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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3章

    周朗夜早就知道周澤與自己有所聯(lián)系,暗地里也命陶芝監(jiān)視著兩方的動靜以待時機。

    陶芝或是因為心有不忍,或是擔(dān)心白輝行差踏錯,讓局面變得無可挽回。這才背著周朗夜給他打來電話,暗示白輝及時收手。

    白輝的心沉了沉,摸不出這其中錯綜復(fù)雜的人心博弈,自己到底處在什么樣的位置。而周朗夜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嘴里應(yīng)著,“謝謝芝姐,勞煩你費心�!�

    隨后掛斷了通話。

    轎車也開過最后一處紅燈,轉(zhuǎn)進路口,緩?fù)T诟唛T聳立的周宅門口。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完結(jié),應(yīng)該是在周五更新。

    第68章

    老婆給親一下吧

    一名態(tài)度恭敬的菲傭把白輝領(lǐng)到了位于大宅南面的餐廳。

    周澤一向晚起,這時臨近十點了,他才開始吃早飯。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原因,白輝覺得他比上次在醫(yī)院見面時消瘦了不少。

    一張長桌,大部分都曬在雪后初晴的陽光里,周澤卻坐在上位的陰影中,慢條斯理地剝一只水煮蛋。

    “坐。”他沒有抬眼,手里拿掉最后一塊蛋殼,把雞蛋放在白瓷鑲邊的碟中。像是沒有立刻要吃的打算。

    白輝依言坐下了,站在一旁的傭人上前詢問,“白少爺喝點什么?”

    白輝說,“不必了,謝謝。”

    周澤隔桌看向他,話卻是沖著傭人說的,“給白少爺上杯咖啡�!�

    說著,眼神很冷地笑了笑,“你們年輕人都喜歡咖啡甚于茶吧�!薄髟円庖娛羌俚模傊尠纵x喝什么,白輝就得喝什么。

    白輝不禁在心里想著,或許應(yīng)該慶幸周朗夜早早去了海外過得無拘無束,若是長年生活在周澤的制轄之下,該是件多么窒息的事。

    散著熱氣的咖啡和一壺咖啡伴侶,以及曲奇餅都一并端了上來,一件一件呈放在白輝桌前。

    白輝沒碰杯子,神色冷淡地坐著,靜待周澤跟自己談點什么。

    沒想到周澤與他閑扯了一通毫無意義的內(nèi)容,甚至聊到他拍過的電影,卻只字未提周家與白家的事。

    白輝滿腹疑慮,在長桌邊坐了半小時,直到周澤率先起身,說,“就這樣吧,謝謝你來陪我聊天�!�

    白輝這下已經(jīng)掩不住錯愕,周澤走到他身旁,又道,“司機就在外面,讓他送你回去�!�

    說完就走出了餐廳,留下白輝和那個給他端咖啡的傭人相對無言。

    傭人做事倒很利索,在白輝發(fā)愣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把白輝剛才脫下的羽絨服取了來,躬身站在一旁,等著替白輝穿上。

    白輝被周家這種氣氛搞得心情壓抑,站起來拿過衣服,說聲“謝謝”,也快步出了餐廳。

    商務(wù)車已經(jīng)停在大宅外邊候著了,白輝還沒走近,司機就跳下駕駛座,繞過車頭來替他開門,看樣子似乎比方才離家時更為殷勤。

    白輝莫名地窩著火,也不知是沖誰生氣,或許只是氣自己考慮事情太過簡單,明里暗里又被周澤擺了一道。

    若是聯(lián)想到陶芝給他打的那通電話,白輝大致猜出了一點周澤的用意。

    周澤或許也摸到周朗夜的路數(shù)了,知道他在暗中調(diào)查自己,于是將計就計把白輝叫來周宅,如此便將白輝拖下了水。哪怕白輝只是被迫跟他吃了一頓毫無頭緒的早餐,聊了些二五不著的話題,但在外人看來,白輝已然成了周澤手里的一顆棋。但凡白輝與周朗夜生出一點嫌隙,或是周澤再動些手腳,便可輕易教周朗夜對此起疑。

    白輝與周朗夜之間好不容易修復(fù)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推敲細看,遲早是要碎的。

    白輝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有沒有根據(jù),畢竟他沒有足夠的經(jīng)驗應(yīng)付這種局面,只能依憑現(xiàn)有的一些線索推斷,事情或該是這個因由。

    到了醫(yī)院等待取藥時,白輝整個人都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慌亂之中。

    他用了很多方法說服自己冷靜,一再地回想與周朗夜共度的兩周,對方是如何溫柔體貼又是如何用情至深。卻總有另一個白輝憑空跳出來,告誡他,周朗夜是懷疑他的,一直沒有碰他或許就是因為放心不下。

    白輝取了藥,渾渾噩噩坐在返回別墅的車上。直到這時他才發(fā)覺原來自己這么不堪一擊,他設(shè)想了各種最壞的可能性,那里面每一個處境里的白輝都是百口莫辯的結(jié)局。

    他厭倦了這種惴惴不安、總是等著刀子落下的感覺,也不敢再去細想同床共枕的那些夜晚里,周朗夜給他的懷抱是否有所保留。

    當他回到別墅,聽著秦阿姨跟他絮叨,剛接到周朗夜打來的電話說了今晚回家吃飯,白輝突然萌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他想,既然已經(jīng)辯白不了了,不如索性就坐實這件事吧。讓周朗夜對自己徹底失望,白輝也可以從此死心了。

    下午他收到了周朗夜發(fā)來的信息,說是已經(jīng)回到平州,要在公司里開一個總結(jié)會議再返回家中。而這次白輝破天荒地問了周朗夜到家的具體時間。

    過了大約十分鐘,周朗夜回復(fù)他,:大概六點散會,七點以前到家。

    -

    白輝有意地選了周朗夜回家前后的時間進入書房。

    以前他從未單獨進入過這個房間。他知道這間別墅里的幾處公共空間,比如廚房客廳是裝有監(jiān)控探頭的,但是書房這里沒有。

    所以若要追究他到底在此處做了什么,就好比今早去周宅和周澤聊了什么一樣,簡而言之:說不清楚。

    冬天的下午天黑得很早。五點剛過,日光就從山林間沉沒了。

    白輝開了燈,坐在沙發(fā)里用手機看劇本。那上面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全都讀不通。他總是忍不住去想周朗夜在早知他見過周澤,又發(fā)現(xiàn)他私自進入書房后的反應(yīng),繼而就越想越亂,最后連不知所謂的劇本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把手機放在一邊,任由自己陷入一種思考過度以至大腦空白的狀態(tài)。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他隱約聽到了轎車駛近別墅的聲音。從前門的那個角度,應(yīng)該是可以看見書房這一側(cè)亮著燈的窗戶。白輝有點緊張地站了起來,準備要與周朗夜面對面。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車很快開走了,卻遲遲無人進屋。

    白輝在書房里等了快十分鐘,仍然聽不到樓下開門的動靜。他開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于是讓書房繼續(xù)亮著燈,走到了同在一層卻朝向不同的客房,通過那扇能將前院一覽無遺的窗戶,看見周朗夜手里提著一個蛋糕盒,另只手執(zhí)著半截?zé)煟┲笠抡驹谲噹扉T邊。

    周朗夜臉上的表情平靜,一支煙快要燒完了,他才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白輝心里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像一束暖光一樣照在他心里最冷暗的那個角度,可他又不敢確信。

    外面天寒地凍的,白輝不忍心再看周朗夜站在室外吹風(fēng),轉(zhuǎn)回書房關(guān)了燈,慢慢走下樓梯,進入廚房。果然不出幾分鐘,前門有了響動。

    周朗夜提著蛋糕,大衣都還未脫下,就循著聲響進了廚房。

    白輝正在擺弄碗筷,周朗夜笑著過去,把蛋糕往料理臺上一放,說,“買了你喜歡的榛子口味,我還在店門口排了十分鐘的隊�!�

    “老婆給親一下吧。”男人又道,神情溫柔,一點瞧不出異樣。

    白輝心里有點抽痛,覺得自己先前想錯了,周朗夜這樣的人要什么不能滿足,犯不著跟自己在這兒演戲。

    可他還沒能從那種過于不安的情緒里緩過勁來,于是沉默著,湊近親了一下周朗夜的臉,立刻又被男人撈過來抱住了。

    “輝兒你好暖和�!敝芾室垢ゲ�,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溫度。

    白輝聲音微淡,問他,“你不是從車里下來就直接回家么?怎么身上這么冷�!�

    周朗夜擁著他,白輝看不見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說,“進門前接了一個電話,站在門口講完了才進來的�!薄瓦@樣不動聲色地為著白輝的體面,撒了一個謊。

    抱了大約半分鐘,他松開了白輝,提議先切塊蛋糕。白輝說要先吃飯,于是周朗夜就去洗手,一面抹著液體皂一面說,“昨天你才被電飯煲的熱氣沖著手了,放著讓我來�!�

    飯是周朗夜盛的,蝦也有周朗夜替他剝。白輝食欲不怎么好,吃得很慢,看到坐在自己對面一如往日的男人,漸漸平靜了下來。

    飯后他說想嘗嘗蛋糕,周朗夜起身去拆包裝盒。

    就在周朗夜持著店家附贈的餐刀切開蛋糕的同時,白輝從后面將他抱住了。

    他的臉埋在男人背上,聲音聽起來被悶得有些溫軟,“你明明都知道了......知道我早上去了周家,知道我剛才就在書房,為什么一直忍著不問?”

    -

    這一次是白輝把周朗夜想錯了。

    周朗夜沒有懷疑過他,沒有對他提防,也沒有半點與他為難的意思。

    周朗夜只是擔(dān)心白輝的安全,怕他被周澤蒙騙或挾制,所以暗中插手了這件事。他不敢勉強去問白輝,也做好了白輝或要拿回白家產(chǎn)業(yè)的打算。總之周朗夜的想法很簡單,白輝想做什么,那就由著白輝去做,就算是對自己不利,周朗夜也心甘情愿受著。

    他把餐刀夾在兩塊蛋糕之間,繼而感到白輝攬著自己的胳膊有些發(fā)顫,于是對他說,“書房保險柜的密碼是我沒有什么要問你的,但你可以隨時來問我�!�

    空氣里安靜了幾秒,而后白輝帶著一點鼻音,慢慢地說,“你傻啊......我坐在書房里看了半小時劇本�!�

    傻的何止是周朗夜呢,白輝也沒有聰明到哪里去。

    周朗夜愣了愣,迅速把整件事想明白了,轉(zhuǎn)過身來面對白輝。

    白輝的眼眶有點紅,持續(xù)一天的胡思亂想把他的心緒攪得很亂。他字句不成地說,“我被司機硬帶去周家了......”

    “周叔叔和我聊了一堆毫無意義的內(nèi)容,后來我才猜到他想做什么�!�

    “我怕你不相信我,就破罐子破摔地進了書房......”

    話沒有說完,周朗夜也不會再讓他說完,俯身就將他吻住了。

    他們兩人靠在餐臺邊,在榛子蛋糕不斷散開的香氣里,投入地吻了很久。當周朗夜稍稍離開一點白輝的唇,對他說,“我不會、永遠不會懷疑你”,繼而捧著他的臉,再一次深吻他時,白輝終于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堅持。

    他在交纏的氣息里想起那一抹站在屋檐下抽煙的身影——提著新鮮的蛋糕,平靜地燃著煙,不聲不響地等在門外。等一個不知在做什么的戀人,卻仍然決定笑著進屋與他相見。

    原來周朗夜也和白輝一樣,想要為這份總是如履薄冰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愛注入多一些勇氣,相信它從此可以愛到底。

    -

    周澤實施計劃的效率之快,不單白輝缺少防備,就連周朗夜也始料未及。

    由于白輝只剩下最后一天假期,緊接著就要跟隨上映的新片進行路演。周朗夜本來打算等白輝開工以后,再慢慢去與周澤斡旋。

    沒想到隔天上午,正在收拾行李的白輝接到了母親童昕打來的電話。

    自從周朗夜受傷入院后,白輝就沒再回過白家。他既已決定不上周澤的套,也沒有開口找周朗夜討要白家股份的打算,接起母親的電話時,心里總不免有些愧疚。

    童昕的聲音聽著很平常,先是和白輝說早上剛把白翎和萬彼德送去機場了——盡管婚禮因故取消,白翎還是決定照舊完成蜜月旅行。繼而又問白輝,晚上有什么安排。

    白輝自己并無什么要緊事,聽著童昕的意思,是想讓他回家吃頓飯,他就順水推舟說自己晚上還空著。

    童昕的口氣立刻像是高興了些,果真就叫他回家陪陪父母。

    白輝這次要與周朗夜言歸于好了,又堂而皇之在半山別墅里住了兩周,卻沒有聽到父母那方的反對,不由得有些感念他們的讓步,當下便沒有拒絕。

    掛了童昕的電話后,白輝又給周朗夜打了一通,說明自己要陪父母家吃頓晚飯。

    周朗夜原本打算這天只工作到中午就提前下班,且已經(jīng)包場了一部電影又預(yù)訂了酒店,只等著帶上白輝正正經(jīng)經(jīng)約個會。

    可是聽白輝說起要回白家一趟,周朗夜也找不出理由反對,拿著電話想了想,囑咐白輝別墅的地下室里堆著不少名酒和奢侈品,盡可以選些喜歡的作為禮物帶回去。

    白輝輕盈的笑聲透過電波傳入周朗夜耳中,“噢,說出來不怕你尷尬,剛才秦阿姨跟我講了幾乎一樣的話�!�

    氣氛很好,來日方長,他們也不差這半天的分別,隔著手機又聊了幾句,最后約定周朗夜晚上派車去接白輝回家。掛斷電話前,周朗夜想著晚上的約會泡湯了,心里還是有些遺憾,就對白輝說,“晚上早點回來吧,再給我勻點時間�!�

    ——昔日那個紈绔公子的樣子全不見了,心尖上放著他最珍視的戀人。

    八年前是白輝在周宅外央求周朗夜,再看一場離別前的電影。如今身份互換,變作了周朗夜期望著白輝回家別太晚,還有時間一同看電影。

    白輝這天下午早早去了市區(qū),童昕提議要在一間新開的餐廳喝下午茶,再一同回家吃飯。白輝沒有意見,準時到達約定地點。

    童昕訂了一處靠近室內(nèi)花園的小包廂,正眉飛色舞地和一位朋友連線講視頻電話。白輝已經(jīng)走到她身后了,她通過攝像頭才發(fā)覺兒子到場,于是匆匆結(jié)束了通話,又揚聲叫來在花園里溜達的白禮睿。

    白輝與父母圍著圓桌坐下,服務(wù)生端上了熱茶和點心,他們開始聊天。

    先說了些有關(guān)白翎與萬彼德的婚事,而后童昕又提到白輝自從去了首都,便與父母聯(lián)系少了,不是當年那個貼心的孩子。

    那些前塵舊事,童昕一概沒提,白輝當年在周朗夜手里遭的那些罪他們也像是不知道。

    白輝沒有反駁,只是答應(yīng)以后要多與家中聯(lián)系。繼而就聊到了白輝的事業(yè)發(fā)展,童昕對白輝說,近日有位資金雄厚的老板有意要簽下白輝,也是他們認識的一位朋友,慫恿白輝考慮考慮。

    說著就摸出一張名片,上面以燙金的字體印著“旗邁娛樂”,下面是個兩個字的人名:曹迅。

    曹迅這個名字,白輝的確有那么點印象,似乎是他曾經(jīng)參演的哪部戲的執(zhí)行制片之一。

    白輝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問童昕,怎么會跟這樣一個年齡和行業(yè)都與他們相差甚遠的人結(jié)交上的。

    白禮睿在一旁說,都是平州本地人,相互也有共同的朋友。

    話題就又轉(zhuǎn)上了曹迅想簽白輝的這件事上。白輝很少與父母聊起自己的演藝工作,這時只能耐著性子解釋,目前已有喬蓁工作室的合約在身,不能再簽東家。

    童昕聽到后來,不禁有點著急了,說自己先前代替白輝應(yīng)下了曹迅的邀請,現(xiàn)在突然反悔說不行,未免太傷朋友間的和氣。

    白輝聽出她話里有話,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一邊,問她,“媽,你想我怎么做,不如直說吧。”

    白輝做事通透,像是童昕和白禮睿這樣的父母,他既然遇上了,沒有多大的指望,然而不到最壞的那一層,他覺得幫襯一點也無妨。

    于是童昕就當著他的面,給曹迅打了一個電話,開了公放鍵,把手機放在自己和白輝之間。白輝在電話里客客氣氣稱呼曹迅為“曹哥”,然后插不上話地聽著曹迅給他灌了一堆迷湯,說什么白輝演技在95后小生里無人能及,又說什么早就想簽他了苦于沒有門路。

    總之最后白輝不得不把他打住,客套而理智地問他,“曹哥,我的經(jīng)紀人是喬蓁,您應(yīng)該早知道了吧?”

    曹迅那頭堵了堵,才像是折衷退了一步,說,“小白你什么時候有空,我這邊有個準備投資的劇本,想和你見面聊一聊。”

    白輝還沒說什么,童昕卻搶先道,“小輝現(xiàn)在就有空,曹總也還沒下班吧?”

    事情進展太快,白輝一下有點蒙,本想說擇日再談,沒料到曹迅那邊也應(yīng)得很快,說,“當然沒問題,現(xiàn)在我們就見見�!�

    曹迅的旗邁娛樂總部設(shè)在首都,平州有一間分部,他這周就在平州本地。公司地址距離白輝所在的酒店很近,圍繞著市區(qū)CBD的高架橋,分處于東西兩個出口,車程也就十幾分鐘。

    這時還不到下午五點,童昕一副很為白輝著想的樣子,“媽媽見過這個曹總,做事有氣魄,你和他聊聊就當是拓寬演藝圈的門路。聊完正好回家吃飯。”

    白輝有些無奈,又拗不過父母的主張,只能穿上外套出了酒店餐廳,叫上一輛出租開到旗邁娛樂所在的商務(wù)大樓前。

    前臺工作人員大概早已得了授意,白輝剛報出曹迅的名字,其中一人就殷勤地領(lǐng)著白輝乘坐電梯直達二十層樓。電梯門一打開,曹迅已經(jīng)站在外面,主動和白輝握手,然后領(lǐng)著他往辦公室走。

    進門時白輝抬眼看了一眼門牌,上面刻著“總裁辦公室”。他一個閃念,想起那張名片,曹迅的職位應(yīng)該是副總,正在疑惑時,曹迅已經(jīng)攬了一把他的肩,將他領(lǐng)入了室內(nèi)。

    門在身后關(guān)上了,曹迅笑吟吟地說,“白輝,來給你介紹一下,我們旗邁的老總周維琛�!�

    那個從未消散的噩夢,一下走到了白輝跟前,高大的身影擋著外面漸沉的天光。

    周維琛沖著白輝露出冷笑,說,“好久不見,大明星�!�

    第69章

    完結(jié)章

    自從周維琛被迫離開華訊影業(yè)后,暗地里仗著周澤給他的資金支持,自立門戶創(chuàng)辦了“旗邁娛樂”。找了一些眼光不錯的星探招募旗下練習(xí)生,也投拍過幾部影片,過去幾年的盈利還算穩(wěn)定。

    就在兩周前,久未聯(lián)系的周澤突然問他想不想簽下白輝,周維琛揣摩到了父親的心思,又想起自己先前在白輝那里未能得逞的恥辱,立刻答應(yīng)下來。

    歷史永遠有重演的可能。三十年前,那個無辜受害的人是顧嬋。如今換作了白輝。

    童昕和白禮睿并不知曉事件全貌,也不知道白輝被周維琛垂涎已久,只是得了周澤的許諾和授意,慫恿白輝來與周維琛見上一面。而曹迅不過是一個能讓白輝不起疑心的幌子。

    白輝一見到走近的男人,立刻渾身發(fā)冷,急欲轉(zhuǎn)身離開,被站在一旁的曹迅見勢架住了。

    周維琛停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雙眼放光地盯著他。

    一年多沒見了,周維琛始終惦記著他,還照著白輝的模樣簽過兩個新人。奈何替身好找,正主難尋。白輝這一身清冷的氣質(zhì),那些個俗物模仿不來。周維琛床上床下都搞了,卻始終覺得差點意思。

    他在這間辦公室里等著白輝上鉤的十幾分鐘里,整個人興奮得不行。以他十余年間閱遍花叢的經(jīng)歷,到了白輝身上好像都不管用了。單是想想白輝上次在自己身下頑抗不從的狠勁,周維琛就恨不得立刻把他在當場摁倒。

    白輝趁著周維琛伸手過來、曹迅稍許松力的一瞬,用力將曹迅推向周維琛,隨即轉(zhuǎn)身跑了兩步,一只手已經(jīng)拉住門把了,曹迅突然從后方將他拖下。繼而是周維琛從一旁早有準備的器皿中摸出一塊浸了迷藥的毛巾,不等白輝掙扎,一把捂緊了他的口鼻。

    白輝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挾制住,根本無法反抗,混合了強效苯乙胺的迷藥很快起了效用。他的意識漸漸不清了,手腳也浮軟無力,耳畔似聽到周維琛的笑聲,“還記得我說過什么嗎?你遲早要落在我手里......”

    白輝脫力地滑跪下去,落在周維琛懷里。

    在他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瞬,感到一只手迫不及待地伸入毛衣下面,摸到了他的小腹。

    -

    周朗夜蹙眉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內(nèi)容,那上面是一份幾個月前周澤做過的體檢報告。

    他買通了周澤的私人醫(yī)生,也是剛剛從對方口中得知,周澤身患肺癌已經(jīng)到了晚期,大約是活不過今年了。

    周朗夜快速將附件瀏覽一遍,心里生出隱隱的不安。像周澤這樣的將死之人,卻對所有親友隱瞞著自己患病的消息,接下來會做出什么不可預(yù)測的舉動?

    周朗夜靈犀一閃,想到了今晚去陪家人用餐而沒有帶上隨身保鏢同行的白輝。

    他立刻給白輝撥去電話,手機響了很久的忙音,一直無人接聽。周朗夜心里那個不好的預(yù)感開始放大,他撥通內(nèi)線電話叫來陶芝,讓她裝作白輝的助理給白禮睿打電話。

    陶芝做事機敏,亦很懂談話的技巧,幾句話周旋下來,順利地從白禮睿那里問到了白輝所在的位置。

    ——世峰大廈。周朗夜從陶芝口中聽到這個地名的瞬間,臉色就變了,一把抓起出抽屜里的車鑰匙,吩咐陶芝,“找?guī)讉可靠的人跟著我,周維琛的旗邁娛樂就在世峰大廈的二十層�!�

    說完他就沖出了辦公室,沿途有幾名公司的主管與他迎面遇上,紛紛讓開了通道,他們只見這個素來不露聲色的男人身上裹挾著一種從未見過的狠戾,又似乎夾雜著從不屬于他的慌亂。不知是誰激怒了他,竟能讓周朗夜露出這樣急欲殺之而后快的神情。

    世峰大廈視野最好的十八至二十層樓都屬于旗邁娛樂,而余下十幾層還有另外七八間公司,因此門禁不算太嚴。

    周維琛和曹迅大概沒有想過,就這么謹慎地引導(dǎo)白輝前來,還能驚動誰來救他。曹迅離開時只是反鎖了總裁室的門,吩咐外間的助理提前下班,其余并無更多防備。

    周朗夜帶著帶了五六名貼身保鏢,雷厲風(fēng)行地上了二十層,其中兩人跟隨周朗夜徑直沖到總裁室門,一同撞開前門。

    周朗夜率先沖進去,兩名保鏢識趣地守在門口,其余保鏢則開始在樓層里控制局面,不準員工聲張報警。

    周維琛將白輝迷暈以后,拖入了與總裁室相連的休息室。周朗夜踹門而入的瞬間,原本昏暗的室內(nèi)突然涌入一片亮光。

    正站在一臺攝影機旁,只穿了一條長褲的周維琛愣了愣。周朗夜也一下愣住了。

    白輝蒙著眼罩,雙手被縛,穿著暴露的下裝,被強制捆在床上。周維琛給他上下都塞了東西,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樣子慘不忍睹。三臺攝影機正圍著床位拍攝,白輝那半張未被遮住的臉上全是淚痕。

    周朗夜整個人幾乎都在這一瞬崩潰了。

    周維琛抄起一根金屬球棍猛沖上來,被他以手臂直接擋下,疼痛什么的周朗夜統(tǒng)統(tǒng)都感受不到了,他像一頭暴躁的野獸一樣把迎面而來的周維琛直接干翻在地,拖著對方重重撞在墻上,又掀起一臺攝影機朝著周維琛砸過去。

    然后連滾帶爬地沖到床邊,面對意識不清的白輝,嘴里叫著,“輝兒...輝兒......”

    先是抖著手取下了震動的道具,又去解白輝腕上的繩結(jié)。

    白輝手部早有舊疾,周朗夜見著那上面被勒出的幾圈痕跡,止不住地心驚肉跳,一面以指腹來回摩挲著一面低頭胡亂地吻去上面的血痕。

    周維琛的迷藥劑量用得不輕,白輝剛一脫離了外物的控制,立刻就失神暈了過去。

    周朗夜脫下自己的大衣將他裹好,轉(zhuǎn)身從三臺攝影機里取出母帶,然后抱起遮擋了面目的白輝,快步走出房間。

    外面守著的兩名保鏢乍一見他出來,都暗暗嚇了一跳。

    周朗夜穿著單衣,雙目赤紅,右手的指節(jié)全是血漬。保鏢里領(lǐng)頭的那個見狀迎上去,說,“老板我來抱吧,你剛出院不久,不能負重。”

    周朗夜冷聲讓他們出去清場,硬是咬牙抱著白輝從已經(jīng)隔離得空無一人的走廊里直接進入了電梯。

    -

    白輝被周朗夜帶回半山別墅后,迷迷糊糊地醒過一次,渾身都燥熱得難受。各種可怕的記憶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他縮成一團,卻不知自己能躲去哪里。

    可是很快的,他就被一種熟悉的感覺擁住了。有人揉著他的頭,親吻他的額際,白輝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泣發(fā)抖。

    他發(fā)著燒,說著胡話,還是漸漸認清了周朗夜。

    他抓著男人的衣袖,像個脆弱無助的小孩一樣發(fā)問,“他們知道周維琛的目的嗎?......怎么還能把我送到他跟前?”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一再地經(jīng)歷這種事...?”

    “你爸爸和哥哥簡直禽獸不如,為什么連我父母也要和他們聯(lián)手...?”

    周朗夜心痛得無法言語,把白輝緊緊抱在懷里,等他哭累了,最終在周朗夜的安撫下昏沉睡去。

    白輝度過了極其難熬的一夜,藥物引起的反胃和高燒讓他在恍惚中見到很多幻影,夢魘一般糾纏不休,讓他無法動彈甚至一度呼吸困難。周朗夜幾乎通宵沒有闔眼,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直到白輝的體溫在凌晨慢慢降下去,臉上也恢復(fù)了一點血色,他才陪著一旁淺睡了兩三個小時。

    待到白輝慢慢醒轉(zhuǎn)過來,已是隔天上午。房間的窗簾全都攏著,光線昏暗,他的視線先在正對床腳的裝飾架上停留片刻,看了半分鐘煙霧裊裊的加濕器,而后聽見臥室門響動,下意識地偏頭去看,只見周朗夜穿著淺色的居家服走了進來。

    他們兩人起先都沒有說話。周朗夜走到床邊蹲下了,去握白輝的手,然后說,“我剛給喬蓁打了電話,說你染上流感,要在平州多休息幾天才能復(fù)工�!�

    白輝輕應(yīng)了一聲,撐著床墊想要坐起。周朗夜將他扶住,往他身后放了兩個靠枕,又道,“其余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以后周家的人絕不敢再動你一分一毫。”

    白輝有些擔(dān)心他沖動行事,雖然不愿回想昨天發(fā)生的一切,他還是念出了那個名字,“......你把周維琛怎么了?”

    周朗夜伸手攬過他,把他的頭壓在自己胸口,沉著聲說,“斷了一條手,腦震蕩,現(xiàn)在躲在出境的飛機上,去的是沒有引渡條款的國家。只要他敢回來,立刻就會因多項刑事罪名被捕�!�

    白輝在他懷里沉默地聽著,周朗夜繼續(xù)道,“周澤已經(jīng)是癌癥晚期,活不了多久。我命人把他送進加護病房,他應(yīng)該沒有機會再出來了。至于你父母...還要不要與他們來往,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白輝良久沒有說話,周朗夜一直擁著他。因為前一晚的遭遇,白輝此時的身體極其乏力,精力也很渙散。周朗夜用很慢的節(jié)奏跟他說話,確保他能聽得明白。

    比如,“我們起來吃點東西吧�!�

    又比如,“要我把窗簾拉開嗎?”

    白輝緘口聽著,周朗夜很有耐心地、不厭其煩地和他說一些溫和平常的瑣事。最后白輝好像慢慢回神了,回答,“開窗簾吧,臥室太黑了�!�

    于是周朗夜吻了吻他的額頭,站起來走到床邊拉動繩索,讓外層的絲絨窗簾張開,留下里層的薄紗,這樣陽光不至于來得太強烈。

    白輝適應(yīng)了一下光線的轉(zhuǎn)變,然后行動不穩(wěn)地下了床。周朗夜一直跟在他身邊,白輝進了盥洗室,擠出清潔泡沫洗臉,他就靠著盥洗臺,不時幫他撥開垂下的一綹頭發(fā);白輝搓洗毛巾,他說著,“挽一下袖子,要淋濕了�!眱芍皇稚爝^去,把白輝的睡衣袖口挽起來,順便也拿走了那條毛巾,在自己手里來回擰了幾把。

    而后他們一起下樓吃了熱粥和點心。溫暖的食物總能帶來一些撫慰人心的功效,盡管白輝沒什么胃口,但在喝了半碗米粥后,臉上的氣色看著的確好些了,整個人也像是漸漸平復(fù)過來。

    飯后白輝拿著手機去客廳里給喬蓁回信息,他手頭還有幾樁要緊的工作,不能隨口以流感這種由頭打發(fā)過去。

    過了一會,他發(fā)完信息,周朗夜也走到他跟前,半蹲下來,像是要和他說點什么。

    白輝鎖了屏幕,把手機放在一旁。周朗夜伸出手,將他的一只手握住,說,“輝兒,你要覺得情緒好點了,我們聊聊,行么�!�

    白輝對此沒什么頭緒,看著周朗夜,等他開口。

    男人眼中倒映著他的影子,有些突然地說,“我真的很害怕�!�

    “怕我有一天,變成像周澤那樣的人,為了一己私欲而傷害心愛之人�!�

    白輝的眼神閃了閃,嘴角隨之抿緊了。周朗夜之后的話說得愈發(fā)地慢,同時卻把白輝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握得很緊。

    “我知道你本來沒有復(fù)合的打算。是我借著受傷死纏爛打,才讓你心軟點頭的......”

    “如果不是遇見我,你本來可以無憂無慮,過得比現(xiàn)在更好�!�

    “我總以為可以彌補,其實我根本沒資格彌補什么。因為我才是那個給你的生活制造危機的根源�!�

    說到這里,周朗夜仿佛積攢了全部的力氣,才極為不舍地松開白輝一點。

    “我身上流著一半周澤的血,不知道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另一個他。

    可是你只要遠離我,一定可以過得很好,再也不用提心吊膽�!�

    “輝兒,我以前答應(yīng)你的事,很多都沒有做到。謝謝你總是給我機會,為我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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