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這種人還好,尚可以招攬,還有的愚忠之臣,皇帝造成關內(nèi)百萬人身?死了,仍要?仁義禮智地效忠死守,這才?是昏聵呢!”
日以繼夜,時書偶爾經(jīng)過中軍帳,也?看到風塵仆仆前來投靠的將領:“這世界上,除了為了自家統(tǒng)治,放任異族入關屠殺的人;也?有為了保護百姓,寧愿背上造反罪名的人�!�
時書在醫(yī)藥局幫忙,每晚都去中軍帳給謝無熾熬碗藥,同時,天天等著杜子涵的來信。
短兵相接,戰(zhàn)場一分為二。一是西邊與北旻狼兵的戰(zhàn)場,目前由仇軍營混雜部分狼兵對抗。另一個戰(zhàn)場在南部,平逸春的精銳鐵騎對抗景朝禁軍。
不?過同時,景軍與北旻狼兵不?合,也?在打架。
景軍被迫一分為二,且戰(zhàn)斗力極其低下,原因主要?在于,知曉謝無熾的功績,恐攝其霸道,不?想打仗,心灰意懶。
另一個原因,則是憤慨于狼兵之禍。出師不?義,也?不?是邊防久練之兵,而是朝廷的富貴之兵,統(tǒng)帥大部分被朝廷的腐敗所朽化?,步步受到蠢人節(jié)制,難以調(diào)度,宛如一灘散沙。
景軍潰敗極快,謝無熾主力不?在南部,而在西部與屠殺百姓的北旻狼兵作戰(zhàn)。
戰(zhàn)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時書一直跟隨在謝無熾的中軍,四處轉移,這天,他們收復了一座剛和狼兵對抗過的城池。
時書跳下馬車,走到城池內(nèi),左右一看,眼前的城墻矮樓下堆滿了人,鮮血淋漓,和往常見過的遭受兵禍的城池一模一樣。
但時書走過時,卻見這些血淋淋的人,并沒有死,而是斷手?斷腳,在地上求命地爬行?。
第121章
晉江正版
“這?座城內(nèi)的?百姓,
可都是勇士�!�
時?書正在查看時?,背后響起聲音,林養(yǎng)春在話。
時?書給這?人喂水,
但喂得了一個,
喂不?了一城。手指沾上了黏膩的?污血。
林養(yǎng)春搖頭:“老夫剛才問了,
狼兵劫掠,這?座城池的?百姓拒不?投降,
官兵棄城而?走后,百姓在和尚的?組織下自發(fā)護衛(wèi),抵御城門�!�
“男的?拿鋤頭和刀,女人搭起弓箭。經(jīng)過了殊死搏斗,結局便是全城被屠殺皆盡,老少砍斷手腳,挖掉眼?睛,以示凌辱�!�
時?書喂著水,聽到林養(yǎng)春:“別救了,藥材珍貴,留著給精銳士兵看病,
這?些人救活了也沒有任何?用處,廢人了�!�
時?書站起身來,
將人挪到陽光暴曬下的?陰涼處,
和軍隊一起走過這?座城池。
時?書踩著血漿,
面無表情,想到什么:“有的?城池,百姓們被掠奪為奴隸,
還能活著,而?有的?城池百姓都被屠殺?”
他詢問,
一旁的?護衛(wèi)道:“旻軍有好?幾支隊伍,大太子仁厚,不?殺百姓。烏善王等王族,將百姓擄掠為奴隸,而?旻大君的?部將路過城池必定屠殺縱火,一個活口不?留。”
時?書:“旻大護衛(wèi)想到什么:“這?座城池,恰好?是音昆王子帶隊經(jīng)過,音昆,上次意欲刺殺公子的?人。”
“音昆,又是音昆�!�
這?個極端的?仇恨者。他對景人的?仇恨濃烈,所過之處,無不?虐殺。
時?書抬手在眉眼?處遮了遮刺眼?的?陽光,空氣中騰起暑熱,炎夏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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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逐漸陰沉,天頂上似有濃烈墨云,暴雨傾盆而?下,血流洶涌。
一只素凈鞋履踩著石階,大步而?上,背后的?人匆匆忙忙收起曲柄傘:“謝將軍到!”
暗紋衣袍被冷風掀開,謝無熾走進議事廳,一眾等待的?將軍和大員齊刷刷起身迎接,威嚴的?面貌無比恭敬。
謝無熾坐下,翻看文牘。
探馬道:“根據(jù)各方整合,北旻狼兵號稱雄兵百萬,精銳三十萬,但此次入關三十萬,精銳接近十萬。”
謝無熾:“糾集三十萬大軍,后方必然空虛。傳信給奚將軍。”
“是。”
“讓他駐扎在北茶河的?軍隊立刻西進,進入部府,向北旻西京進軍,打得越深越好?。號召旻族的?部落,去占領他們嶄新的?土地。他們能制造中原之亂,我?們也能制造北旻之亂�!�
“得令!”
人群離開,另一位將軍急匆匆進門:“大人,擄掠田州的?旻兵,讓他們逃走了�!�
謝無熾單手敲著下頜,眉眼?沉思著:“去追,擄掠后的?士兵,身上帶滿沉重財物?,行軍速度慢。輕騎簡從去追,追上之后——”
眾人都在等他話。謝無熾面無表情:“對于?順從的?人,要給予他們恩惠。對于?反抗的?人,要給予他們懲罰�!�1.
“——投降的?旻兵收為奴隸,抵抗的?就地坑殺,一個活口不?留!”
……
百丈高山,陰云密布。黑壓壓的?士兵站在山腳下,新鮮的?黃土翻出,土坑新鮮。
所有士兵面無表情,手持長槊,站成極為嚴整的?隊伍。而?隊伍的?另一側,則是被繩索綁縛的?旻兵,衣不?蔽體?,黑壓壓地站在萬人坑前。
人群黑壓壓,但一片肅靜,謝無熾站到高臺上,空氣中吹過一絲一縷的?腥風。
“將軍,萬人坑已挖好?,等候指示!”
謝無熾抬手,不?話,年輕的?屬下已經(jīng)明白,轉身走向另一頭:“立刻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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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一個一個旻兵,被推搡進泥坑里,身體?擺出奇怪的?形狀。哀嚎陣陣,面孔年輕,其中有參與劫掠的?暴虐之兵,也有心地善良不?曾動手的?人。
但現(xiàn)?在,個體?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謝無熾神?色冰冷,與他同來的?景朝出使的?文臣,雙腿發(fā)抖,驚恐萬狀。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
“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們!”
“謝,謝將軍……”
人群被推下去,一鏟一鏟的?沙土鋪蓋上面孔,謝無熾站在高臺上,穿著一身為景朝百萬傷亡百姓吊孝的?素白喪服,冰冷地道:“無辜枉死的?百姓,這?仇,本將替你們報了�!�
哭喊震天。
腥風再次吹來,拂開了他耳邊的?鬢發(fā)。
景朝廷使者雙膝發(fā)軟,終于?忍不?住,跪在地上:“謝將軍。”
……
酷熱炎炎,驕陽暴曬。
屠燒后的?城關內(nèi),腳步紛亂,時?書和一眾醫(yī)藥局的?人在街道上狂奔,大聲道:“快搬!現(xiàn)?在天氣炎熱,不?能堆積尸體?,否則容易滋生瘟疫!”
“快,快搬!”“搬到城外坑埋!”
“不?要放任尸體?留在城中,火速搬去燒毀!倘若瘟疫一開,這?場大戰(zhàn),瘟疫恐怕蔓延全國?,持續(xù)數(shù)十年�。】彀�!”
時?書拍拍車板:“搬上來�!�
“我?來,我?來幫忙!”
陽光燥熱,時?書精神?早趨近于?麻木,他和士兵一起,將尸體?搬上車,僵硬的?身體?像冰塊撞在木板上。
時書戴上棉布制作的口罩,在醫(yī)藥局的?熱氣中熬藥,滿頭大汗,火光倒映在瞳孔當中。
直到空閑下來,滿頭大汗查看系統(tǒng)。
【當前存活人數(shù):7人】
時?書抬頭左右張望,看見焦黑的城墻:“這是夢嗎?我在做夢吧?”
時?書好?像在做一個噩夢,怎么跑,都跑不?到盡頭。2.
和謝無熾的?對話宛如畫外音,響徹腦海。
“我?受不?了了�!�
“我?知道你受不?了了,你不?愿意在我?的?羽翼下。此時?待在燕州,你可以安享富貴,和平和喜樂�!�
“我?不?當這?種人�!�
杜子涵的?信,依然每周寄來一封,有時?晚兩天,有時?早兩天。
時?書每次拆開,都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小書包,我?學?會了騎馬,和思南半夜在月光下縱馬奔馳,也躲在山頭上截擊旻兵,半夜襲擊敵營,幾乎很少睡覺,但這?種生活很充實,我?每天都過得很有意義。但是,我?至今不?敢殺人……思南學?會了往后看,照顧我?的?死活,再也不?會忘記同伴了。
時?書給他回信——你要好?好?的?啊,打不?過就跑啊,這?不?是游戲沒有下一把,也沒有復活賽,你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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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四起,一片廣袤的?平原大地上,走動著許多推拉板車的?人,排成長長的?一列,黎黑的?面孔麻木,拖著腳步往前走。
一旁的?馬鞭,甩的?“呼呼”作響,騎馬的?高大將士握緊馬韁:“快走!不?許停!天黑之前要進城!”
有人腳步趔趄了一下。
“操!老子讓你走!”
“臭流民!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這?將士正要下馬,一旁的?人攔住他,朝時?書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別搞,隨行的?有大人物?。”那人,“軍紀規(guī)定了,不?許無緣無故打殺百姓。你也老實點兒�!�
“他誰�。俊�
“不?知道,總之,上面多大的?官都得對他卑躬屈膝。”
“不?會是謝將軍手下的?人吧?”
“不?知道,別了。”
時?隔三年,時?書第三次來到舒康府。
第一次,瘟疫,第二?次,流放,第三次,中原陸沉。
時?書背負行囊,和許多百姓走在同一條路上。
舒康府被狼兵占領半個月后,再被謝無熾的?軍隊奪回。再一次踏入城池內(nèi),楚王一炬,可憐焦土。
整座府城,被一把火燒毀,只剩下斷壁殘垣。城中百姓俱被血屠,死三十萬人,如今城池空曠,謝軍只好?用軍隊驅趕流民入駐城池內(nèi),重新建設這?座城市。
時?書眼?前彈出了系統(tǒng)的?提醒。
【當前存活人數(shù):6人�!�
【提示:存活人數(shù)減少,進入最后爭奪時?期。部分玩家功勛值遙遙領先,請注意主線任務,殺光其他穿越者,達成天下共主頭銜——】
【謝無熾·功勛值:90%(最有價值玩家)】
時?書關閉系統(tǒng),望著堆砌成山的?尸體?,這?里面,又有哪一具是不?慎被卷入古代亂世?的?人?
時?書進了城內(nèi),安排百姓們的?住所,曾經(jīng)待過的?醫(yī)藥局,如今也付之一炬,只能臨時?搭建棚戶,煮好?米粥之后,用幾口結結實實的?大鍋裝好?,在騰騰煙霧中,將稀粥分發(fā)給排隊的?百姓。
鍋邊還剩著最后一圈,時?書刮著鍋底,將糊鍋的?米漿也刮出來,遞給眼?前的?人:“明天干完活早點來吧,實在沒有了�!�
“這?么稀,怎么喝��?我?都餓了幾天了�!�
“沒辦法,等秋天收割了就好?了�,F(xiàn)?在能找出這?么些糧食,已經(jīng)不?容易了�!�
時?書將鍋勺放回鍋里,忽然之間,眼?前突然一黑,世?界陷入一片寂靜——
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
【當前存活人數(shù):5人】
【系統(tǒng)已開啟主動提醒,請玩家積極應對�!�
聲音在耳膜中回蕩,時?書側了下頭,抬起頭,望著陰沉的?天色。
時?書俊秀的?臉色蒼白,剛回過神?,一旁忽然有一群人急匆匆粗暴地撥開人群,力?氣健碩,顯然是軍伍中的?精兵。
一看到時?書,猛地半跪在地:“二?公子!將軍請二?公子立刻回中軍!”
時?書心臟猛地一縮:“怎么了?”
走出人群,這?群精兵才道:“將軍率領十萬軍攻破白玉關,回駕時?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膀,如今臥病在床,請二?公子回去見將軍!”
時?書一擦袖子,來不?及多,騎上一旁的?馬匹,星夜趕回中軍駐地。
轅門外,“謝”字旗纛飄飛。
如今的?中軍大營,多了許多生面孔,他們對時?書也越發(fā)恭敬,見面必定要跪拜。時?書顧不?得許多,進入營帳中。
“哥!——”時?書喊到一半收了聲。
謝無熾正在換藥,上半身的?衣裳褪到腰際,軍中嫻熟弓馬的?勁悍的?肩頸裸露,近期暑熱,被曬得色澤更深了些,正端坐在床位上,眉頭輕微擰起,一旁是敷藥的?大夫。
時?書近前,道:“謝無熾�!�
謝無熾眉頭滑下冷汗,唇瓣緊抿,似乎正在忍痛。這?箭射入皮肉,傷及骨骼,等敷好?藥包扎時?,時?書道:“我?來我?來,我?會�!�
時?書接過紗布裹纏謝無熾的?肩膀,謝無熾道:“都出去�!�
一行人走后,時?書伸手撫摸他的?臉。
謝無熾眉目如漆,問:“外面的?世?界怎么樣?”
“不?怎么樣。”
時?書將紗布的?另一頭咬斷,下頜被他覆著薄繭的?手捏住,謝無熾指尖蹭過他唇:“留在我?身邊嗎?”
一瞬間,時?書似乎被這?句話擊潰,眼?睛一下紅了,也許是一直以來的?見聞,他努力?將紗布纏好?,視線早已模糊。
謝無熾伸手,將時?書抱進了懷里。
時?書反手抱住他,摸索他后背的?紗布和他的?頭發(fā)。謝無熾抬起眼?,道:“我?知道,這?個時?代讓你痛苦。但至少一半的?痛苦,是幾個蠢人造成的?�!�
“他們代表百姓們的?天道,主宰他們的?死活。讓你不?再痛苦,只有殺了他們�!�
謝無熾捧他的?臉:“我?會打破這?個天道�!�
時?書深呼吸了一下,平復心情,輕撫謝無熾肩上的?箭傷。
謝無熾看著他:“時?書,我?對任何?宏大的?意義毫無責任感。所以——”
“你想當儲君,還是皇后?”
第122章
晉江正版
時書沒有?回答。
他只?看著謝無熾身上的傷,
伸手抱住他,整理?紗布。
端來的補血湯,時書吹涼了喂他喝:“外面的世界我已經(jīng)看到了,
接下來直到戰(zhàn)爭結束,
我都一直陪在你身邊�!�
時書:“不會你再受傷我才從千里外趕回來�!�
贅婿,
謝家第一贅婿。
時書握住他的手,一張俊秀白凈的臉露出笑。喝過藥,
時書再陪他一起吃飯,蒸了一道肥美的魚肉,剔去魚刺夾到他碗里。
時書:“吃吧,我一直陪著你�!�
謝無熾抓住時書的手,握緊。時書:“謝無熾……”
以前都不懂,為什么相?愛的人連眼神都萬分粘連。此時此刻終于明?白。
時書在軍營留了下來,謝無熾的傷口引起輕微發(fā)炎,涂金創(chuàng)藥時似有?疼痛,額頭滲出薄汗,唇色蒼白。時書忙道:“不疼不疼,馬上就好了�?匆娔闾畚乙埠锰�!你乖啊乖……”
湊近在他下頜安慰地吻了吻,
再包扎眼前的傷口。謝無熾眸子漆黑,目視他。
時書再抬頭,
對上他的目光,
手心輕輕頓了一下。情意似乎蔓延在其中。
時書再坐下,
緊緊牽著他的手,感知到滾熱的溫度。
大雁掠過云端,海東青蒼鷹盤旋不止。
一場暴雨兜頭落下,
污穢的泥坑里,運送藥材的馬車深陷泥坑之中,
幾個人合力將馬車推出,時書連忙將曬干的茅草扔在泥坑,方便后?續(xù)馬車駛過。
“小書大夫,你成親了沒,我家里有?個妹妹。我看你長?得俊……”說話?的是個年?輕負傷的士兵,等著時書給他換藥。
時書有?一搭沒一搭說話?,瞟了眼日晷,猛地把?手里藥材一扔:“不好意思,走了。”
林百合追出來:“他傷呢?”
“我要用一下特權了,不加班�!睍r書拔腿就跑。
林百合:“你!這活兒?都歸我了�!�
林養(yǎng)春:“算了,他干活是真干,想按時回就回吧�!�
時書撐起傘,在暴雨中往中軍帳跑去,進去后?甩了甩身上的水,換衣服洗澡。軍營中人影匆匆,時書每天跑來跑去,難得重拾了體育項目。
他想起杜子涵寫來的信,每天都很?忙碌,每天都很?充實。抽空談戀愛,每晚去謝無熾處住宿,在他那吃飯。
……
電閃雷鳴,夏季時時有?特大暴雨。謝無熾坐在梨花木椅子中,雷電偶爾映亮他陰冷的眉眼,他正看著一張地圖沉思。
議事廳內(nèi),一屋子的謀士,幕僚,沐浴在這陰沉的氣氛中。
謝無熾問:“如今已渡過平塘關,越再南下,運糧越發(fā)艱難。諸位怎么認為?”
“大人,陸上運糧已太漫長?,耗費人力物力。臨江府,又素來是‘魚米之鄉(xiāng)’,貯存的糧食足夠供給軍隊。學生認為,應該拿下臨江府�!�
另一個聲音說:“拿下臨江府,最要緊莫過于,控制白松江。屆時一旦漕運開通,順流而下運糧,最為便捷�!�
謝無熾微微一笑:“本將也正有?此意�!�
林鹽恰到好處地匯報:“將軍,剛接到奏報,景逆軍渡過平塘關,掠奪了咱們的糧道,現(xiàn)在軍中糧食告急。”
謝無熾起身:“嗯?我們并未對朝廷逆軍動手,他們竟敢越境搶奪?平逸春呢?”
平逸春:“末將在�!�
“探馬怎么說?”
平逸春:“軍糧船從白松江漕運路段過,除此之外,鹽,藥材,金銀都從這段河流過。”
謝無熾:“三天內(nèi),控制白松江�!�
白松江盡頭的城關,暴雨淋漓,城池內(nèi)的道路泥濘不堪,一片黑壓壓陰沉之貌。此時此刻,城門正被“轟隆”“轟隆”地沉重撞擊著。
街道上擺滿了被丟棄的兵器和?盔甲,城破之勢越發(fā)強,終于隨著一陣“一二三!”“沖�。 薄俺瞧屏�!”“沖!”“投降不殺!”之聲,城門轟然洞開!
城門內(nèi)的屋梁上射滿文書——“三日后?謝軍入城,百姓閉戶在家可以保全性命,誰敢上街抵抗,格殺勿論!”
如今的城池內(nèi)一片死寂,百姓緊閉城門,街道上空無一人。臨街的百姓透過門縫偷偷往外看,張望這支鬼神之軍。
“噠噠噠”的馬蹄聲,漆黑如墨的黑夜中,無數(shù)支火把?映出光明?。
一匹雄峻健壯的高頭大馬,冰冷的重騎裝罩在馬身,反射出黑夜的光澤。而在馬背上,則是勒緊馬韁,身軀高大,影子猙獰落在街道再被踏碎的主將——謝無熾。
屋子里偷看的人后背發(fā)涼:“凜凜英姿,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收復故國的神天大將軍……”
有?個聲音:“娘,我餓……”
小孩不懂危險,要哭,被父母驚恐地捂住嘴:“不要吵,外面有?鬼神過境,要吃人!”
黑壓壓騎兵直奔都統(tǒng)司,漆黑的雕龍畫壁之中,雙腿發(fā)抖的守軍上前迎接,謝無熾駐劍踏入門內(nèi),守軍顫顫巍巍滿頭大汗道:“恭迎,恭迎謝將軍入城,此乃城內(nèi)輿圖與田土民冊,獻與大將軍,但求大將軍勿傷城中百姓,留下官們一條生路……”
“啪!”
謝無熾一耳光將人扇倒,輿圖散落一地:“三天前射入城中一本森*晚*整*理勸降文書,看見了?”
“看,看見了,”這人慌忙背誦,“謝將軍興討朝廷逆師,借道入京,無意攪擾百姓,只?要投降絕不濫、濫殺無辜……”
“你看見了文書,守城造成死傷,還有?臉來恭迎,滾!”
一腳將他踹了出去。謝無熾面朝大廳內(nèi),燭火幢幢,立刻有?護衛(wèi)將人拖出門去。片刻后?,門外傳來一聲慘叫,和?硬物滾落在地的動靜。
“大人,大人饒命……”
大廳內(nèi)的文武官員,無不渾身發(fā)抖,冷汗涔涔。
謝無熾掠下眼,眼下光影變換,轉身之后?門戶關上,留下的幾位屠夫冷漠地抄起了刀,門內(nèi)傳出沉悶的喊聲。
謝無熾大步往外走,林鹽步履小,亦步亦趨。
“貼安民告示,誰敢無故傷民也格殺勿論!”
“是!”
都統(tǒng)司門再打開,滿地尸體俯趴在地,屠夫滿身鮮血,擦了擦手,將缺口的刀回鞘,平靜地跟上了謝無熾身后?。
城內(nèi),兵馬迅速控制衙門與城廂,進入府衙中掠奪印綬,書寫安撫百姓的文書。
……
白松江水滔滔,一條一條翹檐大船從波濤處駛過,船上載滿貨物,往來頻急。
一杯清酒,倒入江水中,頃刻消失不見。桌上一副廣闊沙盤,線條區(qū)分城池河流與州府,沙上插著旗幟。
謝無熾站在沙盤旁,修長?的手指撥弄著旗幟,一翻手,旗幟便能改變顏色。
“長?平府、信固府、部府和?永安府為紅色,其他地區(qū)為綠色。”
謝無熾低頭審視沙盤上,探出手指,將“太陰府”的旗幟替換為紅色。
“太陰府被朝廷割讓,百姓起義造反,投靠于燕州,現(xiàn)在為我麾下。”
“大盛府,”替換為紅色,“守軍頑抗,被百姓殺死,不愿投降異族,轉投燕州。”
“定遠府,紅�!�
“舒康府,紅�!�
“潛安府,仍在東都麾下。地理?太遠,暫時鞭長?莫及�!�
“北旻狼兵盤踞于中楚與臨江府,掠奪當?shù)匕傩粘浅�,以充為軍資,仍在盤桓�!�
“接下來從舒康府順江而下,遙控韶興,再占領臨江府,前后?夾擊東都。舒康府的水軍奪到手了嗎?”
“回大人,已占領碼頭,正在急速修補造船�!�
“好,信固府在白松江上段操練的水軍也派上用場了�!�
“……”
為頂級的將領聚攏說話?,而不遠處的碼頭,一只?只?巨大的船被拽入大江之中,沿著溝渠順江而下,直奔舒康府的碼頭。
謝無熾松了手,抬起眼來,遠眺眼前的千里江山。群山青黛,江水浩瀚,不遠處的寺院正一片廢墟,宮殿樓閣損毀。
透過層層云霧,眼前似乎再出現(xiàn)了宮廷樓閣,輪臺夜雪,自在飛花輕似夢,歌舞笙簫,紫煙陣陣。
謝無熾衣袍被江風吹起,片刻后?,有?人匆匆來報:“將軍,陛下來信了!”
謝無熾平靜俯視滔滔流水,聞言,道:“請�!�
進來的是個太監(jiān),自稱姓周。面帶諂笑入內(nèi):“謝將軍,可還認得奴婢?”
謝無熾瞟了他一眼:“哦?”
“謝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在陛下潛邸,梁王壽辰,謝將軍還是陛下的入幕之賓,幫忙料理?府事,與奴婢一起對過唱戲的曲目單呀!”
謝無熾微笑:“哦,想起來了。周公?公?,所謂何?事�。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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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公?抱著明?黃色圣旨:“陛下有?言,謝將軍在邊關數(shù)年?,陛下身邊無人可用,以至于聽信讒言,釀下禍患!陛下已深明?大義,全賴謝將軍防守邊關有?功,遙念當年?情誼……”
謝無熾一言不發(fā),目光平靜地看他。
周公?公?越說越腿軟:“陛下,愿封將軍為王……請將軍退兵……”
謝無熾緩慢地道:“這些話?,留待本將進東都,與陛下面敘。周公?公?請回吧。”
周公?公?:“謝將軍……”
謝無熾轉過了身,另有?護衛(wèi)上來,拽著這瘦伶伶的太監(jiān)往外走。
“哎,諸位小將軍,諸位,慢點……”
圣旨落在地上,辛濱撿起來,拆開看了一眼,笑著扔到了太監(jiān)身上:“回去吧,老東西。”
謝無熾吹著臨江的風,命人將桌上的沙盤都收斂,睫毛抬起,問:“二公?子呢?”
“二公?子……”
——時書額上覆著紗布,俊秀的臉疲憊,正靠在竹床上小憩,忽然,他在一陣銳利的聲響中睜開了眼,滿頭冷汗。
【當前存活人數(shù):4人�!�
除了刺耳的機械提醒,還有?耳邊的對話?,“好疼啊,疼疼疼!好疼!大夫,我想死!不想活了!”
“咯吱咯吱……
”鋸子正在篩骨。
“藥好了!送到東廂去,有?個小將軍中暑快死了�!薄斑有?北邊,止血藥……”
時書揉了下額頭,連忙呼出系統(tǒng),看到那個陌生的被淘汰的名字,不是杜子涵。
時書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氣,走向熬藥的窩棚,隨口問起:“什么地方在大戰(zhàn)?”
他們都搖頭,還不知道消息。時書等了半天,等到軍情來報,原來是韶興府,一個叫文州的地方,被狼兵的鐵騎大肆掠奪,屠殺百姓二十余萬人。
時書掬起冷水洗臉,讓自己冷靜下來,收拾好去見從白松江回駕的謝無熾。
大帳內(nèi)正在怒罵:“這個賤人!我看他們純粹是以殺人為樂,否則,為何?頻頻對百姓動手!”
“速速派軍去,將旻大君隨行四部將列為危險隊伍,只?要碰到,無論投降與否,格殺勿論。”
“又是他們?這群人就是屠夫!”
時書精神不太好,近了才問:“又是音昆?”
謝無熾:“他已經(jīng)是北旻狼兵之中,最臭名昭著的屠夫。進行了很?多慘無人道的血洗�!�
一張地圖掛在墻上,標記處,則是發(fā)生慘案的地方。幾乎毫無意外,都是旻大君手底下的人造成。
時書看著這張地圖,一個個黑色的點,凝成血肉堆砌而成的尸山。這個瘋子,百姓投降之后?,仍然不管不顧地屠殺。
時書仔細看這一個個血點,旻族狼兵南下之后?,兵分三路,一路入住潛安,一路進臨江府,一路進舒康府。音昆則一直在舒康府附近盤桓。
時書:“被從舒康趕走之后?,又去了韶興�!�
這兩府,都是大景最為富庶之地,文化興盛,每個縣城都出舉人進士,擔任朝廷大員,因為狼兵的坑殺,無數(shù)士人沉痛泣血,用血書罪,含血痛罵。
謝無熾的手里,收到了許多士人官紳的書信,“這些老爺們,紛紛書信請謝軍入駐城池,守衛(wèi)一方平安,愿意獻上城池。”
謝無熾的手指輕輕在紙面上一彈:“果然,還是有?家底的人,懂得見風使舵�!�
時書想起來:“長?陽許氏,就在韶興府�!�
“沒錯,這兩府,江南門戶,讀書人無數(shù),堪稱天下文脈。音昆年?輕時游歷大景,正是在這附近盤桓�!�
時書腦海中的珠子連成了線:“這音昆,難道是故意殺景朝的讀書人?”
“音昆,一路燒了許多書院,寺廟,大戶人家,景觀園林,打燒搶掠,誰也說不準�!敝x無熾道,“派仇軍去追殺,不死不休�!�
“是!”平逸春火速前去調(diào)兵。
……
一列一列嚴整的軍隊踩著泥土,從眼前的大路經(jīng)過,時書站在高處張望,終于,眼前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時書來不及呼喊,連忙跑下去,跑到路邊大聲喊:“子涵!”
幾個月不見,杜子涵曬得黢黑,看見他露出笑容:“哎,你怎么來了?”
時書說:“你們?nèi)ノ闹�,正好�?jīng)過,我特意來等你。你這幾個月還好吧?”
杜子涵:“還好,我都不跟你吹,那是戰(zhàn)功赫赫。”
時書:“我受不了,你怎么也戰(zhàn)功赫赫了?”
軍中腳程緊急,宋思南停下說了幾句話?,揮手:“我先趕路了,還一堆事情呢。”
杜子涵看著時書:“我也過去了�!�
時書:“你……”
杜子涵:“別怕,這場旻賊流竄中原之亂,很?快就要平復了。等平復之后?,我馬上回來找你�!�
時書:“好,也好。子涵,我,我在中軍營也很?好,每天給他們看病……”
杜子涵:“你醫(yī)術高超,還有?誰不知道?我也只?能在軍中幫幫小忙,真正上陣殺敵,我還不敢去呢。”
時書扯著他袖子,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杜子涵道:“走了啊�!�
時書眉頭擰起,杜子涵小跑幾步,和?長?長?的隊伍連上,對他揮手。
時書:“子涵……”
時書啞口無言,只?好一個人走了回去。他回去的路上,見伺候謝無熾的啞奴來了醫(yī)藥局,向時書比比劃劃,“開安神的藥?我知道了�!�
時書連忙找林養(yǎng)春抓起藥來,近期軍務緊急,每日事情太多,謝無熾幾乎整宿通宵不睡,躺在床上也因為神經(jīng)過于躁動,一直處于夜不能寐的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