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進聽到背后有腳步聲的時候幾乎不能相信陸臻敢追他,但是基于某種莫名的理由讓他完全不想面對這個人,所以他開始狂奔,然而當(dāng)陸臻下定了決心要干點什么的時候,他是永遠不會放棄的。走廊里的人被這兩個家伙一前一后地撞到,暈頭轉(zhuǎn)向之際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明白這兩人到底在鬧什么,總不可能是為了三瓶酒吧?有聰明點反應(yīng)靈敏的想到去找陳默,可是反應(yīng)更靈敏的悲哀地告訴他,陳默和隊長一起陪著大隊出門撬墻角去了。
陸臻一路追進巷戰(zhàn)演習(xí)區(qū),眼前黑影一閃而逝,他大怒,站在高處大吼:方進,你給我滾出來說清楚!!
半晌,一條人影閃出來把他拉到一個角落,方進怒氣沖沖地低吼:“你他媽還要不要臉啊?”
“我當(dāng)然要臉�!标懻閺乃氖掷飹觊_,神色冷冽:“我現(xiàn)在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跟隊長,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兩個在一起,是……反正就不是臟事��!”
陸臻竭力控制,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仍然止不住地發(fā)抖。
方進一時之間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陸臻在幽暗的光線之下只看到一雙像鏡面那樣光亮的大眼睛,清清楚楚地印出自己的臉,陸臻暗自咬緊了牙,一千一百遍地對自己也對方進說:“我沒錯�!�
“你還敢說你沒錯?你你……和隊長……你們,干那種事……”方進的牙齒嗑在舌頭上,嘴唇直哆嗦。
“我沒錯。”陸臻斬釘截鐵,整個人凝立著像是一柄劍,鋒利而堅韌:“我喜歡他,我們在一起,這有什么錯?這跟你爸喜歡你媽所以就呆在一起沒什么兩樣,你將來說不定也會喜歡什么人,可能是姑娘,搞不好也是男的�!�
“你他媽少胡扯!”方進忽然一拳揮出去,陸臻下意識的偏開,拳風(fēng)掃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我沒胡扯,事實就是如此,我沒犯法沒害人,我只不過是喜歡男人,我有什么錯?你可以受不了你可以看不慣,你覺得惡心你想吐那是你的事,跟我們沒關(guān)系明白嗎?我會躲開你,我不會再讓你們看到那只是因為我當(dāng)你是朋友,我尊重你的喜好,而不代表我會認為這是錯的�!标懻閹缀跏且а狼旋X地砸出這句話,眼中跳動著脈脈的火光。
“你沒錯,行啊,你沒錯……”方進怒極大笑:“你沒錯你敢不敢到樓頂上去告訴大家伙你喜歡隊長,你倆抱在一塊兒親嘴,沒準還干過那臟事�!�
“那不是臟事�!标懻榈穆曇艉茌p,然而固執(zhí)清晰。
“行啊,你有種,你不是不怕么?光明正大?啊?你有種就跟我回去,咱們說給大家聽聽……”方進伸手去拽他,觸手之下一片濕冷,才發(fā)現(xiàn)陸臻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直不停地在發(fā)抖,畢竟不是敵人,沒仇沒恨的一天前還抱在一起打鬧,稱兄道弟,兩脅插刀,方進頓時就心軟了,再也使不出力氣。
“方進,我以為我們是兄弟�!标懻榘l(fā)著顫說出這句話,眼淚含在眶里,用力地�;厝�。
9.黨異伐同c
“我也沒想不把你當(dāng)兄弟�。 狈竭M委屈之極,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可是你看你干的這叫什么事?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們倆這么聰明的人……臻兒,你清醒點成不成?這種事趁早說清楚,你們總不能一直這么錯下去吧?”
陸臻心煩意亂,他努力鎮(zhèn)定情緒想對方進細說從頭,想要告訴他同性戀不是病,他沒有錯,他無從清醒也沒有誤會可以澄清,他想說我是真的喜歡他,只要他肯,我想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可是他絕望地看著方進眼睛越瞪越大,越來越憤怒,終于暴跳起來吼道:“一輩子?你還想纏著他一輩子啊?他不結(jié)婚啦,不生小孩啦,他爹媽就他一個兒子你不讓人家抱孫子啦?你他媽怎么能這么自私呢?你就知道你喜歡,你喜歡就有理了?”
陸臻終于說不出話來,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與他已經(jīng)完全不是在講一路的道理了,于是也就順理成章地出現(xiàn)了當(dāng)他曾經(jīng)血性正濃沖動地披馬甲上陣與那些恐同分子舌戰(zhàn)辯論時一樣的結(jié)果,永遠無解的結(jié)果。
再有理,再堅持,可是擋不住別人討厭你,沒有理由的就是討厭你,就像是有人天生不吃香菜,有人看到羊肉就想吐,可是香菜和羊肉犯了什么罪?
沒有!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卻不是沒罪就不會被人討厭的,方進是第一個,相信絕不會是最后一個,這個中隊里有多少人會看他不慣?夏明朗的父母家人會有多么討厭他的存在?
陸臻絕望地閉上眼睛。
你沒錯,沒有
犯罪沒有傷人,可是你挑戰(zhàn)了他們多年以來的觀念,你在一個回教徒面前大吃豬肉,還要逼他承認豬肉是可以吃的,所以他討厭你,就這么簡單,我們永遠也不能靠言論來改變觀念,激烈辯論的后果總是各執(zhí)一詞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以前的陸臻可以這么干,關(guān)機下網(wǎng),反正彼此都只是網(wǎng)絡(luò)上的陌生人。
可是現(xiàn)在呢?
這是他兄弟,他的戰(zhàn)友,他要怎樣去面對他的厭惡?
方進看到陸臻的神色悲涼,他還想說什么,可又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什么好說的,于是轉(zhuǎn)身離開。
陸臻走回宿舍的時候徐知著已經(jīng)等得很著急,一看到他就馬上走過去,關(guān)上門,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進,他知道了�!标懻橛X得疲憊。
“怎么會這么不小心?”徐知著吃驚。
陸臻抬頭看著他,苦笑:“是啊,真是不小心,沒藏好……”
徐知著連忙攬著陸臻肩膀安慰他:“沒事,沒什么大不了……他不會給你捅出去吧?”
“不會!”陸臻對于這點倒是很篤定。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徐知著在犯愁:“方進那人,可是,他這是……”
陸臻失笑:“我在想,侯爺現(xiàn)在大概覺得我是個狐貍精,勾引了他的隊長還死不認錯,干了丑事還覺得自己特有理,真他媽的不要臉,他不沖我發(fā)火才怪呢!”
徐知著馬上生氣了,陸臻連忙按住他,鄭重道:“這是我的事,你別插手。”
徐知著想了想:“你跟隊長商量一下,方進敢沖著你,也不敢拿他怎么樣�!�
陸臻堅定的搖頭:“什么事都讓他幫我解決,我變成什么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徐知著非常不以為然。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他罵我什么我就是什么了嗎?他討厭我,我就不活了?反正原來怎么樣,我就怎么樣�!标懻槟枚ㄖ饕�,沖著徐知著燦然一笑,徐知著笑得頗為敷衍,陸臻有時候有種樂觀過頭的理想主義的壞毛病,好像只要他在向著陽光奔跑,一切就會春暖花開,月明日朗。當(dāng)大家都對他好的時候這毛病是優(yōu)點,當(dāng)有人看他不慣的時候,那就成了自命清高我行我素。
第二天早上出完早操,陸臻把錢理了理拿給方進,食堂里眾目睽睽之下方進不好發(fā)作,更何況陸臻笑得誠懇,伸手還不打笑面人,方進不肯收錢,陸臻只能把錢按在他桌上,發(fā)動四鄰?fù){道:“還是不是兄弟啊?這么玩不起?”
兄弟一詞,在麒麟有至關(guān)重要的地位,所有的眼睛都在看著,方進還真不敢說他和陸臻不是兄弟,更何況他從來沒想過要和陸臻反目成仇。陸臻不是壞人他知道,可偏偏就是他兄弟干了這樣的事讓他更難忍。方進一聲不吭地把錢收起來,陸臻坐到他身邊去小聲說道:“侯爺,我知道你現(xiàn)在討厭我,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只希望你將來會明白,不過,我還是會一直把你當(dāng)兄弟。”
方進百味雜陳,還沒想好要說什么,陸臻已經(jīng)走開了,方進瞧著那背影心里想著,我一定得跟他再談?wù)�,這一回不發(fā)火,一定得好好談?wù)�,陸臻明明是這么好的人。方小侯想得很美好,他是真的想好好談,可是他選錯了場合。
下午格斗訓(xùn)練,常濱陪著陸臻在練腿功,陸臻表面上再平和那也是自己繃出來的,他覺得自己就是應(yīng)該要平靜,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把心靜下去,陸臻只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墒悄切┴撁娴那榫w仍然存在,暗藏在心底里隱隱發(fā)威,陸臻運腿如風(fēng)踢得虎虎生威,常濱舉著皮靶東歪西晃,驚喜不已。
方進站在旁邊看了半天,忽然攔住常濱對陸臻說道:“咱們來玩玩�!�
有時候人們會不自覺地放棄語言而運用另外一些媒介來交流,而那些通常都是他們所擅長的。
就像是酒徒喜歡與人拼酒,賭鬼相信別人的賭品多過于人品,方進最擅長的就是格斗,這種一招即可分生死的打斗讓他玩起來像某種殘酷的藝術(shù),有時候更像是賭博。
陸臻煞氣正濃,什么都沒說,與方進碰了碰拳,常濱一開始不放心,可是比劃過幾下之后看這兩人都挺正常,想想今天早上的氣氛也挺好,便自然而然地以為心結(jié)已解。
本來嘛,男子漢大丈夫,還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解不開?常濱這么一想,就放心地找別人練去了。
拳來腳往,陸臻身上的功夫有七成就是方進教的,出拳的方式運腿的習(xí)慣他多半心里有數(shù),幾個回合下來,陸臻極為憋悶,他本來就是求發(fā)泄的,現(xiàn)在不光不讓他發(fā)泄還讓他更郁著。
陸臻咬牙切齒,越打越急,穩(wěn)扎穩(wěn)打還能輸?shù)寐c,心急火燒的只能死得更快,方進一下抱摔把他壓到地上,有點不高興:“第二次了,你剛剛就是這個破綻�!�
“再來�!标懻榕恕�
方進瞧了他一會兒,特沒滋沒味地把人放開,訕訕的:“算了,你先歇會兒�!�
陸臻無奈:“又怎么了?”
方進一鼓作氣,壓著嗓子說道:“算我求你了,你和隊長真的不能這么下去了,你看你啊,就跟這打架一樣的,你明知道你踢到那邊我得摔你,你干嗎還非得這么踢呢?”
“這是兩碼事好不好,侯爺,說真的你對這事有點誤會,我們的觀點在根本上有分歧……”
“你怎么就不聽人勸呢?”
陸臻忍無可忍:“我白米飯吃得好好的,你硬要我吃饅頭,何必呢?”
“你那是白米飯啊,你那是在吸毒。”方進終于怒了。
靠!又來了。
陸臻無語問蒼天,氣憤之下扭頭就走,方進連忙去拉他,陸臻想躲,自然而然地擒拿的動作就用了出來,方進手上用了陰勁,陸臻猝不及防又讓他掀翻在地。
陸臻大怒,馬上撲過去罵道:“方進,你現(xiàn)在什么意思?你這根本就是歧視,有種說理�。磕憔褪O麓蛉说谋臼铝藛�?”
方進當(dāng)然不甘示弱,立刻迎上去,戰(zhàn)在一處。
“我打你怎么了?我是打醒你�!�
“媽的,你就算是打死我,他還是喜歡我。”
“他媽的,你還要不要臉啊?”
“你有種打死我……”
這兩個人拳腳來往,下下都帶著火星,而刻意壓低的恨聲怒語隱在拳腳聲中就像是聚變的核子,以幾何級數(shù)爆炸開,終于……方進忽然咬牙,閃亮的大眼睛中流過一道豹子似的陰利嗜血的光,陸臻知道不妙,可到底還是沒躲開,下腹部炸開一團灼熱的痛,喉口一甜就跪了下去。
№8
網(wǎng)友:維
悲極生樂,于是把這篇想成這樣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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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侯:“你不許喜歡他!我就是不許你喜歡他!”
陸小臻:“我就是喜歡他!你憑什么不讓我喜歡他!”
方小侯:“你怎么這么野蠻!你怎么可以光天化日搶男人?!你不僅搶隊長你還上了他!你野蠻!你是個土生土長的野蠻人!”
陸小臻:“我不是野蠻人!我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你不讓我搶隊長難道要我去搶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