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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聽著云裳的話,謝寧但笑不語。那位常老太君說的也只是些漂亮的場面話,聽聽也就罷了。周府好歹也是世代勛貴,她只是個四品官家的女兒。身為原配嫡女還被父親拿來頂替繼室的女兒出嫁。她在謝家的地位就不言而喻了。自古兒女婚嫁都講究門當(dāng)戶對,尤其是勛爵人家,更是看中出身。一個不受寵的嫡女,于他們而言,自然入不了眼。

    她伸手撩開了拱門處垂下了珠簾,忽地凝了凝眉。她剛剛坐席時就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原先常老太君定下的是謝楚,按理說,謝楚是繼室所生,身份是配不上周顯恩的。卻選定了她做周顯恩的妻。還有周家人明顯排擠她的態(tài)度,也著實怪異。

    謝寧正在細(xì)細(xì)思索著,路過庭院假山時就聽得幾個年輕女子的談笑聲。她匆匆一瞥,就見得兩個妙齡少女在不遠(yuǎn)處的涼亭里溫酒閑談。

    因著假山和雪松遮擋了視線,所以她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謝寧在附近。其中一個坐姿慵懶的正是今日堂上故意刁難謝寧的四姑娘周玉容。

    而周玉容對面坐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她穿著湖藍(lán)色窄袖長襖,外套翠色比甲。生得中等姿色,下巴略微圓潤,一笑起來面頰就是兩個討喜的梨渦。應(yīng)當(dāng)是五房家的七姑娘,周熹容。

    謝寧無意偷聽別人說話,抬腳正要走,就聽得周熹容擔(dān)憂地道:“四姐姐,你今日這般嗆二嫂嫂,若是叫二哥哥知道了,總歸是不好的。”

    周玉容不屑地輕笑了一聲:“就她那個軟柿子,肯定是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哪敢去找周顯恩告狀?而且你也太高估她了,怕是她都沒聽出來我們在笑話她�!�

    周玉容素手輕捻著杯盞,一面笑,一面吃酒。旁邊的丫鬟也跟著笑了笑:“奴婢瞧著也是,那新夫人不是傻笑,就是連聲說‘是是是’的�!�

    聽著她們毫不掩飾的笑,假山后的云裳氣得柳眉倒豎,好歹也是高門大戶的姑娘,竟在背后這樣編排人。她當(dāng)即就忍不住要沖出去同她們理論一番。

    謝寧拽住了她的袖子,沖她搖了搖頭。云裳皺著眉頭,氣憤地看了看笑得正歡的幾個人。可謝寧拽著不讓她出去,她只好噘著嘴生悶氣。

    謝寧面上雖不顯露,心中也難免氣悶。只是她在謝家時,生母早逝,父親寡情。她這些年也沒少受過郭氏的閑氣,早就學(xué)會了壓著自己的性子。這會兒她沖出去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許是解氣了,可她剛進(jìn)門就同小姑子們拌嘴,傳出去也是對她的名聲不好。

    她拽著云裳便要走了,她可沒那個度量繼續(xù)聽這些人在背后編排自己。她剛剛要走出假山就聽得周玉容繼續(xù)道:“提到她,我倒是還聽說了個趣事兒。似乎昨日夜里他們都沒圓房,夜里有個丫鬟送膳去,親眼見著那個謝寧在軟榻上鋪了被褥。想想她也挺可憐的,嫁給這么個殘廢不說,人家還瞧不上她。虧得她還一口一個夫君,假意恩愛。我要是她,早就一頭撞死了�!�

    她說著沒忍住掩嘴笑了起來,滿是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她倒是不怕被周顯恩聽到,自從他傷重后,一年四季都不出院子半步的。被別人聽到也無妨,反正大家都在等他斷氣。

    旁邊的周熹容只是笑笑,也沒有多言。她娘五夫人慣是個喜歡捧高踩低的,她卻不一樣,她一向是個圓滑的性子。

    她們五房不得勢,不像周玉容,她是二房嫡女。周家大房的人幾乎全沒了,就剩下個斷了腿的周顯恩。如今周家最春風(fēng)得意的自然就是二房,所以周玉容行事做派都傲氣十足。

    周玉容的丫鬟是個膽大的,她搶著奉承:“姑娘,也指不定那個殘廢是有那心,也無那力啊。”

    此話一出,周熹容頓時面上微紅,拿起帕子擋了擋臉。這話里的含義,可真是讓她們這些閨閣女子臊得慌。

    周玉容倒是噗呲笑出了聲,直笑得彎了腰。她指著那丫鬟夸道:“你倒是聰明,回去賞你�!�

    想起周顯恩癱在輪椅上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得意。以前他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可那又如何,現(xiàn)在還不是個任人擺布的殘廢?

    周玉容酒勁上來了,說話也口無遮攔:“這腿都斷了,也不知何時斷氣。”

    她瞇了瞇,刻薄的臉上更顯出了幾分兇狠�?上莻殘廢在床上躺了快兩年了,就是不死。他一日不死,她心頭就怨氣難消。

    周熹容見周玉容越說越?jīng)]了分寸,趕忙要轉(zhuǎn)移話頭,只是她才張了嘴,就聽得一道清越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二位妹妹好雅致啊。”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玉容和周熹容幾乎同時眼皮一跳,杯中的酒都差點灑出來一些。她二人齊齊回頭,就見得假山處款步走出來一人。

    雪松被壓低了枝頭,謝寧就站在那兒沖她們莞爾一笑。

    ※※※※※※※※※※※※※※※※※※※※

    為什么女主只見了女眷,沒有見男眷。

    因為不同地方不同習(xí)俗,就好比北方人搓澡,南方人不搓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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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guī)矩(shukeba.)

    周玉容臉上本來閃過一絲慌亂,見到來人是謝寧,才鎮(zhèn)定了下來。要是旁人她還有些忌諱,謝寧這么個軟柿子,量她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

    周玉容紅唇勾笑,慵懶地開口:“二嫂嫂怎的來了?妹妹們正在吃酒,嫂嫂可要過來一道?”

    旁邊的周熹容也趕緊起身向她行了個禮:“二嫂嫂安好。”

    謝寧笑著應(yīng)道:“我初到周家,今日也只是匆匆與二位妹妹打了個照面。這會兒正巧碰到,既然妹妹們不嫌,那我便來叨擾了。”說罷她就領(lǐng)著云裳向涼亭走了過去。

    周玉容的目光有些復(fù)雜,不知謝寧是正巧路過還是在假山后偷聽了許久。她眼中露出了一絲不悅,小門小戶來的就是沒教養(yǎng),竟然在背后偷聽人說話。

    謝寧徑直就尋了個位置坐下了。旁邊的婢女為周玉容添了酒,這才過來給謝寧斟酒。許是因著有周玉容撐腰,那婢女雖然表面恭敬,眼神卻是帶了幾分不屑。

    周熹容端起來酒杯,對著謝寧露出了善意的笑,她道:“二嫂嫂,這是羅英巷康家釀的女兒紅,這天寒地凍的,喝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謝寧笑了笑,廣袖抬起,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了。

    “嫂嫂好酒量。”周玉容拍了拍手,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謝寧其實不擅飲酒,這一杯酒下肚,她面上沒有異樣,耳根子卻紅透了。

    周玉容的長指甲扣在杯沿上,試探道:“嫂嫂怎的也在此處,可是來瞧風(fēng)景的?”

    她摸不準(zhǔn)謝寧究竟有沒有聽到她們的話,她雖敢在背后羞辱周顯恩,若是這些話真?zhèn)鞯剿淅铮删吐闊┝恕?br />
    謝寧道:“我本是要回院子的,聽著此處像是有翠鳥爭鳴,吵得我頭疼,就想來瞧瞧,誰承想一來就碰上了二位妹妹也在此�!�

    周玉容、周熹容面色一僵,旁邊的丫鬟似懂非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少夫人,這大雪天哪兒來的鳥?”

    那丫鬟的話音剛落,就見得一道淡紫色的長袖掃過,緊接著就是清脆的響聲。

    那響聲驚得四下里的人都身子一震,回過神時只見剛剛開口的婢女被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左臉還透著清晰的指印。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謝寧。莫說她了,連一旁的周玉容和周熹容都驚訝地睜大了眼。

    謝寧雙手疊放在身前,眉眼微挑,對著那婢女吐出生冷的話:“我同二位姑娘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奴婢插嘴了?”

    “二嫂嫂,你這是做什么?”周玉容站了起來,壓著隱忍的怒火,“您就算是我二嫂,也不能當(dāng)著我的面無端打我屋里的人。”

    謝寧這是挑明了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眾目睽睽之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要是她忍下這個啞巴虧,豈不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話死?

    那婢女被打了耳光,礙著謝寧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只能淚眼婆娑地望著周玉容,似是要讓她主持個公道。

    謝寧淡然地收回了手,復(fù)又坐了下來,眨了眨眼,狀似無辜地看著周玉容。她不解地問道:“四妹妹為何生氣了?我這是在為你好啊�!�

    聽著她的話,周玉容愣了愣,這算是什么歪理?當(dāng)著她的面打了她的丫鬟,還一副替她做了件好事的樣子。周玉容本就因著周顯恩對謝寧心生厭惡,此刻更是怒火中燒了。

    “二嫂嫂,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這才進(jìn)門第二日呢,就替我管教起下人來了。再過幾日,莫不是連祖母都要看你的臉色了?”周玉容面上連假笑都沒了,只是冷眼瞧著謝寧。

    雖然她不知道謝寧怎的生了膽子敢打她屋里的人,估計多半是個蠢貨,連察言觀色都不會,還以為這是謝府,能由著她撒潑呢?

    謝寧嘴角噙笑,溫聲細(xì)語地道:“妹妹可冤枉我了。我是心疼你,怕你被這沒規(guī)矩的丫鬟給拖累了,這才替你出手教訓(xùn)一下。主子談話,下人擅自多嘴多舌,這放在哪個府里都是該掌嘴的�!�

    周玉容瞧著她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氣得聲音都尖銳了起來:“綠竹這丫頭再失禮,那也該是由我來管教�!�

    謝寧面上像是有些猶豫,她緩緩道:“咱們周家是世代勛貴,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雖說這是你屋里的丫鬟,可她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周家的體面。若是下人沒個規(guī)矩,讓旁人瞧去了,背后編排咱們周家不懂禮數(shù),屆時闔府上下可都要跟著丟臉了。我今日動手,是有些不妥�?梢彩且驗槲抑妹眯纳�,對下人寬厚,定是不忍責(zé)罰。但此等不守本分的刁奴,也不能如此放任,妹妹說是與不是?”

    周玉容微張了嘴,任她平日里巧舌如簧,這會兒也尋不出辯駁的話。謝寧幾句話,硬是把這丫鬟跟周家的顏面掛上了鉤。偏生又奉承了她幾句,她要是再反唇相譏,就顯得失禮了。思及此,她硬是咬著牙把幾欲脫口而出的謾罵都憋了回去,只是眼神活像要吃人一般。

    謝寧看著地上的丫鬟,展眉一笑:“我看這丫鬟不懂規(guī)矩,不如找個人牙子發(fā)賣了罷。”

    地上的丫鬟身子一抖,也顧不得臉上還火辣辣的疼,急忙撲過去跪在周玉容面前哭喊:“姑娘,奴婢知錯了,您可千萬別賣了奴婢啊�!�

    周玉容沒理她,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謝寧,皮笑肉不笑地道:“嫂嫂所言有理,不過這丫頭使得順手了,一時也找不著頂替的。我?guī)Щ厝ズ蒙逃?xùn)一番便是了。”

    謝寧本也沒有打算真讓她賣了這個丫鬟,不過是嚇嚇?biāo)米屗L些記性。目的達(dá)到了,也便順著她道:“那妹妹回去可要好生管教了,尊卑有序,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應(yīng)該自己多掂量掂量�!�

    她面上雖然還是帶著溫和無爭的笑意,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周玉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倒是小瞧這個二嫂了。合著她鬧著一場就是敲山震虎,做給她看的。謝寧肯定是聽到了她和周熹容的話,什么規(guī)矩、身份,不就是在變著法地諷刺她對周顯恩不敬么?

    好歹她也是在周府見慣了風(fēng)浪的,周玉容自然面上不顯,反而對著謝寧恭敬地笑了笑:“今日嫂嫂這番教誨,玉容記下了�!彼奈惨艏又亓诵念^卻是冷笑。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周熹容眼神在她二人之間流轉(zhuǎn)了一下,便也站了起來,笑道:“咱們今日飲酒作樂,可別為這個沒規(guī)矩的丫鬟壞了興致。這酒還熱著呢,坐下再喝幾杯吧。”

    周玉容自然是沒心思和謝寧同席而坐,謝寧也無意逗留,她揉了揉眉心,頗有些歉意:“我有些不勝酒力,就先回去了,況且夫君還在等我。改日我再約著幾位妹妹一道賞樂吧�!痹粕岩才浜系剡^來扶住了謝寧。

    “既如此,二嫂嫂且慢行了�!爸苡袢荨⒅莒淙菀岔槃萃卸Y道別。

    謝寧頷首應(yīng)了一聲,便由著云裳扶她回去了。身后的周玉容怨毒地望著謝寧的背影,老實本分些不好么?非要跳出來挑事,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她冷哼一聲,就帶著那個臉上又是淚痕又是紅腫的丫鬟走了。

    周熹容看著背道而馳的兩人,圓潤的小臉上還帶著淺淺的梨渦,看著像個討喜的瓷娃娃一般。她不慌不忙地讓人收拾了桌上杯盞,也回自己院子了。

    青石小路上,謝寧端著步子穩(wěn)穩(wěn)地走著,因著冷風(fēng)吹過,她的醉意幾乎都吹散了。云裳瞧著謝寧發(fā)紅的手,又是好一陣心疼:“夫人,您下次要動手,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您看您,手都紅了�!�

    經(jīng)她這么一說,謝寧才低頭望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紅了一片,可剛剛她心中氣悶,渾然不覺。她將手收回了袖袍內(nèi),笑了笑:“不用擔(dān)心,我是打人的,又不是挨打的。”

    她不讓云裳動手,其實也是為了保護(hù)她。周玉容一看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今日若是讓云裳出了手,難免周玉容會將怒火撒在她身上。

    云裳不解地問道:“您之前還說讓咱們?nèi)�,可怎么又去教�?xùn)了那個丫鬟?”說到這兒,她臉上又露出幾分暢快的笑意,“不過,您剛剛打了她,可真解氣,她竟然敢在背后編排您,真是該打。”

    謝寧輕輕搖了搖頭,低垂了眉眼:“我的事倒不算什么,可她們不該對將軍那般不敬。”

    她雖和周顯恩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那些人嘴里的話實在不堪入耳。饒是她這個外人聽了,也覺得心頭一陣惡寒。

    她復(fù)又語重心長的地道:“我既嫁給了他,那將軍的體面,便也是咱們的體面了。我凡事忍忍,至多讓旁人笑話兩句,可若是將軍被人輕賤,咱們才叫真的被人踩在腳下了。”

    況且不管當(dāng)初她是如何嫁進(jìn)來的,他是她的夫君,已然是事實,就算他們一輩子形同陌路,她也有這份責(zé)任去護(hù)著他的尊嚴(yán)。

    想當(dāng)這兒,她又暗自嘆了嘆氣,她本想在周家安穩(wěn)度日,可今日她和周玉容的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往后還不知道這個四妹妹會如何對付她。她看了看旁邊時刻關(guān)心著她的云裳,心頭一陣暖意。多想無益,為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領(lǐng)著云裳一前一后地走著,卻沒有注意到在走廊處慢慢現(xiàn)出一個人影。他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雙手放在輪椅上,肩頭隨意搭著一件雙鶴出云梨花紋外袍。

    也不過片刻,那道身影就漸漸隱沒在廊下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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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讓我暗中觀察一下我媳婦兒有沒有被人欺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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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凍傷(shukeba.)

    謝寧回到院子時,天色尚早。因著周顯恩不讓旁人進(jìn)他的屋子,所以云裳只得留在前院。謝寧陪著她又聊了一會兒,才移步回了屋。

    她剛剛推開院門,目光觸及院墻下的人時微愣了一瞬。青磚黛瓦下,周顯恩端坐在輪椅上,一身黑色長袍穿得松松垮垮地。他仰著頭,望著高墻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墨發(fā)順著臉部的輪廓滑下,雪花就勾芡在他的眼睫尖兒上。

    他有些消瘦,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可以清晰地看著青筋,正赤足踩在雪地上。四下里空蕩蕩地,只有茫茫白雪和坐在輪椅上的周顯恩。

    許是聽到動靜,他側(cè)過臉,那雙淡漠如寒星的眸子就撞到了謝寧的視線中。不知為何,今日瞧著他的眼睛,她無端端地覺得心里有些發(fā)堵。

    周顯恩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像是她從未出現(xiàn)在那里一樣。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視線里只有這個坐在輪椅上單薄羸弱的男子。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玉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也許她能理解為何周顯恩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周家這群親戚,似乎對他都有些不懷好意。

    她抿了抿唇,掠過他就徑直進(jìn)了屋。木門合上的吱呀聲響在身后,周顯恩的眼瞼微不可見地跳了一下。風(fēng)雪開始下了,落滿他的肩頭。他握著手,嘲諷地笑了笑。她說的冠冕堂皇,實則還是在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四下里疾風(fēng)驟雪,院墻上鋪滿了一圈白雪,風(fēng)一吹就簌簌地落下來。周顯恩動了動手指,正準(zhǔn)備轉(zhuǎn)動輪椅,就聽得身后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他扶著輪椅的手一頓,一道陰影就攏了過來。一抬眼,就見得謝寧提著一雙男子的鞋,目光卻是盯著他裸露的雙腳。

    “天寒,將軍還是該將鞋穿上才出門的�!彼f罷,便蹲下了身子,準(zhǔn)備為他將鞋穿上。

    周顯恩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隨后他嗤笑了一聲:“你是覺得我很可憐?”他的眼神簡直比這場風(fēng)雪還要冷。

    她以為她是誰,憑什么來可憐他?到處施舍同情心么?可惜他不需要,他周顯恩就是被人打碎了骨頭,也不用任何人來可憐。

    謝寧一愣,拿著鞋子的手頓了頓,輕聲道:“將軍誤會了,我只是見你的腳放在雪里,不穿鞋,容易凍傷的�!�

    他露在衣擺下的雙腳同樣蒼白,因為踩在雪地上,腳背通紅,血管變作了烏紫色。

    謝寧伸手便要去為他穿上鞋子,只是指尖還未觸碰到周顯恩的腳,他放在輪椅上的手就攥緊了,指節(jié)泛白。他臉上的神情從淡漠變成了暴虐,劈手奪過謝寧手中的鞋就向著遠(yuǎn)處狠狠地扔去。身后傳來重物栽在雪地里的聲響,謝寧看著空空如也的手,頗有些無措地望向他。

    “不要多管閑事�!敝茱@恩冷冷地撂下這句話,便推著輪椅要離開了,輪子在雪地里碾過兩道深深的印子。

    謝寧瞧著他挺直的背影,還有他露在風(fēng)雪里的雙腳。大雪茫茫盡數(shù)落在了他裸露的肌膚上,他卻仿若無知無覺一般�?伤娴牟粫X得冷么?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周顯恩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眼中的暴虐還是沒有平復(fù),更多的卻是嘲諷。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坐在輪椅上,連生活起居都要別人照顧的廢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樣的他,在別人眼里似乎是很可憐的。所以無論謝寧是之前在涼亭替他出手教訓(xùn)人,還是現(xiàn)在為他穿鞋,都只是在同情他,可憐他�?捎谒�,這種可憐只讓他厭惡。

    他正要伸手推輪椅,椅背就搭上了一只纖細(xì)的手。鼻尖是淡淡的清香,帶著女兒家的繾綣。

    未等周顯恩開口譏諷,她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小心翼翼地蓋到了他的膝上。又彎下腰,為他細(xì)心地捏了捏縫隙,觸碰到他的腳時,像是碰到了一塊寒冰,直凍得她鼻頭一酸。

    周顯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想去推開這個自作主張的人,可握著的手怎么也抬不起來。

    她的動作很輕,低著頭,鬢發(fā)間簪著的翠色珠花跟著輕晃了幾下。

    “小時候,我也喜歡赤足踩雪玩,可就玩了一上午,不僅大病了一場,腳上還生了凍瘡,現(xiàn)在想想,都還覺得疼�!敝x寧為他理了理衣擺,把積雪撣了下去。

    她母親早逝,父親忙于政事,郭氏根本不管她,丫鬟婆子也只看郭氏的臉色行事。沒人告訴她,大雪天這樣光著腳踩雪容易生病。她發(fā)燒昏迷了整整一下午,還是她哥哥下學(xué)后發(fā)現(xiàn)了她,這才急忙喊了大夫來。若是再遲一些,怕是她就要去了半條命。

    她止住了思緒,抬眸望著周顯恩,笑了笑:“所以,將軍還是別同我一樣犯傻了。”

    周顯恩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她這樣的語氣,竟像哄小孩子一樣。良久,他嘲諷地開口:“冷與不冷,你覺得對我來說有區(qū)別么?”

    他的腿是沒有知覺的,別說是踩在雪地上,便是用刀子扎得鮮血淋漓,他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由始至終他都面無表情,像是說著一個與他無關(guān)的事實。只是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覺扣緊了輪椅。

    謝寧低垂了眉眼,只是唇畔彎出一個有些無奈的弧度:“再怎么樣,也還是會冷的啊。”她的聲音輕飄飄地,像是掬了水中月,一碰就會散。

    周顯恩微睜了眼,四下里寒風(fēng)裹挾著大雪而來,灌進(jìn)他的袖袍、領(lǐng)口。只要一抬眼,就會對上謝寧清亮的眸光。他的眼神飄忽了一瞬,旋即沉下臉冷冷道:“多此一舉�!�

    他說完就推著輪椅自顧地回屋了。謝寧望著他的背影,也沒有再說什么。她知道周顯恩待人冷淡,可他不是個惡人。他是天之驕子,是保家衛(wèi)國的大英雄,不喜歡她這樣平庸的女子也實屬正常,她倒不覺得有什么失落的,只要她盡了自己的責(zé)任就好了。

    她只是個小女子,能做的不多,但是她會努力去學(xué)著適應(yīng)他夫人的身份。也許,日后他還能將她視作朋友,和睦相處呢。思及此,她心頭的陰霾倒是沖淡了幾分。

    她在雪松下站了一會兒,又移步去將之前被周顯恩扔掉的鞋撿了回來,撣落了上面的雪,才推門進(jìn)屋了。屋子里還亮堂堂地,他就臥在床榻上,不知睡著了沒有。

    她只好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安靜地坐在了正中的四足圈椅上。她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她放在暖爐旁烘干的鞋,剛剛被周顯恩扔到了雪地里,鞋面上有些濕潤了,似乎也不大暖和。她想了想,便去翻出了陪嫁的針線盒。剛剛她大概比了一下周顯恩的鞋,心中也隱約知道尺寸,便拿著料子為他納鞋底。

    她挑了暗色的料子,用剪刀仔細(xì)地裁剪著,床榻內(nèi)就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

    男主:玩雪失敗,成功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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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梨(shukeba.)

    謝寧執(zhí)著針線的手一頓,她往床榻處望了望,周顯恩似乎沒有起身,那咳嗽聲卻又響了起來。她急忙放下了布料,快步走到了床榻前,凝眉問了一聲:“將軍可是哪里不舒服?”

    見他沒有應(yīng)答,謝寧躊躇了一會兒,直到一道輕微的悶咳聲響起,明顯是在刻意壓抑。

    她擔(dān)心他是受涼了,急道:“我這就去尋大夫來�!�

    床榻里的咳嗽聲在一瞬間停了下來,周顯恩啞著嗓子開口:“不用管我,若是叫來大夫,我就將你也扔出去�!�

    謝寧站在那兒猶豫了半晌,估摸著他是怕麻煩,所以不想請大夫。她垂眸想了想,便退了出去。

    幔帳內(nèi),周顯恩蒼白的手就搭在床沿。他側(cè)身躺著,自然也看到了謝寧離開,眼里的陰霾不自覺加重了。他不過咳嗽幾聲,她便受不了出去了。

    他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這樣也好,她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在他這兒當(dāng)個擺設(shè)。別多管閑事,也別來煩他,這樣就行了。

    他將頭埋在絲衾下,悶咳聲時不時響起,緩緩闔上眼便準(zhǔn)備休息了。屋里又變成了一片寂靜,只有隱隱被阻隔在窗外的風(fēng)雪風(fēng)呼嘯著。

    他輕咳了幾聲,手指擋在唇畔,隱約中就聽得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像是踩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

    房門被推開,一個滿身是風(fēng)雪寒氣的人就靠了過來,只聽得她溫和的聲音:“將軍,我給你端了一碗雪梨粥,多少吃一些吧,可以潤喉的。”

    周顯恩的眼睫微顫了一下,他望著投在幔帳上的影子,半晌沒有說話。她竟然又倒回來了?

    他別過眼,冷冷地開口:“不必了�!�

    “可我都端來了……將軍就吃幾口吧,幾口就好。我加了很多糖,味道可甜了�!敝x寧也不氣餒,聲音放低了些,不知是不是雪梨粥的甜味勾在空氣中,連帶著她的聲音都讓人覺得發(fā)甜。

    周顯恩側(cè)了側(cè)身子,還是沉著臉開口:“我不喜甜食,這粥你自己喝吧�!�

    謝寧笑了笑,順著他的話道:“嗯……若是將軍不喜甜食。我這兒還有一碗沒放糖的,沒什么甜味,那將軍可以試試這一碗�!�

    周顯恩身子一怔,扯了扯絲衾,有些氣悶,他都這般冷言冷語了,她怎么還如此纏人?

    他隨意瞥了一眼,謝寧還站在床榻旁,很乖覺,也不催他。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她便是如此。從來不吵不鬧,讓他的脾氣盡數(shù)像打在了棉花上。他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無奈。他從未在誰面前服過軟,卻是第一次面對一個人覺得頭疼。他手一撐便坐起來,又撩開了幔帳,只是對上謝寧時,他的面上又掛起了寒霜。

    謝寧見他起身了,眸光一閃,浮現(xiàn)了些笑意。她手里端著托盤,盤上擺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雪梨粥,白嫩嫩的果肉上還灑了幾顆紅棗。

    周顯恩就坐在床榻上,一手撐在身側(cè),一手掩面時不時輕咳著,身上搭著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他掀起眼皮看了謝寧一眼,又將目光落回了她手上端著的雪梨粥上,不冷不淡地開口:“喝了,你就別來吵我了。“

    見他肯喝粥,謝寧有些意外的欣喜,她急忙點了點頭,將左手邊的雪梨粥給他端了過去,白瓷調(diào)羹就擱在碗上。周顯恩隨手接過,便不緊不慢地用調(diào)羹舀了一勺放進(jìn)了口中。他本來想隨便喝兩口,可雪梨粥入口時,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又低頭望了望碗里的粥,不自覺用調(diào)羹舀了舀。

    這碗雪梨粥,竟然是甜的,而且應(yīng)當(dāng)是放了很多糖。

    他余光掃向了謝寧,見她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是她拿錯了么,還是故意的?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應(yīng)當(dāng)只是誤打誤撞拿錯了。

    他的身子放松了些,很快,就將那碗雪梨粥喝完了。他將白瓷碗放到了旁邊的案幾上,也便靠在床榻上休息了。雪梨粥下腹,確實暖和了許多。

    謝寧起身,見他將雪梨粥喝完了,也不自覺彎了彎嘴角:“將軍喜歡喝雪梨粥么?若是覺得味道還可以,以后每日我都給你盛一碗。多喝些,還能驅(qū)驅(qū)寒呢�!�

    周顯恩意外地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隨你�!�

    謝寧笑了笑,只當(dāng)他是答應(yīng)了�?磥硭龥]有猜錯,他是喜歡吃甜食的。用膳時他每次都胃口缺缺,那碗甜湯卻總是要小酌幾口。雖然他說自己不喜甜食,依她看,多半是口是心非。不過這都是細(xì)枝末節(jié)的小事,她也不再去多想。她將空碗收拾好后,又側(cè)耳聽了聽。他雖然還是會時不時咳嗽一下,卻比之前緩和了很多。

    她又走到了床榻前,隔著幔帳將手里的湯婆子遞了進(jìn)去:“將軍,用這個暖暖身子,就不會著涼了。”

    周顯恩一愣,下意識地想拒絕她,話都到了嘴邊,鬼使神差地,他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將軍記得要放遠(yuǎn)一些,可別貼著身子,小心燙�!敝x寧不放心,又叮囑了一番。

    “啰嗦�!彼麑抛与S意地塞到一旁,別過眼不去看她。

    謝寧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他一些事,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周顯恩沒理她。只是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她是將自己當(dāng)作小孩子在哄么?若是以前,誰這樣對他,他定然不悅,況且也沒人敢將他當(dāng)作小孩子哄。他往那兒一站,旁人就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芍x寧不僅不怕他,還敢在他耳邊聒噪不停。他低垂了眉眼,忽地有些自嘲,也是,他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周顯恩了,又有誰會怕他呢?

    床榻外是忙碌的腳步聲,他將頭枕在手臂上,透過幔帳望著謝寧的身影。她的身子有些單薄,無端端讓他想起了漠北的細(xì)雨。

    這屋子自從兩年前就日復(fù)一日的死寂,白晝、黑夜交替,他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自從謝寧來了,卻多了些煙火氣。他的心頭忽地涌動出一絲說不出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卻似乎又不覺得討厭。

    他抬手擋在臉上,皺了皺眉頭。他沒事看她做什么?他心頭又有些煩躁了。放在一旁的湯婆子漸漸將被窩暖了起來,他翻身對著墻壁,不再去理會她。

    反正她早晚也是要走的,等她醒悟過來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她絕不會留下來的。這種短暫的關(guān)心,他不需要去在意。

    他面色如常地闔著眼,只是放在絲衾上的手指不自覺收攏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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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有點短小。

    明天開始就正常300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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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疾(shukeba.)

    入夜,謝寧躺在軟榻上睡得正沉,忽地耳畔像是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咳嗽。她皺了皺眉,可那咳嗽聲不僅沒有停,反而越來越清晰。

    她心頭一驚,這分明是周顯恩的聲音,頓時沒了睡意,連外衣都沒有顧得披上,就跑去了床榻旁。

    “將軍……將軍?”她接連喚了幾聲,回應(yīng)她的只有時斷時續(xù)的咳嗽聲。她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便掀開了幔帳。

    周顯恩臥在床榻上,咳得身子都在顫抖。借著月光謝寧才看到他慘白的臉,額頭全是細(xì)密的汗珠,似乎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將軍,你怎么樣了?”謝寧慌亂地伸出手,她不懂醫(yī)理,便不敢碰他。

    正在她不知所措時,周顯恩艱難地睜開了眼,見到她的一瞬間眼神有些慌亂,隨即將頭埋得更深了。他壓著悶哼開口:“誰讓你過來的,回去睡你的覺�!�

    謝寧哪里聽得進(jìn)去他的話,滿腦子只有他痛苦的神色,她喉頭一動,急忙道:“將軍,我這就去尋大夫來,你且忍一會兒�!彼f罷就轉(zhuǎn)身要走,手腕卻猝不及防被人握住了。

    “站住!”周顯恩剛剛說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握著她的手也沒有多大的力氣。她正要掙脫他的手去找大夫,鉗制在她腕上的力道卻忽地一松。

    周顯恩翻過身趴在床沿,肩頭不住地聳動,還沒等謝寧挪動步子,便聽得他悶哼一聲,生生嘔出了一口血。鮮血就順著床沿淌下,落在地上怵目驚心。

    “將軍!”謝寧低呼出聲,見他疼成這樣,鼻頭一酸,連聲音都帶了一絲顫抖,“我……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找大夫�!�

    周顯恩喉頭微動,壓著將要冒出的血沫子。他虛弱地抬起眼簾地看向謝寧,聲音也沒了平時的寒意:“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當(dāng)沒有看見�!�

    “可你這樣不讓大夫來怎么行?再硬撐下去會出事的�!敝x寧眉尖緊蹙,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急切。

    “我說了,不用你管,你也別去找什么大夫�!彼麆倓傉f完便弓起身子咳了起來。他咳得厲害,像是要喘不過氣一般。

    謝寧急忙為他拍背順氣,心頭一陣慌亂,他這樣必須得找大夫來看看,可他卻一再攔著不讓她出去叫人。她拿不定主意,直得定定地看著他:“將軍,就算你不讓我找大夫,可你總得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才能幫你啊。”

    周顯恩一直低著頭,意識漸漸模糊,連她的聲音都聽不清了。鮮血從緊咬的牙關(guān)滲出,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了床尾的輪椅:“藥在暗格里,別讓任何人進(jìn)來�!�

    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扯著五臟六腑一并疼,聲音已經(jīng)輕得快要聽不清了。

    謝寧慌亂地應(yīng)了一聲,急忙起身去了輪椅處,因為走著太急,差點被桌椅絆倒。她顧不得小腿被桌腿撞得生疼,只是顫抖著手在輪椅上摸索著,終于在扶手里側(cè)摸到了一個格子。

    她將格子內(nèi)的藥瓶拿出,取了藥丸就急忙遞到了周顯恩的唇邊喂他服下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她不知這一顆小小的藥丸是否真的這樣有效,可她又怕開口吵到他,直到看到他緊蹙的眉頭松開了一些,她一直提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了。

    身上如同刀割般的痛楚慢慢淡去,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混沌。眼前謝寧的身影模糊成了無數(shù)的虛影,只能見得她臉上焦急的神色。他皺了皺眉,她不是應(yīng)該害怕才對么?

    最后意識快要渙散的時候,輕輕推了推她的手:“去睡吧……瞎擔(dān)心什么,我又不會死�!�

    只是活著的每一日都生不如死罷了。

    他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終是闔上了眼,仰面向前倒去。謝寧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他的下巴就擱在她的肩頭,似乎是睡著了。

    屋內(nèi)早已是一片漆黑,安靜得只剩下他輕微的喘息聲。謝寧輕輕將他的身子放到了床榻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入手滾燙。急忙起身去取了一盆涼水。用手帕蘸了些涼水,給他敷在了額頭上。又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他嘴角的血漬。

    他雖然睡著卻眉頭緊蹙。清冷的月色潑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片蒼白,連唇瓣都失了血色,只有胸膛因為痛苦而劇烈起伏著。

    謝寧眸光一黯,給他捏了捏被角,便端過水盆,用帕子將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地上的血跡都清理干凈。做完了一切,也不敢合眼,生怕她一睡著,周顯恩就出了什么事。

    濃重的血腥味漸漸散去,周顯恩的神色也緩和了很多。她不知道他這樣的病狀是何緣由,可他不想讓旁人知道,甚至連大夫都不愿去請,一定有他的原由。她也只能聽他的話,安靜地守著他。

    烏云蔽月,連半點星子都沒露出來。院墻外更夫一聲一聲地敲著梆子,哐哐作響,漸行漸遠(yuǎn)。

    第二日,周顯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曦光就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指擋在眼前,卻觸到了一塊還有些濕潤的帕子。

    他有些疑惑地將那塊帕子取了下來,轉(zhuǎn)過頭。謝寧就用胳膊撐在床榻上,許是因為撐在手上睡覺,她的頭不住地往下滑。

    周顯恩眼神微動,本想直接推醒她,下意識地卻是伸手想去扶穩(wěn)她的身子�?伤^一滑,打了個擺子,頓時驚醒了。

    他別過眼,伸到一半的手就收回來,假裝掩面咳了咳。

    謝寧晃了晃有些發(fā)脹的腦袋,視線完全清醒時,就看到周顯恩坐在榻上,她焦急地開口問道:“將軍,你可還好?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周顯恩低垂著眼瞼,本想隨意應(yīng)一聲。余光對上了她的眼睛時,微愣了一瞬。她眼下青黑,一雙眼里全是紅血絲。他的目光一瞬間有些復(fù)雜,難道她昨晚守了他一整夜?

    謝寧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的病還未好。急忙將身子湊近了些,仔細(xì)地望著他,眼里盛滿了擔(dān)憂。

    猝不及防對上她清亮的眸光時,周顯恩眼瞼跳了跳,原本隨意撐在榻上的手也在一瞬間收緊了些。

    “我沒事。”他別過了目光,靠坐在床榻上。語氣雖然還是那樣冷淡,卻比以往緩和了許多。

    聽到他的話,謝寧緊繃的肩頭才微微松了一些。只是見他將頭偏轉(zhuǎn)在里側(cè),她忽地意識到自己離他太近了,急忙往后縮了縮身子。

    “將軍,我去給你端杯參茶吧�!敝x寧站起身,低垂著眉眼,雙手?jǐn)n在袖袍下。

    周顯恩沒說話,謝寧也習(xí)慣了他這樣,便轉(zhuǎn)身去出去了。只是她出去后,他才睜開眼,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神色莫名。他復(fù)又低垂了眉眼,看著自己的雙腿,上次是初六,距離現(xiàn)在不到半個月。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沒想到日子竟然提前了。

    不多時,傳膳的丫鬟來了。周顯恩面上又變成了一派淡漠,他推著輪椅在桌椅旁坐定,謝寧也端著參茶出來了,她像是困得快要睜不開眼,只是強打起精神用膳。

    周顯恩的氣色如同平常一樣,正隨意地挑著菜,只是目光時不時會落在謝寧身上。自然也看出了她神色倦怠。他執(zhí)著筷子的手收緊了些,終究還是沒說什么。

    用過膳后,謝寧端坐在軟榻上,周顯恩還在,她也不好撇下他睡覺。只是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好幾次差點直接想倒頭就睡了。她眨了眨眼,強迫自己清醒些,晃眼看過去,只見周顯恩推著輪椅去了隔間的書房。

    見他走了,她微微松了一口氣,他一般都會在書房待很久,思及此,她也便合衣躺下了。只是她才闔上雙眼沒多久,就聽得屋外一陣細(xì)碎的腳步聲傳來。

    “二少爺,二少夫人,奴婢是老太君房里的翠英。今日梅花開的正好,景陽廳辦了賞梅會,府里的貴人們都去了,老太君差奴婢來問問,少爺和夫人可有興致去湊個熱鬧?”

    謝寧眉頭緊蹙,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她只覺得連心頭都有些發(fā)虛了。奈何是老太君的意思,她只能強撐著身子起來。她望了望屏風(fēng)后的周顯恩,但瞧著他絲毫沒有動身的念頭。

    謝寧只好先應(yīng)道:“翠英姑娘稍等。”她走到了屏風(fēng)后,輕聲問道,“將軍,這賞梅會您可要去?”

    周顯恩眼皮都沒掀起來一下,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道:“不用理會�!�

    謝寧抿了抿唇,道:“將軍若是不去,那……我便自己去了�!�

    周顯恩翻書頁的手一頓,旋即淡淡地道:“你也不用去�!�

    這是周顯恩第一次管她的事,倒是讓她頗有些訝異,不過她還是低著頭道:“將軍,這賞梅會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得去的�!�

    周顯恩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下:“沒見過梅花么?有什么可瞧的�!�

    她明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去赴什么賞梅會?這些人的面子,拂了便拂了。

    謝寧忽地沉默了一會兒,周顯恩見她沒說話,以為是自己的語氣重了些。他握緊了書冊,抬起眼簾,卻只見謝寧彎唇?jīng)_他笑了笑。

    “盛雪梅花,自然是好看的。將軍不去也沒關(guān)系,待我去為將軍折幾支好看的回來。”她一笑,眉眼間都帶著鮮活。

    周顯恩瞧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心頭只覺得氣悶。他握著書冊的手忽地松了些,低下頭冷聲道:“隨便你�!�

    謝寧見他像是有些生氣,也不知他生氣的緣由�?伤椭^不理人,她瞧著時辰也不早了,猶豫了一會兒也便出去了。

    她回到臥房時,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去,無奈地?fù)u了搖頭。她自然也不想去那什么賞梅會,可她不能不去。周顯恩的身份和她不同,他不去也沒人敢置喙。而她進(jìn)門不過一日,若是無故推脫老太君的邀請,周家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她定會被有心人說成是故意擺架子。

    屋外的翠英還垂首侯著,她止住思緒,取下了搭在架子上的狐裘斗篷給自己圍上。臨出門時,她又向著隔間的周顯恩道:“湯婆子我剛剛灌好了,就擱在桌上的。天寒,將軍若是要出門記得揣上。”

    說罷,她便跟著那個叫翠英的丫鬟一道走了。屏風(fēng)后的周顯恩將書合上,煩躁地扔到了一旁。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向門口,腳步聲已經(jīng)漸漸遠(yuǎn)去了。雙手慢慢放在輪椅上,面上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直到指節(jié)已經(jīng)握得泛白,輪椅卻沒有動分毫。沒有人扶著,他連臺階都越不過去。

    半開的天窗下,被切成束狀的陽光透了進(jìn)來,投射在他的雙腿上。他的手忽地一點點松開,仰躺著,緊緊地闔上了眼。

    ※※※※※※※※※※※※※※※※※※※※

    女主:我就想睡個覺,我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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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賞梅(shukeba.)

    今日風(fēng)雪驟停,從院子到景陽廳的路上繁花盛開,松柏掩映。謝寧跟在翠英身后,一路無話。她刻意把斗篷系得松了些,冷風(fēng)就從她脖頸里灌進(jìn)去,這才激得她的困意消散了幾分。

    繞過三四座閣樓和幾道拱門,終于到了景陽廳。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得一陣嬉笑聲。挑開桃金絲棉綢竹簾,只見熙熙攘攘的姑娘、婦人圍坐在一起,席對面則是一堆老少皆有的男眷,正上方端坐著的是常老太廳內(nèi)多是紅木家具,地上鋪的是金八色吉祥如意錦毛氈,金絲檀木小圓桌上點了時興的熏香,白玉鏤雕三足爐里冒出裊裊白煙。四下角落都擺著青玉纏枝蓮紋花瓶,并著幾個垂首恭聽的丫鬟、婆子。謝寧一進(jìn)來,屋內(nèi)眾人的目光就向她投了過來,她垂了垂眼簾,回了個溫和的笑。

    “新婦來了?哎喲,好孩子快過來,同老身坐一起吧�!背@咸[眼笑了笑,手里還杵著云紋蛇頭楠木拐杖。

    “謝祖母�!敝x寧欠了欠身子,也就移步過去了。待她行至老太君身邊,旁邊立刻有丫鬟端來椅子。她甫一坐定,丫鬟又遞來了暖手的湯婆子。

    “二郎近日身子可好?”常老太君見著周顯恩未至,似乎頗有些擔(dān)心。

    謝寧回道:“勞祖母記掛了,夫君尚且安好�!�

    常老太君撫了撫腕上的檀香木佛珠,又道:“二郎喜靜,想來也是不愛湊這些熱鬧�!彼穆曇纛D了頓,“不知他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總是一個人待在屋里,也怕他覺得煩悶。”

    謝寧笑道:“夫君平日里也就是讀書作畫,不然便是在榻上小憩。”

    常老太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眼中一道精光閃過,轉(zhuǎn)瞬又換上了更深的笑意:“你說的也是,老身是他的祖母,心中自然也牽掛他,他這孩子就是身子不大好。”她嘆了嘆氣,面上也帶了幾分哀慟,“若是二郎身子有什么狀況,你且記得來告知老身,也好為他調(diào)理。平日里,他的飲食起居也應(yīng)當(dāng)注意才是。”

    常老太君這些話落在謝寧耳朵里,反而讓她有些疑惑。若是關(guān)心周顯恩,為何不親自去探望,反而要同她這兒彎彎繞繞地打聽?她也不去深想,只是先順從地點了點頭:“謝寧記著了�!�

    “你是老身的好孫媳,二郎身邊也就你一個貼心人,咱們祖孫得多關(guān)切著他才是。”常老太君拉著謝寧的手,紅潤的臉上滿是慈愛的笑。

    謝寧低眉順目,連連稱是。二人又寒暄了幾句,忽地又聊到了這次的賞梅會。

    “今日雖說是賞梅會,也不過是一家人湊在一起逗逗悶子。你且先飲些酒暖暖身子,待會兒咱們還有些消遣�!背@咸拉著謝寧的手,只是目光望向窗外的梅花林,萎縮的唇瓣翕動。

    謝寧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景陽廳的正門、窗戶打開,恰好可以看見將那一片梅花林,風(fēng)一吹動,花瓣紛紛揚揚飄落,盡數(shù)灑在雪地上,當(dāng)真是極美的景色。

    不多時,又有年輕一輩的姑娘、公子們撫琴吟詩,權(quán)當(dāng)為大家助助酒興。小輩們兒玩的不亦樂乎,長輩們就飲酒閑談,在這兒冬日里,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

    這廂謝寧還在欣賞著美景和歌舞,女眷中就有人向她走了過來,定睛看去,正是周玉容。她今日打扮得十分亮眼,穿著繡千枝葉梅大紅錦衣,連指甲都細(xì)致地涂好了丹蔻,她走到謝寧身旁,掩嘴一笑:“哎喲,二嫂嫂今日怎的又是一個人?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就是咱們府里的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呢�!�

    謝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眨著眼沖她和善地笑了笑。她不想和周玉容再結(jié)梁子了,倒不如裝傻充愣,讓她過過嘴癮,說不定此事就揭過去了。

    周玉容見謝寧不說話,只是沖她笑,心里反而一陣窩火,謝寧這副模樣在她看來就是壓根沒把她瞧上眼。

    謝寧可不知道自己服了軟,還是將周玉容給得罪了。屋子里熱,她只覺得困意又來了,剛剛喝了杯酒,她沒忍住暗自揉了揉眉心。

    周玉容將她的異樣也瞧在了眼里,隔得近了,看到她眼中的紅血絲。雖然她在面上補了妝,可仔細(xì)瞧,還是能看出倦態(tài)。周玉容瞇了瞇眼,這可不就是天賜良機了么?她移了幾步坐到謝寧身旁,親切地拉過了她的手。

    “聽聞二嫂嫂未出閣時便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才女,端的是能歌善舞,尤其是一曲驚鴻舞,當(dāng)真是驚煞旁人。妹妹不才,前幾日譜了首曲子,一直也尋不到合適的人為我伴舞。我今日瞧見嫂嫂才豁然開朗。我要尋的人,可不就是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么?”

    謝寧眼皮微跳,只覺得被周玉容握住的手一陣發(fā)涼。她抬眼對上了周玉容笑盈盈的目光,不自覺的有些想笑。周玉容這信口胡說的本事倒是厲害,什么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才女和一舞驚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謝寧頷首笑了笑:“都是旁人夸大其詞,竟惹得妹妹誤會了。我對音律只是一知半解,怕是會折了妹妹的好曲子�!�

    周玉容逮到了機會,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她身子往前傾斜了幾分,故意拔高了聲音:“二嫂嫂哪里的話,您這等風(fēng)姿,隨便一舞,那也是傾國傾城的�!�

    她的聲音本就尖細(xì),刻意提高了音更是惹人注目。不少坐席的人都將目光向她們投了過來,一心聽曲兒的常老太君也回過頭,饒有趣味地望向謝寧:“新婦可是要去獻(xiàn)舞?老身還怕你剛進(jìn)府太過拘謹(jǐn),這會兒倒是好了�!�

    謝寧還未作答,周玉容就搶著開口:“祖母說的是,玉容也是這般想的。玉容前幾日譜了個曲子,正巧二嫂嫂舞姿驚為天人,這賞梅會嘛,各家兄弟姊妹都拿出技藝,看得玉容手癢癢。便想著和二嫂嫂一道,我撫琴,她伴舞,也正好給祖母解解悶兒�!�

    常老太君雙手撐在拐杖上,目光在周玉容和謝寧之間來回流傳,隨后仰頭笑了笑:“如此甚好,甚好�!�

    謝寧之前插不上話,這會兒急忙開口婉拒:“祖母,我有些不勝酒力,怕是今日要掃您的興了�!�

    周顯恩不想讓人知道他昨夜發(fā)病,她自然也不敢說自己一夜未睡,免得惹人猜疑。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旁邊的膀大腰圓的五夫人眼珠子一轉(zhuǎn),放下酒杯就捏著嗓子開口了:“二侄媳婦兒這可不是吃醉酒的樣子,也就是跳個舞而已,我瞧著你和這些個孩子一般大,一道玩玩罷了。況且一家人怕什么?縱使跳的不好,也沒人會笑話你�!�

    謝寧尷尬地賠著笑:“五嬸嬸誤會了,謝寧自是不擔(dān)心大家笑話我,可也不想壞了大家的雅興。叔伯兄弟、妯娌姊妹們都在此處,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便不去丟人了。”

    五夫人臉上的橫肉擠到了一塊,扯了扯鼻翼,聲音忽地變得陰陽怪氣起來:”二侄媳婦兒一再推辭,莫不是覺著我們這些人門第低了,還不夠你紆尊降貴?”

    她剛說完,又拍了拍自己的嘴,搶在謝寧前面,皮笑肉不笑地道:“瞧我這記性,怎得忘了二侄媳婦兒是清流人家來的,哪像我們周家是武將出身,一門子粗人,自然是聽不懂你們那些陽春白雪的調(diào)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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