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溫簡言嚇了一跳。
事實上,他從先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命令”的強度和維持時長和他的意志力關(guān)系很大,并不是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的,不過,對方居然這么快能睜眼了,也著實是出乎溫簡言的預(yù)料。
“醒了?”
溫簡言問。
巫燭沒回答。
看樣子還沒有。
溫簡言興致缺缺地收回視線,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時尚雜志。
巫燭的視線沒移開,溫簡言又一次感受到了芒刺在背。
他猶豫了一下,抬頭和對方對視。
對方的視線令溫簡言有些不適,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究竟要待多久,也不能總是施加命令。
他挪到了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繼續(xù)發(fā)懶。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溫簡言吃光了三包薯片,翻完了兩本雜志。
用了……
差不多三個小時?
溫簡言從沙發(fā)后面探出頭去,毫不意外地對上了一雙望過來的金色雙眼。
“醒了沒?”
“?”
巫燭歪了下頭。
好吧,沒有。
溫簡言爬到了沙發(fā)上,雙臂交疊搭在沙發(fā)背上,眉頭微微皺起。
這一次對方理智消失的時間似乎格外的長……
為什么?
難道是他之前幾次的運氣太好了?
還是說……
溫簡言的視線下移,落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被刀刃捅傷過的位置上是猙獰的傷疤,在白皙的胸膛上顯得格外刺眼。
和外部副本之中發(fā)生的事有關(guān)?
但是,不管怎樣,溫簡言已經(jīng)等的有些無聊了。
他將被翻的差不多的雜志拿起,從房間的一端扔到另外一端,發(fā)出巨大的聲響,但卻完全沒有改變巫燭目光的方向。
他始終在看著這邊。
“……”
唉。
溫簡言趴下來。
他游蕩回了自己的毯子上,重新開始看起了書。
這次,溫簡言沒讀多久,眼皮就開始耷拉下來,腦袋也開始一點一點地垂下。
終于,他趴下來,睡著了。
在他睡著的之后,原本在命令下十分強勢的銀鏈漸漸松弛下來。
巫燭無聲地坐了起來。
那雙金色的雙眼在黑暗之中閃爍著,視線落在青年微微彎起的,清瘦的脊背上。
黑暗在他的身后蠢動著。
他拽了拽臉上的止咬器。
沒拽動。
也打不開。
畢竟,他現(xiàn)在的力量屬于被壓制的狀態(tài),而這又是從系統(tǒng)商店之中買到的東西,無論是質(zhì)量還是上面附加的限制規(guī)則都十分強大。
巫燭放棄了折騰自己臉上的鐵籠子。
他再次看向溫簡言,想站起來,但他剛剛一動,銀鏈就開始發(fā)出響聲。
“叮當(dāng)�!�
溫簡言皺皺眉,翻了個身。
巫燭動作一停。
如果溫簡言還醒著應(yīng)該就能發(fā)現(xiàn),對方看上去似乎仍舊沒有太多的理性,但是,卻遠比先前只憑本能的狀態(tài)好得多。
好像……正在逐漸恢復(fù)似的。
在確認(rèn)溫簡言沒有更多反應(yīng)之后,巫燭猶豫一下,掃了眼旁邊的鏈子,最終還是沒有做任何動作。
但在,身周的黑暗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向著溫簡言的方向涌去。
無形的觸手從下方伸展,將青年的身體輕緩地托起,然后一點點地將他挪了過來。
溫簡言被放在了床上。
或許枕頭和床鋪熟觸感太過熟悉,導(dǎo)致戒心變低……
他曲起膝蓋,把頭埋進枕頭,沉沉地睡著了。
*
等溫簡言再醒來時,感到頭痛欲裂。
應(yīng)該是睡太久了……
他捏了捏鼻梁,張開雙眼,然后對上了一雙金燦燦的眼珠。
“!”
溫簡言呼吸驟停。
他這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挪到了床上,和巫燭躺在一起,對方還十分恬不知恥的湊的很近,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將他整個人牢牢地圈在懷里,掙都掙不脫。
不過,止咬器卻仍舊戴在對方的臉上。
溫簡言清楚,自己能安安全全睡這么久,很大原因是它的存在,所以,即使這家伙想下口也沒有辦法。
他抬起手,笑瞇瞇地拍拍對方的臉頰:“松開我�!�
伴隨著鐵鏈響動,巫燭被迫松開了手。
溫簡言爬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除了衣服凌亂了一點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他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fā),有些費解地看向巫燭:“我在這里都待了至少大半天了,你怎么還沒有任何恢復(fù)的跡象?”
不過,既然上都上來了,溫簡言也懶得再回去了,否則顯得也太矯情了。
他踹了下對方的小腿,道:
“把我東西搬過來�!�
像是聽懂了溫簡言的命令,周圍的黑暗開始移動,將剛才毯子上的所有東西都一并托起,挪到了溫簡言的旁邊。
“嚓。”
他又開了一袋薯片。
忽然,溫簡言似乎想到了什么,扭頭看向巫燭,晃晃自己手里的薯片:“你吃么?”
巫燭似乎沒有理解他的話。
“等一下,你能吃人類的東西么?”溫簡言露出狐疑的表情。
巫燭仍舊沒有理解他的話。
溫簡言坐起身來,雙眼明顯亮起。
“我給你解開一會兒,但是你不許咬我,否則的話,接下來無論發(fā)生什么,等下你就一個人待在這里吧,我是絕對不可能靠近這邊了,懂么?”
巫燭望著這邊,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懂。
溫簡言傾身上前,解開了鐵籠子旁邊的金屬搭扣。
在放開的一瞬間,他已經(jīng)做好了被自己的無聊之舉反咬一口的準(zhǔn)備。
但是巫燭沒咬他。
……真能聽懂?
還是在裝?
溫簡言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的話,這家伙裝傻也太熟練了,和之前在副本之中的時候簡直不是一個檔次,完全沒有一點破綻。
算了,管他的。
他捻起一片薯片,湊近了過去。
巫燭乖巧地張開嘴,吃了下去。
“怎么樣?”
他端詳著巫燭的臉,有些期待。
巫燭沒說話,只是吞下了溫簡言給他喂下的東西,并且視線始終落在他的手指上,似乎對薯片并不滿意,反而對他本人更有興趣。
“呵,想都別想�!�
溫簡言冷笑一聲。
“薯片可以,我不行。”
他又喂了一片過去,在對方來得及咽下去之前捏住了他的臉頰:“嚼�!�
“咔嚓咔嚓�!�
溫簡言深深盯了他一眼。
看來,現(xiàn)在確實能聽懂一部分了。
難道……在恢復(fù)?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又始終無法對話呢?
溫簡言心不在焉地再次喂了一片過去。
他喂一片,巫燭吃一片。
就連溫簡言本人都沒有發(fā)覺,他們之間的氛圍還是第一次維持這么久的和平,而沒有被更多的混亂、暴力和鮮血取代。
或許是無聊得實在過分了,所以,溫簡言干脆將自己囤的所有薯片都抱了過來,全部拆開,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對方吃下任何一種口味的反應(yīng)。
像是強迫自家狗子吃奇怪東西,花大把時間做無聊實驗的惡劣熊孩子。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巫燭對任何口味都沒什么反應(yīng),無論是多古怪的味道,像是對他都沒有意義。
他只是自己喂什么吃什么。
但是……
溫簡言拿著手中的薯片,在空中晃動著,觀察著巫燭的視線跟著移動。
這個好像有點反應(yīng)?
他低頭一翻。
番茄味。
他又看了看薯片的顏色……
哦,紅的。
好吧。
那巫燭對它有反應(yīng)可能不是因為它的味道,而是因為它的顏色。
溫簡言把最后一片塞到自己嘴里之后,有些喪失興致。
并且有些困了。
他把零食掃到一邊,重新把對方臉上的鐵籠子系好,準(zhǔn)備再睡個回籠覺,但是,才剛剛做完這一切,巫燭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周圍的黑暗隨之跳動起來,開始不不規(guī)律地聚攏又散開,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干擾了一樣。
“?”
溫簡言動作一頓。
他意識到,這估計是巫燭要醒了。
溫簡言掃了眼手中的薯片,有些驚訝。
不是吧,垃圾食品還有這種效果?
在他沉思之際,周圍黑暗的躁動再次平息下來,巫燭睜開雙眼。
這一次,他眼底的神情顯得冷靜而理智,像是黑暗之中烈烈燃燒的冷焰,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看向溫簡言,似乎有些意外,薄薄的嘴角微微翹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愉快。
“你……”
一個字剛剛出口,巫燭就皺起眉頭。
溫簡言:“?”
巫燭擰著眉頭,猶豫著抿抿唇,神情顯得有些困惑:“你給我吃了什么?”
溫簡言:“……”
他移開視線,有些心虛地將剩下的半袋薯片往身后藏了藏。
什,什么也沒有。
第389章
主播大廳
第三百八十九章
“……這是什么?”
巫燭眉頭微蹙,抬起手來,碰了碰自己臉上的鐵籠子。
他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臉上多出來的這個……
奇怪的新東西。
黑色皮革和金屬擰成的止咬器卡在下頜上,和過分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猜?”
溫簡言微笑了一下。
前后花了不過短短數(shù)秒,他就重新變得優(yōu)雅輕佻,游刃有余,再也不露一絲痕跡。
巫燭皺著眉,用指尖將扣在自己臉上的東西描繪了一遍,在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將它摘下之后,就立刻意識到了它所存在的意義。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視線定格在溫簡言的臉上。
隔著金屬籠子能夠看到,他的唇邊似乎帶起一絲微微的笑,低沉的嗓音之中戴上了一絲莫名的意味:
“你怕我咬你?”
……怕?
溫簡言皺皺眉。
雖然對于這個物品的目的對方猜的沒錯,但詞語的運用卻人不愉快。
“我更希望您把它看作是一個禮物。”
青年傾身湊近,溫和的笑容里不帶任何攻擊性,用手指點了點對方的臉頰,“幫您管好您的嘴和牙齒,讓您變得乖一點�!�
他的嗓音很柔和,但是,語氣之中卻帶著仿佛要刻意激怒對方般的輕慢。
順便認(rèn)清楚,自己才是那個四肢被拴上鎖鏈,脖子上被戴上枷鎖的人。
“原來如此,”巫燭的情緒似乎并沒有受到影響。
他放下手,視線落在溫簡言身上,“你什么時候把它摘下來?”
溫簡言瞇起雙眼:“當(dāng)然是我心情好的時候�!�
不知不覺中,巫燭俯身靠近過來。
漆黑的長發(fā)從他蒼白結(jié)實的脊背垂下,一雙金色的雙眼在背光的黑暗中閃耀著。
“那么,你要如何才能心情好?”
即使溫簡言知道,在銜尾蛇之中的空間內(nèi),對方不僅完全受制于自己的語言,臉上還戴著直播間出品的止咬器,是不可能對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的,但是,在距離縮短的一瞬,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
“…………至少先從離我遠點開始。”
溫簡言用手指掐住了旁邊的被子,聲音像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
巫燭似乎十分遺憾,緩慢地抽身遠離了,但是,雖然他人走了,可視線卻并未隨之遠離,反而仍舊在他的身上游移著,像是無形的龐大蟒蛇一點點地收緊了纏繞。
“……”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起來。
雖然他進來銜尾蛇的目的就是為了和巫燭本尊對話,但是,不得不說,即使只是相對而坐,對方的存在本身就會令他精神緊繃。
他有些懊惱,手指的力氣無意識地加重,指尖都泛了白。
這真的是是……
還不如對方口不能言,智力不高的時候呢。
至少無論是糊弄還是欺騙起來,都會比現(xiàn)在輕松的多。
正在溫簡言出神之際,他陷在松軟被子里的手掌忽然被握住了。
“?!”
溫簡言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往回縮,但卻被扯住了,動彈不得。
“你做什么?”
他看向巫燭,眉頭皺的死緊。
“不做什么�!�
巫燭頭也沒抬,像是十分有興趣一樣端詳自己手心里的人類手掌。
掌骨修長勻稱,清瘦的指關(guān)節(jié)微微隆起,皮膚白皙,因為不再施力,血色再次回歸,指甲蓋靠近肉的位置泛著一點淺紅。
看著很想讓人在上面落下一個牙印。
巫燭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金屬籠子,似乎十分可惜。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反手將自己的手指握入對方的指縫之中,掌心和掌心緊緊相貼,一冷一熱,密不可分,像是要讓掌紋都彼此嵌合在一起一樣。
明明是十分簡單的動作,卻好像在溫簡言心中激起了波瀾。
他腦海之中閃過先前在興旺酒店內(nèi)的片段,猛地看向巫燭,就連縮手的動作都忘了。
無數(shù)的可能性在腦海之中掠過。
“你在戒指里感受得到外面發(fā)生什么?”
他盯著對方,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追問道,
“或者說,你記得上個副本發(fā)生了什么嗎?”
巫燭似乎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舉動。
他回答道:“不能�!�
他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鎖鏈,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響聲:“你忘了嗎,我現(xiàn)在是你的囚徒,無法離開這里的�!�
溫簡言定定地望著他。
巫燭:“你問這個干什么?”
溫簡言沒回答,只是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細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投下微微的陰影,顯得十分深沉。
很快,他抬起頭:“你過來。”
這下,倒是巫燭沒想到了。
他頓了頓,但溫簡言卻沒了耐心,直接開口下達了命令。
隨著鎖鏈碰撞的清脆聲音響起,巫燭再一次以最開始的樣子被鎖在了床上,兩條手臂被鎖鏈纏縛,身體動彈不得。
溫簡言也混不在意,直接跨了上去。
他俯下身,細細地研究著對方覆蓋著漆黑符咒的蒼白胸膛,或者說,是胸膛正中央的猙獰刀疤。
看似乎還不夠,溫簡言毫不猶豫地上了手。
他用手指尖一遍遍地磨蹭著刀疤的形狀,用自己的指腹一寸寸地丈量描繪,生怕它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青年的鼻息細細密密,指腹柔軟而溫?zé)�,明明是充滿了探究意味的舉動,但此刻卻被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
巫燭的眼神暗沉了下去。
金色的眼珠自下而上地注視著對方,里面帶著能夠?qū)⑷斯p至死的奇異熱度。
而溫簡言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彼此的距離問題,甚至更加貼近了一點,在微弱的光線下,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那道疤痕。
根據(jù)【興旺酒店】副本箱庭之中巫燭的回答,他身上的烙印令他成為了錨點,所有和他接觸過的碎片都會逐漸“成為”主人格,但是,這里面唯獨沒有說,在有錨點存在的情況下,主人格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變化。
而剛剛巫燭做出的那一舉動,卻像是驚雷一樣在他的腦海之中炸響。
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浮現(xiàn)出來。
難道巫燭真的是在恢復(fù)嗎?
但是溫簡言不確定,究竟是因為自己成為了錨點,還是因為使用了相同的道具“殺死”了第二片碎片,或許,那并不是殺死,反而是將那片碎片同樣容納到了銜尾蛇內(nèi)來,和最初始的一片融合在了一起……又或者是,二者都是?
這簡直細思極恐。
銜尾蛇困住一片巫燭碎片很簡單,但是,控制住完整的巫燭,成功率究竟有多高,溫簡言本人并不確信。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巫燭是絕對不會誠實回答的。
但是,由于武器的特殊性,所以,疤痕不會說謊。
可是,溫簡言左摸摸,右摸摸,仍舊沒有發(fā)現(xiàn)疤痕和先前有什么不一樣。
沒有多出一道,也沒有疊加第二道,就好像先前只不過是光線下的錯看一樣。
“……”
溫簡言收回手,直起身子。
他仍舊維持著跨坐在對方身上的姿勢,臉上的狐疑神色仍舊沒有褪去。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忽然,溫簡言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從對方的身上彈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險些直接翻下床去。
他扶著床沿穩(wěn)住身體,臉上氣血翻涌,咬牙切齒道:
“你有病吧你?!”
巫燭維持著四肢被困,受制于人的姿態(tài),微微地歪了歪頭,神情坦然的很,像是完全沒有任何應(yīng)該存在的羞恥心:
“沒有�!�
他望了過來,眼珠在黑暗中閃爍著隱隱的熱意,像是要用視線捕獲鳥兒的蛇,但也同樣顯得十足困惑:
“我又不能做什么,你為什么要離開?”
溫簡言:“……”
也不知道是被氣到了,還是被對方莫名其妙還很順暢的邏輯堵到了,他居然瞪著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除了止咬器,說不定還有更合適的東西適合你�!�
他壓著嗓音,咬牙切齒地說道。
可惜了,沒一次性準(zhǔn)備齊全。
沒想到,巫燭居然還問:“什么?”
“下次你會見到的�!睖睾喲躁帎艕诺貟咚怂谎�。
“唔�!蔽谞T顯得很期待,“更多的‘禮物’嗎?”
“……”
溫簡言忽然意識到,如果真的兌換了那種東西,但是,以巫燭對人類世界的了解程度,肯定是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東西的。
那他豈不是要親手……
“?!”
溫簡言被自己腦子里的想法嚇到了。
雖然他向來自認(rèn)為不是什么面皮薄的人,但是,這種程度的羞恥,還是太超過他的承受能力了。
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老半天才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
“……你做夢。”
……媽的,還是算了。
他丟不起這人。
房間里一時重新陷入了死寂。
巫燭和溫簡言,一個在床上,一個退回到了沙發(fā)上,雖然共處同一個空間,但卻像是隔著千萬里一樣,氛圍沉的幾乎令人窒息,抽把刀都能把空氣砍斷。
過了許久,溫簡言像是總算是將所有影響自己思考的東西排除掉,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
他這次不準(zhǔn)備多跟對方拉拉扯扯,而是直入主題:
“我這次來,是有問題要問你�!�
巫燭:“嗯?”
“你對夢魘了解多少?”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像是字斟句酌一般,緩緩問道。
事實上,想要了解夢魘直播間,了解巫燭,以及他究竟是為什么會被分割成碎片,分散在夢魘直播間的不同副本內(nèi)部,那無數(shù)彼此盤亙,復(fù)雜交錯的無形勢力,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最直截了當(dāng)?shù)姆绞�,必定是詢問巫燭。
但是,不得不說,在這次之前,即使溫簡言已經(jīng)將巫燭困死在了銜尾蛇之中,但是,卻始終沒有存過問問題的想法。
大概是生活之中撒謊太多的后遺癥,所以,在溫簡言發(fā)自內(nèi)心地不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就絕不可能相信對方說的每一個字。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詢問的必要呢?
而現(xiàn)在……溫簡言不覺得情況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但是,似乎聽聽對方的想法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壞處?
當(dāng)然,對方回答的可能性本身也很低。
“不了解。”巫燭說。
溫簡言收回視線,對此顯然沒有報太大的期待,即使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也顯得十分平淡,他聳聳肩:
“好吧。”
多少嘗試一下總是不壞嘛。
他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這里。
但是,還沒有等溫簡言動身,背后就傳來了巫燭的聲音。
“是真的�!�
“……?”
溫簡言動作一頓,微微扭頭看去。
對方仍舊維持著禁錮的姿態(tài),抬眼望了過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是一以貫之的坦然,像是完全沒有半點隱藏。
溫簡言皺起了眉頭:“嗯?”
“從蘇醒至今,我都沒有記憶,僅存本能�!�
巫燭說。
可是……這怎么可能?
溫簡言的眉頭皺的更緊。
他回憶起在自己進入夢魘以來和對方的每一次交鋒,對方做出的每一個舉動,下達的每一道“命令”,都完全不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做出的,反而更像是一個有能力掌管和調(diào)度全局的存在完成的。
縝密,冷酷,野心勃勃。
像是知道溫簡言在想什么一樣,巫燭繼續(xù)說道:
“我只是本能地知道,什么是我的敵人,我接下來要去哪里,做什么,都像是一種直覺,無形地牽引著我向前�!�
巫燭扭過頭,視線定焦在溫簡言身上。
黑暗之中,他的雙眼猶如赤焰爍金。
“我的所有記憶,全部始于我們的第一次對視�!�
“……”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但卻讓溫簡言莫名地心臟一跳。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嗎?
溫簡言垂下眼,深吸一口氣,皺起眉。
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僅僅依靠著某種冥冥中的本能,完成和夢魘一步步的對抗……
但是,實際上,他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相信了對方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