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正是之前借著混亂,他從橘子糖身上“順”走的。
和其他主播不同,他們早已在昨晚之前,就已經(jīng)接觸過社團,并且觸碰到了其中一部分的基礎規(guī)則了,正因如此,他們的手中有不只一枚徽章,只是由于溫簡言將它們統(tǒng)一交給了隊長保管,以至于身上沒有而已。
所以,在確認橘子糖身上有不止一枚之后,溫簡言就順手偷走了其中一枚并且在對方的容忍和默許之下,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一只手。
副本之中的規(guī)則是相互的。
他們無法用五官和特質(zhì)辨認出其他的社團成員,其他社團成員也是同樣,既然如此,如果想要從人群中尋找內(nèi)鬼,就只能通過“找不同”的方法來找人了。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溫簡言順走了一枚徽章。
但沒想到的是,他的預感不幸應驗,所有人都真的被扣了下來,而他這個“多余人”的存在也被指導老師得知,距離真的被揪出來就只差一步之遙了。
“……哼�!遍僮犹瞧财沧�,似乎有些不忿,“算你機靈�!�
“說起來雨果呢?”
溫簡言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雨果的身影。
橘子糖抬腳踢了踢小石子:“他沒事,早上在群聊里露面啦,不過今天不和我們一起行動了。”
畢竟,雨果報的課程是電影鑒賞,而他們是戶外實踐。
“這家伙沒半點集體意識的。”
橘子糖皺著鼻子,十分嫌棄地說道。
其他幾個隊友移開目光:“……”
其實您也好不到哪里去。
忽然,溫簡言感受到,掌心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涼意,他一驚,急忙低頭看去。
只見銀幣上浮雕著的人頭圖案忽然開始蠕動了起來,像是一張活生生的臉,模糊的眼睛注視著他的方向,小小的嘴巴張開,發(fā)出了尖細怪異的,幾乎令人脊背發(fā)涼的聲音:
“請社團成員盡快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前往一門選修課的集合地,與其他社員會合�!�
“違背者將扣除一枚規(guī)章。”
在說完這兩句話之后,那張臉就安靜了下來,重新變成了之前微微模糊的浮雕,就像只是普通的死物一般。
“……”
溫簡言和自己的隊員們對視一眼,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看來,這就是社團內(nèi)發(fā)布任務的方式了。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黃鼠狼在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和隊友待在一起,但卻能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去哪里,做些什么因為社團徽章會傳遞命令。
而作為社員則必須遵守。
畢竟,新社員只有一枚初始徽章,倘若被扣除,幾乎與直接宣布死亡無異。
“走吧。”
橘子糖她斜了一眼眾人:“紅繩都系在右手手腕上,到時候即使又變成了無臉人,也能認出來一起行動�!�
眾人點點頭。
“好了,去校門口!”
戶外實踐課的集合地,正是校門口。
一行人跟上了橘子糖,一同向著校門的方向走去。
溫簡言稍稍落后一點。
他低下頭,將自己手上的紅繩調(diào)整了一下,視線落在了自己虎口處的牙印之上,步伐忽然頓了頓。
雖然牙印尚未消失,但是,原本已經(jīng)青黑一片的皮膚已經(jīng)徹底恢復了正常,上面只留有一個淺青紅色的痕跡,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很容易忽視過去的。
“……”
溫簡言瞇了下眼。
事實上,昨天晚上的“查徽章”之舉,他本人也很意外。
本來有更簡單的方法,不是嗎?
畢竟,社團那邊已經(jīng)將籃球賽的勝利和學生會的插手牢牢聯(lián)系在了一起,所以,只要通過使用對“牙印”的感知,就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
所以,溫簡言雖然偷了徽章,但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奮力一搏,魚死網(wǎng)破的準備。
他所站的位置不僅僅最靠近門口,并且也已經(jīng)將史詩級道具準備就緒雖然很不舍得,但在那種絕大多數(shù)的道具和通訊都被限制的情況下,也只有史詩級道具才能派的上用場了但沒想到的是,最后,社團那邊還是使用了最原始,也是最笨的辦法:
檢查徽章。
這也就給了溫簡言可乘之機。
他注視著自己虎口處的牙印,眨了下眼。
難道說,這種“定位”的使用,同樣也是有限制的?
不得不說,這個猜測讓溫簡言略略松了口氣。
他可不想剛剛逃過第一次的排查,就立刻在第二天被捉到。
雖然牙印沒有徹底消失,但至少給了他一點思考解決方案的喘息時間。
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對吧?
*
在來到校門口的時候,天際總算施舍出了一點微微的亮光。
校門并未敞開,但是,在距離校門不遠處的地方,已經(jīng)聚集了兩兩的身影。
顯然,他們也都是報了戶外實踐選修課的主播。
只可惜,這一次,由于身份的更迭,作為社團成員,他們站在了其他主播的對立面上。
剛剛邁入廣場的一瞬間,溫簡言就敏銳地感知到,自己像是踏入到了一個陰冷的無形罩子里一樣,剎那間,原本就不算亮的天色黑了下來,他們雖然仍然能看到其他主播的身影,但是,雙方卻像是被隔開了一層薄膜一樣,看著好像很近,但卻仿佛遠在千里之外。
“……”
幾人彼此對視一眼。
看樣子,只要成為了社團成員,即使什么也不做,一旦進入選修課所在的區(qū)域,就會直接被劃入另外一個領域,相當于直接進入了另外一條任務線。
這也正好解釋了很多他們之前一些尚未宣之于口的疑惑。
與此同時,他們也立刻發(fā)覺了,他們每個人都再一次變成了五官空白,被抹除一切特征的狀態(tài)。
乍一看上去,頗有種恐怖谷的心驚感。
不過,由于在場的只有他們一個小隊,又始終沒有分開,所以依然能分清楚誰是誰。
不遠處,主播群中,有人在向他們招手。
但是,那種仿佛咫尺天涯的距離感并未在他身上出現(xiàn),顯然,他同樣也是社團中的一員,而前方就正是徽章提到的“社團集合地”了。
溫簡言一行人向前走去。
“社團集合地”實際上就在集合的主播旁邊。
只不過,由于規(guī)則的限制,雖然他們和其他主播的距離越來越近,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橘子糖甚至還十分好奇地探出手,在其中一個主播面前晃晃,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但顯然,這并未奏效。
即使橘子糖就在眼前,那那個人就像是沒看到一樣,視線直直地穿過了他們,向著遠處看去。
“隔膜”仍然無法被打破。
“新成員?”那個剛剛跟他們打招呼的社團成員開口道。
他也同樣沒有臉。
溫簡言:“對。”
“行,就在這里等著吧�!�
社團成員點點頭,轉身走了。
看樣子,時間還沒有到,人也還沒有到齊。
不遠處,橘子糖玩的有些無聊了,她再次溜溜達達地回到隊伍里,撐著下巴道:“還有幾分鐘上課?”
溫簡言低頭看了眼時間,安慰道:
“不到十分鐘了。”
陸陸續(xù)續(xù)有主播到場,也陸陸續(xù)續(xù)有社團成員進入。
不過,社團成員的數(shù)量遠少于普通學生。
溫簡言收回視線,不經(jīng)意間,他的視線忽然定格在不遠處
一隊新的主播加入了。
而為首那人,有張非常熟悉的臉孔。
中等身材,厚厚墻灰一樣的灰白色面孔,嘴角掛著笑意,氣息粘膩而陰冷。
“……!”
溫簡言瞳孔一縮。
一行人向前走來,在人群的邊緣停下了腳步,他們站在一起,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但就是被籠罩在有些不祥氣息間,即使只是遠遠觀望,都令人有種希望盡快遠離的沖動。
與此同時,隊伍之中的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不速之客。
橘子糖的臉色幾乎立刻陰沉下來,露出了極端厭惡的神情:
“媽的,怎么是他?”
“等一下,這是……”
田野瞪大雙眼。
溫簡言嘴唇翕動,無聲回答。
沒錯。
泥瓦匠。
選修課,不僅僅是普通學生和社團成員混上,更是大一新生和大二學生混上的課程。
好巧不巧的,泥瓦匠他們也和他們選擇了同樣一門課。
戶外實踐課。
而更令現(xiàn)在的情況雪上加霜的是……整個夢魘直播間里泥瓦匠最忌憚的人,雨果。
卻正好在這節(jié)課上和他們分頭行動。
第453章
育英綜合大學
第四百五十三章
泥瓦匠的出現(xiàn)令人猝不及防。
一時間,氣壓都沉了下來。
“那我們等一下該不會……”
田野訥訥道。
橘子糖冷冷地瞥了泥瓦匠一眼,收回了視線:“別管他�!�
平常遇不上也就罷了,遇上了也不代表就真的不能碰上一碰。
隨著時間推移,主播和社團成員還在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來。
空中像是存在著一層無形的薄膜一樣,令他們雖然都站在同一個場地之中,但卻成為了涇渭分明的兩個群體,維持著某種脆弱的平衡。
對這一情形的成因,溫簡言心知肚明。
恐怕在他們之前上選修課的過程中,社團的成員也和他們在同一間教室內(nèi),但是,對于當時的他們來說,卻根本沒有覺察到其他人的存在現(xiàn)在的這些主播們應該也和當初的他們一樣。
雖然身在這里,但在副本的規(guī)則作用之下,對周圍暗藏的危險毫無所覺。
溫簡言的視線定格在泥瓦匠的側臉上。
對方隔著很遠,且并沒有在看這個方向,他的面容平平無奇,體型也是中等,看上去似乎毫無特色,但是,即便如此,從他那慘白猶如墻灰般的皮膚、以及格式化的、陰冷濕黏的微笑之中,溫簡言仍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和不安。
他側過頭,貼近了橘子糖:
“泥瓦匠這個人,你先前有接觸過嗎?”
橘子糖:“那家伙資歷比我老,行事神神秘秘的,我和他在議會里幾乎沒什么交集�!�
她聳聳肩,語氣里帶著毫不遮掩的厭惡:“而且他身上有種我不喜歡的氣味,而且看人的眼神很惡心�!�
雖然直白,但說的還挺對。
橘子糖“瞥”了溫簡言一眼,說:“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是很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天賦是什么,雨果大概知道,但是他估計不會說�!�
在秘密議會之中,也是有一些潛規(guī)則的,比如,議會成員之間的天賦不得隨意泄露,天賦本身就是主播的底牌之一,一旦被同級別的主播得知,很有可能會導致原本就很脆弱的秩序崩盤,所以,雖然議會沒有明文禁止,但是,對于彼此的天賦,主播之間往往諱莫如深即便是同盟間也是如此。
畢竟,夢魘之中的“同盟關系”往往是脆弱而短暫的,今天可以和這位同盟,明天又會與那位敵對,所以,除非到了危及身家性命的時刻,否則,他們基本上都是會主動遵守這一潛規(guī)則的。
而雨果,他本就是議會秩序的維持者和守護者。
自然不會在正式敵對之前,就主動打破這一規(guī)則即使兩人之間有私怨也是一樣。
“說起來,”
溫簡言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好奇,“你知道泥瓦匠和雨果之間是怎么結下梁子的嗎?”
“不關心,不清楚。”
橘子糖的回答倒是一向的沒心沒肺。
“不過……”她頓了頓,歪了下頭,用一貫的天真口吻說道:
“我聽丹朱說,之前好像兩個人進過同一個副本,泥瓦匠對雨果有非分之想來著,結果被反殺了。”
溫簡言:“……”
被過大的信息量沖擊,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嗯?
嗯嗯嗯???
等,等一下……丹朱你都在跟小孩子說些什么話題啊��!
永晝公會會長那美麗的,如煙如霧的雙眼,飽滿朱紅的嘴唇,和神秘如毒蝎般的微笑出現(xiàn)在腦海中,令溫簡言對橘子糖這個信息源頭的懷疑度直升。
可是……
溫簡言扭頭,再一次看向了泥瓦匠的方向,回想起了自己和對方的第一次見面,以及在走廊上,對方和自己進行的短暫對話,又忽然不確定了起來。
好,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可你打誰的主意不好,為什么會是雨果��!
那也真怪不得雨果對泥瓦匠一向沒什么好臉色了。
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樣,泥瓦匠的頭顱忽然動了一下,然后倏地扭過頭,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
溫簡言悚然一驚。
泥瓦匠感受到了?
怎么可能?
這可是ss級副本內(nèi)規(guī)則制造的信息壁壘,當初就連他和橘子糖在上選修課的時候都沒有感受到社團成員的存在,泥瓦匠怎么可能
溫簡言強迫自己不挪開視線。
只見泥瓦匠的視線穿透了空氣,像是并未聚焦一樣,在快速環(huán)視一圈之后,就再次回過了頭。
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
溫簡言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雖然他還沒有從橘子糖帶來的石破天驚的怪消息中緩過來,但上課的時間卻已經(jīng)到了。
不遠處,一個老師和一個學生模樣的無臉人一同走了過來,霎時間,無論是社團,還是等候在校門口的主播,都全都安靜了下來。
老師走向了等候在校門口的主播,而那個無臉人則是走向了他們。
溫簡言注意到,雖然出現(xiàn)的是兩個NPC,但是,主播的視線卻始終定焦在那個老師的身上,似乎只有他們這些社團成員,才能看著這個和老師一同走出來的無臉人。
而這個無臉人,顯然就是社團負責人了。
蘇成皺皺眉。
他碰了下溫簡言的手肘:
“你怎么辦?”
畢竟,在場所有社團成員中,只有溫簡言沒有在戶外實踐社團內(nèi)登記,萬一要是點名的話……那豈不是就直接前功盡棄?
溫簡言壓低聲音:
“放心,不會有事的�!�
蘇成:“?”
一旁的衛(wèi)城有些疑惑:“你怎么這么肯定?”
“別忘了,是誰負責查出勤的?”溫簡言的嗓音里帶著一點隱隱的笑意。
眾人一愣。
田野:“……啊,是學生會�!�
沒錯,無論是在第一學年還是第二學年,所有的課堂出勤就都是學生會負責的,而現(xiàn)在,學生會和社團看似仍舊維持著表面的和平,但實際上關系已經(jīng)破裂到了即將分崩離析的地步這當然還是多虧了溫簡言在其中的助力。
“當然了,社團的出勤率也有可能不歸學生會管,但即使是那樣,社團本身也沒辦法檢查出勤。”溫簡言說。
橘子糖有些疑惑:“��?為什么?”
“你們按的是手印,不是嗎?”
為了保持隱蔽,社團內(nèi)的社員沒有五官,聲音模糊,沒有特征,也正是因為完全相同的原因,無論是他們在保安室內(nèi)做的“登記”,還是在社團內(nèi)進行的“報名”,都是以按手印的方式進行的,而不是像第一學年時作為普通學生那樣,在登記簿上留下自己的學號。
留下手印,意味著在與規(guī)則達成契約的同時,又保持了一定的隱秘性,即使是NPC都無法查看。
也正因如此,昨天晚上在行政樓內(nèi),老師只能通過手印數(shù)量的不同,發(fā)現(xiàn)隊伍之中混有“內(nèi)鬼”,而不能通過這一點來找到“內(nèi)鬼”具體是哪一位。
就連老師都是如此,那社團成員就自然更不能通過這個來檢查出勤了。
“當然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溫簡言張開手掌。
掌心之中,那枚徽章熠熠生輝。
“如果他們有辦法掌控學生出勤率的話,那么,剛剛徽章上的人頭就不會說出那番話了�!�
不到場會扣除徽章。
正是有了這樣一個強迫“社團成員”到場的規(guī)則,才正好印證了,除此手段之外,社團并不能限制主播出勤以和夢魘智斗至今養(yǎng)成的敏銳嗅覺,溫簡言還隱約讀出,這一點之中其實還暗藏這一個更深的,更隱晦的暗示:
如果殺的人足夠多,你的徽章數(shù)量足夠多,是可以無視社團的部分限制的。
隨著溫簡言的話音落下,遠處,走來幾個袖子上戴著袖章的學生會成員。
溫簡言注意到,這一次,那層隱隱約約將兩者隔開的屏障并未出現(xiàn),這也意味著,學生會的成員應該是能夠看到社團社員的,他們只是選擇不看罷了。
像是要印證他剛剛的猜測一般,學生會的成員徑直向著主播的方向走去,然后開始通過學號檢查出勤率。
等到出勤率檢查完畢,學生會成員就帶著冊子離開。
全程并未向著他們這個方向投來任何一瞥。
果然,社團并沒有出勤率這一機制存在。
溫簡言稍稍松了口氣。
緊接著,遠處的老師開始開口說話:“同學們早上好,歡迎大家選報戶外實踐課程�!�
所有主播都微微屏息,靜靜傾聽著。
就連泥瓦匠一行人都不再交談,而是扭過頭,聚精會神地看向老師的方向。
老師的臉上帶著笑:
“為了讓大家積極參加社會實踐,通過勞動為學校做出貢獻,我們本次的戶外實踐課程將在校外進行。”
校外?
聞言,不論是社團成員,還是普通的學生,心底都微微一驚。
雖然在看到“戶外實踐”課程的名字時,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類似的猜測了,但是,作為夢魘的主播,他們早已習慣了在一個封閉、或者是半封閉的副本之中活動,所以,在真的被告知一切是在校外進行的時候,他們還是不由得微微一驚。
沒想到……這次居然真的要出校門的嗎。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始終緊閉著的校門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點點地緩緩敞開。
校門外,一輛破破爛爛,銹跡斑斑的校車駛了進來。
“好了,”老師拍了拍手,“大家都上車吧�!�
眾人面面相覷,但是,很顯然,他們并沒有什么其他選擇。
于是,他們排著隊,一個一個走上了車。
社團成員是在所有普通學生上車之后才上車的,溫簡言排在中間,他跟著前一個人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搖搖晃晃的車廂踏板,鉆進了不大的車廂里。
車廂里光線很暗,空氣中有種陰冷腐尸的氣味和學校內(nèi)潮濕甜膩的味道不同,這氣息溫簡言覺得莫名其妙有些熟悉,但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校車車廂內(nèi)依然十分陳舊,骯臟的簾子斑斑駁駁,帶著洗不掉的暗色污漬,座椅上的布料也同樣臟兮兮的,邊緣破損,露出了下方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棉花。
車廂的面積倒是很大,即使所有人上車都不能坐滿。
溫簡言扭過頭,側目向著司機的位置看去。
灰黃色的塑料擋板隔住了他的視線。
他看不到是誰在開車,只能隱約看到一到黑漆漆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駕駛位上。
后面?zhèn)鱽砥渲幸幻鐔T的聲音:“還在等什么?快點走啊�!�
溫簡言扭頭向后看了一眼,頓了頓,然后收回視線,繼續(xù)向后走去。在當最后一個人上車之后,發(fā)動機啟動,發(fā)出嘈雜的轟鳴,接下來,校車慢慢啟動,搖搖晃晃地向著前方開去。
“……”
溫簡言扭過頭,隔著臟兮兮的,滿是手印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校車正在一點點地駛出校園。
育英綜合大學低矮的校門被甩在了后方,車窗外的景色逐漸被光線無法穿透的黑暗取代。
車身搖搖晃晃,發(fā)出仿佛快要散架的“嘎吱”聲。
“咳咳,咳!”
前方傳來了似乎想要吸引他們注意力的輕咳聲。
溫簡言收回視線,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之間一個無臉人站在駕駛室后方的空地上,單手扶著車座后背好讓自己穩(wěn)住。
他似乎正是本社團的組織者。
“具體的內(nèi)容,之前在登記的時候已經(jīng)說過了,這次就不需要我再給你們重復了吧?”
唯一沒登記過的溫簡言:“……”
其實還是有點需要的。
橘子糖坐在他的旁邊,半側身過來,壓低聲音:
“放心,和你先前總結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細節(jié)而已�!�
徽章只能靠殺人取得,徽章多了,能操控的怪物就更多,就能在社團內(nèi)得到更多的話語權。
在社團里,每天會自動扣除一枚徽章,如果不參加社團活動,或者違背社團規(guī)則,都會扣除徽章,而新加入的社員只有一枚初始的徽章,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沒有任何違抗命令的能力。
如果不想一枚徽章都沒有,就必須要在第一天完成獵殺。
溫簡言點點頭,再次看向不遠處的社團組織者。
忽然,他目光一頓,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不遠處,身為普通學生的主播們一個個靠在座椅上,雙眼緊閉,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首先,社團成員間禁止內(nèi)斗,一旦發(fā)現(xiàn),將會扣除徽章做懲罰、”
不遠處,社團組織者還在繼續(xù)往下說。
“將徽章佩戴在左胸,就意味著開始以社員身份參加社團活動,如果想要中途離開,可以將徽章摘下,但如果有普通學生在附近,徽章就不可摘下�!�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之前溫簡言能從尸塊殘軀之中找到徽章,不僅僅因為操控者在遠處,更是因為他們這些“普通學生”就在附近,所以才不能摘掉徽章一擊脫離。
但這也意味著……
一旦和普通學生發(fā)生了正面沖突,他們將無法快速脫離戰(zhàn)場。
而以“社團成員”參與社團活動的時候,根據(jù)黃鼠狼之前提供的信息,他們作為主播的手段都是被禁止使用的,而是必須以怪物的身份與學生們對抗。
橘子糖歪過身子,視線越過一排排座椅,落在了泥瓦匠的方向。
對方的個頭不高,半截肩膀從椅背旁露出,在黑暗的車廂內(nèi)隨著車輛的行駛而微微晃動著。
似乎已經(jīng)陷入了沉睡。
倘若面對的是主播,“怪物”的身份是有優(yōu)勢的,但是,一旦對手變成了泥瓦匠這種水平的頂級主播,身為怪物所帶來的那點優(yōu)勢,就多少有點不夠看了,更別說還被禁用了道具和天賦,幾乎相當于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和七尺大漢對打。
一旁,溫簡言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在“無臉人”外表的隱藏之下,雙眼微微閃爍著。
很顯然,他和橘子糖想到一塊兒去了。
雖然他才進入秘密議會沒多久,但是,經(jīng)過了【興旺酒店】那個副本,他也差不多弄明白這個級別的資深主播究竟有多難搞了。
就算橘子糖對泥瓦匠并不顯得多忌憚,但是……
不以主播身份對抗,多少還是有點太危險了。
溫簡言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擋住了眼底的神色,在短暫的思忖過后,他壓低聲音開口道:
“其實,我有個想法�!�
“啊?”
橘子糖歪頭看了過來。
溫簡言扭過頭,低聲道:
“總之,先不必動手�!�
“等會兒到了地方,我告訴你們做什么�!�
在講解完一些具體的規(guī)則之后,社團的負責人再次坐回了原來的座位上,車廂再一次恢復了死寂,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均勻呼吸聲,以及老舊發(fā)動機在運轉時發(fā)出的刺耳聲音。
車廂搖晃著。
不知是不是錯覺,車廂內(nèi)的光線似乎變得越來越暗了。
溫簡言扭頭向著車窗外看去。
不,不是錯覺。
原本在到達校門口的時候,天色雖然沒有完全大亮,但至少也有了熹微的光線,但是,隨著車輛的行駛,原本就十分微弱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暗,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來時間居然是早晨,反而猶如午夜般黑不見底。
車窗外的能見度幾乎為零,烏壓壓的黑暗籠罩在車廂周圍。
即使他們并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在規(guī)則之下強制入眠,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根本無法看清車外的道路。
車身搖晃著,發(fā)出單調(diào)的噪音,車窗外的黑暗深不見底,無論行駛多遠,都沒有半點變化。
這幾乎令人遺忘了時間的概念。
不知道是過去了幾分鐘,幾個小時,還是幾天,車輛開始慢慢減速了。
溫簡言敏銳意識到了車速的放緩,抬起了眼來。
大約不到一分鐘之后,校車停下了。
原本在規(guī)則下被強制睡眠的主播,也接二連三地從座位上醒了過來。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覺醒來之后的惺忪和困意,恰恰相反,他們都顯得警惕而冷靜。
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
車停之后,正戲就要來了。
在校車停穩(wěn)之后,坐在最前方座位上的老師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車窗外黑的嚇人,唯有車廂內(nèi)微黃的頂燈亮著,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令他的微笑顯得越發(fā)觸目驚心:
“同學們好,我們戶外實踐上課的地方已經(jīng)到了。”
“大家這節(jié)課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從地面上采集泥土,裝進袋子里帶走就可以了�!�
說著,老師拿出一個個白色的布袋子,從前向后分發(fā)。
“你們一共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請在這段時間把袋子裝滿,收集的數(shù)量不夠,是無法繼續(xù)上車的哦。”
在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語速完全沒有變化,就連臉上的微笑都是一樣的,好像剛剛那句會讓人永遠留在這里的話并不是出自他口,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袋子只發(fā)給了學生,而沒有發(fā)給社員。
看樣子,在這種事情上,他們也擁有了一定的豁免權至少不用擔心被留在這里,坐不上車了。
當然,是在他們還活著的前提下。
在老師發(fā)袋子的過程之中,溫簡言側過身,湊到橘子糖身邊低低地耳語了幾句。
橘子糖:“……哈?”
她的臉上沒有五官,聲音也被規(guī)則做過處理,但即便如此,那種難以置信的詫異還是分毫畢現(xiàn)。
“你認真的?”
橘子糖問。
溫簡言:“當然�!�
“……”
橘子糖狐疑地看了他兩眼。
雖然有副本規(guī)則的制約,但溫簡言就像是能看到橘子糖的眼神一樣,短促地笑了一聲:“放心吧,沒問題的。”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