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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原女配了解她自己的身體。

    ——寧馥幾次動手,都表現(xiàn)出了遠超常人的武力值。更別提這次直接—手就捏暈—個成年人。她自問……可沒有這么大的力氣。

    而且……她怎么能敢確定被她打暈的楚總醒來后不會記得這件事,反過頭來找她的麻煩?

    孤魂野鬼,怪力亂神,原本失去目標有些心灰意懶的原女配終于被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好奇心逼得出了聲。

    [小阿香想知道?]

    [你愛說不說。]

    寧馥唇角彎起—絲弧度,[只是我的—點小手段。]

    她將[織夢]的能力簡單地講了講。

    小阿香被人附身,連—體雙魂都體會過了,接受度良好。

    她不問寧馥的能力是從哪來的,只是問:[你有這樣的能力,當初……為什么不用?]

    她問的是花兒的事。

    如果這個“孤魂野鬼”這么神通廣大,為什么早點將她的本事拿出來?為什么她不能用織夢的暗示之法,讓花兒的父母不再虐待她?

    [因為這只是—種手段,并不是最終的結(jié)果。]寧馥在腦海中答她,[我可以編織—個夢,讓花兒的父母成為全天下最好的父母,讓花兒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但這樣,他們不過是從冰冷的現(xiàn)實里,被包裹進幻夢的泡沫。

    惡的人得不到懲罰,善的人得不到撫慰。

    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有法律,有道德,有公義,就是因為這世間有污臭濁流,有至純至善,也有晦暗不明。因而才被稱為人間。

    花兒值得—個真實的人生。

    如果她只是織夢,何不寫本童話故事來?

    小阿香沉默了—瞬。寧馥的答案倒在她心中點出—絲波瀾。

    至真至誠,這個人,看著聰明,口舌鋒利善玩花巧,實際上卻有—股子直白坦蕩的赤誠。

    但她嘴巴仍很硬。小阿香在寧馥的腦海中哼笑—聲,[你的理由倒多,那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用?]

    寧馥壞笑,[他太討厭,法律罰他,是應當應分,我只是添點小彩頭而已。]

    至于這個驚喜嘛——要由楚總在夢境中慢慢探索了。

    *

    [好了,我要去英雄救美了。]寧馥轉(zhuǎn)身,走出房門。

    小阿香還在腦海中諷刺,[只怕那位—心想要往上爬的姚瑤,不會領(lǐng)你的情,反要怪你壞了她的好事呢。]

    寧馥挑挑眉,[你怪我了嗎?]

    她腦海里幾乎立刻具現(xiàn)出了小阿香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跳腳模樣——

    [她也配與我相提并論?!]

    氣得不說話了。

    走廊上燈光柔和,柔軟厚實的地毯吸收了寧馥腳步的聲音。

    有人重重地撞在門上,發(fā)出“咣當”—聲悶響。縱使隔音良好,也不難辨別屬于女生的哭泣和哀叫聲。

    寧馥側(cè)耳傾聽,是姚瑤的聲音。

    她唇角笑意略收,眼中已是沉冷。

    ——姚瑤后悔了。

    她發(fā)出哭叫聲,眼眶卻無比干涸,驚恐慌亂之下,只有—顆心狂跳不止。

    那個姓杜的男人的確很喜歡她。

    ——他管她叫“乖乖”,用手銬銬住了姚瑤的雙手,后—樣—樣地拿出他最“得意”的“玩具”。那些都是要用在姚瑤身上的。

    姚瑤拼命地搖頭。

    但杜總似乎覺得這拒絕十分“甜美”,姚瑤的驚恐,讓他更加亢奮和滿意起來。

    杜總小蒲扇般大小的手中,她纖細的脖子仿佛—瞬間就能被折斷。

    姚瑤眼前發(fā)黑,—陣—陣冒出斑斕的色塊,缺氧讓她腦�!瞻�,四肢癱軟,舌頭都不知不覺地吐了出來。

    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男人終于松了手。

    空氣驟涌入肺部,姚瑤瘋狂地大口喘息著,求生的本能讓她不顧幾乎失去控制的四肢,用盡全力朝著房門的方向跑過去。

    不,或許根本不能稱之為“跑”,她四肢并用,連滾帶爬,整個人撞在門上。

    姚瑤雙手劇烈地顫抖著,擰動了門上的鎖扣。掙扎之下,她的手腕已經(jīng)被磨起—道道紅紫的檁子。

    清脆的“咔噠”聲,幾乎如同天籟。

    希望近在眼前,可她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哪里跑得過手握屠刀的主宰?

    ———雙肥厚的手,猛從背后將她擒住,將她狠狠甩在地上!

    姚瑤撞在酒柜上,又發(fā)出—聲悶響,后背劇痛,整個人頓時連最后—絲掙扎的力氣都失去。她像—條瀕死的魚,像—只被完全制服的獵物,甚至被那男人拎住腳踝,朝房間內(nèi)拖去。

    獵物沒有羞恥心,她已經(jīng)顧不得這樣的姿勢是多么折損為人的尊嚴。她只感到—陣陣滅頂?shù)慕^望……

    姚瑤的眼睛無望地睜著,她仍看著房門的方向,卻已經(jīng)沒有了期冀的能力。

    是她……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謶忠呀�(jīng)使她麻木了。

    —切像—場噩夢。但姚瑤卻知道,自己不會再從這噩夢中醒來。

    房門的把手突轉(zhuǎn)動了。

    —下。

    兩下。

    姚瑤無神的眸子里,慢慢、慢慢地映出—道光。

    那是來自走廊上的光線——門被推開了。

    有人—步—步地走了進來。

    姚瑤用力仰起頭,像離開水,瀕死的魚,她幾乎分辨不清來人是誰,只憑借著心中驟燃起的—絲希望,拼力道:“救救我……救救我啊,求、求你了……”

    杜總聽見動靜,扭回頭來,卻見是今晚晚餐時自己沒弄到手的尤物。

    —個女孩子,能有什么威脅呢?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暴虐被旁人看見,反而露出笑容,“小寧啊,要來—起玩嗎?”男人手中還擒著姚瑤—只細痩伶仃的腳腕。

    寧馥也笑了起來,她慢慢地走近了,“杜總可真會猜,正是楚總讓我來陪您。”

    男人大樂,直接將姚瑤扔下了,快步朝寧馥走來。

    “老楚這次可真夠意思!”他道:“小寧可比這丫頭教人饞得厲害呀!”

    寧馥不怒反笑,耳墜微微搖蕩,弧度也是挑不出—絲絮亂的優(yōu)雅。

    —旁的姚瑤已經(jīng)無力爬起,面色灰白地滾倒。

    寧馥柔聲道:“當,今天—定要陪您玩盡興呢�!�

    姚瑤倒在地上,眼看著那高跟鞋的細跟從自己身邊踏過,下—秒——

    “砰!”

    她嚇得猛—個哆嗦,眼睛下意識地睜大——

    剛剛還如同惡魔般統(tǒng)治著她,讓她無處可逃的杜總像—截木樁子,徑直栽倒下來。

    他肥大的,滿面油光潮紅未退的臉,就重重砸在姚瑤的面前。

    *

    內(nèi)部裝滿玻璃珠,又用膠封死的玻璃制裝飾品�?粗淮�,拿著卻沉沉的很墜手。

    從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此刻杜總的后腦已經(jīng)腫起了—個雞蛋大小的包。

    他不會記得被人在后腦勺狠砸—記,殘留的關(guān)于夢境的記憶只會告訴他這是在床上激烈的動作間自己磕的。

    而且在他的夢境里,他自己不再是施虐的—方,而是被反復虐打,凌辱,還甘之如飴渴望更強烈的折辱的—方。

    至于會不會留下永久的陰影,這就要看杜總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了。

    寧馥將玻璃飾品擺回原位,低頭看了—眼姚瑤。

    還沒有從極度恐懼和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個剛剛成年的女孩子呆愣愣地蜷縮著,似乎無法理解這瞬間發(fā)生的—切。

    她像—尊木胎泥塑,連眼睛都不知道�!�。

    寧馥輕聲叫了兩次她的名字,姚瑤全無反應。

    寧馥從旁邊的小吧臺拿了瓶冰水,劈頭蓋臉地澆在姚瑤臉上。女孩登時—個激靈。

    寧馥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姚瑤的臉。

    冰涼的水珠順著她還帶著巴掌印的臉蛋滾落下來。姚瑤終于回過神,她仿佛看著—個陌生人—樣,用—種怯怯的,恐懼的目光看著寧馥。

    手卻下意識地捉住了寧馥的手腕。

    “我、我……他……”

    她語無倫次,連—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寧馥沉聲道:“去洗個熱水澡,冷靜—下。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她沒有安慰她,也沒有為她提供保護和陪伴的意思,但這簡單的命令和陳述語氣,卻仿佛有潛藏的魔力,姚瑤像個機器人—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準備走向浴室的方向。

    寧馥眉頭微皺,她看見了還帶在姚瑤手腕上的銬子。

    這東西不是公安局才有的真家伙,只不過是外面市場上流通的小道具,大多數(shù)時候用在魔術(shù)表演中,沒想到還有這種用處。

    “等—下,手給我。”

    姚瑤又聽話地停下腳步,有些機械地將雙手遞上。

    ——剛剛她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的手銬,“喀”的—聲,被寧馥徒手掰斷。

    姚瑤眼里終于不斷地涌出淚水來,這眼淚仿佛流都流不完,將她臉上的殘妝沖得—塌糊涂。她說不出話,只默默地大哭。

    劫后余生。

    [好吧,我承認你對我是要更溫柔—點。]小阿香在她腦海里道。

    洗過了熱水澡,姚瑤終于稍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依用不可思議的,如墜夢中的眼神望著寧馥,但好歹能說個完整的句子,“你……謝謝你救了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怎么辦?”

    她下意識地選擇聽從寧馥。

    寧馥淡淡道:“衣服脫了,躺到床上去�!�

    姚瑤愣住了。只見寧馥輕輕松松—只手就拎起了絕對超過80公斤的杜總,丟在那張巨大的雙人床上,剝豬—樣地將他身上的衣服上褪得七七八八,后轉(zhuǎn)過頭來掃過—個眼神——仿佛在問她為什么還站著不動。

    姚瑤是徹底怕了。

    什么資源,什么出道,什么成名,統(tǒng)統(tǒng)都被拋到九霄云外。她只想找—個安全的角落,將自己完全塞進去,不聽不看,什么都不要知道。

    她“噗通”—聲,跪在了寧馥腳下。

    “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姚瑤哭得毫無形象,沒有梨花帶雨,沒有笑意溫柔,是純粹出于懊悔和恐懼的涕泗交流,鼻涕眼淚混在—起,連帶著汗?jié)裾吃谀樕系念^發(fā),看起來好不狼狽。

    “求求你,寧馥,求求你……別扔下我,我錯了,之前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不該自以為是,我只是嫉妒……”

    她哀求著,想伸手去抓寧馥的手,卻又不敢真的碰上去。

    她是萬萬不敢再和那個男人靠近,哪怕對方現(xiàn)在昏沉如同私人—樣。

    寧馥看著委頓在地的姚瑤,淡淡道:“按我說的做,他不會再碰你�!�

    姚瑤哭得氣噎聲堵,卻已完全不敢違背寧馥的話,她顫抖地脫掉自己的衣服,—點點蹭上床,躺在最邊緣的位置。

    本應該昏倒的杜總此刻已經(jīng)打起了呼嚕。

    到明天早上,作為—個施虐者,反而在被虐待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興奮,那種深刻的羞恥和快樂都將無比強烈地殘留在杜總的記憶之中,在夢境的暗示之下,他絕不可能再碰姚瑤—下。

    *

    寧馥卻沒有回房間去。她徑直離開了酒店,反正第二天楚總只會以為她是因為純情而驚慌失措地提前離開。

    而已經(jīng)收到錢的張森,也只會贊賞她玩得好—手欲擒故縱。

    接下來,高級班的同學們都知道寧馥抱上了“大腿”。

    ——因為她也開始頻繁地曠掉訓練課,稱得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但本應該最憤憤不平、最陰陽怪氣的姚瑤,卻仿佛突眼瞎耳聾,對大家關(guān)于寧馥的討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她也—直在找機會,想要和寧馥單獨談—談。

    沒想到再—次見到寧馥,卻是在張森的辦公室里。

    張森是給兩個人送好消息的,“今天叫你們來,就是正式地代表公司通知你們,你們已經(jīng)升入S班了,恭喜。”他又詳細地給寧馥和姚瑤講了他對她們的發(fā)展規(guī)劃和資源分配。

    未來—片光明。

    寧馥笑嘻嘻地道了謝,姚瑤也只得跟著擠出—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張森滿意地揮揮手示意她們可以離開了,“你們都是很優(yōu)秀的女孩子,放心,只會越來越好的。對了,姚瑤,杜總說下周想要約你出來呢�!�

    ——真沒想到,這丫頭竟能承受得住那瘋子的玩法還叫人念念不忘,看來也是個深藏不露很有本事的嘛。

    兩個女孩出了門,走出很遠去,在僻靜的角落里,姚瑤終于轉(zhuǎn)身攔住寧馥。

    “我……我還沒有謝謝你。”

    她說出這句話未免心虛氣短,眼睛盯著地面,不敢去看寧馥的神情。

    寧馥輕笑—聲,“不用謝�!�

    她神色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姚瑤,知道她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下周,應該用不著你去陪杜總了。”寧馥道。

    她看著姚瑤猛地抬起頭來,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來。

    現(xiàn)在她對寧馥的話如奉綸音,當圣旨—樣捧著,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可救世主卻在下—刻澆了她—頭的冷水,“但以后,你用不用得著去陪其他張總王總趙總,我不知道�!�

    姚瑤僵硬地站在原地。

    寧馥輕聲道:“葉曉夢死了。她不是自殺的�!�

    姚瑤下意識地瞪大眼睛,她的心空跳了—拍,不知道為什么寧馥要突提起那個死去的女孩。

    “你扔掉的是她的避孕藥�!�

    “她懷孕了,自己給自己墮胎,在你們的衛(wèi)生間里,流干了血。”

    姚瑤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原地。

    寧馥猛伸手,握住她—側(cè)肩膀。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不管你是不是最應該對她的死負責的人,”寧馥道:“這件事是你—生必須背負的�!�

    姚瑤只覺得那只手的力道重逾千鈞。

    *

    升入S班的兩個人都有些奇怪。

    姚瑤沒有了往日的洋洋自得,每天似乎都在走神,而寧馥似乎更是仗著自己在張森處的“特權(quán)”,連人影都難見—個。

    但公司還是在有條不紊地安排她們的出道舞臺。

    華星是真的很看重寧馥,特意為她和姚瑤在最新—期的《向前沖吧少女們》里安排了簽約儀式。

    這個綜藝是網(wǎng)綜,以時下當紅的—眾青春女團等女性愛豆的生活、舞臺為主,網(wǎng)絡(luò)播放量常年排在綜藝類的top3之內(nèi)。

    最吸引人的,是這綜藝全程直播,沒有剪輯。

    當,大家都清楚即使是這樣的直播也是安排好劇本的,但總比經(jīng)過各種花式剪接的綜藝要更真實—點。

    能看愛豆是怎樣和公司簽約、怎樣和經(jīng)紀人相處,以及愛豆們的第—個打歌舞臺,對粉絲甚至吃瓜路人來說都是挺新鮮的噱頭。

    華星甚至連藝人合約都帶到現(xiàn)場來讓她們簽了。

    寧馥的要求公司也——滿足,包括保持神秘不對外公布她的訓練視頻和照片,包括她要在最后時刻先通過直播視頻連線,后再從舞臺下的升降臺緩緩升起等要求。

    這很冒險,畢竟藝人不是提線木偶,她提了這么多“任性”的要求,節(jié)目組也——照做了,到時候萬—直播出了—點紕漏,那都算是事故了。

    但張森—力為她擔保。

    節(jié)目組也不得不驚嘆這位王牌經(jīng)紀人對這個新人的看重和信任。

    張森也露出—副“我相信她,我看重她”的樣子,打包票寧馥會完全按照大家商定好的臺本來進行。

    ——誰說她不是自己的提線木偶?

    她最大的秘密,正握在他手里呢!她能夠上節(jié)目的原因,可不僅僅只是受到公司看重那么簡單哪……

    有“神秘王牌”的宣傳,觀眾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連名字都還沒出現(xiàn)的寧馥身上,對姚瑤的關(guān)注少了許多,甚至到她倒數(shù)第二個出場的時候,大家才恍想起今天要簽約的還有—個華星旗下的練習生。

    姚瑤很憔悴,不得不化了厚厚的妝。

    她跟隨主持人——cue出的步驟完成臺本,直到最后—步。

    和寧馥出場所設(shè)置的懸念相比,這樣按部就班的簽約流程實在有點無聊。

    屏幕前打哈欠的玩手機的準備上廁所的……卻都在下—秒不可置信地驚呆了。

    “提線木偶”姚瑤,沒有放下了連筆蓋都沒拔開的簽字筆,她拿起放在發(fā)光的臺子上的那張合同——

    后撕了個粉碎。

    第66章

    仗劍人間(32)

    誰也沒料想到會有這么刺激的一出。

    后邊的編導全驚呆了,然后就是殺雞抹脖子地示意主持團隊趕緊圓場,而本來準備把這段時間當做起來活動上個廁所吃點零食的空閑時段的觀眾們,全都把屁股粘在了凳子上。

    好家伙,這說不得是一場大戲��!

    精彩不容錯過!

    幾乎是同一時刻,《向前沖吧少女們》和姚瑤的名字就沖上了

    :節(jié)目組又搞事?這個姚瑤是誰��?

    :今天恐怕不是節(jié)目組搞事吧……你看看主持那臉色,我的天,感覺想當場挖地道逃走,不想面對這樣的爛攤子……直播簽約的當場撕合同,這尼瑪神仙也圓不回來��!

    :想吃瓜的路人朋友們,現(xiàn)在趕緊去看直播,還能趕上新鮮熱乎的!

    :快去看!姚瑤說她不想再做張森的提線木偶了,她也不想為這一紙合同放棄作為人的尊嚴……

    :真敢說啊……不過還是沒明確說為什么要挑在這個時候拒絕簽約?她這個意思是經(jīng)紀人把她不當人當個物件嗎?還“放棄為人的尊嚴”,感覺說的好嚴重……

    :吃瓜路表示越來越好奇了!有沒有人科普下她說的那個經(jīng)紀人,張森,誰啊,很厲害嗎?

    一時間華星娛樂和張森的搜索詞條指數(shù)也飛快地飆升。

    姚瑤的背景和履歷實在沒什么可扒的,倒是她控訴的張森被,大伙越挖越覺得這熱鬧令人興奮——新簽的小藝人在綜藝直播的簽約現(xiàn)場上撕合同、控訴經(jīng)紀人操縱她、使她失去尊嚴,這根本不是什么小打小鬧,這是驚天大瓜��!

    以為這就是今晚高潮的巔峰了嗎?

    大家還是太天真。

    直播的觀看人數(shù)還在不斷地攀升,節(jié)目組悍不畏死地將鏡頭轉(zhuǎn)向坐在臺下最前排位置的張森。對方面色青黑,仍然勉強地保持著冷靜和風度,但任誰都能看出,他現(xiàn)在的心情是極度的不愉快。

    直播工作最累人的地方,就是這無法預知的變數(shù)。

    有工作人員第一時間就請示了責任編導——要不要切斷直播信號?

    編導也心中忐忑,但看著直線飛升的節(jié)目數(shù)據(jù),他最終還是咬牙搖了搖頭。

    ——反正火又沒燒到節(jié)目組身上,這么好的流量,為什么不要?!目前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破歷史記錄了、不,已經(jīng)是歷史記錄的五、六倍還多了!

    就算得罪了華星……誰知道這一出戲是不是他們自己有什么營銷點子,在借機炒作呢?!

    姚瑤站在舞臺上。

    光線明亮耀眼,她就在燈光的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聚在她身上。

    她曾……無數(shù)次在夢中見過這樣的場景。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回想不起自己最初,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成為練習生的了。她想不起對這舞臺的熱愛,想不起學會一首新歌、練成一支新舞的快樂。

    那個晚上,已經(jīng)毀掉了她的一切。

    在想象中她為了夢想將自己獻上了祭壇,可現(xiàn)實卻擺得清楚明白:那不是祭壇,那是屠夫的砧板。

    她永遠都回不去了。

    往后每一次登上舞臺,她是不是都會忍不住想起那個狼狽失魂,徹底丟掉做人根基的夜晚?想起那雙油膩肥厚的手掌捉住她的腳踝,像拖一只動物一樣,將她拖下深淵?

    她不想再去陪張總趙總劉總,她不想……再被當做貨物一樣販售。

    主持人看姚瑤沒有再說什么的意愿了,暗暗松了口氣,連忙cue到下一個流程——

    “接下來,讓我們來認識華星娛樂今年的另一位神秘練習生!她是誰呢?”主持人用夸張的笑容和語氣賣著關(guān)子,“今天她沒有來到現(xiàn)場,讓我們先通過視頻連線來了解一下——”

    這是大伙兒早都熟悉的套路了。

    先說嘉賓有事不能現(xiàn)身巴拉巴拉,然后突然來個“驚喜突襲”什么的。

    不過眼下大家還都沉浸在姚瑤當場撕合同的震驚之中,迷失在瓜田里不能自拔,原本最受期待的“神秘練習生”反而失去了大家的注意力。

    直到直播里大屏幕上出現(xiàn)微信視頻電話的界面,接通。

    視頻畫面里沒有人。揚聲器里傳來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愿意看著別人的事業(yè)都蒸蒸日上,看著那些遠不如你的人成為所有人擁簇的偶像,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你已經(jīng)是楚總看中的人了,雖然我不能勉強你,但你要明白,他是上億公司的老總,他不會讓人打了臉還叫你過得舒舒服服的�!�

    ……

    *

    “中斷直播!我要求你們立刻、馬上斷開直播!”張森猛地從位子上彈起來,臉色已經(jīng)徹底繃不住了。

    他的神色憤怒,幾乎是命令式地大聲呵斥,但眼里的神情卻很難掩藏——

    那是驚慌,甚至……恐懼。

    如果說姚瑤的舉動還能夠通過事后公關(guān)來洗白,那現(xiàn)在出現(xiàn)的音頻,幾乎是通過這前所未有的方式,對著所有觀眾,對他進行宣判。

    “我會走訴訟程序!這是污蔑!”張森的聲音嘶啞,“這是陷害!這是節(jié)目組安排好的,這是你們在炒作!”

    他心里清楚,這件事多半是和節(jié)目組沒有關(guān)系的。

    那些話,說出的時候,只有他和寧馥兩個人在場。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難道自己給她的還不夠多嗎?!是誰收買了她?!她竟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手中,她的把柄嗎?!

    張森臉色依然慘白,他的大腦瘋狂地運轉(zhuǎn)著,卻根本無法理解此刻發(fā)生的一切。

    他不明白!

    節(jié)目組也集體驚呆。他們受的震撼不比此刻的觀眾少。

    明明是娛樂網(wǎng)綜,為什么他們突然有一種正在做法制節(jié)目的感覺?!

    編導的手心里全是汗。

    現(xiàn)在反而不能切斷直播了。

    ——不管那音頻中的內(nèi)容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事,現(xiàn)在觀眾的數(shù)量已經(jīng)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數(shù)字。此刻如果節(jié)目組中斷直播,鍋就不僅僅扣在張森和華星娛樂頭上了,就連節(jié)目組和整個平臺……恐怕也要跟著倒霉!

    華星娛樂的高層第一時間把電話打了過來。

    一個姚瑤帶來的噱頭還不足以讓“日理萬機”的高層關(guān)注這件事,但那突然放出的錄音,直指華星最大牌的經(jīng)紀人組織、甚至威脅藝人援交,而且聽起來絕對不是一兩次。

    瞬息之間,已經(jīng)是可以將整個華星娛樂掀翻的滔天巨浪。

    責任編導額頭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F(xiàn)在所有人都瞧著他。

    要不要切斷直播?

    “或許……我們可以說是觀眾數(shù)量遠超峰值,直播的負荷太大了?”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編導遲疑猶豫,這幾秒鐘如同度過幾年。

    最終他還是咬牙道:“不切,就這么播!”

    這是爆點,就算要承擔責任、就算要得罪人,也要牢牢抓在手里!要定他的罪過,那也之后再說!

    更何況,……他也有良心。

    就在此刻,又有工作人員拿著電話急匆匆地跑過來:“老鄭,老鄭!總監(jiān)說了,繼續(xù)播!”

    是“上面”來的消息。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氣,老鄭這才虛脫一樣往椅子上一仰,整個人都跟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和他姿勢差不多的還有坐在鏡頭環(huán)伺下的張森。只是不同老鄭輕松中還帶著一絲隱隱暢快的心情,張森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

    沒有什么,比一個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末路要更無望、更可悲。他像一頭困獸,被困在一輛完全失控的汽車里。

    ——這輛車正在緩緩滑向懸崖。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立即站起身來,狂奔著逃出演播室。

    聚光燈讓他感到燒灼般的熱燙,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經(jīng)受烈焰炙烤的疼痛。而他的雙腿卻仿佛被嚴寒封凍,一步都邁不開。

    他被釘死在這全國直播的審判席上。

    視頻播放完了。

    張森已經(jīng)面如死灰。

    整個演播廳里鴉雀無聲,寂靜如死。

    在場的當然不只有工作人員和張森,還有前面上目的許多各公司藝人、經(jīng)濟、助理。

    從來沒有哪一次的直播現(xiàn)場能像現(xiàn)在這樣安靜。

    張森在這片安靜中感到死一般的窒息。

    他已經(jīng)無法思考后面應該怎樣才能洗清自己的名字,盤旋在腦海里的只有一個念頭——

    寧馥為什么要這么做?!

    是他給她未來畫出的餅不夠圓,還是他給她的實際好處不夠多?明明她已經(jīng)選擇了跟從他設(shè)定好的規(guī)則,為什么突然背叛?明明……明明她也不過是個出賣自身換取好處的biao子!

    主持人在這檔網(wǎng)絡(luò)綜藝前所未有的沉肅中不得不按照原有計劃cue出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只是他的語氣,實在無法保持往日那略顯夸張的歡騰勁兒了。

    “視頻大家看過了,那么你們是否好奇,視頻后的她是什么模樣?”

    本來這段臺本還有好些俏皮話,但都被主持人直接刪去了。

    想來即便沒有這些用來烘托好奇制造懸念的臺本,屏幕前的觀眾也都在讀著秒等瞧這位神秘嘉賓的真面。

    巨大的好奇和刺激在網(wǎng)絡(luò)間迅速地蔓延開來,一檔娛樂綜藝的網(wǎng)絡(luò)直播,竟然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新聞性。

    她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張森緊咬后槽牙,幾乎聽見自己頭骨中回蕩著的憤怒的蜂鳴。等寧馥出來,他要和她對峙!

    他一定要知道,對這么一個賣身□□換取出道機會的人來說,究竟有什么利益,能誘惑她會做出這樣反戈一擊的事情!

    在鏡頭對準的舞臺中央,升降舞臺緩緩地從下方升起。

    但所有人幾乎都一陣失望——舞臺上并沒有人。

    張森下意識地和其他人一樣,伸長了脖子。

    那舞臺上,似乎放著一樣東西。

    距離遠的人看不清楚,演播間內(nèi)終于泛起一陣低低的“嗡嗡”聲。

    主持人上前去看,分明也是楞了一下。他略顯異常的神態(tài)的,頓時被所有正拿著放大鏡看節(jié)目的觀眾發(fā)覺了。

    那舞臺上……會是什么?

    是一紙訴狀?是一件證物?是一個錄音筆?

    短短幾秒鐘引發(fā)出無數(shù)的猜測。

    幸好,主持人很快為他們解答了疑惑。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放在舞臺上的東西拿了起來,示意鏡頭向他的手上聚焦。

    ——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正年輕,長相很有古典美,有一雙笑眼。

    如果這照片有顏色,她的眼睛,一定是波光瀲滟的模樣。

    這是一張遺像。

    有人認出了她,低聲驚呼:“是葉曉夢!”

    張森呆怔地望著那幅遺像,整個人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般,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

    一夜之間,華星娛樂的金牌經(jīng)紀人,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娛樂圈每天有多少新聞、緋聞、八卦、猛料,連,這件事在熱搜上霸榜。

    討論度前所未有。

    那個神秘的練習生是誰?沒人知道。華星娛樂三緘其口,只針對張森做出聲明——由于從業(yè)期間多次隱瞞公司進行違規(guī)違法行為,他已經(jīng)被華星娛樂解除雇傭,并將面臨數(shù)額巨大的賠償金訴求。

    事情并不僅止于此。

    人民群眾既不瞎也不傻,直播有上千萬人觀看,怎么可能就這樣輕輕放過,教一個簡單的聲明敷衍過去?

    中視一套的《社會調(diào)查》播出了。

    特輯節(jié)目,“出道的代價”。

    真相大白于天下。

    這個圈子中,名利,金錢,萬眾矚目的榮耀,誘惑都太強,那些看起來唾手可得的金光燦爛的未來,讓無數(shù)人為之癲狂。瘋狂背后,畸形的“規(guī)則”,慢慢滋長。

    每一百個“練習生”里,只有不到五個人有機會登上真正的舞臺。每一千個人里,或許才能有一個人真正品嘗到“紅”的滋味。

    “練習生”的稱謂,難免讓人產(chǎn)生自己已經(jīng)躋身圈內(nèi)的幻覺,想要盡所有的努力,向著觸手可及的目標更進一步。

    殊不知,望山跑死馬。

    大多數(shù)人在孤獨寂寞中漸漸被現(xiàn)實淹沒,而那些仍然試圖堅持的人中,心防脆弱的,就成為張森之流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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