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是吳律師來了。
吳律師手中拿著與案件相關(guān)的資料，尷尬又不悅地站在那兒沒過來。
姜黎黎不得不壓低聲音說，“周律很忙，吳律師是除他之外最好的律師了，我們要相信他！”
開庭在即，想換律師也已經(jīng)來不及。
再者說，經(jīng)過兩次接觸，她覺得吳律師確實很有經(jīng)驗。
姜成印鐵青著臉，縱然不甘卻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
他怕自己太過分，惹吳律師生氣，萬一吳律師從法庭上給姜恒穿小鞋……
“姜黎，如果案件贏不了……你給我等著！”
撂下狠話，他氣沖沖地往法院里走。
蘇允柚走到姜黎黎身邊，拍拍她的肩膀。
對她的父母，蘇允柚不能說難聽的話，那畢竟是她的親人。
“我沒事�！遍_庭在即，姜黎黎顧不上姜成印的態(tài)度。
她朝周年恩歉意地頷首，“抱歉，周律師�！�
周年恩笑了笑，說了句‘沒事’，看向她身后。
“吳律師，辛苦了�！�
吳律師緩步而來，從姜黎黎旁邊停下，“不辛苦，只希望萬一敗訴……姜小姐能理解�！�
顯然，他聽到了姜成印的話。
姜黎黎搖頭，目光寄予期望，“吳律師，我相信您可以，就算輸了也沒關(guān)系，您不是都說了還能上訴？”
她態(tài)度誠懇，不似姜成印那般咄咄逼人。
吳律師的臉色緩和了些，“姜小姐不用安慰我，你自己能做好心理準備就行�！�
寒暄一二，幾人進入法院內(nèi)。
——
行云集團。
傅行琛加班到深夜，只睡了兩個小時，又起來工作。
他狹長的眸底一片陰影，眉頭緊鎖著。
辦公室門被敲響，他薄唇輕啟，“進�！�
孫庭推門而入，“傅總，姜恒的案件今天開庭，是按正常流程走，還是強行干預？”
正常流程，一審基本失敗，要繼續(xù)找證據(jù)上訴，進行二審。
這期間，姜恒要坐牢，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不曉得能否吃得下苦。
憑傅行琛的能力，強行干預，姜恒極有可能直接當場釋放。
可案件鬧這么大，在證據(jù)充足的情況下被釋放，大眾眼里的姜恒永遠背負著一條人命。
這對他的未來有很大的影響。
“他若連坐牢的苦頭都吃不下去，更無法背著人命活一輩子，走正常流程�！�
傅行琛從男人的角度出發(fā)，想讓姜恒光明正大的出來。
只是時間的問題，他相信姜恒能撐得住。
他見姜恒的次數(shù)不多，但回憶起來，跟姜黎黎固執(zhí)起來有點兒相似的地方。
“好，那我通知吳律師一聲�！�
孫庭立刻給吳律師發(fā)消息，末了又把手機收好，將一份文件放在傅行琛面前。
“傅總，這是警局送過來的，關(guān)于夫人車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傅行琛拿過資料查看，眉頭隨即緊鎖。
原來，姜黎黎額頭的傷，是車禍導致的。
第二十九章：你怎么還有臉在這里站著
“對方什么人？”
傅行琛聲音滾著冰碴，將資料放至一旁，看向?qū)O庭的目光帶著令人逼仄的氣息。
孫庭搖頭，“事發(fā)地監(jiān)控少，行車記錄儀沒有完整地拍下對方面容，警方想從駕駛員身上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
對方是神經(jīng)有問題才會半夜三更跑去馬路上嚇唬人。
還是跟姜黎黎有什么恩怨，不得而知。
靜默數(shù)秒，傅行琛薄唇輕啟，“讓他們從姜恒案件的死者家屬身上開始查，若查不出什么，再讓他們?nèi)フ曳蛉撕藢η闆r�！�
姜恒的案子開庭，敗訴已經(jīng)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姜黎黎指定要鬧情緒，再為車禍的事情憂心，他每天回家豈不是要面對一個怨婦？
傅行琛有些懷念以前風平浪靜的日子。
“通知周年恩，若林夕然的鄰居愿意和解，把賠償拉到最大，盡快解決�！�
他沒耐心再耗著，任何事情亦是如此。
“好�！�
孫庭一一記下，離開總裁辦公室后挨個去處理。
——
江城市法庭中心。
自打姜恒出事，姜黎黎就沒再見過他。
短短幾天，姜恒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原本陽光開朗的大男孩，變得消沉低迷。
頭發(fā)推成板寸，面如死灰，胡子邋遢。
他看到姜黎黎的那一刻，眼眶瞬間就紅了。
“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她自己撞上來的……”
姜黎黎傾身隔著欄桿安慰他，“我知道，你別著急，我們會找到證據(jù)，救你出來的！”
“姐——”
姜恒還想說什么，被執(zhí)法人員帶著坐到被告席上去。
姜黎黎也只能坐回觀眾席，寄予期望的目光投向吳律師。
偌大的法庭廳里，死者母親哭天喊地的聲音渲染了每一個角落。
一部分來觀審的人情緒被帶動，看姜黎黎的眼神仿佛刀子般凌厲。
姜成印跟張青禾心疼姜恒，但進入法庭廳之后，就坐到較為靠后的位置。
若死者家屬情緒過激，沖上來打人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所有不善的目光和謾罵，全都是沖著姜黎黎一個人去的。
姜黎黎像被凌遲般不自在，可她不得不撐著，坐在離姜恒最近的地方。
正式開庭，死者家屬請來的律師與吳律師開始針鋒相對。
字字句句都能讓案件瞬息萬變，雙方各執(zhí)一詞，剛開始的架勢能打個平手。
但隨著吳律師把找到的證據(jù)拿出來交給法官，證據(jù)不夠直接有力地證明什么時，吳律師漸漸處于下風。
一個小時后，庭審結(jié)束，姜恒敗訴。
姜恒被判入獄，姜家要賠付死者家屬一百六十萬。
姜黎黎眼睜睜看著姜恒痛哭，他無助得像個孩子，被執(zhí)法人員強行帶走。
宣判姜恒時，死者家屬臉上的悲戚瞬間消散，甚至露出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容。
“姜小姐，我們出去再說�！眳锹蓭煵亮瞬令~頭的汗，歉意地沖姜黎黎點點頭。
姜黎黎跟著他往外走，走到法院門口才停下來。
“很抱歉，我盡力了，不過剛才通過死者家屬的反應，我覺得他們還隱瞞著什么事情�！�
吳律師在與對方律師據(jù)理力爭時，也關(guān)注著死者家屬。
死者家屬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他都通過心理學法來進行分析。
“那我們接下來，要從哪里查起？”
姜黎黎急切地問，“我能探視姜恒嗎？”
吳律師安撫她，“我會申請?zhí)揭暤�，等申請通過我通知你，其實我已經(jīng)查到蛛絲馬跡了，你就不要出面了，最近注意安全……”
剛才吳律師當庭上訴，這讓許多人心生不滿。
覺得姜家人不見黃河不死心，非要包庇姜恒這個殺人兇手。
姜黎黎代表姜家人，她最近只怕不能安生。
“好，謝……”姜黎黎點點頭，還不待把話說全，手腕一緊被人扯了一把。
‘啪’
巴掌聲響亮又結(jié)實，打的她側(cè)著頭，耳朵嗡嗡作響。
緊緊拽著她手腕的，是滿臉怒容的姜成印。
“姜黎，都怪你找的這破律師，我看你是想讓姜恒坐牢，想吞姜家的財產(chǎn)！你做夢！”
張青禾也走過來，哭著推一把扯一把姜黎黎的胳膊。
“你怎么搞的，你要氣死我跟你爸啊，二恒對你多好，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怎么還有臉在這里站著……”
姜黎黎捂著臉，被她一晃、一晃的，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她怎么不急呢？
她壓著一股勁兒，跟吳律師商量接下來怎么辦，絞盡腦汁地想怎么才能盡快把姜恒救出來！
她不在這里站著，難道要大鬧法庭嗎？
不遠處，給蘇封塵打電話求助的蘇允柚聽見動靜，罵了句‘WC’，掛斷電話就沖過來了。
她將姜黎黎從姜家夫婦手上解救下來。
“你們干什么？黎黎為了你們的兒子早出晚歸，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這個期間你們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著，把她推出來又替你們挨罵又給姜恒賣命，你們有當?shù)鶍尩牧夹膯�？�?br />
蘇允柚脾氣爆，罵人時額頭的青筋蹦的老高。
姜成印不敢惹她，怕得罪蘇家，只能惡狠狠的盯著姜黎黎。
“姜黎，姜恒救不出來，我跟你沒完！”
說完，他氣的甩手匆匆離開。
張青禾失望的看著姜黎黎，欲言又止時，姜成印吼了句‘走啊’！
她立刻擦擦眼淚跟上姜成印離開。
吳律師復雜又同情的目光看著姜黎黎，“姜小姐，你弟弟的案子……還繼續(xù)嗎？”
“繼續(xù)！”姜黎黎毫不猶豫的點頭，“抱歉，吳律師，請您一定要繼續(xù)調(diào)查，一定要找到證據(jù)，救姜恒！”
她無法讓周年恩來給姜恒打官司，姜成印同樣找不到辦法。
吳律師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絕對不能放棄。
“好，你……保重，我先去調(diào)查了�！�
吳律師對碰瓷的案件十分執(zhí)著。
接了案子就必須解決掉，所以他不計較姜成印夫婦的態(tài)度。
蘇允柚拿開姜黎黎捂著臉的手，“都腫了，他還是不是你親爹，怎么下得去手！”
火辣辣的疼，從臉頰蔓延至姜黎黎四肢百骸。
她心頭像打翻了五味瓶，有心疼姜恒，有絕望，有不甘。
“我沒事，我能挺住�！�
她聲音沙沙的，卷著刺骨的寒風。
突然，手機‘叮咚叮咚’地響了好幾聲。
是新聞推送的消息，震得她回過神來，打開手機。
媒體實時采訪，鏡頭對準了林夕然和傅行琛。
“其實為了狗狗占用公共資源，我特別的不好意思，但對方實在太過分，還好有行琛陪我，給我撐腰，他本意是想用法律的手段給我討回公平，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發(fā)酵太久啦，就不要再耗費大家的心神，謝謝各位媒體以及大家的關(guān)心，還有周律給的專業(yè)意見，希望大家以后能愛護小動物……”
全程林夕然發(fā)言，傅行琛陪伴。
他什么都不說，往那兒一站，記者們就對林夕然十分恭維。
第三十章：他想安慰她，她卻過河拆橋
“你這兒一團糟，他還有心情給別的女人撐腰！”
蘇允柚憤憤不平，“他剛才要是往你身邊一站，我不信你爸敢打你！”
姜黎黎視線落在采訪的畫面上移不開。
男人舉手投足間透著矜貴的氣息，他五官端正精致，如雕刻般的完美。
不僅僅是皮囊好，連骨相都是萬里挑一的。
可誰能看得出，他的心硬如磐石！
姜黎黎的心，終于是死了。
死在傅行琛站在林夕然身邊，給林夕然撐腰的那一刻。
“柚子，怎么樣了？”
不遠處傳來蘇封塵輕柔的聲音。
蘇允柚歪了下身體，沖他又擠眼睛又撇嘴，指指身邊姜黎黎。
姜黎黎有些出神，垂著眼眸，睫毛掛著淚霜。
手機上的采訪還在繼續(xù)，蘇封塵走過來后，聽得很清楚。
他沉吟片刻開口，“姜黎，你了解律師行業(yè)嗎？”
姜黎黎回過神，掀起眼皮看他。
她眼睛紅紅的，但面色平靜。
“不是很了解�！�
蘇封塵對視著她的眼睛，眼底流露出絲絲心疼，“周年恩確實是國內(nèi)知名度很高的律師，但每個律師打官司的種類不同，周年恩從未接觸過碰瓷案，相比之下吳律師確實更專業(yè)。”
“哥，你這意思，難不成黎黎還要謝謝傅狗了？”
蘇允柚不高興，“你可別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向著傅行琛說話呢！”
“我沒有替行琛說話，這是事實。”蘇封塵心里有一桿秤，他明知律師的事情另有內(nèi)幕，怎么能不告訴姜黎黎呢？
姜黎黎眸光微動，垂下眼簾。
她語氣平淡堅定，“柚子，不用生氣，律師的事情是與否……都不能改變我要跟傅行琛離婚的事實�！�
姜恒的案件已經(jīng)跟吳律師簽了代理訴訟合同。
就算她跟傅行琛離了婚，吳律師也必須給姜恒打官司。
她沒有顧慮了。
“那，什么時候離？”蘇允柚迫不及待。
姜黎黎想了想說，“我等會兒就去擬定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晚上回去就跟傅行琛說�！�
下周才去蘊藍報道，在那之前剛好跟傅行琛把婚離了。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姜黎，你考慮清楚了嗎？”
蘇封塵垂在身側(cè)的手收攏，屏住呼吸等著她回答。
姜黎黎抬起頭看他，十分堅定地點頭，“考慮清楚了�！�
聞言，蘇封塵攏著的手瞬間松散開，他抿了抿嘴唇，“柚子，你送她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姜黎黎拒絕了，她太亂了，需要把心情平復好，再回家。
蘇允柚欲言又止，被蘇封塵一個眼神逼回去了。
“遇到什么事情，給柚子……或者給我打電話都行，注意安全�！�
“謝謝封塵哥，讓你……見笑了�！�
她上次同蘇封塵提起傅行琛時，只字沒提要離婚的事情。
顯然蘇封塵已經(jīng)知道了，她有些不自在。
蘇封塵莞爾一笑，拍拍她肩膀，“不用跟我客氣�！�
“是��！”蘇允柚挽起她胳膊來，嚷嚷著，“把我哥當你哥就行！”
“那不太合適�！苯枥柘乱庾R地回答。
蘇允柚毫不介意，“有什么不……”
她還未說完，蘇封塵便打斷道，“確實不合適，好了，讓姜黎一個人靜靜，我們先走吧�！�
法院在市郊，只有一趟公交車。
姜黎黎等了約莫十來分鐘才等上。
坐著公交車穿梭在街道，她恍然發(fā)現(xiàn)，離婚之后觸景生情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不存在。
因為兩年來，他們所有的回憶，都在那棟房子里。
所謂的回憶，并不多。
他們在餐桌前吃飯，在臥室上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回憶了。
可笑，她這兩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兩年的時間不長，但禁不住他們朝夕相處，睡前能看到他，早上醒來還是能看到他。
她不確定，究竟要多久才能忘記傅行琛。
但她知道，必須要忘記傅行琛，她不接受余生都像他的附屬品一樣。
在沒有愛的環(huán)境中，毫無意義地生活下去。
也不接受，自己這輩子只是他隱藏跟林夕然奸情的遮羞布。
大半天的時間，她乘公交逛遍了江城的每一個角落。
傍晚六點鐘，她才回到家里。
看到院子里停著的邁巴赫，姜黎黎很驚訝，傅行琛回來了？
她站在原地，透過落地窗看著客廳里男人頎長的身姿。
傅行琛在接電話，隨著電話那端的人喋喋不休的說著什么，他面色繃的愈發(fā)緊。
“行琛，我們就姜恒一個兒子��！他要坐牢是要了我們和姜黎的命！姜黎嫁給你這么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么能袖手旁觀呢？不管用什么法子，你也要把他撈出來啊，監(jiān)獄哪里是人待的地兒……”
姜成印賣慘，還不忘把姜黎也拉進來。
可傅行琛不曾動容，他聲音清冷，“你有什么事情找孫庭，他會跟你解釋清楚�！�
照姜成印的秉性，撈姜恒的法子為什么不能用，要費好一番口舌。
他今天特意早回來，是打算陪陪姜黎黎。
算對她車禍，以及姜恒敗訴的慰藉。
他耐心有限，不愿跟姜成印浪費口舌。
“難道不該你給我們家姜黎一個交代嗎��？你不救姜恒對得起她嗎？你……你如果這么無情，我就把你們的婚事公開！你本就該給我女兒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