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對方知道他和靳寒的關(guān)系,隨口問了句:“你當時怎么不在?生意好忙的哦�!�
裴溪洄握著手機,一個字都答不出來,在小河灣岸邊枯坐到傍晚。-
夏天日落得晚。
靳寒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回家前,特意從中心大廈繞到小河灣廣場看了一眼。
他沒下車,讓司機沿河岸慢悠悠開一圈,之后他給司機提前下班,自己開車回后海。
昨晚剛下過雨,柏油路上還躺著幾片透明的小水洼,如同一塊塊碎鏡子,倒映著夕陽。
他開著輛低調(diào)的奔馳大G,駛進海底隧道。
隧道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幾尾彩色小魚在他頭頂游來游去,幽藍的燈光透過海水打下來。
晦暗光影交替間,他壓下嘴角,不耐煩地看向右側(cè)后視鏡。
一個聒噪的小黑點出現(xiàn)在鏡子里,跟在他車后緊追不舍,迅猛逼近。
靳寒抬手按下藍牙耳機,剛要叫人,小黑點忽然露出全貌——一輛熟到不能再熟的黑色重機摩托車,車主人戴著他親手挑的頭盔。
小瘋子白天沒見到人,晚上來追車了。
靳寒嘴角彎起個很淡的弧度,和問他要定位的保鏢說不用來了,然后扯下耳機扔到一邊,一腳油門踩到底。
雙渦輪增壓發(fā)動機的動力轉(zhuǎn)瞬升到頂峰,黑色大G化身狂躁的鋼鐵巨獸,直沖隧道深處。
摩托被狠狠甩在背后,大G輪胎濺起的水花毫不客氣地揚了他一車頭。
這在摩托圈里叫洗車,是最赤裸的挑釁。
裴溪洄不閃不避,任由水點濺在頭盔上又滑下去,沒表現(xiàn)出一絲生氣。
他壓低身子,目視前方,藏在護目鏡下的雙眼死死盯著大G車尾,給足馬力緊追其上。
摩托追大G,讓他倆輪兒都夠嗆,但他不管不顧地把車速打到最大,幾乎是玩命在追。
兩側(cè)景物飛快倒退,摩托在轟鳴聲浪中拖拽出殘影,輪胎在地面上擦出一串串火星,那些火星飛濺滾動,如同追隨他的流螢。
他的手臂被震得生疼,幾次快握不住車把,拼盡全力降低重心向下壓車,穩(wěn)住車身。
現(xiàn)在這個速度一旦翹頭或側(cè)翻他絕對會玩完,但他絲毫不想停下來。
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追上靳寒。
從看到那段監(jiān)控錄像開始,他堪堪維持的理智就被濃重的悔恨和心痛給吞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多沒良心才能對哥哥冷暴力半年,把他氣到胃出血,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住五天院后,又質(zhì)問他是不是沒感覺。
他有感覺又怎么樣?他傷心難過又怎么樣?他疼出一身冷汗又怎么樣?
誰會管他?他能和誰說?
世人默認強者沒有脆弱面,裴溪洄到現(xiàn)在才驚覺居然連自己都這么想。
明知道哥哥身邊除了自己誰都沒有,卻仗著這點肆無忌憚地忽視他欺負他折磨他,抱著“不管做得多過分哥哥都不會不要他”的心態(tài)有恃無恐,真被扔了才知道反省。
他恨不得穿越回把半年前,給那個昏了頭的自己一刀。-
前方大G已經(jīng)飆到130邁,窗外風景被拖成一片高斯模糊的藍。
靳寒一開始還饒有興致,想要逗逗他,發(fā)現(xiàn)裴溪洄的意圖后一張臉徹底冷了下來。
小狗放養(yǎng)太久,無法無天了。
他下頜緊抿,面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映在后視鏡中的一雙下三白眼冷漠到極點,眼底翻滾著壓制不住的怒氣與陰狠。
大G已經(jīng)開到隧道中段,他松開油門把速度降到110邁,后車尾燈全打開,在幽藍隧道內(nèi)為裴溪洄亮起兩條指引光柱。
裴溪洄眼眶發(fā)燙,抓準時機全速跟上,擠到哥哥留給他的小半邊車道內(nèi)。
兩車并行,駛出海底。
大G的聲浪和摩托的轟鳴交織共振,沖出隧道的那一刻,驚飛滿山白鴿。
夕陽落盡,月亮初升。
天盡頭殘存一抹壯闊的金色余暉,被飛機拖線劃成兩半。
海邊大道上不見一車一人,黑色大G碾壓過滿地翻飛的紅楓,在第一個路口甩尾停下。后面的摩托沒控住速度,又前沖了五六米。
靳寒一直看著摩托在路邊停穩(wěn)才呼出緊繃著的那口氣,靠在椅背上罵了句臟話。
短時間飆升的腎上腺素讓他渾身發(fā)燥,他降下車窗,讓大股海風灌進來,抬手暴力地扯開領(lǐng)結(jié),露出汗液蒸騰的脖頸。
前面裴溪洄已經(jīng)從摩托上下來,身形搖晃踉踉蹌蹌,站都沒站穩(wěn)呢就急著轉(zhuǎn)過身找人。
隔著前擋風玻璃看到哥哥的那一刻,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監(jiān)控里靳寒望向窗口的那一眼,是雪地上刺目的一灘紅,是醫(yī)院里他一個人打針的孤獨背影……
鼻腔止不住地發(fā)酸,他險些就這樣掉下淚來,又在哥哥盛怒的表情里生生忍住。
靳寒單手握著方向盤,從煙盒里叼出根煙咬在嘴里,冷冷看著他,“滾過來�!�
【??作者有話說】
小裴護腚!
第0014章
自己追還是讓我來
那根煙到最后也沒點。
靳寒戒煙很久了,他戒掉的東西就不會輕易再沾。
他只是把煙含在嘴里泄憤似的咬,齒尖用力碾碎濾嘴,讓淡淡的尼古丁味在口中逸散。
這個味道暫時壓住了他心頭的怒火。
裴溪洄該慶幸他車里還有半包煙,否則他抽不到煙絕對會去抽人。
公路兩側(cè)都是海,海風中裹挾著夏日夜晚特有的潮,沾在皮膚上很黏。
天色暗了,靳寒打開駕駛座的門,沒下車,裴溪洄拖著步子走到他面前。
他站定時,頭頂?shù)穆窡粽昧疗�,昏黃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空氣中的微塵與浮物在光中上下飄動,配著滿地破碎的紅楓,仿佛在拍一部充滿宿命感的公路電影。
兩人一站一坐,隔著翻滾的熱浪對視。
裴溪洄把護目鏡撥上去,露出一雙殷紅的眼睛,沉默而專注地凝望著他。
靳寒的手在自己腿上敲了兩下:“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就是讓你拿命去飆車的嗎?”
裴溪洄眨眨眼,沒作聲。
“說話�!�
小狗向前探頭:“哥幫我……摘下頭盔�!�
不是故意不回話,是他根本聽不到。
極速飆車的后遺癥,耳朵里一陣轟鳴,嗓子劇痛,兩只手震得又虛又麻,使不上勁兒。
靳寒冷眼看著他,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裴溪洄抿抿唇,又縮回去,想著再緩幾分鐘就自己摘。
下巴忽然被一只大手挑起,兩根修長手指在他頭盔的搭扣上擺弄兩下,然后禁錮在頭上的悶殼子就被摘了下去,扔到一旁副駕上。
裴溪洄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現(xiàn)在肯定丑爆了。頭發(fā)亂七八糟,臉上淚和汗混成一團,或許還有從海風里沾到的小沙子粒。
好不容易見面,他不想讓哥哥看到自己這么丑的樣子,但又貪戀靳寒掌心的溫度,于是努力向前探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用臉頰去蹭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寬大溫暖。
那只手先在他額頭抹了一下,可能在幫他擦汗,之后順著臉頰滑到喉結(jié)上,輕輕一點。
“嘴張開�!苯睢�
裴溪洄乖乖照做,張開嘴給他看。
同時遲鈍地感覺到嘴巴里有一股濃郁的鐵銹味,可能是哪里破了。
他一緊張就忍不住咬舌釘,今天戴的水蜜桃釘又有個向上的小桃尖兒,容易劃破口腔。
靳寒看一眼,從車載冰箱里拿出瓶水。
他把水擰開,一只手捏著裴溪洄的下巴,另一只手把水瓶舉到他嘴邊,慢慢往里灌。
冰水大幅度緩解了嘴里的刺痛。
靳寒不讓他咽,讓他漱口。
裴溪洄聽話地咕嘟兩下吐掉,來回幾次之后,靳寒才讓他喝第一口。
嗓子干啞到冒煙時灌進來一大口冰水,把喉嚨潤濕,那爽感瞬間翻倍。
裴溪洄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瓶,喝完張張嘴嘗試發(fā)聲,發(fā)出來的第一個音就是“哥”。
靳寒沒理他,用剩下半瓶水沖干凈自己的手,然后再次掰開他的嘴。
“伸出來�!�
裴溪洄瞬間紅了眼,眼底潮熱一片。
他伸出舌頭,靳寒幫他摘掉那顆折磨人的小釘,又碰碰他耳朵:“聽得到嗎?”
裴溪洄搖頭:“聽不到,嗡嗡的。”
耳鳴從下車開始持續(xù)到現(xiàn)在,所以他剛才根本就沒聽到靳寒一指一令地在說什么。
他也不需要聽。
十八年相處,他們之間早已默契到無需語言去交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話。
靳寒碰碰他喉結(jié),他就知道要張嘴。碰碰他臉頰,他就知道要摘舌釘。碰碰他耳朵,他就知道是在問他能不能聽到。
除了哥哥,也沒人會幫他做這些。
“耳膜沒破�!苯曇暨是冷,一邊說一邊把他拉到懷里,兩只大手一左一右蓋到他耳朵上慢慢揉,揉到整只耳朵都發(fā)燙后低頭附上去,往他耳朵里輕輕吹了一口氣。
裴溪洄能感覺到被吹的那只耳朵一下子就通了,轟鳴聲減輕大半,第二只耳朵也吹完時他的淚再也不受控制地從眼眶里奔涌出來。
“好了哥,不疼了……”
他垂著腦袋,聲音哽咽。
時隔大半年再次被哥哥圈進懷里,耳邊鼻尖全都是對方身上的溫暖氣息,他只感覺一顆心都被掏出來揉散了、捏化了、擰成一只嘰嘰響的氣球小狗。
他把臉埋進靳寒肩窩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沒忍住在他肩頭蹭了蹭眼睛。
靳寒指尖顫了一下,把他從懷里挖出來,看到他滿臉的淚,哼笑一聲。
“你還有臉哭啊�!�
“我勸你在我發(fā)火之前給自己想出個解釋得通的理由,否則我會默認你剛才干的蠢事就是為了見我一面,那你真的要挨打了�!�
裴溪洄抬起眼,路燈下他滿眼星光。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話沒說完,裴溪洄的手伸到他肚子上,按了一下胃。
靳寒一怔,全明白了。
“當時疼得厲害嗎?”
裴溪洄紅著眼問他,聲線是顫的,邊說邊抬腿上車,把自己擠進他的腿和方向盤之間。
?? 這地方太窄了,他好不容易擠進來,方向盤硌得他后背生疼。
但他現(xiàn)在什么都顧不上,他近乎執(zhí)拗地跪在那個小空間里,伸出雙手環(huán)住靳寒的腰。
靳寒扯他胳膊讓他起來,他帶著哭腔哀求:“讓我看一下,就看一下……”
他心里難受極了,用力抱住哥哥,把臉貼在他胃部輕輕蹭。
這是他們小時候經(jīng)常做的事。
靳寒十六七歲時胃就不好了,胃脹胃痛是常有的事。
那時候沒錢買藥,也舍不得買,他就讓裴溪洄趴上來,把臉墊在自己胃上。
胃脹時往上壓點東西會舒服一些,再加上小孩兒體熱,裴溪洄的臉蛋總是熱乎乎的像個暖寶寶一樣,這樣壓著胃慢慢蹭兩下,能緩解很多。
后來養(yǎng)成習慣,靳寒胃一疼,他就上去蹭,心情不好也上去蹭,犯錯誤討?zhàn)垥r更是賴在那兒蹭個沒完。
這是他拿捏哥哥的利器,無往不勝。
靳寒就是氣得再狠再想揍他,被他這么蹭兩下也發(fā)不出火來。
“現(xiàn)在還疼嗎?這半年你有好好吃飯嗎?醫(yī)生說讓你出院后過一個月再復查你咋不去呢?我們現(xiàn)在去好不好?再檢查一下。”
他問一句就蹭一下,再問一句再蹭一下,流出的淚透過襯衫燙著靳寒的皮膚。
他很努力地想讓自己的哭聲小一點,眼淚少一點,可最后還是嘶啞得不成調(diào)。
“對不起哥,都賴我,都是我氣你……以前再累的時候都沒這樣,我、我太混蛋了,你打我吧,打我一頓出出氣,別憋著……”
靳寒半闔著眼,看車前一塊落滿燈光的小水洼,良久,開口淡淡問:“怎么知道的?”
“監(jiān)控,物業(yè)那邊給我打電話來著。”
“嗯,起來,這沒地毯�!�
裴溪洄不起,固執(zhí)地跪在那兒給他捂著胃。
“非等我踹你是吧?”
“……不是�!彼痤^來,抽搭著鼻子小聲說,“習慣了,沒改過來�!�
“你那點毛病沒他媽一個改過來的!”
靳寒從齒縫里吐出一口涼氣,那看似發(fā)怒實則無奈的語氣,在這一刻如燒刀烈酒般灌入裴溪洄喉間,一字一句激得他心如刀絞。
靳寒說的也沒錯,他打小就這幅德行。
那時他們剛搬到老街不久,靳寒找了個在酒吧當打手的活計,白天休息晚上上工,不能帶著他,就把他送到陳佳慧家里。
陳佳慧、夏海生還有他,仨孩子在早教墊上玩玩具,他個子矮,坐著夠不到小桌板,就跪著玩。
慢慢地養(yǎng)成習慣了,逮哪兒跪哪兒。
靳寒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改不過來,和挑食一樣怎么說都不聽,硌得膝蓋烏青也不起來。
那還能怎么辦?
他一口氣拿出五個月工資去家居市場買了塊最好的地毯給弟弟墊著,那是他們家第一件奢侈品。
后來他開始跑船,生活就好過很多,跑一趟的分紅夠買五十塊那樣的地毯。
他就在家里裝地暖,再鋪好幾層加厚加絨的羊毛地毯,腳踩上去就像踩在云端。
這下不管怎么跪膝蓋都不會疼了,裴溪洄的壞習慣也就徹底養(yǎng)成了。
之后他們還搬過幾次家,每次到新家里靳寒就會在客廳給他留出一個專屬小沙發(fā)。
那沙發(fā)除了裴溪洄以外誰都不能坐,家里來客人他都會特意囑咐不要占他弟的地方。
裴溪洄把游戲機放沙發(fā)上,再擺一堆漫畫零食,拿枕頭四外圈圍起來,給自己搭個小狗窩。他跪在沙發(fā)底下,鉆進小窩兒里玩。
靳寒不忙的時候就會在旁邊大沙發(fā)上陪他,那他更不好好呆著了,爬到哥哥肩膀上,把他當滑梯順著手臂往下出溜著玩,玩累了就呼呼大睡,哈喇子流人一后背。
靳寒很喜歡弟弟賴著自己睡覺的樣子。
平時那么淘的小孩兒,一旦睡著了就兩只手掛在他脖子上一動不動,乖得像一坨軟乎乎的小水獺,只有做噩夢了會嚇得動動爪子,但被他拍一拍又會再次睡熟。
不光客廳,家里臥室和書房也都鋪著地毯。
裴溪洄十八歲以后,兩人關(guān)系不再像以前那么純粹,靳寒在書房辦公時他就偷溜進去。
不是要吵著人跟他玩,純粹是大黏糊包,在哥哥旁邊擠著才舒坦。
靳寒坐在椅子上辦公,他鉆到辦公桌下跪著,游戲機漫畫書放到哥哥腿上,他人再往上面一趴,把哥哥的大腿當自己的小窩。
他自己安安靜靜玩自己的,時不時會撓撓靳寒的褲子邊。
靳寒也不理他,只會在他撓自己褲子時摸摸他腦瓜,表示我在,你乖乖的。
當然裴溪洄也不是總那么乖。
蜜罐里寵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犯壞。
他那欠兮兮的勁兒一上來就不讓靳寒工作,跪在底下這摸摸那蹭蹭地瞎鼓搗。
靳寒不搭理他隨他鬧,全神貫注在工作上。
沒人搭茬裴溪洄自己鬧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拍拍他腿要起來。
“讓你起了嗎�!苯仙衔募眠^腿上的游戲機丟到一邊,低頭看著他。
裴溪洄眨巴著眼睛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被哥哥掐住后頸按在那里,隔著布料被硌著臉:“吃吧,這么想吃就吃飽再起來�!�
每到這時候他就會被收拾得很慘。
與外表看上去那副無欲無求、冷淡到極點、看誰都像看條狗的樣子截然相反,靳寒實際上是需求很大且在床上毫不留情的那種人。
他一開動,不到盡興絕對不會停。
而且專制霸道不容反抗,裴溪洄就是把嗓子哭啞都沒用。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靳寒又很性感。
就像一架冰冷理性的機器突然上了狂動不休的發(fā)條,一池毫無波瀾的死水泛起巨浪波濤,一座凍結(jié)多年的冰山燃起熊熊大火。
裴溪洄最喜歡看哥哥因自己失控的模樣,那強烈的反差感令他沉淪,顫抖,不惜冒著被搞到懷疑人生的風險也要不斷挑逗。就像現(xiàn)在。
靳寒捏著他的后頸第二次讓他起來,裴溪洄還是賴在那兒死活不動。
靳寒耐心告罄,用膝蓋在他肩上碰了下,聲音冷淡得不帶絲毫情緒:“一句話想讓我說幾遍,你就是學不乖是不是?”
裴溪洄嗚咽一聲,把臉往他懷里埋埋,“再一小會兒行嗎,你好久沒讓我這樣抱了�!�
“不行,你找我要是就只為哭一場抱一會兒,那現(xiàn)在就走�!�
裴溪洄張張嘴,喉嚨仿佛被膠水黏住。
他知道靳寒想聽他說什么,但那件事他現(xiàn)在還給不出答案。
“我要你個理由就這么難?”
“沒法說,那是個無解的事,我正在試著去平衡它�!迸嵯夹臄Q成個小疙瘩。
“世上沒有什么事是真正無解的,你說出來,我給你解�!�
裴溪洄搖搖頭,從他懷里爬起來,狗橫狗橫地低著頭,寧愿不抱了都不說理由。
靳寒氣得胃疼。
裴溪洄聽到他強行壓著的很小的吸氣聲:“怎么了?又疼了?我給你揉揉�!�
“離婚了,你是我什么人要給我揉?”
裴溪洄抿抿唇,手從他腰上滑下來,一點點試探著放到他膝蓋上,扶著,維持著跪在他蹆間的姿勢揚起臉,白凈面皮透著紅,一雙圓溜溜的狗狗眼里飽含太深太雜的感情。
他把嗓音放得極柔,用一種懇求語氣詢問:“離婚了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嗎?daddy。”
“我要是孤零零一個人,別人問起來我沒爸沒媽也沒哥,誰都能踩一腳�!�
“其實這才是不公布離婚的真正原因吧,你怕我沒了靠山會被報復�!�
靳寒嗤笑,“你當我是活菩薩?”
“你就是。”裴溪洄固執(zhí)道。
“你總說自己冷血,但你要真那么冷血,怎么會把我撿回家辛辛苦苦拉扯大……”
他一想起這些心尖兒就發(fā)燙,眼底又犯潮。
靳寒忽然伸手掐住他下巴:“又要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委屈��?”
“……沒有,我不委屈,我替你委屈�!�
“你要是委屈你就說,不說就把淚憋回去,再讓我看到你哭我就讓你把水全流干�!�
裴溪洄睜大眼,沒反應過來。
幾秒之后,他動動嘴皮,抽干所有力氣才說出那句微弱的抱怨:“我只是,我從沒想離婚,我只說分開一段時間……”
靳寒嗯一聲,指腹摩擦著他耳朵后那顆隱蔽又敏感的小痣,摸得他從喉嚨眼里直抽氣。
“所以你覺得委屈,覺得我心狠,覺得自己罪不至此,很不甘心,對嗎?”
裴溪洄腦子里一團漿糊,讓他那么個小動作就搞得渾身發(fā)軟,又癢又燥。剛受不住想哼哼兩聲,靳寒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驟然俯身壓下去,那迫懾的視線直直刺入他眼底。
“你如果只想分開一段時間用不著猶豫一年,你糾結(jié)是因為你知道我們分開后短時間內(nèi)絕不會再見。你說沒想離婚,只是個想離開我的想法,可是裴溪洄——”
他陰冷的眼神如同兩柄刀鋒,每個字的橫撇豎捺都是血淋淋的尾鉤。
“你怎么敢有這種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