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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最后依然是喜脈。

    夫妻二人面面相覷,皆是恍惚無比。還是秋思反應(yīng)快,高興地領(lǐng)著侍女們討賞:“恭喜殿下,恭喜相爺!殿下,這般高興的事,該給先生們封紅包呀。”

    言尚回過神,連忙說是。

    言尚忍著自己的一腔恍惚,百般思量暮晚搖怎么可能有孕。他送御醫(yī)出去,不覺地將御醫(yī)拉到角落里,再問一遍有沒有診錯。得知對方再三保證后,言尚才問起該注意事項。

    御醫(yī)看他們小夫妻這般恍惚的樣子,心里一嘆。他常年為公主看脈,自然也知道公主的身體如何,何況當年言相還被老皇帝那般喂過藥……

    御醫(yī)撫須而笑:“言相不必懷疑了。也許當初那藥真的逼退了一些,也許殿下的身體這些年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總之,殿下是真的有孕了。只是殿下之前有過……嗯,她此胎恐怕艱難,還容易滑胎。二位自要萬分小心�!�

    言尚怔住:“會很艱難?”

    御醫(yī)頷首。

    言尚想了想,向御醫(yī)拱手道謝,再讓侍女們跟著御醫(yī)去開藥。他回到房中,與暮晚搖憂心忡忡地說起御醫(yī)的話。

    暮晚搖一改方才的懷疑,這會兒她回過神來,已經(jīng)變得高興起來。聽說自己此胎會容易滑胎,她當即緊張地捂住自己尚平坦的肚子。

    言尚遲疑:“若真如此,還不如……”

    暮晚搖:“不要!”

    言尚失笑:“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說什么了?”

    暮晚搖:“你必然是說要不算了,反正你我已經(jīng)接受了,既然胎兒不穩(wěn),還不如讓我少受點兒罪。但是我不要,我就要這個孩子。”

    她專注、執(zhí)拗,怕言尚仍想說服她,她蹭過去與言尚面對面,跪在床上。

    暮晚搖捧住他的臉,讓他看自己的眼睛:“我非要給言二哥哥生個孩子。我一定要有屬于我們的孩子。我會非常、非常小心……言二哥哥也會照顧好我,不是么?

    “我們還沒有努力,為什么就要放棄?我覺得我可以吃這個苦,你怕什么?”

    言尚靜靜看她。

    他說:“真的這么想要?”

    暮晚搖:“特別想要,格外想要,想要的都要瘋了!沒有的話我可以接受,但是有的話,我一定不放過!我和言二哥哥這么好,言二哥哥這么優(yōu)秀,我也這么厲害,憑什么我們不能有孩子?

    “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再難我也要!”

    言尚不再說話了,他彎腰,將她抱入懷中。

    暮晚搖在他懷里嘀咕:“可是父皇不給給你……為什么還能有孩子?”

    言尚心不在焉:“也許藥被逼出來了一點兒吧�!�

    他蹙眉:“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胎兒。”

    暮晚搖也開始緊張:“那我再不飲酒了。”

    二人開始歡喜,開始商量著這些事。有一個答案被他們共同地饒過——也許正如劉文吉所說,他在夫妻二人不知道的時候幫過二人。

    但是那都過去了。

    -----

    如此,半年又過去。

    大魏和南蠻和談成功,大魏朝臣原本等著韋樹因此升官。韋樹年輕有為,占一個宰相之位,也未嘗不可。

    何況韋樹代表世家勢力。

    世家們隱隱希望世家有一個人崛起,可以和言相分庭抗禮。但是韋樹卻向小皇帝遞了奏折,要求再次出使。韋樹不在乎世家們對他的期望和算計,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青年陳述自己的理念,在朝堂上朗聲:“……南蠻雖平,四方諸國卻因此不安。何況大魏只是與南蠻談好了條件,但南蠻貧寒,具體情況,仍需要大魏子民親自去看,去照拂。臣愿做此人�!�

    他的大哥一時著急,在朝上立刻道:“這可一去數(shù)載,都不能回朝!你前途大好,何必如此?”

    為何不好好地在中樞穩(wěn)定幾年,等著當宰相?為何不娶妻生子,為人夫為人父?

    為何韋巨源總是如此!

    韋樹拱袖,面向言尚,向他行禮:“請言相批準臣的奏折。臣是為大魏千萬黎民,為大魏生路,才如此選擇。朝堂紛爭非臣所望,臣之愿望,不過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言尚端詳著韋樹,緩緩扶他起來,溫聲:“韋侍郎為國為家之心,膽敢不領(lǐng)?”

    上座的小皇帝看著他們臣子之間一來一往地過招,不禁熱血沸騰,心里叫一聲好。他迫不及待想長大,迫不及待也想?yún)⑴c這些大臣們的政務(wù)中——大魏有這么多厲害的臣子,何不昌盛?

    -----

    新一年伊始,言尚主持新年科考,韋樹手持符節(jié),在小皇帝的十里相送下,浩蕩出使。

    比起上一次,韋樹這一次成為了正使。一去數(shù)年,十年,數(shù)十年……哪怕一生為此波折,他都已做好準備。

    長安春雨霖霖。

    言尚和大腹便便的暮晚搖去拜訪了玉陽公主一家,回來時坐上馬車回府。夫妻二人坐于馬車中說些政事,馬車外,一個年輕讀書人忽然從巷子里跑出來,手中卷著一卷軸,奔跑著追趕公主的馬車。

    這個書生高聲:“言相,言相!小生是找您行卷的!小生在上次北里宴上見過相公您一面,您還夸過小生,您還記得么?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幫小生看看詩文的!聽聞殿下乃是有名才女,殿下幫小生一把吧!”

    街巷上路人都停下了,看著這個書生落湯雞一般追著公主府的馬車跑。路人們露出同情目光,心想此人必然是沒有路途登公主府大門,只能在路上攔車去追了。

    然而言相何等身份,大長公主何等身份,豈會為一個普通書生停下車?

    只有這個書生執(zhí)迷不悟,拼命追車,口上又絕望又期待地嚷:

    “小生佳句偶得!小生昨夜在夢中見到一仙人,仙人賜句,文采斐然!這是仙人寫的一首詞,不是小生寫的,真的是仙人!言相,殿下,你們聽一聽吧……”

    他追不上那馬車,心中難過,漸漸停下腳步。他愣愣地看著馬車走遠,當他心里已經(jīng)不抱期望時,馬車停了下來。

    他見到言尚撐著傘,扶著暮晚搖一同下車。

    夫妻二人回頭向他這個窮苦書生看來。

    言尚微笑:“你不是佳句偶得,不是仙人賜詩么?喊的這般響,不如讓我與殿下聽一聽吧�!�

    暮晚搖懷孕后,氣質(zhì)溫潤了許多,脾氣也漸好,好似真的有了些母愛。她也隨著言尚一起對那個窮書生笑:“你念啊。”

    雨水斜飛,巷口濕漉,書生大受振奮。

    -----

    言曉舟身在遼東,見過楊嗣的父母后,就在這里住了下來。

    她白日出去采藥,跟著醫(yī)者給人看病,夜里回來陪兩位老人家說話。楊嗣父母勸她不必如此,她卻言笑晏晏,稱自己很開心,很知足。

    高山巍峨,滿山蔥郁。

    言曉舟立在山澗間,背著竹簍,身后跟著韓束行。她撐著拐杖走山路,行路艱難,忽有一樣東西落下。她沒有注意到,是身后的韓束行為她撿起來。

    韓束行:“女郎,你掉了東西�!�

    言曉舟疑惑回頭,眸子忽然一靜。她看到韓束行的手中,攤著一金色的、被摘走了金丸的小鈴鐺。

    這枚鈴鐺被摘了金丸后,就再不會響了。它再不會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就再不會在戰(zhàn)場上影響到將士,驚了敵人了。

    言曉舟低頭望著這鈴鐺,然后緩緩伸手,將鈴鐺握到自己掌中。她臉頰輕蹭著這枚鈴鐺,閉上眼。

    漫山遍野,云飛霞繞。

    她想到了那個人,想到那個人說最喜歡聽她的聲音。他最喜歡聽她的聲音,所以她送鈴鐺給他。

    人生一世,到底什么是愛呢?

    是可以碾磨,還是可以忘卻。是可以消逝,還是可以刻骨。

    是如洪濤般轟烈而至,刻骨銘心,還是如春水便潺潺不止,生生不息。

    韓束行不解地看著女郎,見言曉舟忽然將手成喇叭狀放在唇邊,她高聲對著大山喊道:“三郎——

    “三郎!三郎——!”

    聲嘶力竭,情如春水!

    滿山震動,鳥雀鳴飛。

    山林都給與回應(yīng),云都飛過來。言曉舟握著鈴鐺,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目中忽然落了淚,又忽然露出笑來。她再次沖著這方天地大聲喊:

    “三郎——”

    她永永遠遠、永永遠遠的……等著他!

    -----

    趙靈妃騎馬行在大漠中。

    面紗覆臉,一身勁衣。她身后跟著數(shù)匹馬,馬上的人都與她一樣,懷著行俠仗義的心行在河西。趙靈妃約束自己這些手下,她在河西漸打出了些名氣,而河西這般混亂的地方,朝廷不可能完全維持好秩序,是需要她這樣的游俠存在的。

    滾滾黃沙覆來,行路寂寞荒蕪。后方一小弟指著一個方向:“女郎,你看,那些是不是大魏的出使團?!”

    趙靈妃驀地回頭。

    她在黃沙中回頭,在夕陽下回頭。

    她看到漫漫黃沙,看到□□廣路,看到韋樹領(lǐng)著一隊人,沉默地走著這段路。他也看到了她,他向她望來,陽光落于他身,簌簌如雪飛。

    他靜靜地看過來,緩緩的,對她露出笑容。

    趙靈妃透過他,看到許多故人的影子。她看到劉相公的戰(zhàn)死沙場,看到表哥的慘死,看到自己阿父的斬首示眾……她騎在馬上,與韋樹對視。

    數(shù)年時光,在他們中間穿梭。

    那邊大魏使臣團中派人來:“這位女郎,我們郎君雇傭你們,請你們協(xié)助我們一同出使,不知可否?”

    趙靈妃久久地看著那清雪一般站在沙漠中的青年,她目中光閃,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

    長安大雨下,那書生將自己要行卷的絹布從包袱中取出來,面對著尊貴的暮晚搖和言尚,他高聲朗誦道——

    “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jié)。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五帝三皇神圣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盜跖莊蹻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歌未竟,東方白!”

    萬千流年,萬人同行。光陰裊裊,英豪競逐。

    都是今朝!

    第169章

    平行空間-少年游1

    言石生十六歲的時候,

    才在舅舅來嶺南找他們一家的時候得知,原來早逝的母親曾是某個名門閨秀,早年被自己阿父這個窮小子靠一張臉拐走。

    言家父親和母親的過去是另一個故事,

    總之舅舅來找到他們,也是因為母家子丁稀薄,

    對舊事后悔,想要認回他們一家。

    言父是個好說話到近乎窩囊的人,本就沒什么主意,

    這位舅舅看到他常年一張小白臉,

    便想到此人騙走堂妹的過去,氣不打一處來。而言家?guī)讉孩子中,

    舅舅其實更喜歡三郎那般活潑外向的。

    他不喜歡言家大郎那般憨厚,

    也不喜歡二郎那般內(nèi)斂,

    而言家小女兒言曉舟此時不過十一二歲,

    看不出什么來,

    無所謂喜不喜歡。

    舅舅本想好生栽培言三郎,

    但言三郎對讀書不感興趣,

    反是言家二郎有興趣。

    舅舅無奈,他做主給二郎改了名字為言尚,

    又在嶺南教導言尚讀書。直到頗無天分的言二郎十七歲終于中了州考,

    舅舅長舒口氣,連忙帶言二郎回長安,

    指望言二郎科考及第后能幫襯自家,

    恢復家族昔日鼎盛時光。

    此時,

    皇帝最小的女兒丹陽公主也不過十七歲半。靜女賢淑,

    日日被呵護她的父皇母后養(yǎng)在深閨中,天真爛漫。

    公主十五歲便可嫁人。

    但無論是皇帝皇后,

    還是太子都十分不舍妹妹嫁人,硬是把丹陽公主留到了十七歲,才不情不愿地開始為小公主選夫婿。

    小公主的夫君必然要大世家出身,文武雙全,豁達通朗。最重要的是,要能照顧好小公主,能保護小公主一生;還要小公主自己也喜歡。

    大家選來選去,將目標放在了和小公主青梅竹馬的楊家三郎楊嗣身上。

    楊嗣與公主同歲,是大皇子的伴讀,雖是小霸王無法無天的脾氣,但是和公主從小玩到大,是不是會有一些默契呢?

    --

    暮晚搖和楊嗣倒是有默契。

    但與大家想的不同。

    這默契是,暮晚搖幫楊嗣在大皇子那里說好話,幫楊嗣為他之前某次跟大皇子吵架后摔門而走的事跟大皇子說情,楊嗣反過來,偷偷支走小公主身邊伺候的人,帶小公主離開皇宮,去外面市集玩耍。

    暮晚搖長到十七歲,才第一次能到民間玩。她父皇母后太過保護她,她連宮門都不能出。

    此時,身處東市所在的坊間,即便是跟在滿不在乎的楊嗣身后,她手抓著楊嗣的衣袖,對兩邊街景也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她眼中流光璀璨。

    楊嗣回頭看到她,嘖嘖兩聲后:“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暮晚搖當即一聲,用手背去擦嘴角。但是嘴巴干干的。

    她睜大貓兒一般的圓眸,嬌聲:“楊三哥,你又騙我!”

    楊嗣笑瞇瞇摟住她的肩:“騙的就是你。誰讓你這么好哄�!�

    他隨手扒拉一下就將她拽到了自己身邊,擋住了旁邊有人不懷好意覬覦她這個傻子的目光。他吊兒郎當,但是眼睛微瞇輕瞥,銳意頓現(xiàn),就將旁邊盯著他們的人嚇走了。

    暮晚搖卻紅了臉,推他。但她聲音又小又軟糯,沒什么威懾力:“你別這樣。你這樣被父皇母后看到了,他們又要亂點鴛鴦譜了�!�

    楊嗣呵一聲,板下臉:“看到就看到。我還配不上你?”

    暮晚搖抿唇。

    她性情溫善,不愿說人不好,但是她總覺得她未來夫君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她總是被所有人壓著,從小被壓到大,再溫柔的小娘子,心里也藏著一絲叛逆。

    為什么她不能有一個比她弱勢的駙馬呢?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被所有人管著么?

    見暮晚搖只臉紅卻不語,楊嗣失了興致,不逗弄她了。他松開了走,任由她繼續(xù)跟在他身后。楊嗣淡聲:“好好跟著,丟了我可不回頭找�!�

    暮晚搖乖乖應(yīng)了。

    --

    但暮晚搖和楊嗣還是走丟了。

    因暮晚搖顧著看雜耍、楊嗣又對一處斗武生了興趣,楊嗣拔腿便走,以為暮晚搖會跟著,誰知道她沒跟。等楊嗣回頭找的時候,暮晚搖又不知被人群沖到了哪里。

    暮晚搖站在混亂的人群中,身邊沒有楊嗣,她也懼怕無比。她慌得手心出汗,卻努力給自己打氣。都是人,有什么好怕的?等找到楊三哥就好了。

    暮晚搖輕聲找人,如同貓叫一般小聲:“楊三哥……楊三哥……”

    她便茫然地在人群中找人,楊三哥今日出門時穿的是一身雪青色文士袍,還被她在心里偷偷笑話他裝溫雅。而今她只能在茫茫人海中靠衣服找人。不知找了多久,在一處書鋪外,暮晚搖忽看到了熟悉的雪青色。

    她太累了,再好的脾氣也生起怨懟。她跑過去,便如往常發(fā)泄情緒最厲害的時候那樣,從后打他后背,眼中泛起了淚花。

    暮晚搖哽咽:“你太壞了!你怎么能丟下我,我要跟大哥告狀,你……呀。”

    她收了口,仰臉后退一步,呆呆看著回過頭來望著她的少年郎。

    燈火闌珊,浮波搖落。玉冠白面,眸若星河,唇紅齒白的少年回頭時,秀美如同玉人,氣質(zhì)又清澈明朗。

    他極為好看,看上去面善,卻并不是楊三郎楊嗣。

    與陌生少年相對,她一時怔住,又羞窘萬分,眼中含著的那滴淚沾在睫毛上。

    回頭來的少年郎正是出來買書的言尚。他冷不丁后背被打,聽到少女哽咽聲,回過頭來,便見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噙淚站在自己身后。

    她穿著齊胸襦裙,兩條粉紅色的衣帶飛揚,小女郎青眉秀目,瓊鼻櫻唇,她珊珊可親,嬌憨無比,這般站在燈火下,連眼睫上掛著的淚珠都顯得可愛。

    若不是看著他的眼神流露出的神情是慌張窘迫,那就更好了。

    言尚放下書,拱手向她行禮。

    暮晚搖低頭,回了一禮。

    言尚只消一眼,便看出她的困境,他溫聲:“娘子是與朋友走散了么?不如回返原地,等候朋友來找尋娘子。娘子這般走散,想來那位朋友也會十分著急。”

    他聲音清越醇和,潺潺婉婉,聽得暮晚搖頰畔發(fā)燙。

    她實則沒多少與不熟悉的人相處的經(jīng)驗。尤其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美少年。

    暮晚搖稀里糊涂地點點頭,她謹記二哥嚇唬自己時說的話,二哥說外面的男人都是壞人,要拐騙小女郎,不要她靠近。她怕這個少年也是惡人,便不敢告訴對方自己已經(jīng)忘了回去的路怎么走。

    暮晚搖小聲說了聲謝謝,便轉(zhuǎn)身匆匆擠入人群,好似身后有惡狼追逐一般。

    言尚望著她的背影沉思。

    半晌,他苦笑一聲,還是跟上她了。

    他一見她那副樣子,便猜出她恐怕是第一次溜出家門玩。這般小女郎最是天真,易受人欺騙。言尚既然看到了,便不能當做沒看出來。他又看出這小女郎大約有些怕自己,便也不敢跟得太近,惹她慌亂。

    只遠遠跟著她便是。

    暮晚搖果真沒有經(jīng)驗,她再次鼓起勇氣問一個路過的婦人哪里有雜耍的地方,她指手畫腳半天,那位美婦人將她端詳片刻。

    跟在后頭的言尚嘆氣,一眼看出那婦人濃妝艷抹,是北里教坊青樓中老鴇一般的人物。

    美婦人笑瞇瞇地引誘暮晚搖:“小妹妹是與人走散了吧?可是餓了渴了,不如跟姐姐去酒肆中坐坐喝喝酒,姐姐陪你一同等人吧?”

    暮晚搖確實餓了渴了,乖乖點頭。

    她正要走時,言尚從后上前,摟住她的肩。暮晚搖一僵,錯愕仰頭,看方才遇到的美少年低頭與她對望一眼,微嘆:“小妹怎么又一人走丟了?讓哥哥好找�!�

    暮晚搖眼眸微閃。

    她又傻又聰慧,便只不說話。任由言尚和那美婦人言笑晏晏地說了幾句,那婦人再滴溜溜望她一眼,抿唇一笑,轉(zhuǎn)身搖著扇子走了。

    言尚領(lǐng)著暮晚搖走,低聲道:“方才那位恐怕是拐騙良家女郎的人,小娘子遇人有警惕心極好,但不能光防著男子,不妨女子呀。難道世間只有男子是壞人,沒有女子是惡人么?”

    暮晚搖望著他的衣袍,微出神。

    她被他輕輕牽著衣袖走,他禮貌而客氣,不碰她身體一下,分明是守禮。而他身上有極為清淡的一種熏香,暮晚搖聳著鼻子聞了聞,沒有聞出來是哪種香。

    只覺得好聞。

    他一路小聲問她她要去哪里,暮晚搖說不清楚,言尚便問她可否去此坊最高的一處酒肆,居高望遠,方便找人。為了防止她不信,他還特意問了路上連續(xù)三個路人,這里最高的酒肆是哪里。

    暮晚搖心想,其實我沒有不信啊。你何必這般小心。

    但這個少年是她遇到的最謹慎的人。

    他帶她到酒肆中,只點茶給她喝。他自己先抿了一口,向她示意茶中沒有下藥。

    暮晚搖呆呆看著他。

    他含笑:“非是我不舍得請娘子多吃點兒好的,只是不知娘子口味,娘子自己點菜便是�!�

    暮晚搖非常有公主的架勢,隨手點了一堆菜。

    小二茫然。

    暮晚搖看言尚。

    言尚若有所思地看她,目中一閃,隨意跟小二報了菜單,小二退下。

    暮晚搖坐于窗前,心滿意足地捧腮看外面風光。她并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暴露的細節(jié)太多,已讓言尚開始猜她身份非比尋常了。

    言尚不試探那些,只輕聲告訴這位娘子在外面需要提防些什么。

    暮晚搖回頭,小聲:“你不是惡人么?”

    言尚回頭,目中微笑:“你也將我當成惡人便是。也不要信我的話。小娘子警惕一些總是好的。”

    暮晚搖微呆。

    然后她果斷搖頭,肯定十分地輕聲:“哥哥你不是壞人�!�

    言尚含笑,開玩笑道:“多謝小娘子抬舉�!�

    暮晚搖霎時紅了臉,尷尬地撇過頭,不敢對上那少年溫潤含笑的眼睛了。

    暮晚搖在酒肆吃點心喝茶的時候,楊嗣找人找得差點動用衛(wèi)兵。半個時辰后,楊嗣快要發(fā)火時,一個酒肆中的小二來跟他打招呼,他沉著臉登樓,見到了那個傻丫頭和一個少年坐在一起,紅著臉一直偷看人家。

    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

    楊嗣忍怒:他在外頭快要急瘋,她在這里思春?

    楊嗣:“暮晚搖!”

    暮晚搖嚇一跳,抬頭。

    坐在暮晚搖對面的言尚慢悠悠地喝著茶,起身站起,回頭向大步走來的少年郎行禮。

    言尚心中想:姓暮?

    國姓啊。

    再加上這一路小女郎暴露的細節(jié),言尚已經(jīng)猜出這位女郎恐怕是皇親國戚了。

    楊嗣將暮晚搖扯到自己身邊,謹慎地打量言尚一番,沉聲詢問這是怎么回事。暮晚搖想解釋,但是被楊嗣瞪一眼便沒敢發(fā)聲,她憂心忡忡地看向她的救命恩人。

    她的救命恩人卻溫柔十分,面對楊嗣也不害怕,他娓娓道來,三言兩語將事情說清楚了,楊嗣面色微緩。

    暮晚搖心想:他好能說啊。

    暮晚搖拽楊嗣的衣袖,拼命跟楊嗣使眼色。楊嗣當沒看見,敷衍地說完自己該說的:“多謝兄臺救我妹妹,兄臺在哪里就職,改日我登門道謝�!�

    言尚知道對方懷疑自己覬覦人家妹妹,怎么可能讓罪名坐實。

    他微笑:“舉手之勞,謝便不必了。小生還有要事,先告辭了�!�

    暮晚搖:“啊……”

    她什么也沒來得及說,只追出一步,就被楊嗣拖了回去。待那少年郎下了酒肆,楊嗣領(lǐng)著暮晚搖出去時,得知對方連酒錢都付了,楊嗣這才詫異一把,想對方難道真是好人?

    出去酒肆,暮晚搖抱怨:“你看你!”

    楊嗣哼一聲:“我怎么了?我還沒說你!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帶你出來玩了�!�

    暮晚搖悵然若失地望著人群:“你都沒問我救命恩人的名字!”

    楊嗣:“你長著嘴,跟人家坐了那么久,你怎么不問?”

    暮晚搖鬧個大紅臉。

    她跺腳:“我是女兒家,我要矜持,我怎么問呀?!”

    她沮喪:“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多大了,家住哪里……”

    楊嗣眼神詭異地盯著她。

    暮晚搖眨眼。

    楊嗣慢吞吞:“你要問清楚這些干什么?”

    暮晚搖半晌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她垂頭嘆氣:“那位哥哥多好看呀……”

    楊嗣:“……”

    他當即:“你這是一見鐘情了?我這就告訴你二哥去……”

    暮晚搖大惱:“沒有!你不要胡說!楊三哥,你怎么這樣啊……”

    --

    暮晚搖被楊嗣押著,又簽了許多不平等條約,對方才答應(yīng)她不告訴她二哥。暮晚搖沮喪,她真的不想自己什么事都被阿父阿母、哥哥管著……她就不能有點兒自己的時間么?

    小女郎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到十七歲,心里也生起了一些叛逆。

    而他們家中,她認識的最叛逆的人,便是她的姑姑廬陵長公主了。

    暮晚搖去拜訪姑姑時,正碰上廬陵長公主要出門玩耍。長公主本想搜刮幾個美少年,但是在自己天真的小侄女面前,她就不好表現(xiàn)太夸張了。廬陵長公主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脾性,聆聽小女郎的煩惱。

    廬陵長公主:“我明白了,你是覺得你阿父阿母和你二哥管你管得太厲害,你連門都出不了,而你自覺自己長大了,不想當你阿母的小棉襖了,想做壞孩子一把。”

    暮晚搖臉紅。

    她辯解:“沒有那般夸張!只是我都十七了,我宮中的侍女都只聽我阿父阿母和二哥的,不聽我的。我一點兒也不自由!”

    廬陵長公主揶揄地打量她,若有所思:“不錯,你都十七了,你四姐像你這么大時,孩子都生了。你都沒嫁人……都怪我兄長他們耽誤了你啊。”

    廬陵長公主難得有了面對小輩的愛心,她豪氣沖天:“走,姑姑帶你出門,教你怎么學壞……嗯,你都是公主了,都沒見過幾個男的,姑姑要不帶你開開葷……”

    暮晚搖:“……”

    她百般拒絕,最后廬陵長公主把她帶上馬車,帶她出去,教她去學喝酒了。

    貴族女郎,一介公主,當然會飲酒。廬陵長公主教暮晚搖的,卻是品酒。暮晚搖新奇無比,也許她骨子里喜歡這樣,但她平日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跟著姑姑放肆一把。

    只是廬陵長公主今日帶暮晚搖來的這處酒肆,卻不太平。長公主沒有表明身份,就如尋常人一般領(lǐng)著侄女上二樓喝酒。許多美酒上桌,暮晚搖兀自緊張時,廬陵長公主則皺了皺眉。

    時入元月,新一年的科考即在下一月舉辦,長安此時已經(jīng)涌入了許多來自天南海北的學子。這些學子最常去酒肆、北里,指點山河,討論詩文,評點政事。

    他們皆是等著風流肆意的時候能被貴人遇上,被貴人扶持,好一鳴驚人。

    這本也沒什么。

    只是今日這群在酒肆中大放厥詞的才子們喝多了酒,有點兒醉了,評判的事情便開始夸張許多。他們開始批評大魏對女子的開放與放縱,說起那位聲名狼藉的廬陵長公主,一眾讀書人更是嗤笑。

    他們不屑:“我等讀書人,才不會做她裙下之臣,向她屈服,入她紅羅帳!”

    暮晚搖聽得有些不安,又有些生氣他們對姑姑的嘲諷。

    廬陵長公主回頭,將那些人打量一番,不屑:“想進長公主的府門,就這三兩顆歪瓜裂棗的樣子,倒是想得美。也不看長公主稀不稀得要�!�

    她聲音不低,登時將樓上些大放厥詞的書生都說得十分尷尬。

    一個讀書人含著惡意:“你是何身份?替那位公主說話?莫非你也是……”

    長公主懶洋洋:“就當我是唄。男子升官發(fā)財養(yǎng)女人,女人反過來就成了惡名昭彰?”

    暮晚搖小聲:“姑姑,我們走吧,不要跟他們說了�!�

    另一讀書人也道:“算了,世上唯小女子難養(yǎng),我們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了。無才無德,不配與我等討論�!�

    廬陵長公主登時怒了。

    因?qū)Ψ秸f中了——無才無德。

    她左右看看,一把將她發(fā)呆的小侄女暮晚搖扯了過來:“你是說有才有德才配和你們說話?那我們來比一比,我侄女坐這里,你們琴棋詩畫樣樣來,但凡一項比得過我侄女,今日我們認輸。否則,你們明日就排隊登門去廬陵長公主府邸認錯!”

    讀書人自然應(yīng)下。

    暮晚搖苦著臉,硬被姑姑逼著上。

    --

    言尚與友人登上酒肆,替家中舅舅沽酒時,便正遇上這么一幕。

    樓中被圍得水泄不通,眾男兒郎不服氣地圍著一個女郎展卷。他們將多日寫好的詩詞拿出,那被圍著的女郎對人展卷,飛筆涂竄,筆下不停,十分行云流水,又信心滿滿。

    她看著乖巧可愛,獨于此自信無比,將一群大男人殺得片甲不留。

    讓身后觀看的廬陵長公主十分解氣,痛快萬分。

    言尚在旁觀看時,暮晚搖一抬頭,一下子看到了他。他一愣,微微一笑。

    暮晚搖頓時目中生亮:“……哥哥!”

    低頭悠閑品酒的廬陵長公主:“……?”

    她霎時緊張,因為暮晚搖的親哥哥來了,那定會批評她帶壞暮晚搖。廬陵長公主僵硬著抬頭,隨暮晚搖看去,剎那間,她看得出了神——

    好一個風姿郁美的美少年!

    金質(zhì)玉容,妙年清雋。

    相貌倒是其次,最絕的是那通身好氣質(zhì)……

    廬陵長公主一時心癢,覺得自己府中的美少年,都要被此少年的好氣質(zhì)襯成了土雞瓦狗,好不庸俗。

    廬陵長公主悄聲問:“搖搖,你認得他?”

    暮晚搖點頭。

    廬陵長公主看侄女這般傻,心里一動,想通過侄女認識這位美少年。若是能與心甘情愿的美少年春風一度……廬陵長公主含笑:“那搖搖,你還不去與人打個招呼么?”

    廬陵長公主對言尚微笑。

    言尚一愣,回以行禮。

    廬陵長公主更加滿意,小聲矜持地告訴暮晚搖:“看你這位朋友的樣子,像也是讀書人。但必然和其他那些人不同,我憐惜人才,你將他帶過來,我?guī)退芯�,讓他今年科考做個好官�!�

    暮晚搖詫異:“姑姑要主動幫人行卷?”

    廬陵長公主點頭。

    暮晚搖垂頭想半天,慢吞吞道:“可是如果姑姑可以,我也可以呀�!�

    廬陵長公主:“……”

    她愕然看著自己這個傻侄女,傻侄女突然變聰明了,對那美少年抿唇一笑,目中生輝。

    廬陵長公主:壞了。

    小丫頭該不會被自己刺激得情竇初開了吧?

    --

    暮晚搖這時再被人圍著,就很心不在焉了。她見言尚在旁只觀看了片刻,小二提醒他酒已經(jīng)沽好了,他向這個方向拱了拱手,便對他友人低聲說了兩句話,拉著人下樓了。

    暮晚搖大急。

    她幫人看詩文時開始敷衍,只想倉促結(jié)束,好去追人。她在心中糾結(jié)許久,還是覺得若是讓那位哥哥走了,再見又不知何時了。

    暮晚搖把面前人推開,紅著臉跟姑姑扯了個謊:“我、我有點兒事……我先走了。”

    廬陵長公主:“搖搖……哎,死丫頭!”

    暮晚搖蹬蹬蹬下了樓,樓下已經(jīng)沒有了言尚。她出了酒肆門,悵然又失望地看著空蕩蕩的街市發(fā)呆。她出神地看了許久,垮下肩,轉(zhuǎn)過身正要回去樓里的時候,冷不丁看到酒肆旁的墻角下,言尚正站著,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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