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時候，裴老爺是馬邑的知州。

    整個馬邑都是他說了算，每天來找他訴訟告狀的人不少，他以為宋昭昭也是其中之一。

    宋昭昭躲在門口不敢看他，還是的車夫介紹了她的身份。

    “回稟裴老爺，這是平成宋家老爺宋覺侒的獨女宋昭昭，如今宋老爺不在了，小姐年齡還小就……”

    后面的話，連車夫都說不出口。

    裴老爺收起臉上的笑意，只是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宋昭昭以為他也不會要她。

    可他卻拉住她往府里面走，他說：“不必拘謹，往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裴夫人也是拉著她的手說她受苦了。

    爹說的對，裴家的夫人老爺都是心腸好的。

    但唯有和她定下婚約的裴堰。

    他比宋昭昭大四歲，已經(jīng)是個小大人模樣，一聽說她的身份就氣的摔了筷子。

    “誰要娶這個傻子！給我當丫鬟我都不要！”

    幼時宋昭昭確實不夠機敏聰慧，呆頭呆腦的，做什么反應都慢半拍。

    其實她不傻的，先前在自己家里她爹給她找了專門的教書先生教她讀書識字。

    讀書先生還夸她聰明。

    只是自宋父離世后，她短暫的輾轉(zhuǎn)流轉(zhuǎn)于各個親戚家里，受盡了他們的白眼和羞辱后，宋昭昭便變得不愛說話了，人也變得畏縮、木訥。

    先前宋父還在時，叔伯們沒少賠著笑臉來借錢討便宜。

    宋父一走，他們就變成了一群豺狼虎豹。

    伯母嬸子們也常常指著宋昭昭的腦袋罵：“真是個掃把星克死了父母，天生就是來討債的鬼�！�

    不過好在周夫人很好，她不像那些嬸子伯母們。

    她把宋昭昭抱在懷里安慰：“昭昭不怕，你阿堰哥哥給你開玩笑的，先前他還一直吵著要個妹妹呢。”

    說罷，她又板起臉十分威嚴，還踢了一腳裴堰。

    “平日里教你的禮儀都忘了？和昭昭道歉！”

    裴堰瞪了一眼，嘴服心不服的和宋昭昭說：“對不起�！�

    周夫人這才作罷。

    但她又嘆了口氣對宋昭昭說：“昭昭，你既來了我往后自會好好教養(yǎng)你做個稱職的母親，唯有你和裴堰的婚事我卻做不得主。他性子執(zhí)拗的很，又是個有主意的人，若是他不愿意我們也沒辦法�！�

    他們肯收留，宋昭昭又如何還能癡心妄想？

    她忙不迭的點頭。

    自此宋昭昭留在裴府，周夫人教她識文斷字、琴棋書畫和刺繡縫補。

    若忙了，便讓身邊的嬤嬤教她。

    而裴堰，他雖然對宋昭昭依舊冷淡，但已經(jīng)不會再像初見時那般沒禮貌。

    總而言之，在裴家的那段日子她過得也算幸福。

    宋昭昭看向父親的墓碑，給他倒了一杯他最愛的燒酒在地上。

    “爹，你當初說的沒錯，裴老爺和夫人都是心腸好的善人，你走后我在他們家與親女兒無異，便是他們的兒子裴堰待我也不錯�！�

    “只是讓您失望了，我和裴堰的婚事終究還是沒成，您在下面也和裴老爺說一聲。”

    說罷，宋昭昭又在地上倒了一杯酒。

    “不過爹你放心，這次我回來便不走了，我打算在這平城陪著你和我娘了。”

    “在縣城里開個糕點鋪子，往后再來的時候我也給你們嘗嘗我這么多年從皇宮里學來的手藝�！�

    如今，她孤身一人又是個女子。

    既無走四方的志向，也沒什么大女子的本領(lǐng)。

    往后她只想平淡的度過自己這一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做個尋常百姓。

    宋昭昭跪在石碑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這些年關(guān)于她的、裴家的、裴堰的事。

    直到地上的雪水都化了，浸濕了她的裙擺，冷氣鉆到她身上。

    她才起身拜別爹娘。

    我叫宋昭昭，是脫離宮籍回老家的宮女。

    這些日子，我祭拜完爹娘，又在北大街租了間鋪子，后院還有兩間房，我一人獨住綽綽有余，另一件就用作廚房夜里起來和面什么的也方便。

    這一條街上賣的東西很雜，賣茶水早點、衣裳布匹的都有。

    倒是賣糕點的不多，只有盡頭處一家賣的。

    我開在中間，與他隔得很遠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搶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