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嬸子您發(fā)質(zhì)真好,跟絲綢一樣。”程方秋嘴甜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夸得杜母喜笑顏開,忍不住道:“他們都這么說,你看看我都這個年紀了,愣是一根白頭發(fā)都沒有。”
程方秋翻看一番,驚呼道:“還真是�!�
杜母笑得更開心了。
“媽,你也讓秋秋幫你設計衣服了?”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小,杜芳萍自然也注意到了,當即也顧不上和朋友們聊天了,立馬跑過來。
聞言,杜母眸光一閃,她剛才還罵了杜芳萍亂花錢,這會兒就自己找上了程方秋,簡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有些火辣辣的疼,她輕咳一聲:“沒有,我就是問問�!�
“�。壳锴镏唤o在她這兒設計了兩件衣服及以上的人給建議的�!�
聞言,杜母一愣,這事她事先可不知情。
完了,她們該不會覺得她仗著長輩的身份,來白嫖的吧?想到這兒,她正想開口解釋一二,順便在程方秋這里定兩件衣服,就聽見程方秋輕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沒事的,嬸子事先不知道,再說了,今天第一次登門,我們什么都沒準備,嬸子還對我這么好,就不用講究那些了�!�
話畢,不等杜母開口,程方秋就拿著一些工具開始在她臉上搗鼓起來,“先別說話。”
明明是溫柔的語調(diào),但是卻有種難言的威懾力,讓周圍人都不自覺地按照她的話行動,一時間沒人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程方秋才直起身子,微微笑道:“好了,您看看?”
程方秋朝著徐琪琪遞過去一個眼神,后者立馬眼疾手快地把鏡子拿過來。
杜母下意識地朝著鏡子中的自己看過去,這一看就挪不開眼了。
濃密烏黑的長發(fā)經(jīng)過程方秋的精心梳理,用一根木釵固定住,蓬松又整齊地盤在腦后,只有頰邊留出兩縷碎發(fā),正好修飾了她略高的顴骨。
她的兩根大粗眉則被修成了彎彎的細長柳葉眉,唇間多了點兒顏色,不是很紅,但就是給她的臉添了幾分氣色。
如果忽略掉她今天穿的土氣靛藍色衣裳,整個人非常端莊優(yōu)雅,竟是比那些大領導的太太們都還要有氣勢!
關鍵是還十分顯年輕!
“媽!”杜芳萍湊到杜母跟前,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還是我媽嗎?”
這話逗笑了在場的所有人,也把杜母給氣笑了,她沒好氣地打了杜芳萍一巴掌,“我不是你媽,還能是你爹��?”
“要我看,說是芳萍的姐姐也有人信。”徐琪琪看熱鬧不嫌事大,笑著拍了一句馬屁。
“就是,以后不該叫嬸子了,要叫姐姐�!�
“姐姐!”
有一個人開頭,就有不少人附和,臊得杜母羞紅了一張臉,但心里也是實打?qū)嵉母吲d,畢竟誰能拒絕這樣的夸贊?
想到什么,她猛地回頭看向程方秋,眼里多了幾分真情實意的感謝,“小程同志,你這手藝可真好,嬸子也想在你這兒定兩件衣服,你看行不行?”
“當然可以啊。”程方秋頰邊漾開淺淺的酒窩,小年輕的錢她要賺,媽媽輩的錢她也要賺!
爭取打開各個年齡段的市場,用錢把錢包塞滿。
這樣干活才有動力。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就要你剛才說的那什么國風元素的衣服�!倍拍搁_心得找不著北,說完就進屋拿錢去了。
杜芳萍連忙跟上去,纏著她要錢,她也想再做兩件。
“去去去,你都有兩件了,還不滿足��?”家里有更大的鏡子,杜母站在鏡子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決定等會兒向程方秋請教一下這個發(fā)型怎么盤的。
杜芳萍見杜母不答應,撇了撇嘴,看見什么,提醒道:“媽,你這個木釵是秋秋的,你別忘了還給人家�!�
“我知道。”杜母又不蠢,照了一會兒,那是越看越滿意,“我換件衣服,找你劉嬸她們聊聊天去,你把人給我招待好了�!�
哪里是去聊天的,分明是炫耀去的。
看出杜芳萍眼里的揶揄,杜母清了清嗓音,“我那是去給小程同志拉顧客的�!�
經(jīng)過相處,她還挺喜歡程方秋大大方方,溫柔嘴甜的性格的,比起其他小輩來說,她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同齡人還在問家里伸手要錢的情況下,她都已經(jīng)開始自己賺錢了。
想到這兒,杜母嫌棄地瞥了一眼杜芳萍,“你好好跟人學學,有兩分長進,我都謝天謝地了�!�
杜芳萍見要不到錢,還得了一通數(shù)落,不樂意再待下去了,敷衍性地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不用她媽說,她也想跟著程方秋她們多多相處,學不學得到人家身上的本事先另說,至少跟她們相處很舒服。
朋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要舒服。
杜母拿了錢,讓程方秋教她盤了發(fā),又把木釵還了回去后,就馬不停蹄地出了門。
這么多人的設計稿,畫起來并不容易,但好在有前兩天畫的稿子在,忙了一兩個小時總算是忙完了。
等她畫完,大家一起去了國營飯店吃飯,又在百貨大樓選好布料,才回了大院。
程方秋和徐琪琪看著被錢塞得鼓鼓囊囊的包,對視一眼,只覺得今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再次返回大院的時候,電影還沒開始放,但放電影的空地上卻擠滿了人,全是住在附近的家屬,兩人對這兒不是很熟悉,只能跟著杜芳萍一行人往前擠。
她們明顯是提前讓人幫忙占位置了,就算來得比較晚,還是坐在了靠前的座位上。
程方秋第一次以這種方式看電影,有些新奇地往四周看了看,就發(fā)現(xiàn)大家臉上都是喜氣洋洋,全是對等會兒要放的電影的期待。
“聽芳萍說放的片子是《智取巍山》,我還沒看過。”徐琪琪也很興奮,圓滾滾的眼睛閃著亮光,“秋秋,你看過沒?”
程方秋搖了搖頭,這種老片子她在前世根本就不會打開看,而原主身處在小山村里,一年到頭只有快過年的時候才能看到放映員背著機器來一趟,但放的片子都是千篇一律,根本沒什么看頭。
“下次叫上你老公,咱們?nèi)ル娪霸嚎�,那畫面比這個清晰多了�!�
“好�!�
兩人聊了兩句,一旁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男聲:“你好,麻煩讓一下。”
“哦哦,好�!币巫佣际蔷o挨著放的,她們不讓一讓,他們根本就過不去。
程方秋并攏雙腿,讓開一條道,但是那人卻沒有立馬過去,她疑惑地抬頭,就對上一雙難掩驚喜的眼睛,“程師傅?”
“袁錚?”
兩人剛認出彼此,前面電影就開始放了,伴隨著轟隆隆的刺耳響聲,兩人不得不暫時止住嘴邊的話。
只是沒多久,不知道袁錚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坐到了她旁邊。
“程師傅你怎么在這兒?”少年的臉上滿是喜色。
“過來找朋友�!背谭角镄α诵�,沒有多說。
袁錚看了一眼她旁邊坐的那些人,問道:“你朋友是芳萍姐她們?”
“嗯,你認識芳萍?”
“她跟我哥在相親�!�
程方秋想起剛才跟袁錚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名年紀稍微大一點兒的男人,便了然地點了點頭,“你是過來打掩護的?”
“嗯,但是現(xiàn)在看來并不需要。”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杜芳萍身邊圍著的里三層外三層的女性朋友,均笑了出來。
這個年代就是這樣,沒結婚的男女見個面都不方便。
“程師傅,你吃不吃糖?”袁錚變戲法一樣從兜里掏出幾個大白兔奶糖,程方秋之前在國營飯店吃得很撐,這會兒并不是很想吃,就搖了搖頭。
袁錚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還是固執(zhí)地將手伸在她面前,“拿著吧,等會兒再吃也行�!�
盛情難卻,程方秋就象征性地拿了一個,但是袁錚卻把所有糖都塞到了她手里,沒辦法,她只能無奈地笑道:“謝謝�!�
“不用謝�!�
因為座位隔得近,兩人離得也有些近,袁錚能清晰看見在電影光下她眨動著的長睫毛。
黑暗中,心臟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鼻尖仿佛又聞到了那股茉莉花香。
第89章
生病
他們兩人的交談很快就吸引了坐在程方秋另一邊的徐琪琪,
她好奇地在袁錚身上打量了兩秒,然后湊到程方秋耳邊問道:“秋秋你們之前認識?”
“嗯,他來我們照相館拍過幾次照�!�
程方秋想了想,
又補充道:“他哥在跟芳萍相親。”
聞言,
徐琪琪下意識地往杜芳萍所在的方向看過去,
果不其然就看見了她正一臉嬌羞地跟身旁的男人說話,兩人有說有笑,
很是曖昧。
“是個大帥哥哎,芳萍居然沒告訴我這件事�!毙扃麋飨仁且幌�,
隨后又有些不開心地嘟起嘴。
程方秋見她這樣,
好笑地安慰了一句:“有可能是還沒確定關系,
所以就沒告訴你�!�
徐琪琪神情松動了幾分,
想到什么,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將視線落在袁錚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你好啊,我叫徐琪琪�!�
因為電影聲音很大,徐琪琪和袁錚之間又隔了一個程方秋,害怕他聽不清自己的話,
徐琪琪半個身子都靠在了程方秋腿上,
這么一動作,就不可避免地將程方秋往袁錚的方向推了推。
兩人的肩膀輕微靠在一起,
袁錚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直到聽到徐琪琪再次開口,方才回過神,回道:“你好,
我叫袁錚�!�
徐琪琪笑瞇了眼,語氣循序漸進,就跟哄騙小朋友一樣,“咱們交個朋友吧?”
袁錚下意識地看向程方秋,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而她正小心翼翼地護著徐琪琪避免兩人摔倒,根本沒往他身上看。
見程方秋這么護著徐琪琪,兩人的關系肯定很好,袁錚勾起笑容:“可以。”
徐琪琪頓時笑得更開心了,話鋒一轉(zhuǎn)問道:“那我跟你打聽件事兒,你哥對我朋友到底有沒有意思��?怎么還不確定關系��?”
見袁錚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為難,程方秋無奈扶額,幫他解圍道:“琪琪,看電影吧。”
徐琪琪也沒有非要得到這個八卦的答案不可,于是聳了聳肩,笑著對袁錚道:“我就隨便問問,這件事別跟別人說哦�!�
“嗯�!痹P也沒打算跟誰說,當即應下。
“他還怪可愛的�!毙扃麋骺粗P一本正經(jīng)而顯得有些呆頭呆腦的樣子,不由跟程方秋笑夸了一句,后者想起上次袁錚別扭地留下道歉紙條的事情,也笑著往下順著道:“我也覺得�!�
周圍聲音嘈雜,袁錚卻把兩人的對話聽進了耳中,清秀的臉上一燙。
電影是什么內(nèi)容,又播放了多久,他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滿心滿眼只放了一個人的身影。
等結束后,所有人都有些意猶未盡地往搬著板凳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程方秋和徐琪琪幫忙把板凳給杜芳萍朋友家送回去后,也準備回家了。
“你們怎么回去�。俊倍欧计伎戳艘谎凼直砩系臅r間,這才想起來最后一趟公交估計早就沒了,便邀請道:“要不來我家睡?”
“不用了,我老公來接我們。”徐琪琪擺了擺手,她來之前就給常彥安說過這事了,話畢,徐琪琪看向安靜站在杜芳萍身旁的男人,沒忍住沖著她擠眉弄眼一番,“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杜芳萍的臉迅速躥紅,輕咳一聲,“這位是袁鋒,這位是徐琪琪和程方秋�!�
“你好�!痹h率先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幾人互相握了手,算是打了聲招呼。
見狀,杜芳萍捏緊了指尖,害羞得聲音都小了不少,“我們陪你們等一會兒吧?”
“好�!�
都是同齡人,可以聊的話題還挺多的,但沒聊多久,常彥安就到了。
黑色小轎車在公交站臺停下,常彥安從駕駛座上下來,走到徐琪琪身邊站定,沉穩(wěn)地沖大家點了點頭,“你們好�!�
“你好,你好�!�
除了程方秋和杜芳萍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徐琪琪的老公,不由被他身上成熟穩(wěn)健的氣勢給震懾了些許。
“那我們就先走了,拜拜�!�
告別之后,三人上車離開。
程方秋和徐琪琪坐在后座,她來到這個世界后還是第一次坐小轎車,不禁好奇地打量了幾眼,但也只是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相比這個,她更好奇常彥安居然會開車?
要知道不同于后世,這個年代車可是稀罕物,個人擁有車的情況很少見,大部分都是單位的車,司機更是要需要單獨培養(yǎng)。
而常彥安身為副廠長,不需要會開車,也不像是學過開車的樣子。
這么想著,她也就問了出來。
“他年輕的時候在部隊學的�!毙扃麋魇侵肋@事的,所以直接回答了,只是話音落下,就感覺車廂內(nèi)的溫度貌似降低了不少,她渾身一僵,不自覺地往駕駛座看了一眼。
但是只看見了常彥安冷硬的側(cè)臉。
難不成是她的錯覺?
想到這兒,徐琪琪抿了抿唇,正想主動跟常彥安說句話,就聽見他率先開口道:“應淮本來要來的,但是廠里臨時有事,他就回部門了�!�
程方秋對這個不是很在意,但是常彥安特意解釋了一句,她也就笑著道:“好。”
夜晚街道上人很少,幾乎是一路暢行無阻就回到了廠里,常彥安把車開到家屬樓下,程方秋開車門下車,沖兩人揮了揮手,“拜拜�!�
徐琪琪趴在窗口,眼巴巴望著她,“秋秋,你們向上面申請了嗎?什么時候搬來做我們的鄰居?”
周應淮的職位已經(jīng)足夠申請住到小洋樓那一片去了,程方秋也想搬過去,但是審批沒那么快下來,所以估計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行吧�!甭犃诉@話,徐琪琪表示理解,目送程方秋進了樓道,又見他們家亮了燈,方才讓常彥安開車離開。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賺了多少錢�!�
“秋秋真的很厲害,我要多多跟著她學習,爭取以后能幫得上忙。”
“那個電影還挺好看的,不知道電影院有沒有片源,下次我陪你再看一次?”
徐琪琪一路上都喋喋不休個不停,眼眸彎成月牙狀,等進了大門都沒有停下來的想法,正想打開自己的包包,仔細數(shù)一數(shù)有多少錢,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徑直往樓上走去。
“啊,你干什么?”她驚呼一聲,錢灑了一地,她心疼地想去撿起來,但是有他禁錮著,根本逃脫不了。
直到被壓在床上,她都還在叫喚:“常彥安!我的錢!”
余下的話被堵在唇邊,她咿咿呀呀,很快就失去了說話的力氣,到最后趴在枕頭上,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全被頂?shù)闷扑椤?br />
“年輕的時候?”耳邊倒是響起一句暗啞幽沉的男聲。
“琪琪,我老了嗎?”
徐琪琪迷迷糊糊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她就說在車上的時候不是錯覺,這狗男人是真的超在意!或許是比她大了八九歲的緣故,他一向?qū)@個很敏感。
知道自己無形中觸碰到了他的雷區(qū),徐琪琪連連搖頭,眸中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溢出水光。
完了,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看著她昏睡過去,常彥安方才起身把人抱到隔壁房間,把床單和她身上收拾干凈后,又把人給抱了回去。
“我要喝水。”
聽她可憐兮兮地喚他,常彥安眸中閃過一絲柔色,房間里的水壺已經(jīng)空了,他便下了樓,先將她視作寶貝的錢一張張撿起來放回她的包里,又倒了杯溫水,就準備上樓。
只是剛踏上臺階,客廳里的電話就響了。
這個點,會是誰?
常彥安微微蹙眉,走過去接起,由于工作原因,他并沒有先開口,靜等著對方說話,可等了一會兒,那邊還是沒有聲音。
心里記掛著樓上的人,他正準備掛了,就聽見那邊響起了聲音。
“是琪琪嗎?”
幾乎是對方一開口,常彥安臉色就沉了下來,握住水杯的手緊了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語氣冷得可怕。
“你打錯了�!�
“嗯?”對面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常彥安已經(jīng)把電話給掛斷了。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轉(zhuǎn)身上樓。
*
晚風微涼,程方秋洗完澡出來就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而周應淮還沒回來。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沒拿傘,回來肯定是要淋雨了,雖然他身體好,但是程方秋想著這個季節(jié)萬一著涼了,會很難受,就去廚房煮了一小鍋姜湯。
煮好后,她就窩在沙發(fā)上看書,但是看了沒一會兒就困得不行了,看了一眼時間。
快十點了,他還沒回來?
程方秋放心不下,又不敢大晚上出門,就強撐著精神等在客廳,好在沒到半個小時,門口就傳來了開門聲。
“周應淮。”剛開口,她就打了個哈欠。
周應淮過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嗓音輕柔:“怎么不先睡?”
指腹剛碰上去就感受到一片冰涼,他眉頭一緊,將人抱進懷里,“下雨降溫了,下次拿條毯子蓋著,別感冒了。”
程方秋點了點頭,她倒不覺得冷,下意識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入手干爽,沒有水汽,便有些驚訝,“你怎么沒淋濕?”
“雨下得太大了,騎車不安全,就問同事借了一把傘,走回來的,身上沒濕,褲子濕了�!敝軕窗阉У酱采戏畔�,又給她蓋好被子。
程方秋往溫暖的被窩里鉆了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但還是叮囑道:“廚房里我煮了姜湯,別浪費了。”
他點頭,想到她身上冷,又問道:“你要不要喝一點兒?暖暖身子�!�
程方秋將頭搖成撥浪鼓,嫌棄地皺緊眉頭,聲音卻嬌得不行,“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聞言,周應淮唇角往上勾了勾,“那我快點兒回來�!�
“嗯�!彼悦院袘艘宦�,然后就睡了過去。
她這么乖,周應淮哪舍得立馬離開,沒忍住在她唇邊偷親了一口,又在床邊看了半晌,方才念念不舍地離開。
先把姜湯喝了,又去洗漱干凈,方才鉆進了床。
幾乎是他剛上床,她就自動循著熱源湊了過來。
夏天的時候,他怎么抱她,她都不樂意,現(xiàn)在天一冷,倒是反過來了。
周應淮摟住她的腰,將人緊緊抱在懷里,察覺到她的腳跟冰塊一樣,立馬夾在腿中間充當起了熱水袋。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格外安逸。
但是后半夜,周應淮卻被懷里滾燙的火團給燙醒了,他立馬感到了不對勁,連忙伸出手去摸她的額頭,掌心被虛汗打濕。
“秋秋?”他一連叫了好幾遍,黑暗中才響起女人難受的輕哼聲。
得到回應,周應淮微微松了口氣,但心里的大石頭還是沒有放下來,他起身去打開了燈,燈光亮起,一扭頭就看見她躺在床上,不適地將臉往被子里藏。
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一張小臉燒得通紅。
“我們?nèi)メt(yī)院�!�
程方秋腦袋暈暈乎乎的,根本不知道周應淮在說什么。
見她這樣,周應淮心如刀割,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理智,快速整理了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又柔聲哄著她換上了舒適的衣褲,便將人抱在懷里往外走。
這會兒雨已經(jīng)停了,但是地上是濕的,周應淮害怕抱著她摔倒,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穩(wěn)當。
等到了醫(yī)院,才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因為換季早晚溫差大而感冒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擠滿了過來打點滴的病人和陪護的家屬,而且大部分都是小孩子,因為生病了,他們比平時更吵鬧,顯得整層樓都鬧鬧哄哄的。
周應淮和程方秋兩個大人在其中有些突兀,再加上外貌出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主管?”
聽見喊聲,周應淮回頭,就瞧見了一個眼生的女人,她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懷里的程方秋。
“你愛人也生病了?”
“嗯�!敝軕床徽J識她,語氣有些冷淡,很快就挪開了視線看向空蕩蕩的醫(yī)生辦公室,攔住一個護士,在得知醫(yī)生去查房很快就會回來后,也沒有緩解半分焦急,依舊抱著人等在門口。
“周主管要不要過來坐一會兒?”女人又再次開口。
“不用了�!敝軕粗x絕了她的好意。
李琴香眼珠子在兩人身上打量了一會兒,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懷里的孩子這個時候卻醒了,并且哭了起來。
“乖,不哭了�!�
但是小孩子哪有這么容易就哄好的?他一個勁地掙扎,差點兒把頭上的針頭給碰到,要是亂動,血倒流了,到時候就麻煩了。
想起醫(yī)生的叮囑,李琴香只能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哄孩子,最后解開衣服,把口糧塞進他嘴里方才哄好。
等做完這一切,李琴香身心俱疲地靠坐在椅子上,心里不禁埋怨她男人不是個東西,孩子病成這樣都不來醫(yī)院幫襯她一下,只知道借著明天要上班的理由在家里睡大覺。
心里閃過一絲落寞,余光瞥見什么,這才想起來身旁還有丈夫的上司在,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伸出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但是誰知道人家根本就沒往她這看,全部精力都放在懷里的女人身上。
這小心翼翼呵護的樣子,讓李琴香忍不住對比。
她男人好像一次都沒有這么對過她,別說親自抱著她來醫(yī)院了,甚至她自己來醫(yī)院看病,都要嘮叨她亂花錢,說哪有這么嬌貴,撐兩天就好了。
人比人氣死人,李琴香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里的不舒服。
這么一晃神,面前已經(jīng)沒了周應淮的身影,原來是醫(yī)生回來了,他們進去看病了,沒多久,三人一起出來,醫(yī)生叮囑外面護士帶著他們?nèi)ゲ》俊?br />
等人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李琴香方才收回視線。
這時候聽到旁邊的大姐感嘆道:“嘖嘖,就是發(fā)個燒,還住上院了,錢多得沒處花了?”
這酸不拉幾的語氣聽得人耳朵疼,李琴香翻了個白眼,“人家可是部門主管,這點兒錢算什么?”
“這么年輕的部門主管?你可別誆我�!�
李琴香冷哼了一聲:“我男人就在他手底下干活,我能不知道?”
“你得瑟個什么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男人呢�!�
“你什么意思?”李琴香臉色漲得通紅,要找她理論,但是那人卻拍拍屁股走人了,氣得她胸口劇烈起伏,想沖上去打人。
可懷里還抱著孩子,只能把火氣往肚子里咽。
冷靜下來后,李琴香咬住下唇,眸中閃過一絲晦澀。
誰不想嫁給周主管那樣的男人?如果兩人都沒結婚,她興許還能爭取一下,可她現(xiàn)在都結婚生子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心里還是癢得厲害。
*
病房內(nèi)比外面安靜多了,周應淮帶了兩條毯子,把一條鋪好后,方才把她放上去,又將另一條蓋在她身上。
等她睡好,護士上前給她打上點滴。
“病人燒得有點兒厲害,先掛兩天水看看情況,醫(yī)生還開了藥,等會兒拿著單子繳費取藥,等她醒了吃點兒東西后再吃藥。”
周應淮認真聽著,點頭應好。
“這一瓶打完了就來外面找我換水�!币娝@么認真,護士多看了他一眼,才從病房出去。
這間病房目前只有程方秋一個人入住,門一關周圍瞬間安靜了不少。
周應淮搬來椅子坐在旁邊守著她,病床上,女人頭發(fā)亂糟糟的,精致的小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就連唇瓣也沒多少血色,額間冒出顆顆虛汗。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么虛弱的模樣,雙手不禁握成拳,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如果不是為了等他,她也不會在客廳吹了那么久的冷風。
明明知道她肯定會等他回來再睡,為什么他不抽空讓人來家里告訴她一聲,讓她別等?
明明知道她在沙發(fā)上待久了受了涼,有可能會感冒,為什么不堅持哄著她喝一碗姜湯?
喉嚨好像被什么給堵住,周應淮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情,幫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見快九點了她還沒醒,周應淮跟護士打了聲招呼,讓她幫忙守著后,他則是離開了醫(yī)院,先去部門請假,然后又去了紅夢照相館。
“秋秋生病了?嚴不嚴重?”
“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燒了�!�
看出周應淮一晚上沒休息,很是憔悴,孫紅燕也沒有多問,在詢問過醫(yī)院地址后,就放人走了。
周應淮走出紅夢照相館,心里想著等會兒要給程方秋買些什么吃的,就沒注意到從旁邊騎過來的自行車。
一人一車差點兒撞上,幸好兩人的反應都很快,這才成功避免了一場事故。
“抱歉�!�
“對不起�!�
兩道不同的道歉聲先后響起,周應淮抬頭看過去,就對上了一張少年的臉,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你沒事吧?”
他剛才只顧著往照相館里看了,根本沒注意到路邊還有行人。
“我沒事�!敝軕磽u頭,見對方看起來比周應臣還小,不由關心了一句,“你呢?”
“我也沒事�!痹P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周應淮聞言,頷首點頭,再加上心里掛念著還在醫(yī)院的程方秋,就先走了。
目送周應淮走后,袁錚將自行車扶起來,粗略檢查了一遍,見只是蹭掉了一點兒漆,其他的沒有多大的問題,便鎖了車,進了紅夢照相館。
袁錚見室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心里有些奇怪,但并沒有問出口,而是像往常一樣開口道:“你好,程師傅來上班了嗎?我來拍照片�!�
“是你啊�!崩顫h看見來人,腦海中頓時就想起了上次發(fā)生的不愉快,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然后道:“程師傅請假了,這幾天都不上班�!�
“請假了?”袁錚一愣。
“嗯,程師傅生病了,你下個星期再來拍吧。”李濤遠是知道袁錚只讓程方秋給他拍照片的,再加上因為上次的事,不免多說了兩句。
聽見這話,袁錚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喃喃道:“昨天還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他聲音小,大家都沒聽清,“��?”
“是哪家醫(yī)院��?我能不能過去看看?”袁錚有些著急,話沒經(jīng)過腦子就說了出來。
等說完,才驚覺自己這話有些越界了,果不其然,其他三人臉色都變了變。
見狀,袁錚找補道:“我昨天才知道程師傅是我一個姐姐的朋友,我們昨天還一起看了電影,所以……”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孫紅燕不疑有他,正要告訴他的時候,就被李濤遠拉了一把,他對著袁錚笑了笑:“我們也不知道,要是你想去看她的話,可以問問你姐姐�!�
袁錚心里急得不行,但是怕被他們看出異樣來,只能點了點頭。
等袁錚離開后,孫紅燕疑惑地看向李濤遠,“李師傅,咋不告訴他啊?”
“他說認識秋秋,你就相信��?萬一是騙人的呢?留個心眼總是好的�!崩顫h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口,然后道:“下班后,咱們一起買點兒東西去看看秋秋。”
孫紅燕連連點頭,“好�!�
第19章
情敵見面火葬場
冷風拂過,
橫斜的雨絲落在樹木上,將層層疊疊的樹葉洗得翠綠泛光,樹枝時不時抽打上玻璃窗,
發(fā)出清脆刺耳的響聲。
程方秋迷迷糊糊被吵醒,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yī)院的天花板,
她眼睫顫了顫,視線往旁邊挪動了些,
就看見了在床頭整理東西的周應淮。
她下意識地去喊他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厲害,
第一次張嘴竟然沒有發(fā)出聲音,
再加上腦袋暈暈乎乎,
很難受,
一股濃郁的委屈在心底蔓延開來,
眼角不受控制地染上一絲水潤。
“老公……”
微弱的沙啞嗓音喃喃出聲,
輕若蚊蠅,但是他還是聽見了。
周應淮猛地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跑過來,伸出溫熱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額頭,
還是有些燙,
但好在總算是沒有之前那么燙了。
他松了口氣,放柔音調(diào)問道:“有沒有哪里特別難受?我去叫醫(yī)生過來看看?”
溫柔的關心傳進耳中,
程方秋因為生病而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
癟起紅唇,金豆子就這么一顆又一顆的從泛紅的眼眶里滾落出來,打濕了長睫,
滑過眼角砸在粉色的毯子上,暈染開一團深色印記。
“乖,不哭,老公在呢�!�
見她哭了,周應淮慌亂地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淚,可瞧見她脆弱如薄玉一樣的可憐模樣,生怕力道沒控制好,讓她更難受。
在外面雷厲風行,所向披靡的男人,這會兒難得無措起來,竟是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最后思來想去,決定學著之前在醫(yī)院走廊看見的那些媽媽哄小寶寶的動作,輕輕幫她順著胸口。
程方秋哭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白皙的皮膚透著不正常的紅暈,她將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梨花帶雨地朝他伸出手,“抱抱�!�
周應淮只覺得整顆心都快化開了,半坐在床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她打著針的手,將人抱進懷里。
他身上很暖和,程方秋的腦袋沒忍住在上面蹭了蹭,隨后甕聲甕氣道:“頭疼,胸口悶,渾身酸酸的,還沒有力氣。”
軟糯的語氣灼得周應淮心疼不已,他垂下眼眸,一邊將毛毯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確保她渾身都被蓋住,一邊啞聲開口哄道:“乖,打完針,吃完藥就不會那么難受了�!�
程方秋懵愣地點頭,窩在他懷里好一會兒,才止住哭泣的架勢。
周應淮連忙見縫插針問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我買了你上次說很好吃的南瓜粥,過橋米線,香菇燉雞……”
“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