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劃了劃屏幕便接通了周渡的電話。
周渡在對面問:“你在哪?”
徐漾時開心地回道:“陳仄帶我來外面買東西了。”
周渡回想了一下陳仄對他的態(tài)度,可不像是能帶著人出去逛街的樣子,他疑惑地問:“陳仄帶你出去了?”
徐漾時快速地點了點頭,想起來隔著手機的周渡看不到又補充道:“對呀!”
她悄悄看了陳仄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坐在服裝店門口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天。
趁著陳仄的注意力不在這里,徐漾時趕緊對周渡說:“他人超級好的�!�
周渡想了半天也沒明白陳仄究竟哪里好了,每天拽著一張臉,就跟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吹剿麄円膊恍�,反而天天催著他們回去。
周渡不明白他到底好在哪里。要不是因為教授一定要他住在這里,不然誰愿意來啊。
周渡叮囑著徐漾時:“你快點回來吧,外面挺冷的�!�
“好。等我買好衣服我們就回來�!�
徐漾時掛了電話,將身上的這件衣服買了下來。她換上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走到了陳仄的面前,對著正在看天的陳仄說:“我們回去吧�!�
陳仄站起來看了看徐漾時,點了點頭。他順手接過徐漾時拎著的衣服說:“這件衣服稱你,很好看。”
“真的嗎?”徐漾時彎了彎身子跳到他的面前笑著問。
“嗯�!�
徐漾時開心地晃了晃衣服的系帶:“我挑衣服的眼光還是很厲害的。”
陳仄大包小包地拎著,沉默地走在風雪里,聽見徐漾時的的話,他笑著回道:“是是是,你最厲害�!�
回去的時候還是坐的陳仄的摩托車,徐漾時坐在后座看著路邊的枯樹不斷倒退。
她緊緊地擁抱著陳仄,問他:“這里的樹會還發(fā)芽嗎?”
四周呼嘯的風聲太大了,陳仄沒聽清徐漾時問的內(nèi)容,他大聲吼道:“你說什么?”
徐漾時搖了搖頭,以同樣的聲音吼了回去:“等會說�!�
“好。”
于是徐漾時便安靜地靠著陳仄,默不作聲地觀察著新鮮的景色。
路邊時不時會經(jīng)過幾座白塔,徐漾時疑惑地看著那纏繞著五色經(jīng)幡地踏,看著僧人繞著它們轉(zhuǎn)圈。
她也看著牛羊從他們的身側(cè)走過,她也膽大包天地伸手想要去摸他們的角,雖然最后只摸到了風。
這里的一切都與她從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樣,徐漾時以為自己會不習慣,或許會高反,或許會排斥。
然而當她真的站在這片土地上了,她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自由。
或許這里的空氣是稀薄的,但這里的自由奔涌著,等你遲鈍地反應過來時已經(jīng)被包圍了,而你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徐漾時閉了閉眼總覺得這從雪山上反射下來的夕陽太過刺眼了,不然為什么她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流淚。
“為什么要哭呢?”徐漾時小聲地呢喃著。
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到了民宿之后,陳仄停下了摩托車。但身后的徐漾時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他也不催,只是靜靜地等著她。
等到徐漾時用力擦去眼淚,抽噎了一下。她安靜地低著頭從車上下來,不敢看陳仄一眼。
徐漾時囁嚅著給自己找借口:“對不起,剛剛那個光太刺眼了,我沒忍住�!�
“沒事�!标愗泼嗣念^,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這里風大,偶爾我的眼睛里也會進沙子�!�
“徐漾時,流淚不是錯�!�
徐漾時呆呆地抬頭看著陳仄,從沒有人對她說過哭不是錯的。在她父母的眼里,哭代表懦弱,代表放棄。所以他們不允許她哭。
但是她總是忍不住,她會因為一句話哭,也會走在路上看到一只流浪的貓而哭。
她是敏感的,只要給一點小小的刺激眼里就會流起來。
但他們說這是不對的。
現(xiàn)在突然有人告訴她哭并不是錯。
她只是望著陳仄,一句話也不說。
陳仄拿著一張紙輕輕地扶起徐漾時,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徐漾時,哭是你的自由�!�
“好。”
陳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細心地避開了裸露在外的皮膚,他只是握著袖子。
他拉著徐漾時慢慢地走著。帶著她從屋前走到屋后,邊走邊教她認花,認草。
“這是波斯菊,開的花是粉色的,在這里它也叫張大人花�!�
“這是翠菊,開的花是紫色的�!�
……
走了一圈之后,徐漾時心情便好了起來,她眼里閃著細碎的光,抬起頭來望著陳仄,仰慕地說道:“你怎么什么都會�。俊�
陳仄笑了笑:“只是剛好學過罷了。我不會的東西可多了。”
徐漾時捏著衣角辯駁著:“你騙我,你明明什么都會。”
陳仄蹲在草叢里,朝徐漾時招招手:“過來。”
徐漾時過來蹲在他的旁邊,看著陳仄在萬草叢中撥弄出了一朵小花。
那粉色的小花在風里照耀著,肆無忌憚地展著花瓣。
陳仄小心地將那花摘了下來,別在了徐漾時的頭發(fā)上。他滿意地整理了一下她的碎發(fā),小聲地說:“我就不會安慰你�!�
“這片草原的第一朵花現(xiàn)在在你頭上了�!�
徐漾時小心地摸了摸頭發(fā)上小小的柔軟的花,只覺得心里也熨燙了起來。
“陳仄,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討人歡喜。”
陳仄愣了愣然后躺倒了草叢里:“我沒討過別人歡心�!�
徐漾時羞澀地笑了笑,她的笑在夕陽下像是發(fā)著光,看的陳仄有些臉紅。
她突然悄悄地靠在他的耳邊說:“你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夠讓人歡喜了。”
第六片葉子
第六章
陳仄躺在草原上,耳尖微紅,面上還是故作鎮(zhèn)定地看著徐漾時,他想問那是否也討了你的歡心呢?
但還是猶豫著生怕聽到自己不愿聽的答案,他只是反問道:“是嗎?”
徐漾時堅定地點了點頭。
陳仄上半身立了起來,他一條長腿漫不經(jīng)心地支了出去,另一條腿收攏在胸前。手腕搭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夕陽下墜。
徐漾時坐到他的旁邊,看夕陽的同時也會不時地偷看一眼陳仄。
他長得真好看。
剛下過雪的泥土還是濕的,沒一會便浸濕了兩人的衣服。
陳仄趕緊拉著徐漾時起來:“不好意思,忘了這里是濕的�!�
徐漾時搖了搖頭,指著身上的新衣服笑著說:“我的新衣服很厚,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仄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邊往回走邊對徐漾時說:“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隨時找我,我二十四小時都在的�!�
徐漾時扯著袖子看著陳仄在夕陽下更加棱角分明的臉發(fā)起了呆,一時之間忘了回他的話。
此時的夕陽只照在了陳仄一半的臉上,過度的曝光讓他的輪廓更加清晰分明。從徐漾時的角度往上仰望他只能看到棱棱的下頜線。
遠處時不時有人牽著馬騎著摩托過,風聲里傳來了路過的僧人虔誠的念經(jīng)聲。
在這生生的紅塵里,她只看見了寄居在人間的神明。
“還好嗎?”陳仄伸手在徐漾時面前揮了揮。
徐漾時突然回了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頭,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沒事�!�
陳仄沒有詢問她為什么走神,只是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就回去吧�!�
他們又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著,夕陽在身后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繾綣過苦寒的風,繞在初春的草原上。
我們又有了一個只屬于我們的時刻。
徐漾時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周渡。
他戴著眼鏡,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資料,聽見門口的響聲,抬起頭掃了他們一眼。
周渡的長相與陳仄完全不同,陳仄是張揚的肆意的,而周渡則內(nèi)斂含蓄。他端正地坐在沙發(fā)上,面前擺著許多資料。
他這個人嚴肅無趣地很,眼里除了他的項目以外什么都不在意。
周渡旁邊坐著一個短發(fā)的女生,徐漾時聽說過她。
她叫賀莞,據(jù)說一開始她是想要自己一個人來實地考察的,但是他們導師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野外奔波,才派了周渡陪著她。
她穿著一件沖鋒衣,簡單干練。徐漾進來的時候,她正皺著眉看著面前拍的植物圖片,對著周渡說著什么。
徐漾時對著他們點了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周渡也沒多問,看了她一眼又埋頭和賀莞討論了起來。
徐漾時回頭對著她身后的陳仄說道:“你把東西給我吧,我拿到房間里整理一下�!�
陳仄微微側(cè)身躲開了徐漾時的手,他不在意地說:“我?guī)湍隳蒙先グ�,反正就幾步路�!?br />
陳仄的話音剛落,那邊正在討論的兩個人突然停了下來,兩個人一臉莫名地盯著陳仄。
他們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里都明晃晃地寫著:他不會是被奪舍了吧?
賀莞小聲地問周渡:“他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好心了?”
周渡搖了搖頭同樣懵地回道:“不知道t?。”
陳仄沒管那邊兩個人的暗流涌動,只是安靜地拎著徐漾時的東西上了樓。
他沒進房間,站在房門口把東西交到徐漾時手上,看著她把東西放好后,陳仄才說:“你先收拾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