�!本吧卣f著已經(jīng)到了臥房門前,擺手止住了還想繼續(xù)抱怨的多福,輕聲推門進去。
屋內(nèi)的窗戶關(guān)著,光線比外面暗上許多,淺藍色的帳幔緊閉,看到不床內(nèi)的美景。
景韶換下朝服,緩緩拉開了帳幔。床上的人正睡得安詳,一只手臂搭在錦被外,露出半個肩頭,白皙的肌膚上印著點點紅痕,煞是誘人。爬上床去,把那條晾的有些發(fā)涼的手臂塞回被窩,躺在他身邊,連人帶被子摟到懷里,在那熟睡的俊顏上親了親。
慕含章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一雙朦朧的美目:“你回來了……”緩慢的語調(diào),帶著剛醒來的鼻音,可愛非常。
在那還沒消腫的唇上偷了個香,景韶把人又向懷里抱了抱:“身上還難受嗎?”
慕含章慢慢清醒過來,身體的乏力已經(jīng)好些了,只是腰股間還是有些酸痛,抬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人,把腦袋挪到他肩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腰有些酸疼。”
景韶愣了愣,君清這是在……撒嬌?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事實的景韶,立時向上坐了坐,讓自家王妃趴在自己胸口,隔著被子給他揉捏起腰肢來。
有力的大手,隔著被子捏起來,力道就恰到好處,緩解了一陣一陣的酸痛之感,十分舒服。慕含章禁不住瞇起眼睛,在景韶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勾了勾唇。
“哥哥遇刺了,”景韶一邊揉一邊將今日的事告訴他,“你說會不會是西南王?”
慕含章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道:“不會�!�
“為何?”景韶在回來的路上,仔細將前世這個時候發(fā)生的事梳理了一邊,那時的自己正在滇藏打南蠻,但朝中的大事還是知道的,并沒聽說什么欽差遇刺的事。
“貢品被劫這件事,本來就有蹊蹺,西南王會堂而皇之的提這個理由,只是因為他早就清楚滇藏的形勢�!蹦胶聰宽溃八皇窍胍獪p貢,并不想開戰(zhàn)。”
景韶揉捏的手頓了頓,將最近發(fā)生的事都穿起來看,頓時恍然。因為西南臨近滇藏,所以南蠻的形勢西南王最清楚,他知道朝廷攻打南蠻很可能要他出兵,而不想吃虧的西南王就先行找個理由減貢,若是朝廷讓他出兵,就要以此為條件,若不讓他出兵,便把貢品補上就是。
如果不是西南王下殺手,而是他這兩個兄弟想渾水摸魚,這事情就好辦了,只要離了西南,不好嫁禍,他們就不敢再冒險。不過……
既然君清看得出來,那么父皇定然看得分明,今日召他去御書房……思及此,景韶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父皇是在試探他!
慕含章見他露出苦笑,不禁有些心疼:“你今日所說的話,父皇定不會起疑的�!�
景韶低頭,見懷中滿眼擔(dān)憂地望著自己,湊過去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親了親:“我沒事�!彼^父皇,其實當叫做皇父,無論何時,都是先為皇,再為父!吃了一世的虧,這一世早該醒了。
次日,北威侯府派人來送西北運來的甜瓜。
“北威侯夫人竟然會給咱們送甜瓜,真是稀奇。”景韶捏了一塊切好的甜瓜,這西北種的瓜熟的早,且比中原的個頭大,味道也十分甜美。北威侯的兵權(quán)在西北,在那里買了不少地種瓜果。
“聽送瓜的下人說,母親昨日從宮里回來,臉上的笑就沒斷過�!蹦胶逻f給他一個竹簽,說起那個不知收斂的嫡母,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皇后賞了慕家小姐一對翡翠鐲子,卻只賞了茂國公家小姐一個荷包,杜氏覺得這四皇子妃的位置十有八九是自家女兒的了,正巧西北的甜瓜運來,便好心情的給他們送了些。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景韶被自家王妃看了一眼濕漉漉的指尖,只得擦了擦手用竹簽吃。
“有那個嘴快的三嬸,如今怕是整個北威侯府的人都知道了�!蹦胶聡@了口氣,送瓜的下人與蘭亭相熟,見到她就滔滔不絕的說這個事,照這樣下去,不出三日,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會知道慕家小姐要做四皇子妃了。
“你三嬸還真是個人物,下次要傳景瑜的流言,就讓她去辦!”景韶忍不住悶笑出聲,這三夫人定然是跟北威侯夫人有仇。
“又胡說�!蹦胶聼o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想想這事三嬸說不得還真是故意的。慕素質(zhì)若是嫁得了四皇子還好,頂多讓人說北威侯夫人招搖;若是嫁不了,北威侯府這次可就丟人丟大了!
第33章
立場
如此過了兩日,在許多到北威侯府串門的公侯夫人們隱晦的恭喜之下,北威侯夫人才意識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氣惱之余又無計可施,只得把三夫人叫到跟前狠狠地罵了一頓。
“大嫂,這也不賴我呀!”三夫人哭哭啼啼的,用略顯尖銳的聲音道,“我這不是為素質(zhì)高興嗎?我也就跟我身邊的幾個丫頭說道說道,何況那天在場的又不止我一個,怎么就怪我了?”
“你還敢說!那天我千交代萬囑咐,這事先別聲張,縱然十拿九穩(wěn),也還有個萬一呢!你倒好,出了門就說出去,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北威侯夫人氣得直發(fā)抖,這事不管成與不成,她必定是要丟人了,若是被皇后聽了去,只怕會覺得北威侯府膚淺,連帶著也對素質(zhì)不喜,這事說不定就真黃了。
三夫人聞言,也不哭了,登時冷下臉來:“大嫂,這事縱然是我不對,你也不能拿訓(xùn)斥妾室的口氣這般教訓(xùn)我吧!”妯娌之間本就沒有高下之分,她就是看不慣杜氏那副得意的嘴臉。她的丈夫也是老侯爺?shù)牡兆樱瑧{什么慕素質(zhì)就可以嫁王子皇孫,她的女兒就不能?
且不說北威侯府連日來的雞飛狗跳,幾日后,當茂國公小姐再次進宮的時候,北威侯府上下才徹底炸開了鍋。卻原來,皇后給的那個荷包里,裝的就是入宮的玉牌。
“北威侯的庶子已然嫁了成王,還妄想把女兒嫁給四皇子,天下哪有這等好事?”茂國公夫人對永昌伯夫人道。
“她還不是怕庶子太過聰敏威脅世子,才上趕著把人家嫁出去?如今倒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永昌伯夫人笑道,“咱們兩家的關(guān)系以后可就更近了�!�
“可不是嘛,以后可就更有理由去你家里摸牌了!”茂國公夫人也跟著笑,永昌伯是皇后的親兄弟,茂國公家小姐嫁給四皇子,兩家就算是綁在一起了。
今日是因為定南侯夫人種的牡丹花開了,邀各府的夫人們前來賞花。
“怎么不見杜姐姐來?”定南侯夫人是續(xù)弦,比多數(shù)夫人們年紀都小。
“她呀,怕是近幾日都不會出門了,”永昌伯夫人拿帕子掩嘴笑道,“二皇子妃近來回娘家了嗎?”
定南侯夫人笑了笑道:“她府里事多,我今日就沒有叫她�!敝齻兪窍氪蛱蕉首拥南ⅲ瑢τ谧约业氖�,定南侯夫人不打算多說,三兩句岔開去。
自從發(fā)現(xiàn)多�?梢元氉蕴幚砗脙�(nèi)宅的事,慕含章便開始漸漸撒手,而嘗到甜頭的景韶更過分,每晚都纏著自家王妃求歡,直到慕含章受不住了,才消停幾天。而多福就只能每天面對著一堆如狼似虎的管事皺包子臉。
“哥哥定不會走夜路的,說不定晚上才到京城,”慕含章幫景韶扣上護腕,見景韶一臉著急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好歹吃了早飯再去�!�
哥哥今日歸來,剛好趕上沐休不用上朝。從西南回來,定然走城南,景韶想著順道去城東看一眼那片荒林,不過既然昨日還在鄰省,今日必不會早歸。伸手幫自家王妃把頭冠上的流蘇捋正,景韶笑了笑道:“好,我吃了飯再去。”
“那我今日回一趟北威侯府,父親捎話讓我這兩日得空回去一趟�!弊蛉找驗榫吧匚缢臅r候胡來,導(dǎo)致他睡了一下午,就沒能回去。思及此,忍不住又瞪了景韶一眼。
景韶受到自家王妃的瞪視,不明所以,于是低頭咬住一只耳朵。
“嗯……”慕含章忙推開他,左右看了看,方松了口氣,幸好景韶為了享受給自家王妃穿衣的樂趣把所有的丫環(huán)都趕了出去。
景韶騎著小黑先去了趟東郊,輕松地繞過層層亂石、雜木,進入了荒林深處。這里正有一群士兵拿著鋤頭、鐵錘平整土地,人數(shù)不多,只有二三十人,所以速度很慢。
“王爺,”任峰看到景韶來了,放下手中的大鐵錘迎了上來,“人手太少,要平整出能劃定的地,怕是到年底也干不完�!�
“不著急,”景韶下馬,爬上一塊高石,舉目眺望四周,滿目荒林,“這些樹莫要亂動�!闭f完跳下石頭,重新翻身上馬。
“是�!�
環(huán)顧了一圈低頭干活的親兵,景韶沉聲道:“此事若有人泄露半字,殺無赦!”
慕含章送走了景韶,就去了北威侯府。進得府中,就發(fā)現(xiàn)闔府的氣氛不對,所有的下人都低頭斂目,安靜異常。管家直接將他帶到北威侯的書房,父親慕晉正揮毫寫大字,遒勁有力的筆法仿佛要穿透紙背。慕含章低頭看去,乃是一個大大的“堅”字。
“父親可是遇到什么難處了?”慕含章仔細瞧了那字的走向,看得出寫字之人心中的掙扎與煩亂。
“你可看出了什么?”慕晉見他看自己的字,抬頭看向他。
慕含章斂目:“父親一向果決,今次猶疑,不過是事關(guān)重大�!�
慕晉將筆放到筆洗中,嘆了口氣:“你自小聰慧,凡事看得通透。這次,是為父貪心了�!�
“兒子原以為,父親決定把兒子嫁給成王的時候,就已然有了決斷,”慕含章抬手將那副字卷起來,重新鋪了一張白紙,“皇儲之爭,本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局,安得兩全之法?”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沾上墨,雙手奉給父親。
慕晉看了半晌,接住了遞到面前的筆,良久,哈哈一笑:“安得兩全?說得好!”抬筆,揮毫,這一次再無任何猶疑,一個“堅”字寫得流暢無比、一氣呵成。
這次選皇子妃的事,北威侯府與茂國公府算是完全結(jié)上了仇,皇后借這件事狠狠地打了北威侯府的臉,借以敲打堅持中庸之道的茂國公。慕晉這才明白,當初皇后選成王妃點名要他的次子,就是已經(jīng)打算舍棄北威侯府,奈何自己看不透。
“我打算下個月,正式抬邱姨娘為側(cè)室,”慕晉收筆,抬頭看向自己的次子,“成王府的妾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你是正妃,當有個更高的出身才是�!�
慕含章愣了愣,沒想到慕晉會為如此他考慮,盡管知道這是北威侯表明立場的手段,還是禁不住微微動容,躬身行禮:“謝父親體恤,兒子代姨娘先行謝過�!�
小黑跑得太快,不多時就到了城南三十里的長亭,景韶坐在亭中,無聊地拔草喂小黑,直等到黃昏時分,才見到一輛青色馬車自遠處緩緩駛來。
景韶立時騎上小黑奔過去,沖到馬車前,嚇了車夫一跳,護在車前的侍衛(wèi)刷拉一聲拔出腰間佩刀:“來者何……王爺!”
景韶擺擺手:“怎么現(xiàn)在才到?”
“殿下身上有傷,不敢走得太快�!笔绦l(wèi)解釋道。
景韶皺眉,跳上馬車,快速鉆了進去,看到里面的情形立時滿頭怒火:“哥!”
景琛靠在車壁上,上身自肩膀處纏了一圈白布,直纏到腰際,見到景韶,禁不住皺了皺眉:“都說了不讓你來接,怎么就不聽!”
第34章
合歡
“傷得這么重還說無礙!”景韶緊緊皺著眉,伸手去捏那白布,想看看兄長的傷又怕弄疼了他,指尖停在離布料三寸處不敢上前。
景琛從沒見過這般小心翼翼的弟弟,向來嚴肅的臉禁不住出現(xiàn)了裂痕,到了嘴邊的訓(xùn)斥怎么也說不出口,生澀地伸手,揉了揉景韶的腦袋:“確實傷得不重,就是傷口長,不好包,才給纏了這么一大片�!�
景韶愣了愣,在他記憶中,哥哥從沒有與他這般親昵過,小時候他上躥下跳掏鳥窩、撈錦鯉的時候,兄長就已經(jīng)天天板著臉在書房讀書,見到他說得最多的也是“成何體統(tǒng)”;母后死的時候他哭得肝腸寸斷,哥哥只是跪在靈前不哭也不說話,等他去拉哥哥的衣袖,也只得到一句“沒出息的東西,就知道哭”……所以上一世他一直以為哥哥與他不親。
直到在牢里見到前來探望的兄長,那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景韶至今記憶猶新,“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縱使拼盡所有,也絕不會讓你死!”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回蕩,景韶覺得鼻子有些發(fā)酸,若不是重活一世,他根本不會知道,哥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為他做了多少。單指在鼻梁下揉了揉,景韶從懷中掏出一個青玉小瓶,塞到景琛手中:“車上顛簸,回去讓嫂子給你涂吧�!�
景琛看了看手中的小瓶子,青玉盛的,當是父皇在景韶出征前賞給他的,皺了皺眉道:“這是救命的藥,我這不過是皮外傷,你拿回去�!闭f著就要塞給他,景韶卻快速地退到了馬車門處。
“我那里還有,這瓶你拿著,不舍得用就隨身帶著,我也放心些,”說著景韶就掀簾準備出去,“我出來接你,繞著京城跑了一大圈,當是無人知曉的,至于父皇,他老人家心里明鏡似的,瞞了也是無用�!�
景琛握著手中的青玉小瓶,看著弟弟身姿挺拔地翻身上馬,輕抖韁繩絕塵而去,緩緩地彎起了唇角,他的小韶兒真的越來越懂事了。
北威侯府即便是娘家,也不宜留王妃用晚飯,所以景韶回到王府的時候,慕含章已經(jīng)回來了。桌上擺了豐盛的菜肴,一身軟綢便裝的自家王妃坐在桌前,等他吃飯。這種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覺實在太好,景韶忍不住湊過去,在那張俊臉上親了一口。
周圍的丫環(huán)見了,紛紛低下頭去。
慕含章一張俊顏頓時紅了個透徹,周圍都是下人,這人竟這般不知收斂,禁不住瞪了他一眼:“快去換衣服,滿嘴都是土!”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妥,聽起來更像打情罵俏,不由得暗自懊惱。
景韶單拳抵唇悶笑兩聲,轉(zhuǎn)身去凈房洗臉、換衣服。
五月末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熱了,景韶換了衣服,接過妙兮遞過來的杯盞,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慕含章給他盛了碗綠豆湯,擺手讓丫環(huán)們下去:“可見到兄長了?”
景韶接過湯碗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哥哥受傷了,所以馬車走得慢些。”
“傷得重嗎?”慕含章蹙眉。
景韶吃了口菜,覺得味道不錯,就給自家王妃碗里也夾了一筷子:“皮外傷,應(yīng)當不打緊。
慕含章看了看碗中的菜,見景韶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便沒說什么,端起碗吃了下去。反正自從成婚以來,王爺也沒少伺候他,只是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在心中慶幸,這個人沒有把他當個女人使喚,而是尊重他、愛護他,實在不敢想象,若是景韶如其他的丈夫那般,他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秉著食不言的禮節(jié),慕含章便不再開口,專心地吃飯。景韶中午就吃了兩塊鹵牛肉,這會兒著實是餓了,端起碗快速吃起來。
慕含章見他餓成這樣,不免有些吃驚,在景韶端起第三碗飯的時候,怕他吃撐了,不得不伸手阻止,見景韶露出還想吃的神情,哭笑不得道:“你吃的太快,不知饑飽,晚間吃多了積食�!�
他們兩個是男子,東苑的飯碗便都是大碗,往常景韶吃兩碗就十分飽了,這會兒吃得太快覺不出來,若是吃下第三碗,夜間準會睡不著的。
景韶也知道這個道理,便聽話地放下筷子,又喝了小半碗綠豆湯,等丫環(huán)們來收拾,才覺出有些撐了。慕含章嘆了口氣,喝了茶后就帶著他去花園散步消食。
仲春的晚風(fēng)帶著微微的熱浪,撲在臉上,能嗅到花香中殘留的日光炙烤的味道。
“父親說,下個月要把姨娘抬成側(cè)室�!蹦胶伦叩揭活w合歡樹下,抬頭看去,滿樹粉花,錦繡如煙。
“那可真是好事,以后就可以叫娘了�!本吧匾娝礃渖系幕ǎ焓州p躍,將一把開得正艷的夜合歡遞到自家王妃面前。
“開得正好的花,摘它作甚?”慕含章看了看他手中的花,并不去接。
“椒花獻美人�!本吧氐靡獾馈�
慕含章瞪了又開始不正經(jīng)的王爺一眼:“頭回聽說,這苦情之花還能送人。”
景韶撓了撓頭,合歡花原叫苦情花,苦情花開意味丈夫變心,著實寓意不好,忙扔了手中的花,伸手拽了一枝樹葉來塞到君清手中。
“這又是做什么?送花也就罷了,哪有人送樹葉的?”慕含章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滿是綠葉的樹枝,葉葉閉合,也不見有什么好看的,忍不住笑他。
“合歡葉晝開夜合,相親相愛,我拿它送你,就是要同你一生同心,世世合歡�!本吧乩碇睔鈮训馈�
慕含章愣怔片刻,低頭看著夜間緊緊閉合的合歡葉,沒料到景韶竟會說出這般話來,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只是一抹紅暈悄然躍上俊顏,映著清透的月光,顯得越發(fā)美好。
景韶看得有些癡了,忍不住伸手攬住他,尋著那兩片薄唇吻了上去。
“嗯……”慕含章輕哼了一聲,卻沒怎么反抗,那一句“一生同心,世世合歡”,讓他整顆心漲得滿滿的,也想要做些親密的事,讓這份感覺再延長一些。
次日,二皇子回朝,帶著一身傷站在大殿之上。宏正帝憐二皇子傷勢未愈,賜其坐。
帝王對于欽差遇襲之事,震怒非常,下旨徹查。此外,景琛還帶來了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西南的貢品,根本不是什么山賊所劫,而是西南王自己劫的,所有的貢品如今還停在西南封地邊境,通往京城的官道附近!
而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西南王推脫營救大皇子的奏折也在昨日抵京。西南王在奏折中言說西南今年遭受春旱,許多地方顆粒無收,又逢貢品被劫,雪上加霜,西南王府都已經(jīng)縮減用度以濟百姓,實在無調(diào)動軍隊去滇藏的能力,懇請朝廷先撥糧草。
“欺人太甚!”宏正帝將景琛的奏折與西南王的那份并在一起,狠狠地摔到玉階上。
“西南王著實太過囂張!”剛正的御史范杰站出來,氣得發(fā)抖。
“皇上息怒,如今最緊要的是大皇子還在滇藏,生死未卜,西南王不肯出兵,須得趕緊調(diào)集他處兵馬前去。”兵部尚書不找痕跡的與景琛對了一眼,上前一步提醒道。
“西南王知大皇子不善戰(zhàn),才敢如今明目張膽的欺瞞朝廷,要挾減貢,依臣之見,當調(diào)遣名將前去滇藏。”兵部侍郎宋安聞言,忙上前跟著說,并若有所指地看了景韶一眼。
景韶對于宋安的再次自作主張只恨得牙癢癢,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
“南蠻人數(shù)不多,根本不值得大動干戈,大皇子之所以身陷險境,只因?qū)Φ岵氐沫h(huán)境不熟。臣以為只要救出大皇子即可,不須再派名將,費些時間定能攻克。”很少說話的北威侯慕晉突然站了出來,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頓時震住了吵鬧不休的眾人。
宏正帝看了慕晉一眼,微微頷首。這一代的北威侯,年輕時常年駐守西北,打過不少仗,是靠自己的本事守住的爵位,他的話自然威信頗高。
于是,宏正帝下旨,斥責(zé)西南王,著他即刻出兵營救大皇子,對于減貢、撥糧之事,統(tǒng)統(tǒng)駁斥,只字不允!同時調(diào)撥蜀地兵馬,從另一路前去營救。
“母親,我聽說父親要抬邱姨娘做側(cè)室了!”禁足結(jié)束的慕靈寶,火急火燎地沖正房來。
“是��!”北威侯夫人憔悴了不少,皇上已經(jīng)下旨,四皇子妃選定為茂國公府小姐,六月下定,七月不吉,定于八月完婚。杜氏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羞得她近一個月都沒敢出門。
四皇子六月下定,北威侯六月就抬邱氏,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眾人,北威侯府以后就站在成王一邊了,他們這些人,從此都要仰視那個庶子了。
“那怎么行?”慕靈寶摔了桌上的果盤,“抬了側(cè)室,慕含章就是側(cè)室子了,若是我死了,他也可以承爵!”
“胡說什么!”北威侯夫人照著慕靈寶的背扇了一巴掌,“你是圣旨定的世子,這爵位誰也奪不走!他已經(jīng)嫁給成王,哪還有回娘家承爵的道理!”
“若是成王做了皇帝把他休了,他不就能承爵了!”慕靈寶被母親打了一巴掌,撲通一聲坐到羅漢床上,提高了嗓音道。
“哼,若是成王要做皇帝,你以為他還活得到登基那天?”北威侯府人冷笑道,皇子娶男妻者不得承大統(tǒng),縱然成王最后以非常手段奪了位,留著個男妻也是不光彩的,自然要在史書上把這人抹去。
慕靈寶愣了愣,遂高興起來:“母親還真是高瞻遠矚��!”
“你但凡有點出息,我哪用得著費這些個手段!”北威侯夫人拿指頭狠狠搗了搗他的額頭。
前來送賬冊的邱氏楞楞地站在門外,回過神來之時,已經(jīng)驚出了一身冷汗!
第35章
猜度
邱姨娘左右看了看,見被夫人支走去端茶的大丫環(huán)嫣紅正從回廊一頭走來,忙急退兩步,轉(zhuǎn)身拐進一旁的廊柱后面,待那丫環(huán)行至門前,才緩步走了出來。
“邱姨娘,來送賬冊呀�!辨碳t見了她,忙笑道,邱姨娘下個月就是側(cè)夫人了,這府里的人如今都對她客氣許多,“大少爺在里面呢,我?guī)鸵棠锼瓦M去吧。”
“有勞姑娘了。”邱姨娘笑著把手中的賬冊交給她,轉(zhuǎn)身離去。
屋內(nèi)的兩人聽到丫環(huán)的聲音就停下了話頭,等人進屋,杜氏問道:“嫣紅,是誰在外面?”
“奴婢走到門前,恰碰到邱姨娘來送賬冊,讓奴婢給擋回去了。”嫣紅笑著把賬冊放到桌上。
北威侯夫人皺了皺眉,今日讓邱姨娘在偏廳審這個月的賬冊,把丫環(huán)們都趕出去倒是把她給忘了,幸好嫣紅回來的及時。讓嫣紅出去在門外守著,杜氏抬頭對慕靈寶道:“你也老大不小,兒子都會下地跑了,別整日跟那群狐朋狗友逛窯子!沒事多練練武,回頭再跟茂國公家的打架也省得再丟人!”
“那日可不賴我,那龜孫玩陰招!”慕靈寶見母親說自己,立馬不服氣起來,“怕什么,含章那小子又不能學(xué)武,我就算隨便練練也比他強!”
邱姨娘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覺得心煩意亂。本想著王爺待含章不錯,他如今的日子比在北威侯府過得好,自己也就不多求什么了。卻把皇家奪位之事給忘了!成王有多驍勇善戰(zhàn),連京城的黃口小兒都知道,這樣的人真的甘心做一輩子王爺嗎?還是沒有嫡子,子嗣不能承爵的王爺。
有心找兒子說說,奈何自己還是個出不得二門的妾,邱氏嘆了口氣,召來自己的丫環(huán)嫣翠,讓她送一封書信到墨蓮居去。
“姨娘,二少爺那家店是……是賣香膏的,奴婢怎么進�。俊辨檀漕D時紅了臉。
邱姨娘瞪了吵吵嚷嚷的丫頭一眼:“讓你進,你得出的去侯府大門呢!把這個交給趕車的王家老三,剩下的你別管�!�
對于二皇子西南遇襲的調(diào)查一直沒有頭緒,大理寺判斷刺客的身份應(yīng)當是民間的野路子刺客,就是所謂的江湖人士,為了錢不要命的那種。但景琛是微服前去,知道他行蹤的只有身邊的幾個侍衛(wèi),四個侍衛(wèi)是皇上派的,兩個是成王的人。朝中人不說,但心中都在懷疑,刺殺二皇子的事,必跟成王有關(guān)!
“當初成王堅持要給您配兩個侍衛(wèi),如今想來,這其中著實有諸多疑點啊!”二皇子府中的清客陳先生誠懇道。
在家養(yǎng)傷的景琛坐在書桌前,聞言蹙眉:“這話不必說,景韶不會害我的。”
“殿下!皇室之中,兄弟之情薄如紙,縱然是親兄弟也不可盡信吶!成王戰(zhàn)功赫赫,娶了男妻定然心中不服,臣聽聞他在眾人面前十分寵愛王妃,這本就不可思議!試問若是殿下被奪了承大統(tǒng)的資格,可還能像成王那般自在?”陳先生不依不饒。
“夠了!”景琛把手中的杯盞重重的磕在桌上,“關(guān)于景韶的那些個無端的猜測,莫要再提!”
趕走了喋喋不休的一群幕僚,景琛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拿過一支筆開始寫折子。
“殿下,陳先生他們也是為你好,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倍首渝捠隙酥煌胂畹臎霾枳哌M來,躊躇片刻,還是忍不住說道。
“朝堂之事,你插什么嘴?”景琛看了她一眼,不愿與之多說。蕭氏永遠不能明白他對弟弟的愛護,說得多了景琛也煩了,不想再解釋。女人見識短淺,許多事都與她說不明白。
只是,連他府上的幕僚都懷疑景韶,朝中人懷疑他的定然不在少數(shù)。景琛的眉頭越皺越深,這次的事,不管是誰做的,著實很是厲害。若他死了最好,若他死不了,剛好嫁禍給景韶,不管是壞成王名聲還是讓他們兄弟反目,都不虧本。
“刺客之事,追究下去只會對你不利,”清晨,慕含章給景韶系好朝服的玉帶,不放心地交代道,“今日若是有人針對你,你就擺出孝悌之義大聲罵他,千萬莫搬出種種理由去反駁,那些個文官你說不過他們的�!敝谰吧剡@幾日在朝中受委屈了,慕含章雖然心疼,卻也只能勸他先咽下這口氣。
“我就是氣不過,這事十有八|九是景瑜做的!難道就讓他得了便宜去?”景韶憤憤地說,這事父皇心中當是清楚的,只是苦于目前沒有線索,口說無憑。
“即便是四皇子做的,殺兄乃是大罪,他們敢做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慕含章嘆了口氣,“哥哥若是想保住你,就定然會上折子求父皇暫不追究此事,你只要記住莫沖動便是�!�
景韶不樂意地向外走,沒走兩步又拐了回來,垂著雙臂,把臉埋到自家王妃肩上:“煩死了,我今天不想去了!”
慕含章無奈地看著掛在身上的大家伙,抬手拍了拍他:“莫要任性,快去吧�!本吧睾吆咧粍樱纯磿r辰不早,怕他遲了,只得溫聲道:“昨日周大哥買了一缸對蝦,午時我去兵部接你,咱們?nèi)セ匚稑怯梦顼��!?br />
景韶聞言,立時有了精神:“那說好了,我就在兵部點個卯,巳正就能出來�!�
慕含章看著自家王爺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出門去,輕笑著搖了搖頭,怎么越來越像個孩子,還得用吃的哄騙才肯出門干正事。
這日早朝,果不出慕含章所料,那些個文官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的說景韶有嫌疑,景琛養(yǎng)傷不在朝中,四皇子一直低著頭不發(fā)一言。
景韶聽自家王妃的話,不去反駁,而是拿兄弟之情、孝悌之義,罵那些文官心思歹毒。
宏正帝看著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景韶,不置一詞,等景韶罵完,才緩緩開口:“今次二皇子遇刺,若不是成王的侍衛(wèi)拼死相護,早就兇多吉少。爾等查不出結(jié)果,就無端臆測,當朕是三歲小兒嗎?”說著將一封奏折扔到站在玉階下的御史腳下。
剛正的御史范杰是說得最起勁的,被皇帝威嚴的聲音震懾,只得跪下?lián)炱鸬厣系淖嗾邸?br />
那份折子乃是二皇子昨日遞上的,其中言辭懇切地勸父皇暫不追究此事,因為最值得懷疑的就是自家的兩個兄弟,作為兄長實在不忍看到這樣的局面。
“二皇子宅心仁厚,今次前去西南,查得西南貢品之事,功不可沒,著封為睿王,等景琛傷勢痊愈,禮部挑個日子吧。”宏正帝甩袖離去,臨走時看了朝上的兩個兒子一眼,眸色深沉,意味不明。
慕含章用過早飯,帶著云竹出門,先去墨蓮居轉(zhuǎn)了一圈。雖然這墨蓮居是他開的,但這種東西說出去也不太好聽,對外一直言說是別人開的,成王妃只是摻了股。
自從墨蓮居開張,生意一直很紅火,京城中也有人看出這個生意掙錢,但卻沒人敢涉足,只因這墨蓮居掛著成王府的名,而成王的霸道不講理是出了名的。
“林大哥�!蹦胶逻M店不久,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定南侯家的林公子。定南侯是二皇子妃的娘家,說起來,他們兩個還是親戚。
“慕公子……”林公子在這里見到慕含章,頓時有些窘迫,“上次你送的那盒……嗯,我是沒臉讓下人來買這個的,只得自己趁著時辰早來一趟。”
林公子的丈夫是定南侯家庶子,侯爺還在不分家,自然不會讓他這個男妻持中饋,所以要辦什么事終是不太方便。
慕含章聞言,自是聽出了他的難處,轉(zhuǎn)頭看了看店中的擺設(shè)。平民百姓不那么講究,男人們來買也看不出是夫還是妻,所以無所謂;只是這王侯之家的男妻,卻是有諸多不便。所以店中便宜的鐵盒賣的最多,最貴的銀盒也能賣給那些個為了討美人歡心擺闊的紈绔子弟,倒是最賺錢的木盒香膏沒有原來設(shè)想的好賣。
“林大哥若是不方便,你說個數(shù)量,每月初我差人給包嚴實送到府上,就說是我送的東西便是�!蹦胶孪氲竭@里,心思又活絡(luò)起來,王府的這種東西每月內(nèi)務(wù)府會按時按量送來,那么這些不方便來買又很需要的王侯之家,就可以讓他們定期交銀子,然后每月定時給送去。
“如此可是解決了我的大麻煩�!绷止勇勓院苁歉吲d,當即就給了一筆定金。
從墨蓮居出來,看看時辰還早,慕含章就徒步前去兵部衙門。行至兵部門前,剛好是巳正,就見一個人影準時從門里走出來。
“王爺,這事還沒說完,您怎么就走了?”孫尚書拿著一本冊子無奈地追出來。
“你自己拿主意就是,我有急事,回頭再說!”景韶不耐地擺擺手,抬頭看到自家王妃正站在門外,一身淺青色長袍穿在他身上煞是好看,禁不住咧開嘴角奔了過去。
第36章
撤藩
孫尚書眼睜睜地看著成王跑向了成王妃,然后興奮地說:“君清,我們?nèi)コ詫ξr!去晚了該賣完了!”這就是所謂的急事?還有傳說中兇殘暴戾的冷面成王,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笑成一朵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