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幾乎在哀求道:“不要這么說,哥……我惦記你,我心疼你,我不是不聽話,我……舍不得……太多錢了,你賺了那么久,我不想你因為我,再去啃饅頭……”
他像只被丟棄的小貓一邊哭一邊抖,不斷說我知道錯了,哀求主人把他抱回去。靳寒也在哭。
他的眼淚沒有聲音,卻帶著溫度,啪嗒啪嗒滴在弟弟臉上。
那張被他養(yǎng)得胖嘟嘟的臉蛋上沾著恐怖的鮮血,脆弱的膝蓋上有兩個血洞,靳寒在某個瞬間,從心底里瘋長出一股濃重到要把自己燒了的恨意。
既恨把裴溪洄嚇成這樣的自己,更恨讓他產(chǎn)生這么難受的情緒的裴溪洄。
他討厭一切拉拉扯扯的牽絆,人有了牽絆就會活得很累。
他本來就覺得活著很累,裴溪洄讓他更累。
他抱著裴溪洄,給他上藥,向他道歉。
裴溪洄摸摸他的臉:“哥哥沒錯,是我不好,我以后都會聽話的,我發(fā)誓好不好?”
靳寒不要他發(fā)誓,誓言一文不值。
他抵著弟弟的額頭宣告:“崽崽,哥真的好累,再有一次,你就和我一起跳海吧。”-
海風(fēng)卷走回憶,往事如同被火點燃的紙片,化成灰燼消散。
一條刺眼的光從車窗縫隙中漏進(jìn)來。
裴溪洄被刺得睜開眼睛,臉上淚痕還沒干,就看到一塊隨著搖晃的長命鎖。
他面朝里側(cè)躺在靳寒腿上,被攬著一邊肩膀。
“醒了�!�
哥哥的聲音落在頭頂。
裴溪洄抬眼看向他。
“還疼嗎?”靳寒問。
裴溪洄能感覺到那里已經(jīng)被涂過藥,不答反問:“哥疼嗎?”
靳寒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線都是不穩(wěn)的:“嚇?biāo)牢伊耍阒恢馈?br />
“嗯……我知道,對不起,daddy……”
裴溪洄爬起來,強忍著屁股的劇痛,坐進(jìn)他懷里,手臂環(huán)住他的后頸,臉頰貼著他的臉頰。
兩人隔著本就不存在的距離和彼此對視。
他知道,哥哥是整個楓島最富有卻最貧窮的人。
因為他明明擁有那么多東西,真正想要的卻只有一個自己。
靳寒帶著死志存活于世,日子也是得過且過,是裴溪洄闖進(jìn)他的生命,讓他和人世間有了牽絆。
夕陽西落,晚霞鋪天。
他們行駛在跨海大橋上,日頭懸在海平面,仿佛將手伸出窗外就能抓來一縷日落,海風(fēng)和淚水一樣苦咸。
此時此刻,靳寒該在接風(fēng)宴上主持大局,茶社游園會也還沒結(jié)束。
但他們都不想回去。
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要分開。
靳寒讓司機把車開向后海。
裴溪洄眸光流轉(zhuǎn),趴在哥哥耳邊有些期待地問:“去后海干嘛呢?”
靳寒的回答簡短有力。
“回家,gan.你�!�
【??作者有話說】
小裴:天啊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回去吃哥哥嘍。
◇
第44章
小裴嗝屁現(xiàn)場
裴溪洄曾在孤獨一人的夜晚幻想過無數(shù)次回家時的場景。
可能是哥哥牽著他的手踏入玄關(guān),可能是客廳里擺著紅酒和燭光晚餐,可能是在一個久違的擁抱里跌跌撞撞地?fù)溥M(jìn)臥室,甚至還有可能,是他把自己藏進(jìn)行李箱,偷渡進(jìn)家門。
但等到這一天真正來臨時,以上種種場景全都不適用。
從下車到進(jìn)家前,他的腳都沒沾過地板,靳寒全程將他抗在肩上。
門一打開,他人進(jìn)來了,半條腿還懸在外面,就被攥住腰一把提起來扔在玄關(guān)鞋柜上。
后背猛地撞向玻璃柜,腦袋就要磕向柜門,靳寒把他拽回來,扯入一個帶著血腥氣的熾熱懷抱。
等待了三百多天的吻,鋪天蓋地地將他包裹。
夕陽落盡,他們沒來得及開燈。
后海碼頭傳來聒噪的鼓聲。
玄關(guān)仿佛變成微醺的酒池,窗簾被海風(fēng)吹得揚起,遠(yuǎn)海上的燈塔射來遙遙一柱刺眼的圓形光圈,正好將他們兩個包圍其間。
像在某個私密場合偷q被用手電筒照住的情侶。
裴溪洄有些害羞,抬手擋住眼睛。
靳寒不準(zhǔn),攥住他兩只手腕向后反擰,用領(lǐng)帶綁上,讓他在光下明明白白地被自己侵占。
“唔……你太壞了……哥……”
嘴巴被吃麻了,舌頭好像在融化。
靳寒掐著他的脖子撕咬,會在他喘不過氣的間隙大發(fā)慈悲把他放開,轉(zhuǎn)去攻占耳后和脖頸。
哥哥的嘴唇是一種刑具。
裴溪洄心臟狂跳,腦袋里嗡嗡作響,慢慢地招架不住。
“哥,開燈好不好……我想看看家里……”
“看什么,家里一點沒變�!�
他的嗓音性感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我想看看……哥住過的痕跡……”
“沒有。”靳寒捧著他的臉,鼻尖蹭著他的鼻尖,“你不在我不住家里�!�
裴溪洄心口暖融融的。
“那臟了怎么辦?請人打掃嗎?”
“不請,我們家,我自己回來打掃。”
再無暇應(yīng)承這些掃興的話,靳寒封住他叭叭個不停的嘴巴。
裴溪洄大腦缺氧,好幾次接近窒息,在哥哥懷里暈暈乎乎地化成一灘水。
“怎么了?”靳寒拍拍他的臉,“眼睛都不聚焦了,變小傻子了?”
小狗眨著濕漉漉的眼睛,嘴唇水亮亮,呆呆的樣子顯得格外乖馴。
三四秒后他的眼睛才重新對上焦,視線一點點爬回哥哥臉上,嘴巴一扁啞聲哀求:“親慢一點好不好啊,哥……緩一緩,我想先看看家里,求你了……”
這眼淚吧嗒的可憐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靳寒在用強呢,可他虛軟的兩只手恢復(fù)力氣后還不是第一時間圈到哥哥背上,生怕他哥不給他了。
靳寒揩去他眼尾的淚,拿出條鏈子給他戴上。
借著微弱的燈光,裴溪洄看到自己脖子上一圈胖乎乎的金瓜子。
是他之前偷拿了十九顆金瓜子去打的項鏈,后來被哥哥要了回去。
“我還以為這個被拆掉了……”
他珍惜地摸著鏈子,眼睛里碎光浮動。
“哭成那樣就和我要十九顆瓜子,我得多狠心才會給你拆了�!�
“可我那天對哥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他到現(xiàn)在想起來都后悔。
靳寒抬手在他嘴上抽了個小巴掌,“消停了?”
這過家家似的力道,裴溪洄沒繃住笑出聲:“消停了�!�
“能親了嗎?”
“您請便。”
靳寒把他抱起來,邊親邊往里走。
裴溪洄仰著腦袋,小口小口吞咽著,按在他背上的指尖時而痙攣,時而虛軟。
臥室的溫度在升高,窗外一陣陣鼓聲遮蓋住他們急促的心跳。
裴溪洄忽然響起什么:“daddy,換我親親你……”
他圈住靳寒的脖頸,溫軟的唇就像兩片羽毛,從靳寒的額頭緩緩滑落,再是眼睛、鼻尖……
他不會哥哥那樣激烈的親法,在一起五年了還是只會小動物和主人貼貼的招數(shù)。
靳寒卻很受用,心臟像是被包裹在一片羽毛里,珍惜地捧著。
“又賣乖干什么?”他抱著弟弟打悠悠。
裴溪洄被悠得醉醺醺的:“我的地毯,哥真的……燒掉了嗎?”
靳寒垂眸注視著他,眼神無奈又心疼。
“你說呢?”
他把弟弟抱進(jìn)臥室。
門一打開,裴溪洄就看到一角粉色絨毯,緊跟著淚水就滑出眼眶。
他從哥哥身上跳下來,迫不及待地跑進(jìn)去,站在地毯前,甚至都不舍得踩。
靳寒從背后環(huán)住他的腰:“安心了?”
裴溪洄沒作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地毯上,新印上去的二十三歲的小豬。
小豬縮在角落里,頂著一片大大的葉子,頭頂在下雨,它閉著眼睛很害怕的樣子。
“為什么是這樣的?”裴溪洄問。
靳寒說:“二十三歲,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遇到一件很難很難的事,哥沒保護(hù)好你�!�
呼吸一窒,裴溪洄只覺心臟被碾碎了。
哥哥曾說,這塊地毯是他簽下離婚協(xié)議的前一天做好送過來的,給地毯印圖案的工期是兩個月,也就是說他哥最晚是在他們離婚前兩個月,選定了這個圖案。
離婚前兩個月,是他鬧得最兇的時候,即便在家里睡也不準(zhǔn)哥哥抱他碰他。
可即便那樣他哥都沒怨他,而是愧疚自己沒保護(hù)好弟弟。
裴溪洄轉(zhuǎn)頭撲進(jìn)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哥,我太混蛋了,我壓根就不是人……你不要親我了,你抽我一頓出出氣吧……”
靳寒又心疼又好笑,摟著他拍拍后背:“我的氣早出了,我現(xiàn)在不想抽你,只想搞.你。”
裴溪洄臉上還掛著淚呢,一下子悲傷的情緒全散了。
他瞟一眼地毯,小聲打商量:“能不能在這里試試啊?”
“不能。”靳寒拒絕得非常干脆。
“為啥?以前在哪兒都聽我的!”
“我怕你尿床�!�
“我——”裴溪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自己狗橫狗橫地非要問,問完又恨不得鉆地縫。
靳寒火上澆油:“真弄臟了送洗的時候我怎么說?我的小狗不聽話在地毯上撒niao?”
裴溪洄沒臉活了。
“我不會的!我就算真那個……也會忍著點的!”
“行吧�!边@就答應(yīng)了?
裴溪洄忍不住得寸進(jìn)尺:“那如果我實在忍不住還是弄臟了,哥你送洗的時候咋和人說��?”
“還說什么,臟了就不送了,我自己弄的自己洗�!�
靳寒把他打橫抱起,放在地毯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抬起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從上到下扯開襯衫扣子。
“小時候尿床我給你洗床單被罩,長大了尿床我給你洗地毯,明天給你打個獎牌,尿床大王�!�
靳寒俯身解開他的手腕,纏在自己脖子上。
“等……等一下!”
裴溪洄歪過頭,感覺到哥哥那里邊跟藏了把槍似的,再想要也有些怕。
怕的時候他本能去找哥哥。
“哥,我好期待啊,我好想好想,但我有點怕……”
“怕什么?”他說不出口。
靳寒幫他說:“怕我當(dāng)一年和尚,終于解禁了把你往死里整�!�
“哥!”裴溪洄臊得抬不起頭來,“你怎么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都不害臊的嘛?”
“為什么要害臊?”
靳寒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
裴溪洄軟聲哼哼:“那你不要太兇,好不好?”
“不好�!�
裴溪洄垮起個小臉。
靳寒捋過他耳邊幾根金發(fā):“崽崽,你今天得哭一場�!�
他自己作的妖就自己受,沒得商量。
“就……哭一場嗎?”
“可能要哭一宿。”
裴溪洄已經(jīng)想哭了,躍躍欲試地想要往下滑,又被他哥給提了上去。
靳寒知道他想干什么。
怕一會兒被收拾得太慘,所以正式開始之前用嘴巴給他輕減一下。
但他不想,一點都不想。
他看著裴溪洄,堵住他最后的退路。
“今晚不準(zhǔn)你做別的�!�
就要真刀真槍,就要酣暢淋漓,就要做足了爽透了,一點花招別想用。
裴溪洄還在掙扎:“可是我想嘛……”
“等明天早上。”
“那還要等好幾個小時呢,求求哥,好哥哥,讓我——唔�!�
話沒說完,靳寒在他屁股上抽了一記。
“省著點撒嬌吧,該哭的時候再哭�!薄�
海風(fēng)狂勁,月色朦朧。
浪花使出渾身力氣拍打礁石。
臥室內(nèi)正在上演車輪戰(zhàn)。
第一輪小豬地毯就臟了。
然后是客廳沙發(fā)、廚房餐桌、書房里的秋千。
第二輪開始前靳寒把他抱去洗澡,洗完回來人不見了。
他往床底下一看,裴溪洄正藏在里面。
“哥……我真不行了……真來不了了……能不能留著明天……”
“已經(jīng)是明天了�!苯嵝阉白约撼鰜�,別等我去抓你�!�
裴溪洄搖頭,打死都不出去。
靳寒朝他伸出手:“爬出來。”
“可是哥哥——��!”
他話沒說完就被拽了出去。
再醒過來是第二天的晚上,墻上掛鐘指向七點,他們是昨晚七點開始的。
裴溪洄癱在床上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還真是長了個……鐵錠……
照這個以后也不敢鬧離婚了,再鬧兩次小命沒了。
他想起來,但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骨頭都散架了,眼睛腫得完全睜不開。
靳寒推門進(jìn)來,嘴對嘴給他喂蜂蜜桂花水。
裴溪洄說:“我覺得我要嗝屁了……”
“別亂說話。”
“可是我唧唧疼。”
“不疼,給你抹藥了�!�
“腰子也疼。”
“腰子不疼,腰子沒了�!�
“嗯?我腰子哪去了?”
“我給你切下來賣了�!�
“……”他哼哼唧唧地窩進(jìn)哥哥懷里,“哥我這算是,追到了嗎?”
靳寒反問:“問這話之前,不該先告訴我那顆定時炸彈到底是什么嗎?”
裴溪洄笑起來,聲音啞得厲害:“我以前覺得它是定時炸彈,因為我一旦把它攤開了放在明面上講,我就沒退路了,我不知道它最終會是一個什么走向,我怕我接受不了又再無選擇的余地。”
“那現(xiàn)在呢?”靳寒問。
“現(xiàn)在,它或許會是個禮物吧�!�
“我想好了。”他說,“我不要退路了,我把你想要的都給你�!�
他拿過自己的衣服,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鑰匙,交給哥哥。
“我在茶社的書房里藏了一間密室�!�
“哥進(jìn)去看看,就全都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bb們,真相大白倒計時了哈~
◇
第45章
我一眼就認(rèn)出那不是你
第二天早九點,陰雨朦朧。
臥室厚重的遮光窗簾只拉開一條小縫,風(fēng)從窗外吹拂進(jìn)來,窗簾晃動,簾下墜著的流蘇輕響,涼風(fēng)掃過搭在床腳的絨毯和半只露在絨毯外面的腳踝。
裴溪洄嫌冷,嘟囔著把腳縮回來。
他被子蓋得嚴(yán)實,從頭蒙到腳。
只兩只手一左一右跟投降似的舉在耳朵邊,右手掌心被塞了張紙條。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把掌心里的紙條拿下來一看,是靳寒給他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