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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陌阮

    橙子味卿卿

    愛喝可樂的芬達(dá)小白家姓墨的冇錢嘅阿魚

    暴躁的小許同學(xué)

    十二少◆

    rm8

    嬌氣(shukeba.)

    日薄西山,謝寧一行人回了周府,云裳、秦風(fēng)將采買的物品一一搬了回去,忙活了好一陣兒才算理清楚。

    謝寧踩著細(xì)雪回屋時,周顯恩似乎睡著了。他就靠在輪椅上,雙目微闔,鴉色的眼睫時不時撩動一下,墨發(fā)披散在身側(cè),發(fā)尾微微卷曲。寬大的袖袍往上卷了些,露出蒼白得失了血色的手臂。火爐里的碳火啪的炸響,火燎子像魚尾巴一樣擺動。

    她關(guān)門的動作放緩了些,把手里提著的糕點(diǎn)盒子輕輕放到了桌案上,掛好了斗篷后,她又偏過頭瞧了瞧屏風(fēng)后的周顯恩。她早上出門時,他便只是在身上隨意搭了一件外袍,這會兒更是滑到了腰側(cè),露出單薄的白色里衣。

    他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安靜得像是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不知為何她心頭一緊,尤其是看著他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更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外人都在傳他活不了多久了,似乎連周家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她輕晃了下眼睫,應(yīng)當(dāng)是她多想了。他平日看書題字,有時候還會同她說幾句話,并沒有什么異樣。應(yīng)當(dāng)只是些小毛病,外人以訛傳訛了。

    她止住了思緒,移步去取了他掛在床頭的狐裘大氅,輕手輕腳繞到了屏風(fēng)后。她彎下身子,正要將大氅蓋在他身上�;窝坶g觸及他的手腕時,目光一滯。手腕內(nèi)側(cè)是一道寸余長的疤痕,像是用匕首劃過了血管,在蒼白的手臂上顯得尤為突兀,而且應(yīng)當(dāng)是前不久才結(jié)痂的。另一只手平鋪著,她看不真切。

    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去多想,徑直就要為他蓋上大氅,剛剛湊近了些,就猝不及防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她一驚,大氅落在地上,抬眸就正對上了一雙嗜血的眼,猶如黑暗中的困獸,蓄勢待發(fā)要撕咬他的獵物。不僅眼神瘆人,他的手勁兒更重,謝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眉尖緊蹙。

    好半晌,周顯恩的身子一僵,眼中猩紅褪去,慢慢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謝寧。她的手還被他牢牢地鉗制著,似乎有些疼。他偏過目光,放開手便靠回了輪椅。

    謝寧將手收回袖袍,低著頭愣了一會兒,復(fù)又將手背在身后。什么都沒說,只是彎腰把地上的大氅撿了起來。

    周顯恩的臉色有些陰沉,一想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可能嚇到她了,心里又一陣沒來由的煩躁。他揉了揉眉心,低聲道:“以后別在我睡覺的時候靠近我�!�

    他是習(xí)武之人,有人靠近自然會習(xí)慣性地動手。

    謝寧將大氅搭在一條手臂上,眉眼低垂,輕輕地“嗯”了一聲。周顯恩的手搭在輪椅上,聽她這樣輕描淡寫的話,神色反而復(fù)雜了些。不知他的力道用了幾成,不過瞧著謝寧面色如常,應(yīng)當(dāng)不算太重。

    他凝了凝眉,身子往前傾斜,還是向她伸出了手。謝寧眼瞼微跳,下意識地就把手往后一縮。

    周顯恩的手就停在了半空,瞧著避開他的謝寧,他的臉色很明顯地僵硬了一瞬,瞳色深處隱隱有些冷意。

    見他神色有異,謝寧抿了抿唇,藏在身后的手有些慌亂地動了動:“我......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她的目光匆匆掠過他的臉,轉(zhuǎn)身便要出去了。只是她還未挪動步子,袖袍便被一股力道攥住了。那力道一收,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蹌了幾步,直到被人鉗制在身側(cè),動彈不得。

    她慌亂地轉(zhuǎn)過眼,入目的是周顯恩陰沉的臉色,如同山雨欲來,有些嚇人。

    謝寧和他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身子,殊不知這樣的舉動讓他心頭的冷意更甚,直攪得他隱隱帶了幾分壓不住的戾氣。

    他將身子靠過來,一點(diǎn)點(diǎn)逼近,冷著臉,聲音有幾分喑啞:“不準(zhǔn)躲,聽懂了么?”不準(zhǔn)怕他。

    謝寧被他這樣反常的舉動嚇到了,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康锰踔粮杏X他剛剛說話的熱氣都撲在了她的耳畔。

    見她沒回答,他眼底的寒霜更重,握在她手臂上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些。直勾勾地盯著她,大有她不開口就不放手的意思。

    謝寧別過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記著了�!�

    許是這個回答他還算滿意,鉗制著她的手也慢慢松開了。謝寧眼睫一顫,本欲往旁邊退半步,可觸及他尚顯陰沉的臉色,還是乖乖停在了原地,只是暗中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胳膊。

    周顯恩余光瞥見了她的小動作,復(fù)又往她那兒傾斜了些,握住她的手臂,直接就撩開了袖袍。他的手指忽地一僵,臉色也有些難看。

    謝寧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印著清晰的紅痕,還隱隱帶了些青紫色,應(yīng)當(dāng)就是之前被他醒來時不小心誤傷的。

    所以她剛剛躲開只是怕被他看見傷痕?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腕,謝寧頗有些不自在,試探性地抽了抽手,猶豫道:“將軍,我自己去上些藥就好了�!�

    周顯恩攥著她的力道半點(diǎn)沒有松,只是皺眉瞧著她手腕上的紅痕,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沉聲道:“嬌氣。”

    他剛剛說完就松開了手,推著輪椅轉(zhuǎn)過身走了。饒是謝寧再好脾氣,這會兒也頗有些氣悶。她未曾喊疼,也不勞累他人,不至于如此說她。

    不過她也習(xí)慣了,周顯恩一向如此喜怒無常,他多半也未曾將這些小事放在眼里。她遮去了眼底的落寞,放下袖袍就要去自行擦藥了。

    輪椅擋住了她的去路,周顯恩直勾勾地瞧著她,淡淡地道:“手伸過來。”

    見她沒動作,還刻意別過了目光不和他對視。他瞧了她一眼,直接就拉住了她的手,壓在了自己的膝上。

    謝寧不知他到底要拿自己尋開心到什么時候,蹙了蹙眉,正要開口,就見得他手中拿著一瓶藥膏,手指用力就將瓶塞拔了出來。她目光微愣了一瞬,慢慢下移落到了他臉上,卻只見得他神色如常,還是那樣清冷。

    她的肩頭縮了縮,視線卻忍不往他身上瞥去,他這是在關(guān)心她么?

    她正想著,忽地覺得手上一疼,頓時將她整個人都激得一抖。周顯恩手指上抹了藥膏,正在給她的手腕敷藥,見她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還睜大了眼。他不明所以地問道:“這藥抹著疼?”

    他又低頭看了看擱在他懷里的藥瓶,這些都是秦風(fēng)硬塞在他屋里的,也只是大概說了是化瘀的。他們以前在疆場,大多時候都是只能拿酒壺對著傷口淋下去,哪有時間去細(xì)致地抹藥。他瞟了她一眼,果然女子就是嬌弱。他轉(zhuǎn)動了輪椅正要去給她換別的藥膏,卻被她急忙攔住了。

    “這藥不疼的,我就是一下沒習(xí)慣�!爸x寧眼神飄忽了幾下,也不好跟他說明其實(shí)是他的力度太重了碰得她疼�?伤擦巳凰喟霙]替別人上過藥,所以才不知輕重。

    她指了指他手上的藥膏,小聲地道:“將軍,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

    “不疼就別亂動�!彼掷镂罩幤浚蝗葜绵沟乜粗�。

    謝寧只好聽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乖乖地將手?jǐn)R在他的膝上。藥膏特有的幽香漫延開來,周顯恩帶了些涼意的手指又覆上了她的手腕,只是這一次動作輕柔了很多,他雖專注地盯著她手腕上紅腫的地方,余光卻時不時捕捉她的神色:“還疼么?”

    謝寧不敢亂動,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動作比之前輕了不少,確實(shí)不怎么疼了。

    他沒再說什么,只是略歪了頭,帶了些薄繭的指腹因?yàn)槟怂幐喽浕诵?br />
    謝寧抿了抿唇,瞧著他為自己上藥的模樣,神色復(fù)雜。弄傷她的人是他,說她嬌氣也是他,這會兒為她上藥的人還是他。

    還真是……

    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

    不過他能想著為她上藥,她也松了松肩頭。于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而言,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若是他能不再兇巴巴的就更好了。

    ※※※※※※※※※※※※※※※※※※※※

    大將軍語錄:

    表面:也就一般般。

    內(nèi)心:我媳婦兒就是棒。

    表面:嬌氣。

    內(nèi)心:我媳婦兒手真軟。

    結(jié)論:哪天他媳婦兒沒了,就是被這張口是心非的嘴活活作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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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xí)慣(shukeba.)

    花窗推開的時候,余暉便灑了進(jìn)來,許是因著冬日,暮色便來得有些快,轉(zhuǎn)眼間就將周遭的顏色和輪廓都模糊了。

    周顯恩坐在院子內(nèi),門攔的陰影處,秦風(fēng)低著頭沉聲道:“爺,馬車都安排好了,咱們今夜就可以出發(fā)去落陽谷了�!彼ь^瞧了瞧周顯恩的臉色,似乎是怕他嫌麻煩不去,又慎重地添了句,“您上次去還是兩個月前,必須得換藥了。藥王那邊也在催了,怕是您再不去,那位爺就要親自追到咱們這兒來了。”

    周顯恩本還神色如常,聽到他說藥王可能要親自追過來,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他頗有些不耐地“嗯”了一聲,似乎是同意了。

    秦風(fēng)一直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些,聽見他愿意去落陽谷,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家爺什么都好,就是不大愛惜自己的身子。

    周顯恩偏過目光,望了望身后的屋子,透過那幾株梅花,是謝寧端坐在玫瑰圈椅上的背影。他若去了落陽谷,至少得明晚才能回來。她這么笨,怕是刺客湊到跟前了都不知道。

    良久,他垂了垂眼眸,轉(zhuǎn)而囑咐秦風(fēng):“落陽谷我自會去,你就留在這兒�!�

    秦風(fēng)眼神微動,抬起頭,語氣有些急:“爺,還是讓我跟著您一道去吧,我把阿忠他們叫過來守著院子。”

    周顯恩斜了他一眼:“幾個三腳貓功夫的,就別叫過來丟人了。”

    這話說的秦風(fēng)倒是沒法反駁了,阿忠那幾個人功夫也不差,不過自然是比不過他的。他大概也猜到,周顯恩讓他留下來是為了保護(hù)那位新夫人。他雖想跟著周顯恩去落陽谷,可還是順著他的意思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

    “你先下去吧�!币磺邪才磐桩�(dāng),周顯恩抬了抬手,秦風(fēng)也就退下了。

    院子里又恢復(fù)了一片寂靜,冷風(fēng)吹過,將他寬大的袖袍卷起,露出了手腕上寸余長的疤痕。他略歪著頭,指甲慢慢割過那道傷疤,瞳色忽地深了些,略帶了幾分自嘲。

    活著很好么?

    暮色慢慢攏過來,屋里的燭火被窗戶透進(jìn)的冷風(fēng)吹得輕晃。謝寧移步去關(guān)窗,縫隙里,依稀可見周顯恩在院子里坐著,仰頭望著雪松掩映的高墻,松松垮垮的外袍就搭在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收回了目光,忽地想起前幾日她要給他納鞋底,只是剛剛剪了個模樣就耽擱了。反正她這會兒也閑著的,便又去將針線盒拿了出來。一針一線,細(xì)致地繡著。還好她傷的是左手,并不礙事。纖細(xì)的手指捻著針線,絹布上繡的是一朵祥云的輪廓。

    第一片云紋的最后一針快要收尾時,謝寧抬了抬眼眸。她出閣將近七日了,本該第三日就回門,卻因著她生病耽擱了,而明日就是她回門的日子了。

    明日就要回謝府么?捻針的手停了下來,她的目光忽地有些低沉。周顯恩雖然對她冷淡,到底也沒為難她。她反而樂得自在�?芍x家不一樣,有她繼母郭氏,有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謝寧嘴角的自嘲之意加深了些,還有她那用女兒的一輩子來謀求榮華富貴的父親。不知道她明日回去,這群所謂的親人又會如何面對她。

    她神色淡漠地繼續(xù)繡著花,他們?nèi)绾危讶徊辉谝饬�。只不過這件事還是該同周顯恩說一聲。這幾日,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雖然反復(fù)無常,但是也不像之前那般滿是敵意和防備了,也許他會答應(yīng)陪自己去謝府。她捻針的手一頓,不自覺帶了幾分緊張,不知道他記不記得明日是她回門的日子。她想了想,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吧。

    她到底是個剛出閣的姑娘,平日里也就算了,回門這樣的大日子心底還是隱隱盼著能有夫君相陪的,哪怕兩人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她抬起眼,周顯恩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那兒。身后是兩道長長的痕跡,露出了藏在雪下的泥垢,在一片白茫茫的院子里顯得有些突兀。

    打定了主意,她便放下了針線。余光瞧見今日上街時買的糕點(diǎn),本想給他做回禮,倒是一直忘了給他。思及此,她拿起盤子端了些糖瓜,便推門出去了,鞋子踩在雪地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走近了些,她將手里的托盤往前送了送:“將軍,今日我買了些小食,你嘗嘗喜不喜歡。”

    周顯恩抬起眼簾,枝頭的碎雪落在他的指尖,他挑眼瞧了瞧她盤子里紅鮮鮮的果糖,空氣中彌漫著一陣甜膩的香味,喉頭微動,卻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謝寧瞧著他似乎沒有試吃的意思,心下有些打鼓,怕他是吃不慣街邊小食,復(fù)又道:“糖瓜可以放很久,等將軍想吃的時候再吃�!�

    周顯恩點(diǎn)了點(diǎn)頭,斜靠在輪椅上,抬眼瞧著她,卻沒有說話,兩個人沉默了一陣。

    細(xì)雪飄在臉上,謝寧猶豫了半晌,下意識地捏緊了手里的托盤,輕聲道:“將軍,明日是我回門的日子�!�

    周顯恩眼神微動,最后也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寧瞧著他不像排斥這件事的樣子,心下隱隱有些期待,便想著問他能不能一起回去。可她唇瓣剛啟,就見得他轉(zhuǎn)過眼,神色如常地道:“到時候我會讓秦風(fēng)送你去的�!�

    啪嗒一聲,樹枝被雪壓折,垂掛在粗枝上。謝寧眼睫一顫,肩頭垂下了幾分,微張的唇也悄然合上了。

    周顯恩沒覺察到她的不對勁,只是繼續(xù)問她:“你還有什么需要的?我讓人去準(zhǔn)備,你只管說就是了。”

    謝寧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光慢慢黯淡,面頰卻是漫開笑意,她輕聲道:“沒有了,我……還有些刺繡未做完,就先回屋了。外面風(fēng)雪大,將軍莫逗留太久了�!�

    她行了個禮,就端著盤子轉(zhuǎn)身走了。

    周顯恩瞧了瞧她的背影,她剛剛似乎有話想說。食指和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明日是她回門的日子,他倒是忘了。他也是頭一次成親,壓根沒有想起過還有這么一回事。

    院墻外,秦風(fēng)立在屋檐垂掛著的燈籠下,壓低了聲音道:“爺,得出發(fā)了,過會兒城里就該戒嚴(yán)了�!�

    若是戒嚴(yán),出城就不方便了。

    周顯恩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問道:

    “女子回門,是很要緊的事么?”

    秦風(fēng)愣了愣,不知他怎么突然這樣問。他也沒成過親,家里也沒有成過親的姊妹。不過還是仔細(xì)思索了一會兒,很認(rèn)真地回道:“應(yīng)當(dāng)是重要的吧�!�

    周顯恩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放在輪椅上的手松了松,木門兩旁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四晃,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忽明忽暗。

    屋內(nèi),還未繡完的祥云紋路絹布孤零零地放在桌案上,銀針的尖端泛著寒光。謝寧款步走過去,神色如常,捻好針線便準(zhǔn)備繼續(xù)繡完。

    窗臺上的紅梅已經(jīng)開了好幾日,風(fēng)一吹,花瓣就簌簌落下,砸在冰冷的地上。

    謝寧低垂著眉眼,認(rèn)真細(xì)致地做著刺繡,面上沒有任何異樣。

    明日回門,只有她一個人了。

    不過她原也沒想過周顯恩會陪她回去,他身子不便,與她也沒什么交情,他不去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6耶?dāng)初她嫁進(jìn)來時,便是一個人,現(xiàn)在自然也能一個人回去。

    這些也都是小事罷了,她早就習(xí)慣了。

    “將軍不去也挺好,我還不想他去見著那樣一群人呢。”謝寧彎唇笑了笑,只是捻著針線的手在微微顫抖。

    啪嗒,啪嗒的輕響,白色的絹布就被水漬侵濕了幾處,洇染在刺繡花紋的邊緣。

    ※※※※※※※※※※※※※※※※※※※※

    本來今天想大粗長,證明我的雄風(fēng),結(jié)果還是短小了(狗頭),但是短小絕對只是這兩天。

    明天回門了,不拖了,戰(zhàn)場轉(zhuǎn)移,回娘家大本營斗白蓮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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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少默默

    開心☆丫頭

    ◆

    rm8

    回門(shukeba.)

    周府大門口,謝寧穿著一襲淡紫色籠紗襖裙,衣擺處綴著幾朵淺色絹花。系著織錦鑲玉長擺斗篷,寒風(fēng)吹過,毛茸茸的狐裘就拂過她的面頰。

    云裳將灌好的湯婆子遞到了謝寧的手里,小聲地問道:“夫人,將軍他真的不來了么?”

    這可是回門的大日子,但凡出嫁的女子,都指著這一天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去。回禮可以備得不多,至少新姑爺?shù)门阒黄鸢�。不然這一路上,得被人在背后活活笑話死。

    謝寧低垂了眼眸,不緊不慢地道:“他不會來的。若有人問起,便說他偶感風(fēng)寒,不便前來吧�!�

    昨日她提過了回門的事,可他卻沒有任何表示。今早她起身時,他早已出府辦事去了,一夜未歸。她一向不喜歡強(qiáng)人所難,既然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她便不會再多言了。

    云裳眉尖緊蹙,心里都跟著隱隱作痛。她真是不知道老天爺怎么長的眼睛,竟讓她家夫人來受這樣的委屈。

    不多時,馬車也來了,牽頭的是上等的長洲駿馬,車輪用彩繪雕漆,兩旁旌旗招展,一襲藍(lán)袍的秦風(fēng)就恭敬地端坐在其上。其后緊隨著稍小些的馬車,應(yīng)當(dāng)是裝載回門禮的。

    “好了,我不在意的。馬車已經(jīng)到了,咱們快走吧�!敝x寧笑了笑,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消融不見。

    云裳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眼底一陣酸澀,跟著謝寧這么多年,她是最了解她的了。

    她越是笑,就說明她心里越苦。

    謝寧踏上了案板,提了提裙擺,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其實(shí)她又何嘗不想有夫君陪伴、呵護(hù)?可事已如此,無法逆轉(zhuǎn)。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多想無益,現(xiàn)在最要緊地是她回謝家。

    她伸手撩開了車頂垂下的珠玉簾子,一抬眼,差點(diǎn)低呼出聲,還好旁邊的云裳扶住了她。

    “吵死了,還不快進(jìn)來?”

    馬車內(nèi),周顯恩就慵懶地靠在軟墊上,似乎是聽到了動靜,神色懨懨地撩了撩眼皮,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謝寧整個人都愣住了,停在馬車上忘了進(jìn)去。她直直地盯著周顯恩瞧,生怕自己是看花眼了。她記得他昨晚駕著馬車出府了的,可他又怎么還會停在府門前?

    謝寧見他又側(cè)過身子不理人,暈暈乎乎地就進(jìn)去了。馬車內(nèi)有些窄,剛好可容下兩個人。她慢吞吞地移到他身旁,正襟危坐。二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衣料,稍稍動一下就能碰到他的手臂。

    馬車外的秦風(fēng)道了一聲:“坐穩(wěn)�!避噹瘟嘶危S即就平穩(wěn)地向前駛?cè)ァ?br />
    兩人安靜地坐著,只有街頭的喧鬧聲隱隱傳來。好半晌謝寧才回過神來,瞧了瞧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將軍,您怎么在這兒?您不是……”

    她記得他昨晚早早地就走了。

    周顯恩偏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道:“去晚了,城門關(guān)了�!彼屏怂谎�,復(fù)又道,“既然你也要用馬車,我就順道和你去一趟謝府�!�

    謝寧坐正了些,手臂收攏,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他是因?yàn)檎`了出城的時辰才沒有走。她低垂了眼簾,她差點(diǎn)還以為……

    不過他能陪著她回去,她忽地覺得安心了許多。之前想著一個人回謝府,雖然也不是不可,心里卻總覺得有些空落落地。直至感覺到旁邊真真切切的坐了個人,她才覺得一腳踩實(shí)了。

    良久,她攥了攥衣角,看著他臉,輕聲道:“將軍,謝謝你。”

    一旁的周顯恩斜靠在軟墊上,正對上她清亮的眸光,他只是不冷不淡地“哦”了一聲。似乎這件事只是順手而已。

    謝寧也知他就是這樣冷淡的性子,也并未在意。她將身子放松了些,安靜地坐在他旁邊。

    馬車駛得平穩(wěn),細(xì)碎的曦光透過縫隙灑進(jìn)來,正攀附在謝寧的側(cè)臉,在眼瞼下投出小扇子一樣的影子。

    周顯恩瞥了她一眼,瘦瘦小小的,垂著腦袋跟一只溫順的小貓一樣。剛剛撩開車簾見著他的時候,眼眶都還紅紅的。

    他要是今日未來,怕是她要一個人躲在車廂里偷偷抹眼淚了。既然想要他陪著,昨晚又不跟他說。

    小姑娘脾氣。

    他偏過頭,望著車窗上垂下的流蘇帶子。緩緩闔上眼小憩,嘴角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早知道就晚點(diǎn)來了,還能瞧瞧她哭鼻子的樣子。

    馬車內(nèi)慢慢安靜了下來,謝寧也不開口吵他,盡量往里面擠了擠,想給他多騰些位置,讓他坐得舒服些。

    他平日里都是坐在輪椅上,謝寧往往站著,所以對他的身量沒什么太多的感觸。這會兒和他一道坐著,才真切感受到他是個高大俊拔的男子。若是他站起來,她怕是只到他的肩頭。

    周府跟謝府有些遠(yuǎn),馬車約莫要行一個多時辰才能到。車簾輕晃,透進(jìn)細(xì)碎的光,混著街道上的吆喝聲。謝寧下意識地攥緊了衣擺,心頭設(shè)想了一遍又一遍回到謝家的場景。可馬車停下時,她反而出奇的平靜。

    她偏過頭瞧了瞧周顯恩,輕聲提醒:“將軍,到了�!�

    周顯恩淡淡地“嗯”了一聲,動了動身子:“你先下去吧�!�

    謝寧也知她在這兒擋著他不便下去,便撩開門簾出去了。輪椅已經(jīng)擺好了,馬車外的秦風(fēng)隨后探進(jìn)身子將他扶了下去。因著他雙腿不便,下車時便顯得有些艱難。秦風(fēng)有些跛腳,也有諸多不便,謝寧在一旁小心地扶著。

    好不容易將他扶穩(wěn),正要慢慢坐回輪椅時,就聽得路人交頭接耳的言語,和向他的雙腿投來的異樣眼神�;蚴呛闷妫蚴浅爸S。

    這些人以前只見過騎著高頭大馬,受萬人追捧的周顯恩,何時見過他這副模樣。覺得新鮮又暢快,好像廟里的菩薩像落在地上,去踩一腳,就好像自己也高高在上了。

    他們看戲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慢慢去割開別人的脊背。

    “那人是不是那個什么鎮(zhèn)國大將軍�。俊�

    “可不就是他,我之前還聽說他早死了,哎喲喂,以前那么威風(fēng)的一個人,你說說,就成這樣了�!�

    那人嘖嘖了幾聲,一陣長吁短嘆,細(xì)碎的話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謝寧的耳朵里,她身子一僵,扶著周顯恩的力道也收緊了些。

    周顯恩挑了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我坐上去�!�

    謝寧勉強(qiáng)撐了撐嘴角,輕輕“嗯”了一聲,便小心地扶著他坐回了輪椅。

    她推著輪椅往前走,卻在臺階處被迫停了下來。幾層高的臺階,對于坐在輪椅上的周顯恩來說,卻是極大的困難。

    周顯恩面色如常,似乎毫不在意。周遭的人卻伸長了脖子,看戲一般,想瞧瞧他怎么上臺階。

    謝寧低垂了眉眼,喉頭有些發(fā)堵。她彎下腰,對周顯恩輕聲道:“將軍,我先去吩咐他們準(zhǔn)備一下,您等著我�!�

    周顯恩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一旁的秦風(fēng)就擋在他身旁,冷冷的目光掃過周遭看戲的路人。

    謝寧轉(zhuǎn)過身時闔了闔眼,毫不遲疑地踏上了臺階。左右并無其他車馬,想來是時辰還早,謝楚和信王還未至。

    她剛一到府門,幾個丫鬟嬤嬤就迎了過來,恭敬地道:“二姑娘安好�!�

    幾個年輕的丫鬟沒忍住抬頭望了望,見到臺階下是坐在輪椅上的二姑爺,目露訝異,看向她的眼神也微妙了起來。

    再一想到續(xù)弦夫人生的三姑娘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給了信王殿下,這幾個丫鬟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暗暗嘲諷了謝寧幾句,身為原配嫡女還嫁了這么個殘廢,也著實(shí)可憐了。

    這些人的態(tài)度變化,謝寧隱約也察覺到了。她懶得理會,只是開口問道:“我父親呢?”

    領(lǐng)頭的嬤嬤態(tài)度也有些輕慢了,耷拉著眼皮子,不緊不慢地道:“二姑娘來早了,老爺和夫人還在用早膳。您和二姑爺就先去偏房候著,家宴的時候再過去吧。”

    說罷,那嬤嬤就神色懨懨地準(zhǔn)備領(lǐng)她去偏房了。

    “你這婆子怎么說話的?這是夫人的娘家,老爺是夫人的父親,回自己家,還要我們?nèi)テ康�?”云裳沒忍住,指著那嬤嬤的鼻子就大聲斥責(zé)起來。

    剛剛她那語氣,任誰都聽得出不恭敬。這是謝家,夫人不過出門七日,竟然連這些下人都敢甩臉子了。

    一旁的謝寧眼神也沉了下來,饒是她平時如何隱忍,此刻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便是上門求見的客人,也沒有如此輕慢的。況且她早就傳過信,她會在今日回門,可她父親竟然半點(diǎn)不給情面。

    那嬤嬤被云裳罵得愣了半晌,態(tài)度也好了些,面上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這可冤枉老奴了,咱們也就是做下人的,一切不過是按規(guī)矩辦事�!�

    謝寧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嘲諷的笑,看來這些都是郭氏故意安排的,就是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她受些委屈沒關(guān)系,可今日是周顯恩陪她一起來的。她不能讓他跟著一道委屈了。

    她沉了沉臉色:“派幾個人出來,再將沿途的雜物清理一下,我和我夫君要回門。”

    那嬤嬤似乎沒有動作的意思,只是轉(zhuǎn)頭吩咐人去扶周顯恩。

    不過片刻,卻聽得身后一道玩味的聲音:“這國子監(jiān)祭酒家的門階,倒是比我周家的還要高�!�

    她一回頭,周顯恩不知何時到了她后,他正慵懶地靠在輪椅上,目光隨意地望向剛剛開口的嬤嬤身上。

    一旁的秦風(fēng)仰著頭,臉色不善。論起官階,他家爺可是壓了這謝大人不知道多少級。放在以往,這種小官連他家爺?shù)拿娑家姴恢�。就算成了翁婿,尊卑有序,也是不可僭越的�?br />
    那嬤嬤一愣,沒想到這坐在輪椅上的二姑爺口氣竟如此輕慢。她還未張嘴,就見他的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地冷了下來,落在她身上跟掉了一身的冰渣子一樣。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擺子,垂下頭不敢再看他,只是囁嚅道:“老奴去前廳問問,老爺和夫人應(yīng)當(dāng)快要用完膳了�!�

    她說罷就飛也似地走了,剩下幾個丫鬟也都低著頭,尤其是見著秦風(fēng)腰間的短刀,和他一臉不善的神色,立馬個個噤若寒蟬。

    院子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來的不是謝浦成,卻是突然冒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他的面相和謝楚有幾分像,只是比她多了幾分英氣,頭纏著紅色抹額,腰間掛了一溜短刀匕首,當(dāng)啷作響。

    一臉倨傲,下巴仰起,眼神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坐在輪椅上的周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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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粗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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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m8

    謝府(shukeba.)

    “你是周顯恩?”

    擋在謝府門口的少年略帶了幾分稚氣,壓根沒有瞧旁人一眼,徑直盯著輪椅上的周顯恩,將他從上到下地打量了好幾番。

    秦風(fēng)往前一步,頗有些不悅:“我家大將軍的名諱,也是你能隨意直呼的么?”

    周顯恩倒是沒有在意他的失禮,或者說壓根連他這個人都沒在意。

    謝寧低聲向他解釋:“這是我四弟謝辭,他尚年幼,有些口無遮攔,將軍莫怪。”

    謝辭是她繼母郭氏所生,和謝楚是龍鳳胎。平時喜愛舞刀弄槍的,為人是嬌縱了些。

    周顯恩隨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辭見他承認(rèn)了,定定地盯著他的臉。忽地握緊了拳頭,向他走了過來。只見得他手臂顫抖,連呼吸都有些顯而易見地粗重了些,腰帶上的短刀匕首跟著當(dāng)啷作響。

    秦風(fēng)眼神一沉,手指按住了佩刀的刀鞘,冷冷地瞧著走過來的謝辭。周顯恩倒是神色如常,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輪椅扶手。

    “四弟,不可無禮�!敝x寧輕聲開口,倒是沒有太過擔(dān)心。

    謝辭走得極快,大步流星地就過來了。他一來,直接就從謝寧和周顯恩之間擠了進(jìn)去。

    謝寧被他擠到一旁,卻只見得謝辭抖了抖身子,蹲在輪椅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周顯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二姐夫�!�

    這聲音要多甜膩就多甜膩,活像吃了整整一罐子蜜糖一般。聽得旁邊的秦風(fēng)抽了抽嘴角,謝寧倒像是習(xí)以為常了,并沒有意外。

    周顯恩挑了挑眉,饒有趣味地“嗯”了一聲。姐夫這個稱呼,他倒是挺受用的。

    謝辭見他這么好說話,又往他身邊湊了湊:“二姐夫舟車勞頓的,累不累,餓不餓,渴不渴,酸不酸?要不我給您捏捏背,揉揉肩?”

    他往前挪了挪,將臉湊到周顯恩面前,兩只手垂在胸前做了個捏肩的姿勢,還沖他擠了擠眉眼。

    周顯恩斜了他一眼,身子不著痕跡地往旁邊靠了靠,不置可否。還沒等他說什么,謝辭就轉(zhuǎn)過頭,川劇變臉一樣瞪著那幾個丫鬟婆子:“你們眼睛長哪兒的?沒見著我二姐夫來了?不端茶送水也就算了,還不趕緊收拾好,請他進(jìn)去!”

    那幾個丫鬟被他一罵,身子更是抖得很篩糠一樣了。

    周顯恩抬了抬手指,漫不經(jīng)心地道:“這些倒是不必了,你父親呢?”

    謝辭轉(zhuǎn)過臉,又笑成了一朵花:“我爹在前廳呢,您找他��?那我這就帶您進(jìn)去�!�

    他又繞到周顯恩身后,要去給他推輪椅。謝寧往前走了幾步,輕聲道:“四弟,還是我來吧。”

    謝辭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大高興:“我說二姐,我這跟我二姐夫熱絡(luò)呢,你一個女人家家的,邊兒去�!�

    周顯恩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就是這么跟你姐姐說話的?”

    謝辭立馬縮了縮脖子,不安地瞧了他一眼,連忙擺手:“二姐夫,您別誤會,我沒那意思。我這就是一時嘴快了,我對我二姐可好了,真的�!�

    周顯周沒理他,抬了抬手指,讓謝寧推著他進(jìn)去。

    謝辭也不氣餒,就跟在旁邊,左右轉(zhuǎn)圈,嘴里說個不停,一路噓寒問暖。走了一段路,他搓了搓手,頗有些期待地瞧著周顯恩,小聲地問道:“二姐夫,您能收我當(dāng)徒弟么?不當(dāng)徒弟,當(dāng)小弟也成啊�!�

    似乎是怕周顯恩嫌棄他,他立馬緊張地添了幾句,“您別看我年紀(jì)小,我會的可多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就沒有我不會的。您就收了我吧,我保證聽話。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謝辭這人算是個紈绔,卻立志做一個能把別人都揍趴下的紈绔。他見周顯恩沒理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又笑嘻嘻地開口奉承:“我可是從小就聽說書的講您的故事,做夢都想見著您。就我爹非要我學(xué)什么四書五經(jīng),把我關(guān)在書房里,不然我早就跑去投奔您了。您在戰(zhàn)場上的那些事,我可是倒背如流。那個什么北戎王,傳得那么邪乎,還不是被您一刀,就把他的頭砍下來了�!�

    周顯恩懨懨地撩了撩眼皮,斜了他一眼:“話真多,吵得我頭疼。”

    旁邊的云裳沒忍住差點(diǎn)笑了出來,趕忙低下頭。秦風(fēng)則是一臉的意料之中,他家爺最討厭這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了。

    謝辭立馬把嘴抿成了一條縫,不敢再亂開口了,只能眼巴巴地望著他。

    謝寧沒說什么,安靜地推著他往前走,不過行了幾步,她忽地身子一僵。不遠(yuǎn)處,謝浦成和郭氏就匆匆迎了過來。因著是在家,他穿的是燕居服,雖年近四十,卻面如冠玉,隱約可見年輕時的風(fēng)采。一旁的郭氏還是和平時一樣,連頭發(fā)絲都精心打扮了。

    謝浦成在周顯恩面前站定,恭敬地行了個禮:“下官謝浦成,見過大將軍�!�

    一旁的郭氏也跟著彎腰行禮,只是眼中全無半分尊敬,反而透著不耐煩。也不知道她家老爺是怎么想的,一個殘廢而已,也勞得他們親自出來迎接。

    “謝大人不必多禮,算起來,你也是我的岳父了,這樣可就見外了�!敝茱@恩抬了抬手指,話雖如此,卻是受了他這個禮。

    謝浦成這才直起腰身,面色含笑,對著周顯恩道:“大將軍遠(yuǎn)道而來,不如暫且移步前廳,稍作歇息。下官這里還有新進(jìn)的廬山云霧茶,倒可請大將軍品鑒一二�!�

    謝寧瞧了謝浦成一眼,見他半點(diǎn)目光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全然只顧著和周顯恩攀談,她的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自嘲。

    她究竟還在妄想些什么呢?

    良久,她垂了垂眼簾,低聲道:“將軍,您且去前廳,謝寧想先去祭拜一下家母�!�

    在她提到“家母”時,謝浦成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卻是透著幾分厭惡。而這被刻意壓住的厭惡,還是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謝寧眼里。

    不過,她從小就看慣了,畢竟他有時對著她這張和她娘有幾分相似的臉,也會露出那樣厭惡的神色。

    周顯恩捻了捻手指,勾唇笑了笑,卻有幾分冷。他伸手將謝寧拉到自己身旁,手指繞著她的衣袖,仰頭看著她:“我自然是同你一起去。”

    他轉(zhuǎn)而看向謝浦成,嘴角勾笑,露出幾分惋惜:“看來這茶一時半會兒是喝不上了,謝大人就請自便吧�!�

    謝浦成面色一僵,這是謝府,周顯恩倒像是發(fā)號施令的人�?伤降资菓�(zhàn)功赫赫的鎮(zhèn)國大將軍,也沒人敢忤逆他。

    謝浦成撐起了笑臉,彎了彎腰:“既如此,下官便去命人備好酒席,待一家人到齊,還請大將軍來赴家宴�!�

    周顯恩只是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半點(diǎn)目光都沒有給他,手指還卷著謝寧的袖袍。

    謝寧垂眸,行了個禮:“父親,母親,謝寧告退。”

    說罷,她就推著周顯恩往偏廳走著,云裳、秦風(fēng)一并跟在身后。

    一直縮著脖子的謝辭見周顯恩走了,急忙要跟上去,腳還沒有離地,就聽得謝浦成嚴(yán)厲的聲音:“不在書房待著,倒有閑情到這兒。怎么,功課都做完了?”

    一聽到功課,謝辭身子一抖,訕笑了幾聲:“功課嘛,小意思,我很快……很快就做完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后退,趁著謝浦成還沒有發(fā)火,他摸到拱門那兒就撒丫子跑了。

    瞧著謝辭飛也似逃走的背影,一看就是半點(diǎn)功課都沒有做,謝浦成眉頭都擰成了結(jié),他正欲動怒,就聽得一道嬌弱的聲音:

    “爹爹,阿娘。”

    謝浦成和郭氏齊齊回頭,就見得丫鬟婆子引著謝楚和顧懷瑾遠(yuǎn)遠(yuǎn)地過來了。

    謝浦成臉上的陰郁散去,眼神柔和了許多。一旁的郭氏更是急忙就迎了過去,拉過謝楚的手就忍不住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的楚兒啊,可想死為娘了。”

    謝楚也微紅了眼眶,親昵地靠進(jìn)了郭氏的懷里:“阿娘,楚兒也好想您。”

    青松石階旁,顧懷瑾著一襲廣袖長袍,玉帶扣腰,身姿挺拔,目光卻是溫柔地落在謝楚身上。

    謝浦成也走了過來,彎腰行禮:“信王殿下。”

    顧懷瑾亦彎腰回了禮:“本就是一家人,岳父大人不必多禮。”

    謝浦成的臉色緩和了些,想起另一個女婿對誰都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心中對這個謙恭的信王殿下更是生了幾分好感。

    他笑道:“殿下說的是,您和楚兒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隨老夫去前廳歇息。正巧我二女兒和周大將軍也到了,過會兒咱們就可以開家宴了。”

    顧懷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周顯恩娶了謝家長女這件事,他是知曉的,自然也想到會在謝家碰到這位鎮(zhèn)國大將軍。

    二人正說著,一旁伏在郭氏懷里的謝楚卻身子一僵,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正和謝浦成談笑風(fēng)生的顧懷瑾,臉上的血色慢慢就褪去了。她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手指攥緊了腰間的玉佩。

    謝寧竟然也在今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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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楚: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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