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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周顯恩只是將身子稍微往前傾了些,

    挑眼瞧著她擺上來的菜式。也就是一些家常的菜,

    可她做的挺精細的,起碼賣相不錯。

    謝寧為他盛了一碗香菇湯,

    濃郁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她將那碗湯放至他面前,

    頗有些期待地瞧著他:“將軍,

    這湯熬了許久的,

    冬日里喝著暖胃,

    您試試好不好喝�!�

    周顯恩低了低眼瞼,

    瞧著她送過來的香菇湯,

    手指一頓,沉了沉眼眸,半晌沒有動作。

    謝寧以為他不喜歡,撐開了一絲笑,復道:“將軍若是喝不慣,可以試試別的菜�!�

    她伸出手要將那碗湯端到一旁,露出的手指有些發(fā)紅,像是被燙到過一樣。周顯恩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卻在她之前將那碗湯端起,抿了一口。

    謝寧的手撲了個空,復又收了回去,端正地坐著。手指遮擋在袖袍下,遲遲沒有動筷,只是時不時偷偷瞧了瞧他的神色。

    周顯恩將那碗香菇湯擱在一旁,面色如常,隨意地點了點頭:“尚可�!�

    謝寧眼中的微光亮了亮,唇畔不自覺彎了彎:“將軍喜歡便好�!�

    她一直擔心她做的菜式不合他的胃口,這會兒倒是可以放心了。同他相處了這許久,她多少也摸到了他的幾分性子。他若是不喜歡,定然是連吃都懶得吃。

    思及此,她也便執(zhí)起了銀筷,專心地用膳。只是左手一直收在袖袍里,剛剛端那碗香菇湯的時候,不小心被燙到了手指。好在是左手,并不妨事。

    周顯恩坐在她對面,慢條斯理地夾著菜,余光總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擱在一旁的手,露出的一小截手指泛著紅。

    笨手笨腳的,還非要逞能。

    他沉了沉眼眸,卻是忽地別過目光,將那碗香菇湯慢慢喝完了。

    安靜了一會兒,他才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過幾日,你隨我入宮�!�

    他說罷,便繼續(xù)信手夾菜,仿佛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謝寧執(zhí)著銀筷的手一頓,微睜了眼,疑惑地問道:“將軍為何突然要進宮?”

    自從周顯恩受了重傷,圣上特許他在家休養(yǎng),不必上朝。她來了這些日子,也只是見他在書房看書,未曾提過要去宮里。

    他又抿了一口湯,才不緊不慢地擦了擦手,眉眼低垂:“無聊的宴會罷了�!�

    雖然無聊,但他正好要入宮,也便隨口應了,左右有他在,也不會有什么事。

    況且成親時,他未曾迎她進門。此次帶她入宮赴宴,也算正式給她一個名分了。

    謝寧了然地點了點頭,略為思忖了會兒。宮里的邀約,自是極重要的。她凝了凝眉,試探地問道:“將軍,我不大清楚宮里的規(guī)矩,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周顯恩嘴角揚了揚,隨意地道:“沒什么需要注意的。”

    這話倒是說的謝寧一愣,宮里向來規(guī)矩多。她未曾去過,也是聽聞過的。去倒是無妨,只怕她不小心失禮,就不大好了。不過周顯恩都這樣說了,她也不便再問了。

    周顯恩瞧著她有些苦惱地低著頭,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唇,復又開口:“除了那位坐龍椅的,你客氣點,其他的人,你有興趣就搭理,沒興趣就不用管。”

    她到了哪兒,都是他周顯恩的夫人,這個名頭就已經(jīng)是規(guī)矩了。

    謝寧瞧了瞧他,見他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也便點了點頭,轉而專心用膳了。赴宴而已,應該不過半日就可回來了,到時候她就跟著他就行了。

    用完了膳,謝寧便起身收拾盤子。周顯恩忽地低聲咳了咳,她轉過頭問道:“將軍可是受寒了?”

    他別過眼,不著痕跡地往下扯了扯袖袍,遮住了手,沉聲道:“無事�!�

    見他面色無虞,她才安下心,也許就是偶然嗆到了。她沒再多想,將盤子歸置好,便提著去廚房了。

    待她走后,周顯恩才又以手掩面咳了咳,肩頭微動,直咳得眼尾都有些發(fā)紅了。

    謝寧剛剛要去小廚房,正巧遇著了秦風,他手中本還提著一盒子東西要往外走,見著謝寧,便停下來恭敬地行了個禮:“夫人。”

    謝寧也沖他點頭笑了笑,本欲直接走,晃眼見著他提著的盒子里冒出幾顆香菇。她忽地問道:“秦風,你提著這些香菇做什么?”

    秦風低頭瞧了瞧手里的盒子,這才恭敬地回道:“回夫人,這是要拿出去扔的�!�

    謝寧疑惑地皺了皺眉:“為何要扔了?瞧著也沒壞啊�!�

    她剛剛還拿來煮了湯,她檢查過,就是普通的香菇,也沒有壞。

    見她似乎不知情,秦風也了然她是剛剛過門不久。他這才耐心地解釋:“爺他從小就不能食用香菇,若是吃了半點,也會渾身難受。想來是新進府的下人不懂規(guī)矩,竟然在小廚房備了香菇。要是被誰不小心拿香菇做了膳食,爺見了肯定會不高興的。”

    秦風還在說著,一直低著頭,沒有發(fā)現(xiàn)謝寧的臉色慢慢地白了。她眉尖緊蹙,心頭一陣慌亂。

    周顯恩竟然不能吃香菇,可她剛剛竟然勸他喝下了那碗香菇湯。

    她心頭正亂著,忽地想起她給周顯恩盛湯的時候,他似乎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想喝。她該注意到的,當時他還往后靠了靠身子。她應該早點發(fā)現(xiàn)的。

    她心頭又是自責,又是擔憂,攪在一起,讓她也顧不得去小廚房了,立馬快步回了后院。

    秦風還站在原地,見著一句話沒說就急匆匆走了的謝寧,頗有些疑惑。隨即他也沒去多想了,提著那盒子香菇就往外走了。

    謝寧一路小跑著回去的,好不容易到了后院。她急得鬢發(fā)散落了些,連呼吸聲都有些重。

    推開門的時候,屋里就是一陣咳嗽聲。她喉頭哽咽了一下,匆匆進去時,就見得周顯恩坐在書房的窗臺旁,正在給自己的手臂抹藥。

    袖袍挽起,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是清晰的紅痕。聽到推門聲,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似乎沒想到她這么快就回來了。隨即不著痕跡地扯下了袖子,遮住了自己的手。

    謝寧往前行了幾步,走到周顯恩身旁。她本就心頭自責,見著他手臂紅了大片,眉尖兒緊蹙,眼眶也微紅了。

    周顯恩倒是神色如常,面上看不出半點異樣,他掃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隨意地道:“又提回來作甚,給你自己加餐么?”

    謝寧眉尖緊蹙,沒有管他的調侃。只是一眨不眨的地盯著他的眼睛。聲音滿是自責:“對不起,將軍,都是我不好�!�

    是她太不小心了,竟然不問問他的忌諱。如今害得他食了香菇,定然是渾身難受。

    周顯恩似乎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件事,目光微怔了一瞬。他復又別過頭,不屑地嗤笑了一聲:“跟你有什么關系?我自己忘了而已。”

    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看來府里這些多嘴的人,是得好好管管了。

    聽到他的話,謝寧只覺得心頭越發(fā)難受。若是同她發(fā)火,她也好受些,可他卻一點也不怪她。她低著頭,眼里慢慢攏聚著霧氣。

    周顯恩本還側對著窗戶,余光瞥見她通紅的眼眶,似乎自責得快要哭了。他攏了攏袖袍,強裝不耐地開口:“咳嗽幾聲而已,又不是要命,過會兒自然就好了。”

    “我……”謝寧哽咽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以前謝家伺候她的奶媽也是吃不得糖,一吃不僅渾身發(fā)癢,若是嚴重了,還會喘不過氣。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他一定是難受極了。

    見謝寧眼中的霧氣越來越重,周顯恩抬起了手,頗有些無奈:“給我上藥。”

    謝寧眼睫微顫,重重地“嗯”了一聲,幾顆淚珠子就從眼角落了下來。她急忙拭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給他涂抹著藥膏。

    見著他的手,她更是內疚了。剛剛隔得遠,沒有瞧真切�,F(xiàn)在才看清楚,他手上紅得嚇人。

    “將軍,您為何要喝那碗湯�。俊彼ㄖ幐�,聲音都帶了一絲哭腔。

    周顯恩忍著咳嗽,只是悶哼了幾聲。聽到她的話,神色凝滯了一會兒。隨即不冷不淡地道:“我說了,是我忘了�!�

    謝寧攏著眉尖,喉頭微動,良久才勉強能發(fā)出聲音:“那將軍以后有什么不能碰的,都告訴我,我替您記著。您若是喜歡什么,也告訴我,我給您做�!�

    周顯恩本還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聽到她的話,手臂忽地僵硬了一瞬。所有的癢似乎都移到了心口,讓他覺得有些異樣。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要替他記著他的喜好。他從小便是一個人,也沒什么可講究的。到后來,他的官階越來越高,就沒人敢違逆他了。別人只在乎這樣做,會不會受到他的責罰。可她似乎只是在擔心他會不會難受。

    他扯了扯嘴角,復又將目光隨意地落到了別處,眼中眸光漸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喝那碗湯。

    也許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為他下廚,也許是看到了她被燙傷的手指。

    也許,他真的只是忘了而已,只記得那碗湯確實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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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敏的東西千萬不能吃,大家不要學我們?yōu)閻圩魉赖拇髮④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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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宮(shukeba.)

    不過剛過早膳時分,

    街上便零零散散吆喝著叫賣聲。今日風雪驟停,反而散著淡淡的曦光。秦風駕著馬車,車轱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馬車內,

    謝寧端正地坐著,

    因著今日要陪周顯恩入宮。她特意起了很早,

    細心裝扮了一番。

    一襲嵌珠金絲軟煙羅月華裙勾勒著盈盈一握的腰身,肩頭披著牡丹紋紫貂斗篷。滿頭青絲用一根花卉小簪挽起,發(fā)髻扣著鎏金穿花戲珠金步搖,

    動一動身子,垂在耳畔的珠串便會跟著輕晃。她雖不過十六七歲,這樣的婦人打扮倒不會顯老,

    反而多了幾分端莊。

    周顯恩神色懨懨地坐在她旁邊,似乎因為起得太早而犯困一般。一手撐在側臉,半闔著眼。

    謝寧昨晚半夢半醒的時候,

    曾見著他起身過一次,似乎至后半夜才回來,也不知去忙什么了,

    也難怪他這會兒犯困。不過他既然晚上偷偷起來,

    應當是極重要的事,

    她也只裝作不知道。

    她轉過頭,將身側的軟墊遞了過去:“將軍若是還困的話,

    可以先睡會兒,

    等到了我再叫醒您�!�

    她一面說著,

    一面拿了好幾個軟墊要給他鋪在身后,

    好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周顯恩撩開了眼皮,

    面無表情地瞧著她手忙腳亂地。橫桌上也有軟墊,

    她往前傾了傾身子,

    正要夠著手去拿。還未起身,就聽得身后的人不耐地“嘖”了一聲,隨即袖袍便被一股力道拽住,將她整個人拉了回去,落在了軟墊上。

    她還未回過神,就覺得肩頭一沉,突如其來的重量讓她差點嚇到了。一轉頭,就見得周顯恩將頭枕在了她的身上。

    “將軍你……”她眼瞼微顫,低頭瞧著周顯恩,身子僵硬著,說話也磕磕巴巴地了。

    她還未習慣和旁人有這般親昵的舉動。挨得太近了,他的頭發(fā)都蹭到了她的脖頸上,有些癢癢的。

    周顯恩倒是不甚在意,還略歪了歪頭,想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片刻后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太矮了�!�

    而且肩上也沒二兩肉,靠上去硌得慌。

    看來回去得讓廚房多加點肉了。

    謝寧呼吸一重,被他拿話一噎,連害羞都忘記了。只是放松了身子,瞥了他一眼。將她當了靠枕,竟然還笑話她。而且哪里是她矮,明明是他太高了。

    周顯恩抬起手指擋在臉上,遮住了倦容。只是困得眼睫微顫,闔上眼,便睡著了。

    他今日穿著深紫色朝服,玉帶扣腰,左右袖袍繡著張牙舞爪的麒麟紋。平日里散在身側的長發(fā)皆用玉冠束起,露出泛著淡淡紅暈的眼尾。

    雖然有些不高興他笑話自己,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給他當靠枕。她想正一正坐姿,將腰身挺直些,這樣他就不必彎著腰了�?伤峙屡蚜怂阋恢北3种粍恿�。余光瞥見他露在袖袍外微紅的手背,她沉吟了片刻,便一點一點地挪動著手去取過旁邊的湯婆子,復又放到了她和周顯恩之間的空隙。

    “別亂動�!敝茱@恩闔著眼,似乎不高興她動來動去的,可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半點兇狠的意味都沒有。

    謝寧立馬老老實實地放松了身子,靠在軟墊上,時不時瞧瞧他的頭有沒有滑下去。左肩不敢動,右手就隨時準備去扶他。

    馬車行駛得平穩(wěn),沿途的嘈雜聲時高時低,被擱在擋板外。她本還隨意地望著前方,可不知是身旁的湯婆子暖人,還是因著車廂里另一個人在睡覺。她也漸漸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無聲地打了個哈欠,眼前就水霧霧的了。

    她搖了搖頭,想趕走倦意�?裳矍笆窃絹碓侥:�,頭慢慢地就往旁邊滑了下去。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趴在她哥哥背上睡覺的時候,覺得安心又溫暖,意識漸漸就沉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只感覺耳畔似乎時遠時近地傳來細碎的聲音。緊接著略帶了涼意的東西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她睡得正好,全然不想醒。忽地被打擾了清夢,直惹得她蹙了蹙眉,將臉往里側埋進去,躲過了拍著她的東西。

    頭頂似乎有人嗤笑了一聲,隨即一直折騰著她面頰的東西也不見了。她動了動眼睫,松了一口氣,正準備繼續(xù)睡。忽地脖子上就像是貼上了冰塊一般,凍得她立馬睜開眼,身子就立了起來。一抬頭,卻只對上了一雙帶了幾分戲謔的眼。

    待眼前漸漸清晰后,謝寧才瞧見面前的人是周顯恩,他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右肩的衣袍還被扯得松松垮垮地。

    周顯恩收回了貼在她脖子上的手,別過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理了理自己肩頭上衣袍的褶皺。

    謝寧往后縮了縮身子,又迷迷糊糊地瞧了瞧四周,還是在馬車里,不過外面已經(jīng)沒了半點喧鬧。她低下頭,小聲嘀咕:“我怎么睡著了?”

    聞言,旁邊的周顯恩嘲笑了一聲,睨眼瞧著她:“你也知道你睡著了?還說到了叫醒我。若是真的等你,怕是赴宴的人都要散完了。”

    謝寧將頭垂得更低了,頗有些尷尬。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著了。

    周顯恩仰了仰下巴,不冷不淡地道:“已經(jīng)到了,還愣著作甚?”

    謝寧后知后覺已經(jīng)到皇宮了,她抿了抿唇,立馬起身扶著周顯恩往外走,秦風也來搭了把手,才把他扶到了輪椅上。

    城樓高聳,斜插的旌旗被寒風撕扯著,獵獵作響。宮門大開,左右立著金甲銀盔的挎刀侍衛(wèi),盔甲頂上是長長的翎羽,堆了些積雪。凌然肅殺,不怒自威。

    進進出出的是一群身著朝服的官員,官階品級各有不同,左右領著自己的家眷,想來都是今日赴宮宴的。

    謝寧收回目光,卻只見得旁邊的周顯恩仰頭瞧著城樓頂上刻著大盛標志的旌旗,面色冷淡,可眼里卻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復又落到那些身穿鎧甲的侍衛(wèi)身上。她眸光微閃,一段遙遠的記憶涌現(xiàn)了出來,她才想起五年前她和周顯恩是有過一面之緣的。

    她當時十二歲,跟著她哥哥混在人堆里,見到了那位傳說中戰(zhàn)神。沒有三頭六臂,也并非兇神惡煞。反而嘴里叼著一串糖葫蘆,長得極為好看。他那日就從兆京街頭打馬而過,一襲紅袍被風吹得翻飛,笑得肆意張揚。

    那年他不過十七歲,剛剛大破北戎,將燕池王斬于馬下,親手奪回了大盛國被迫割讓出去的九州七省。一血國恥,得嘗夙愿,成了兆京所有熱血兒郎心中的大英雄。

    一片雪花落在眼睫上,謝寧回過神。那個張揚倨傲的紅袍少年漸漸渙散,只剩下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不茍言笑的男子。她忽地低下頭,眼中涌動出些酸澀之感。

    良久,她溫聲開口:“將軍,我們走吧�!闭f罷,又將手里拿著的大氅為他披在膝上。

    周顯恩瞧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低垂了眼簾。不再去看城樓上的旌旗,只是不冷不淡地道:“走吧�!�

    謝寧點了點頭,就推著他一起往朱紅色的宮門行去。秦風留在原地,眼神復雜,發(fā)尾漸漸勾上細雪,目送著周顯恩他們進了宮門。

    門口的侍衛(wèi)似乎都是認識周顯恩的,他們一去便直接放行了。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些官員,要么一見著周顯恩,就刻意遠遠地避開他們,要么就是一臉討好地過來打著招呼。不過周顯恩似乎懶得搭理這些人,神色懨懨地,連半點目光都懶得施舍。

    那些碰了冷釘子的人也只是尷尬地笑了笑,隨后規(guī)矩地行禮送他走了。然而那些笑背后隱藏的情緒,就不為人知了。

    謝寧推著周顯恩往前走,這皇宮確實氣派恢宏,亭臺樓閣相交接。轉進一條甬道,鋪路的青磚綿延不盡,四周花草開的正盛,只在葉尖兒上堆了些細雪。

    他們正走著,身后忽地傳來一道干練的聲音:“周大將軍!”

    周顯恩抬了抬手,謝寧便停了下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眉高目深,顴骨突出,有些黝黑的男子便繞至他們面前。

    只見得他腰盤玉帶,身著石青色朝服,衣袍上繡著幾團五爪金龍。身高八尺有余,略顯健壯。

    謝寧雖不知這是他是誰,可瞧著他衣袍上的五爪金龍,便明白了他乃是某位王爺。當即不敢怠慢,彎腰行了個禮:“臣婦見過王爺。”

    那男子聞言將目光移到謝寧身上,笑道:“夫人不必多禮�!彼麖陀挚聪蜉喴紊系闹茱@恩,抬了抬手,“早就聽聞大將軍娶了妻,今日一見,果然是郎才女貌。想來這喜事一沖,您這腿也定然會早日康復的。”

    周顯恩只是扯著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抬起眼,頗有幾分玩味:“那倒是承雍王殿下吉言了�!�

    二人正交談著,一旁垂首立著的謝寧這才明白了這男子的身份。原來他便是圣上的四皇子,雍王顧染嵩。他生母乃是榮貴妃,不僅深受恩寵,還是當朝左相的胞妹。倒是位來頭不小的王爺。

    顧染嵩單手負于身后,笑道:“本王前些日子公務繁忙,未能得空去參加您的婚宴。也甚是過意不去,便差人送了塊上好的獨山玉佩以做賀禮,不知可合大將軍心意?”

    謝寧眼瞼微跳,說起玉佩,之前她從常老太君那兒倒是拿了一塊。難道那玉佩竟是雍王送的?

    她還未想清楚,周顯恩卻往輪椅扶手處靠了靠,單手撐著側臉,狀似恍然大悟地道:“原來那玉佩竟是您贈的,臣還以為是哪個手下人拿來孝敬的,瞧著成色實在太差,就給扔了,殿下不會怪罪于臣吧?”

    說罷,他挑了挑眉,語氣懊悔,嘴角卻是隱隱帶笑。

    顧染嵩臉上的笑差一點裂開了,這個該死的周顯恩,竟是如此不識抬舉。

    他眼神陰沉,還是強忍著扯了扯嘴角:“是本王疏忽了,忘了送上帖子,平白惹來一場誤會�!�

    周顯恩點了點頭,認同地“嗯”了一聲。

    見他這副姿態(tài),顧染嵩眼中陰郁更甚,片刻后才抬了抬手:“想來大將軍忙著赴宴,本王也不便打擾了,就此別過�!�

    說罷他便轉身走了,只是面色陰沉得嚇人。

    謝寧瞧了瞧明顯一臉不善的雍王,又低頭看向了輪椅上的周顯恩。但見他毫不在意得罪了雍王,反而往后仰了仰頭,挑眼望著她:“沒見過王爺,還嚇得走不動道了?”

    謝寧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目光,登時回過神了。她搖了搖頭,便推著他繼續(xù)往舉辦宴會的地方去了。

    她倒不是怕這個王爺,只是擔心周顯恩這樣直白地拂了他的面子,恐日后生事端。不過瞧著他這一臉淡然的樣子,她也便沒說什么了。將軍應該自有他的想法吧。

    風吹低了兩旁的花草,直將葉尖兒上的細雪都拂落了。

    顧染嵩正走著,迎面就撞見了一個穿著紫色朝服,腰帶上掛著金魚袋,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那人袖袍上紋著仙鶴,身材發(fā)福,須發(fā)斑白,滿是溝壑的臉上卻嵌著一雙帶著精光的眼。

    “舅舅�!鳖櫲踞酝靶辛藥撞�,似乎極為高興。聽他的稱呼,來人便是當朝左相,嚴勁松。

    嚴勁松隔著老遠就瞧著了自己這個外甥一臉怒容,捻了捻胡須,一臉了然地問道:“殿下可是遇著周大將軍了?”

    他這個外甥一向是喜怒皆形于色,不太懂變通。然而他到底是一方親王,滿朝上下能有膽子將他氣著的,無非就是信王和周顯恩了。

    他來之前留意過,信王的車駕才剛剛到宮門口,所以不用想,便是那個性子乖戾的周顯恩。

    提起這件事,顧染嵩眼中的陰郁又浮現(xiàn)了出來。瞧著四下無人,他便扯了扯鼻翼,頗有些不屑地道:“除了那個殘廢,還能有誰?也不看看如今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還敢下本王的面子?我依您所言,讓他那個祖母給他送了信物。他不應允也便罷了,竟直接將玉佩給扔了。本王能紆尊降貴同他結交,已然是給足了面子,竟還如此不知好歹!”

    顧染嵩是越說越氣,到最后眼中滿是怨毒。他從前就看周顯恩不順眼了,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F(xiàn)在也不過是個殘廢,要不是看他還有點利用價值,這種人,他都不屑于瞧一眼。

    嚴勁松皺了皺眉,耐心地勸道:“殿下斷不可如此想,周顯恩雖傷重,可他手里還握著大盛一半的兵權。陛下雖忌憚他,卻也深知此人的價值。他雖今日困于輪椅,難保他日便恢復如初。他廢了雙腿尚且是塊難啃的硬骨頭,若是他真的站了起來,這兆京的局勢怕是又要變一變了�!�

    他復又往前一步,低聲道,“況且他還有多次御前救駕之功,陛下也是對他百般容忍。若是能得到他的助力,對咱們所謀之事,必是事半功倍,信王那邊定然也是如此謀劃的,您若是得罪了周顯恩,讓他倒戈去了信王的麾下,這才是咱們最大的隱患�!�

    聽得自家舅舅抽絲剝繭的分析,顧染嵩雖有余慍,臉色卻也比剛剛緩和了許多。他呼吸加重了些,頗有些頭疼地道:“可那周顯恩和老七是連襟,保不準他們早就勾搭上了。”

    嚴勁松眼里掠過一絲精光,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這一點,殿下盡可放心。且不說周顯恩并非是個色令智昏的。單論他那位夫人,和信王的夫人就并非一母所生,聽說還多有齟齬。他和信王的這層關系并不能左右什么。反而是咱們得了常老太君的支持,他們畢竟是祖孫,只要您對他耐心一些,假以時日,他定會為您效力的。”

    思及此,顧染嵩也緩緩點了點頭。常老太君那兒,還是他舅舅花了大力氣才打通的。為的就是順勢攀上周顯恩,若是半途而廢,就白費了他們之前的部署了。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將心頭對周顯恩的不滿給暫時壓了下去。反正等他日后登基了,這些人自然是隨他處置了。

    “可那周顯恩油鹽不進的,本王已然放低了姿態(tài),他還是那副德行�!鳖櫲踞詫⒋矫虺闪艘粭l直線,頗有些煩悶。

    嚴勁松捻了捻胡須,也沉思了片刻,復道:“殿下,他這般性子也并非一兩天的事。既然他那條路行不通,您便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他今日能將他那位夫人帶著一起入宮,足可見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您且讓王妃同他那位夫人交好,女人家是最好煽動的。屆時他的夫人和祖母都好言相勸,也許還能動搖他一二。您再對他禮賢下士,此事便成了一半。”

    顧染嵩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正好今日是宮宴,我待會兒便讓婉婷去同他那位夫人熟絡一下。我瞧著那女子低眉順眼的,應當好操控。”

    想通了,他也便同嚴勁松辭別了。因著他們關系特殊,在宮里還是要盡量避嫌的。

    瞧著顧染嵩漸行漸遠的身影,嚴勁松頗有些頭疼地嘆了嘆氣。良久,再抬頭時,面上已是古井無波,闊步便往前走了。

    踏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

    左相:如果不是愛和責任,誰會拖著這樣一個二傻子奪皇位呢?

    雍王:舅舅?????

    (常老太君支持雍王是有原因的,并不是魔怔了,哈哈哈哈哈哈,后面會慢慢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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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宴(shukeba.)

    時值晌午,

    承華殿內已然升起了宴會。偌大的宮殿除了上位的太皇太后并一左一右兩位貴妃外,其下便是兩端一字排開的長席。

    右上位端坐的是左相嚴勁松,右相裴思翰,

    其后依次以官階排位。周顯恩則坐在左上位,

    謝寧也一并隨在他身旁。

    大殿里香薰繚繞,

    鴉雀無聲。眾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有閑情的就低頭數(shù)自己衣服上的紋路。唯有正上方端坐著的太皇太后臉色隱隱有些煩悶,

    兩位貴妃倒是不甚在意,只是端正地坐著。

    按理說主持大局的應當是是皇后,可自從幾年前重華太子被囚禁于幽庭。賀蘭皇后也自認有失教養(yǎng)之罪,

    隨即深居九華殿,終日理佛,閉門不出。

    滿朝文武雖多次進言,

    圣上卻一直不同意另立新后,但也默認了賀蘭皇后將自己禁閉宮中的舉動。一來二去,大臣們也歇了廢后的心思。

    這執(zhí)掌后宮之責,

    便落到了太皇太后的手中,

    一并由榮貴妃和寶貴妃從旁協(xié)助。那位榮貴妃便是雍王的生母。

    太皇太后雖表面平靜,

    實則不時抬眼瞧著門外,可惜除了路過的宮人,

    再無其他。宮宴早就到了時辰,

    卻遲遲不見陛下前來。坐席的人也只能是安靜地等著。

    周顯恩倒是神色自若,

    挑著玉瓷盤里圓溜溜的葡萄入口。又抬手給自己斟酒,

    水聲嘩啦傾入杯中,

    在噤若寒蟬的大殿顯得有些突兀。

    不多時,

    進來了一個老太監(jiān),

    從邊緣小心地繞到了坐席上方,附耳跟太皇太后小聲地回稟了些什么。卻只見得她微睜了眼,也只是因著大殿里滿朝文武皆在,她才隨意地抬了抬手。嘴角還微微噙笑,朗聲道:“今日乃是小年,老身特辦了此次宮宴,邀眾卿家一道賞樂。雖是宮宴,也不論朝事,諸君不必拘謹。”

    她攏了攏袖袍,鳳眼微瞇,一旁隨侍的太監(jiān)便尖著嗓子高喊:“樂起!”

    如同劃拉銅鏡的聲音響在大殿,不多時,一群舞姬便魚貫而入。四下的樂師們也素手輕彈,寥落的樂聲漸起,赴宴的眾人也慢慢抬起頭,低聲寒暄起來。

    宮宴都開始半個時辰了,圣上估摸著是不會來了。但瞧著太皇太后有意將這件事遮掩過去,眾人也便順著她的意思,裝作無事發(fā)生。

    觥籌交錯間,歌舞升平,舞姬們妙曼的身姿將大殿切割成兩方。唯有坐席上的太皇太后眼中隱隱帶了幾分陰翳,只是面上不顯,反而一派和藹。

    殿外風雪正盛,洋洋灑灑地落下,瓊樓玉宇都被涂然成一片雪白。殿內地龍燒的正旺,幾杯熱酒下肚,坐席之人卻是瞧著其樂融融的。

    檀香木桌上擺的是一溜的瓜果時蔬,并著精致的糕點、小食。桌案縫隙點綴著幾簇梅花,嬌艷欲滴,花蕊還尤帶著些許露珠。

    謝寧本也低著頭安靜地吃著糕點,忽聞一陣清列的酒香向她攏來。她還為來得及抬眼,腰身便被一只手摟住了,她身子一僵,面上慢慢浮現(xiàn)出緋色。唇瓣微顫,偷偷抬眼瞧著貼在她身旁的周顯恩。眾目睽睽之下,他竟做如此輕浮之舉。

    但見他一臉淡然,眉眼微挑,還緩緩向她的臉靠了過來。她有些尷尬地別過眼,還好殿內喧嘩,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讓她的窘迫淡了一些。

    壓迫感在離她耳畔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耳垂,帶了些清冽的酒香:“你就待在這兒,等我回來接你�!�

    謝寧往旁邊移了移身子,面上的灼熱感消散了些,只是疑惑地瞧著他。見他略歪著頭,眼中一片清冷,不似玩笑話。雖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倒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將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拍了拍謝寧的頭,眼神懨懨地開口:“別亂跑。”

    謝寧被他拍了頭,愣愣地眨了眨眼。隨即反應過來,蹙了蹙眉尖,趕忙抬手扶正了被他弄歪的發(fā)簪。

    周顯恩斜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沒再理她。身子往后一退,轉了個方向,推著輪椅便出去了。

    車轱轆碾過大理石地面的聲音被樂聲掩蓋,饒是如此,那些看似吃酒閑談的人,卻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有些疑惑,有些沉思,還有繼續(xù)裝作無事發(fā)生的。

    太皇太后倒是見怪不怪了,這位鎮(zhèn)國大將軍向來性子乖戾,喜怒隨心。她也只是若無其事地同旁邊的兩位貴妃交談,大殿內也恢復了剛剛的隨意。

    謝寧瞧著周顯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一片白雪里。身旁還有隨侍的小火者,一個為他推著輪椅,一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撐著傘。但見他身上的狐裘大氅也是蓋好了的,她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只是眼神不經(jīng)意間掠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待看清對席上的人時,她目光一滯,握著杯盞的手也微微收緊了些。

    對席上座,錦衣華服的謝楚端坐在下方,一旁的顧懷瑾則為她抬手添菜,眼中溫柔笑意一覽無遺。

    二人靠得近,似乎在閑聊些什么,只見得謝楚不時抬起袖袍遮面,眉眼彎彎,杏眼柔柔地瞧著略低下頭的顧懷瑾。

    謝寧也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地繼續(xù)吃著糕點,欣賞歌舞了。

    而對席的謝楚看似嬌羞地低著頭,卻是故意往顧懷瑾身邊靠了靠,見著謝寧形單影只,眼底反而浮動出幾分焦慮。

    謝寧剛剛往這兒瞧了一眼,她定然是在謀劃如何找機會同信王解釋玉佩一事。被迫嫁給周顯恩那樣殘廢換了誰都會心有不甘。就算她不知道信王是因為救命之恩才許諾了這樁婚事。可但凡有一點希望,她都絕不會放過信王這樣的男子。說不定今日入宮赴宴,都是她特意為了接近信王而來的。

    思及此,謝楚眼中陰霾更甚。

    旁邊的顧懷瑾未曾察覺她的異樣,反而為她夾了些糕點。謝楚柔柔一笑,一抬眸對上顧懷瑾時,那雙杏眼里就只剩下含羞的波光了。

    歌舞看久了,也著實容易讓人犯困。不過到底是宮中,謝寧也只是隨意想想罷了。身邊沒個說話的人,她伸出手指輕撫著酒杯的紋路。不知周顯恩去做什么了,他讓她在這兒等他回來,也不知他說的是等多久。

    桌案上的梅花還如同剛剛摘下來的一樣,花蕊上的細雪融化,變成水珠子,順著花瓣的紋路滑下來。

    養(yǎng)心殿外,小火者推著周顯恩遠遠地過來了。殿外是一道九層臺階,初看陡峭,踏上了最高層,再回望時則如一馬平川。

    小火者推著輪椅,從一旁的平滑的斜道上去了,這還是圣上專門為了方便周顯恩而臨時加的通道。兩旁石砌圍欄上落了雪,朱紅色的正門緊閉著,時不時傳來細微的聲響�?撮T的侍衛(wèi)見著是周顯恩,急忙彎腰行禮,將門打開了些。

    隨侍的小火者先行一步,進去稟報了一聲:“陛下,周大將軍來了�!�

    門內細碎的聲音驟然歇下,還未等圣上發(fā)話。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突兀地傳來,混著一聲輕笑:“陛下,臣,周顯恩覲見�!�

    “進來吧�!甭詭Я藥追譁嫔5穆曇繇懫�,回蕩在大殿內,顯得有些低沉。

    殿門大開,吱呀輕響。有些昏暗的屋內就投映出一片斜長的亮光。還未進門,就聞得若有若無的煙霧氣味。

    小火者退出門外,大殿內又恢復了一片岑寂和昏暗。燭臺上的長信宮燈只在角落散著微弱的光,大殿正中放置著一鼎寶相雕花麒麟香爐,煙云繚繞。

    香爐旁鋪著一塊團蒲,其上端坐著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男人,一身暗金色常服,穿得松松垮垮地。斑白的頭發(fā)扎在腦后,有些凌亂的碎發(fā)就隨著煙霧輕晃。

    身形有些佝僂,眼皮浮腫,面色暗沉。他將雙手放在膝蓋上,閉眼打坐。

    聽到周顯恩的聲音,他才緩緩睜開眼,渾濁的眼里忽帶了幾分親和。

    他長吁了一口濁氣,一旁隨侍的太監(jiān)立刻過來將他扶起,另有人為他端來鎏金面盆,用干凈的帕子蘸了水為他擦手。做完了這些,又披好了外袍,他才由太監(jiān)扶著往塌上走去。

    周顯恩一直慵懶地靠在輪椅上,瞧著他的背影,手指搭在扶手上,眼尾帶笑。

    “看來臣來的不巧,打擾了陛下修煉的大事,臣有罪。”

    圣上顫顫巍巍地扶著軟榻,一面屈身坐了上去,一面隨意地抬了抬手:”你我君臣,不必多禮�!彼ê�,殿下的周顯恩遙遙相對,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復道,“倒是你,兩年了,怎的今日才想起入宮?”

    “今日宮宴,不是陛下相邀么?”周顯恩斜了斜身子,輕笑了一聲。

    經(jīng)他這樣一說,圣上似乎才想起今日在承華殿大宴群臣。然而國師斷言此刻乃是吸收天地靈氣最好的時機,他也便在養(yǎng)心殿打坐了。

    他掩面咳了一聲,半晌才問道:“所以你來養(yǎng)心殿,是讓朕去赴宴?”

    周顯恩挑了挑眉,尾音上揚:“一場宮宴而已,怎能因此耽誤了陛下修煉?兩年未見,陛下倒比當年氣色更佳,端的是鶴發(fā)童顏啊,想來不日便可以登仙了�!�

    聞言,圣上面色緩和,反而還隱隱帶笑,他抬了抬手,笑道:“你這嘴啊�!�

    周顯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忽地眸光一沉。隨意看向了團蒲上的桃木劍,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面上不慌不忙地道:“陛下修身養(yǎng)性,只養(yǎng)性怎夠?臣不才,早些年間,也通曉過些許道家經(jīng)義,不如將這桃木劍,借臣一用。”

    一聽他也懂道家心法,圣上一下就來了興致,讓人給他送去了桃木劍,捻著胡須道:“不知顯恩要使何心法?”

    周顯恩將桃木劍握在手中,劍尖揚起,嘴角勾笑。不過在空中挽了個劍花,門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未經(jīng)通報便踏進了殿內,那人還未開口,便聽得一陣破空之聲,瞳孔瞬間放大。

    一旁的小火者差點沒忍住尖叫了一聲,錚然一聲,桃木劍插在了門柱之上,幾乎沒入了寸余長。

    而一身道袍的國師一臉驚魂未定地立在一旁,肩頭散落了幾縷碎發(fā)。一旁的小火者早已嚇得癱倒在地,饒是圣上都微睜了眼。

    國師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僵硬地輪過眼珠,額頭一滴冷汗砸在了地上。

    剛剛那柄桃木劍就離他的咽喉不過分毫差距,若是再偏轉一些,就直接割斷了他的脖子。

    國師呆滯地抬起頭,卻只見陰影中,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沖他睨眼瞧著他,手指擋在唇上,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抱歉,一時手滑了�!�

    ※※※※※※※※※※※※※※※※※※※※

    國師:這木頭劍都進去這么深了,你跟我說手滑??

    我有句臟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rm8

    手帕(shukeba.)

    養(yǎng)心殿內,

    國師被迎面而來的桃木劍嚇得驚魂未定,兩股戰(zhàn)戰(zhàn)。好在道袍寬大,正好遮住了他發(fā)抖的雙腿。

    榻上的圣上回過神,

    面帶焦急,連腰身都立起了一些,瞧著神情呆滯的國師,

    忙問道:“大師可有傷著?可需要傳太醫(yī)?”

    周顯恩眼神往一旁移了移,

    沒有開口,

    嘴角卻是慢慢擠出一絲笑,

    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

    國師但見殿內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又聽聞圣上的話,

    這才從剛剛的驚險中清醒過來。他仰起脖子,

    手中拂塵一甩,若無其事般闊步往前走著。

    背后卻是汗?jié)窳艘黄�,風一灌進去就冷得他脊背上起了一層疹子。但面上依舊一派風輕云淡。

    他年近不惑,一襲道袍,

    行動間如云浮動。面相生得儒雅隨和,

    只一雙吊梢眼略顯違和。他淡然地行至大殿中央,彎腰向榻上的圣上行禮:“陛下圣安,貧道并無大礙,

    勞煩陛下關懷了�!�

    他剛抬起頭,

    一旁的周顯恩就挑了挑眉,

    手指敲著輪椅扶手,直勾勾地瞧著他,

    笑道:“大師無事便好,

    只怪本將軍傷重太久,

    這一握劍就手抖�!彼壑行σ鉂u深,

    尾音拖長了些,“下一次,您可得離遠些,當心被我割了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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