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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興旺酒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在得到肯定答復(fù)之后,【誠信至上】直播間頓時炸開了:

    “我草�。。 �

    “我說之前在逃離裱畫店的時候,為什么會有具尸體突然開始移動,還正好擋住了主播的去路……原來是這家伙在搞鬼!”

    “啊啊啊氣死我了,之前如果不是有那個bug在,主播估計就真的得栽在那里了!”

    但是,和直播間內(nèi)的義憤填膺比起來,房間內(nèi)卻安靜的過分。

    光線昏暗的酒店房間內(nèi),在靠近窗戶的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摞著一沓被理好的紙牌。

    兩人隔桌而坐,空氣一片死寂,氛圍凝重到令人幾乎喘不上氣。

    溫簡言端詳著坐再自己對面的白雪。

    對方的面容和發(fā)色在燈光之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一樣的蒼白廧,黑得透不進光的眼珠抬起,一瞬不瞬地望了過來。

    即使剛剛被當(dāng)場戳穿,并且親自點頭認下了自己對隊友下手的行動,白雪臉上仍舊沒有什么太大的表情起伏,對此也沒有任何悔改之心,也似乎不在意這種事情被對方知道。

    不過,信息量已經(jīng)足夠了。

    白雪剛剛點頭承認的兩個問題,對于溫簡言來說,已經(jīng)能夠?qū)⑦壿嬫湕l缺失的最后一環(huán)補足,并且引導(dǎo)至最后的、那個最為關(guān)鍵的結(jié)論。

    他已經(jīng)確定了自己猜測的正確性。

    而這一點,白雪顯然也同樣意識到了。

    對于下一個問題的內(nèi)容,他們兩人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

    “第三個問題。”

    溫簡言舉起第三根手指,再次開口。

    他的聲音仍舊是平靜、理性的,在過分死寂的室內(nèi)回蕩著,令人的心臟都不由得緊跟著捉了起來。

    “你的天賦,是‘看到并且操控某事發(fā)生的概率’,對么?”

    在他聲音落下的瞬間,白雪和溫簡言兩個直播間內(nèi)的在線人數(shù)瞬間達到了一個小峰值,彈幕的活躍程度同時飆升到了最高。

    這下,白雪嘴角上揚的弧度變得明顯起來。

    他點點頭:

    “對�!�

    果然。

    溫簡言的心臟微微跳了一下,說不清是解脫,還是什么別的更復(fù)雜的情緒。

    白雪雖然被稱為“最強靈媒”,是因為他能夠觀測到某種事情所發(fā)生的“概率”,所以,在副本之中,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效果,才會和“提前感受到危險存在”的靈媒十分接近,從而導(dǎo)致其他人對他的存在產(chǎn)生了誤解,所以才會有現(xiàn)在這個名號。

    但實際上,白雪的天賦卻并不是能夠被如此簡單概括的。

    這個能力要遠比“靈媒”恐怖的多。

    靈媒能感受到死亡的來臨,危險的迫近,厲鬼的存在,但是,白雪卻能清晰地看到某事發(fā)生的概率,得到精準的時間,位置,甚至數(shù)字,即使到了最后關(guān)頭,他也能夠用天賦對此進行修正。

    當(dāng)然,白雪在這副本之中的絕大多數(shù)表現(xiàn)都可以用“他是個過分強大的靈媒”這個結(jié)論掩蓋過去,但是,溫簡言卻在其中找到了些許邏輯不通的的細枝末節(jié)。

    一個強大的靈媒確實能夠分毫不差地說出人類在雨中的存活時間。

    但又該如何才能在藏著無數(shù)靈異現(xiàn)象的小鎮(zhèn)之中,精準地找到數(shù)量的油畫所在方位,并且估算出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呢?

    這些疑問一開始并沒有被溫簡言注意到,但是,隨著更多細節(jié)的增加,最終變得無法被輕易忽視了。

    最關(guān)鍵的節(jié)點是,在裱畫店那條無法離開的走廊之中,白雪所說的那句話。

    他說,“沒有離開的概率�!�

    這是靈媒不會使用的句子。

    他們可能會知道這里多么危險,有多少厲鬼潛伏,有多少恐怖存在,但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出結(jié)論:

    沒有離開的概率。

    更重要的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后,白雪的視線很快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對于幾乎很少抬眼看人的白雪來說,這并不是偶然,也絕非意外。

    而是因為他顯然也同樣意識到了,他們這次的危機來源是溫簡言,而破局的關(guān)鍵在同時也在他的身上。

    這已經(jīng)大大超越了靈媒的能力范圍,而是進入到了和因果息息相關(guān)的,更為玄奧神秘的領(lǐng)域。

    而巫燭的存在,進一步讓溫簡言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相信,作為系統(tǒng)bug,巫燭確實有能力讓自己在所有人的眼前隱沒身形,即使是再敏感的靈媒也不會感受到他的氣息。

    但問題是,白雪的確【看】到了。

    溫簡言從一開始的駭然和羞恥之中冷靜下來,很快意識到了,“看”這個字用的是不準確的。

    他對人類的視線十分敏感。

    而白雪每次看過來的目光,最后全部都會落在他的身上,一次都沒有向著巫燭所在的區(qū)域看去,而是直接忽視過去,就像是那里空無一物一樣。

    而且還有一點。

    雖然溫簡言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果白雪真的能親眼看到巫燭,以及巫燭在那段隱身的時間之中所做的事情的話……

    即使是白雪,恐怕也很難維持著完全喜怒不形于色的狀態(tài)。

    從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開始,那些曾經(jīng)曾被溫簡言忽視,但又從未遺忘過的線索和細節(jié)再一次浮出水面,共同指向了最后的結(jié)論。

    第一,白雪并非靈媒。

    第二,他的真實天賦有可能與概率有關(guān)。

    第三,白雪并不能真正地看到巫燭的存在,而是因為溫簡言和巫燭一起行動,從而導(dǎo)致自己身上的某種“概率”發(fā)生了變化,所以才會引起白雪的注意。

    所以他才會出手。

    “你猜的沒錯。”

    少年的嗓音沙啞,波瀾不驚。

    “真令人印象深刻�!�

    白雪用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珠看了過來,但是,他的視線卻并沒有在溫簡言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頭頂?shù)哪瞧摽罩小?br />
    “我的天賦,叫做命運的紡線�!�

    “這是一個由無數(shù)未知和概率組成的世界�!�

    他抬起蒼白到?jīng)]有任何血色的手指,在空中點著:

    “每個人的身上都連著無數(shù)條看不到的線,每一條線上都有數(shù)字,所有人都是這些數(shù)字的提線木偶……

    我的天賦等級越高,看到的線就越多。

    我可以通過詢問問題,找到那條對應(yīng)的線,看到上面的數(shù)字�!�

    “如果我想,我就能撥動這條線�!�

    他的指尖微微一動。

    不知道為什么,溫簡言突然感到一陣無形的寒意襲來,令他突然有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但是,在他做些什么之前,白雪卻收回了手。

    冰冷的感覺消失了。

    雖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是,溫簡言仍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雖然他在夢魘直播間之中待的時間已經(jīng)很長了,也見識過很多破格的,幾乎超出人類想象力的天賦,可是,像白雪這樣和因果未知綁定在一起的天賦,他確實還是第一次見。

    多么可怕,多么強大。

    這就是爬到前十的主播所擁有的實力嗎?

    “你的天賦代價是什么呢?”

    幾乎沒有多想,這個問題就被溫簡言自然地問出。

    白雪怔了下,似乎沒有想到溫簡言接下來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什么?”

    “越強大的天賦,造成的損害和消耗就越大,不是嗎?”

    溫簡言凝視著對方,“你的呢?”

    “……”

    這一次,空氣沉寂的時間更久了些。

    白雪一言不發(fā)地盯著溫簡言看了許久,終于吝嗇地開口說道:“顏色。”

    溫簡言一愣。

    顏色?

    “每使用一次,我身上的顏色就會消失一分,”說著,白雪張開手。

    他的手掌在燈光下白的幾乎透明,雖然仍舊無法看到里面的血管和骨骼,但卻已經(jīng)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擁有的顏色了。

    像紙,甚至比紙更薄,更白。

    “等到我完全褪色,就會消失�!�

    他使用的詞匯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

    溫簡言的視線落在白雪的指尖,似乎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白雪收回手。

    “你不問我為什么要對你出手嗎?”

    “我需要問嗎?”

    溫簡言聳聳肩,神情自然,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險些被隊友殺死的人。

    那是一次試探。

    但他更清楚的是,那是一次十分致命的試探。

    雖然白雪可能并非為了置他于死地而出手,但是,在他的世界和價值觀之中,其他人的性命沒有絲毫地位,即使最后猜想錯誤,他真的殺死了溫簡言,白雪也并不會因此而產(chǎn)生任何的愧疚之心。

    因為,對他來說,別人的“生命”并不重要。

    或許……溫簡言有種預(yù)感,對于白雪來說,就連他自己的生命可能都不是很重要。

    “確實不需要。”

    白雪說。

    又一次。

    他端詳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青年,在那人偶般的表象之下,一雙漆黑的雙眼深處掠過一絲異光。

    這家伙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開始,這種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多少次了呢?

    似乎數(shù)不清了。

    每一個人類都被命運女神手中紡錘的紡線束縛,操控,起舞,被囚禁在一個又一個的數(shù)字,一條一條的繩索之中。

    他相信概率,信奉數(shù)字,但是……

    面前這個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能力,同時又藏著無數(shù)的謎團,他打破了小概率事件的詛咒,一次又一次堅強地在死亡的陰影之中活了下來,甚至還借此推斷出了他所隱藏著的,正式的天賦。

    好奇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膨脹。

    他究竟還能跳踉多久,才會被命運捕獲呢?

    “現(xiàn)在回答我的問題�!�

    白雪稍稍傾身,看向溫簡言,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能夠看到概率。

    這就意味著,他知道自己哪張牌是穩(wěn)贏的。

    明明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比大小的游戲,但最后卻是那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人勝出……這實在是讓他想不通。

    “單次比大小時,輸贏的概率的確是絕對的�!�

    溫簡言懶洋洋地向后靠在椅背之上,他拿起桌上的紙牌,修長的指尖靈巧地把玩著。

    他將一張牌正面朝向白雪,遞了過去。

    方片七。

    溫簡言稍稍傾身,用那雙淺色的眼珠凝視著對方,說:

    “但是,如果視線被單張牌的概率困住,就會忽視掉對大局的把控。”

    “別忘了,我們的輸贏并不只和數(shù)字有關(guān),也和牌的花色有關(guān),”溫簡言說,“想要贏過這張牌,所有比7大數(shù)字,還會有不同花色的其他兩張牌,雖然只是增加了一個小小的變量,勝負依舊會變得復(fù)雜起來�!�

    說著,溫簡言將梅花,紅桃,黑桃7排了出來。

    “這是一個簡單的數(shù)學(xué)問題�!�

    “在牌局之前,我對你的天賦已經(jīng)有所猜想,而牌的數(shù)量是有限的,又被分給了兩個人,十分輕易地就能計算出對方手中的牌有哪些。

    既然如此,我就可以通過控制我出的牌,來限定你可能出牌的區(qū)間�!�

    溫簡言沖他眨眨眼。

    “更重要的是,為了讓比賽看起來公平,也為了不暴露你的被動天賦,所以,你不會每一次都贏,總是需要給我放幾次水的�!�

    所以,最后二人的“勝負”只差之毫厘。

    差的其實就是那幾次被他放水的量。

    溫簡言方片七捻起,遞給了白雪。

    白雪接過牌。

    他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掌心之中的牌,似乎微微怔住了。

    太過關(guān)注單局的勝負,反而忘記了全局……嗎。

    正在白雪陷入沉思之時,溫簡言從桌子對面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好了,今天的游戲時間到此結(jié)束。”

    “等一下,”

    白雪抬起眼,看向溫簡言。

    “我還有個問題�!�

    “什么?”

    “在先前在走廊碰面之后,以及在剛剛進入酒店房間之后,你身上的所有概率都無法預(yù)知了,”

    白雪緊緊地盯著溫簡言,

    “為什么?”

    因為他身邊出現(xiàn)了BUG。

    但這個問題溫簡言可不能老實回答。

    其實,溫簡言最開始之所以能調(diào)起白雪和他玩游戲的興趣,靠的就是這個,否則的話,以白雪的自閉程度來說,可能完全就不會應(yīng)戰(zhàn)了。

    他瞇起雙眼,露出一個溫和狡黠的微笑:“秘密�!�

    “可……”

    白雪攥緊手中的牌,站起身來,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溫簡言搖搖頭,阻止了他繼續(xù)說下去:“我贏了,不是嗎?”

    白雪抿抿唇,不在說話了。

    “這樣吧,”

    溫簡言想了想,唇角笑意加深:“如果我可以活過這個副本,在離開之后,我就告訴你答案,如何?”

    他伸出手:“一言為定?”

    白雪:“……”

    他的視線落在溫簡言的身上。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明示。

    “一言為定�!卑籽┥斐鍪�,握了一下對方停留在空中的手。

    *

    明天將會是十分艱難的一天,必須要趁著這難得的休息機會,好好保存體力,否則的話,是沒辦法在這個如此漫長的副本之中活下來的。

    很快,白雪和溫簡言就分別躺下,開始休息。

    黑暗降臨,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得嚴嚴實實。

    溫簡言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很快,白雪的呼吸就變得均勻起來。

    他睡著了。

    溫簡言悄悄地從袖子里將偷藏的牌抽出,丟到背包倉庫里毀尸滅跡。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等一下?”

    “合著你剛剛說的那一堆全都是廢話,其實自己是出了老千對吧!”

    “靠我就知道!�。倓傃b逼裝的很爽吧!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你最后還是靠騙術(shù)糊弄人的!!”

    “草,我真的憐愛對面了,認認真真地玩游戲,老老實實地被忽悠,最后還覺得人家說的真對,甚至還暗暗答應(yīng)了接下來好好幫忙不搞事,讓主播好好活下去……白雪!你好慘啊白雪!”

    “這狗比�。�!”

    溫簡言打了個哈欠。

    不錯,現(xiàn)在最后的尾巴都被處理結(jié)束了。

    他翻了個身,臉上流露出一絲困意。

    今天他的腦力消耗太多,也實在是困了。

    不過……

    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忘記了。

    溫簡言頓了頓,垂下眼,不著痕跡地向著正對著床鋪的鏡子掃去。

    昏暗的光線下,鏡子倒映著房間的一切。

    浸沒于黑暗之中的家具,兩張床,以及床上的兩團起伏黑影,僅此而已。

    再也沒有第三個人存在了。

    巫燭沒在這里。

    看樣子,他的確聽信了那句“你留下來,我會更喜歡你一點�!钡脑�,以及那句“等結(jié)束之后我會找你”的謊言,應(yīng)該仍然聽話地留在原地等待,并沒有任何違背命令,主動離開衛(wèi)生間的準備。

    這很好。

    溫簡言閉上了眼。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黑暗之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一切都已經(jīng)陷入沉睡。

    夜幕更沉。

    “……”

    黑夜中,青年的眉頭不知不覺皺緊,

    “……………………”

    房間一片死寂,時間也陷入了靜默。

    溫簡言忽然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底毫無睡意。

    媽的。

    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抓了抓自己亂蓬蓬的頭發(fā),陰沉著臉,悄無聲息地下了床,向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去。

    他擰開門,打開燈。

    暗黃色的燈光照亮了衛(wèi)生間,墻上的鏡面內(nèi)倒映著房間內(nèi)的一切。

    黑發(fā)金眼的男人仍然站在溫簡言離開之前的位置,和他記憶之中沒有任何變化,一瞬不瞬地盯著緊閉的衛(wèi)生間房門。

    就好像自從溫簡言離開之后,他就像柱子般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再也沒有移動過分毫。

    巫燭垂下那雙金色的眼珠,緊緊注視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頭發(fā)亂糟糟的人類青年,十分愉快地俯身湊近過來,幾乎被立刻嫌棄地避開了。

    “別碰我”

    溫簡言壓低聲音,不含一絲感情地說道。

    他陰沉沉地命令道。

    “跟上,睡覺�!�

    第346章

    興旺酒店

    第三百四十六章

    “……”

    事實上,在溫簡言拉開門把巫燭叫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后悔了。

    他注視著面前黑暗中的床鋪,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你說你管他做什么?

    反正這家伙又不是人,讓他在原地待一整晚也沒什么關(guān)系,至于費這些周章嗎?

    但是,話都已經(jīng)放出去了,人也跟出來了……

    溫簡言掃了一眼背后的鏡子。

    巫燭站在他的身后,垂眸注視著他。

    由于光線昏暗,他只能看到對方那雙在陰影中微微閃爍著金眸,像是野獸在夜幕降臨之后,虹膜發(fā)出反光。

    算了。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至少這個副本之中的床足夠大,容納兩個成年男性也綽綽有余。

    溫簡言嘆了口氣,向著另外一張床的白雪掃了一眼,確認對方?jīng)]有蘇醒之后,才躺在了床的一側(cè)。

    緊接著,身側(cè)的床板一沉。

    溫簡言的肩膀不著痕跡地緊繃一瞬。

    他咬咬牙,因自己的下意識反應(yīng)而有些生氣。

    明明兩個人的生理性別都是男性,按理來說沒必要太過如臨大敵的,但是,或許是對方的本體實在是劣跡斑斑,以至于溫簡言幾乎很難將對方當(dāng)成一個普通的,沒有威脅的同性對待,以往不會排斥的同塌而眠,但在對象改變之后,他完全無法平常心對待了。

    “別想耍什么花招,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懂嗎?”

    溫簡言微微側(cè)過頭,壓低聲音說道。

    黑暗中,巫燭仍舊是那副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的單純模樣。

    但溫簡言清楚的很,這家伙雖然沒有記憶力,也不像本體一樣那么有威脅性,但切開黑的本質(zhì)卻是不會變的,他并不是聽不懂人話,只是“聽不懂”對自己不利的話而已。

    “……”

    唉。

    溫簡言在心中已經(jīng)不知道第多少次嘆氣了。

    更后悔了。

    果然對他而言,所謂的良心發(fā)現(xiàn)就是災(zāi)難。

    雖然心中十分警惕,但是,為了回復(fù)體力和狀態(tài),溫簡言也只能就這么繼續(xù)睡了。

    只不過,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恐怕很難很快入睡……

    黑暗中,人類青年閉上雙眼之后沒多久,呼吸就漸漸變得均勻起來。

    【誠信之上】直播間:

    “……睡著了?”

    “好像真的睡著了……”

    “肅然起敬!不愧是這段時間捏最有潛力的資深主播,就連身邊有個bug的情況下都能睡著,這個心理素質(zhì)實在是太強了!”

    “確實確實,泰山崩于面前不該其色�。 �

    “不過基本警戒還是在的,你們沒發(fā)現(xiàn)他在門口設(shè)置的那幾個道具嗎,怎么說,雖然主播進入這種長時間副本的次數(shù)不多,但經(jīng)驗意外的很豐富啊!”

    “對了,黑方那邊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行動的準備?”

    “不知道誒,我去看看�!�

    多個直播間內(nèi)出現(xiàn)了在線人數(shù)波動的情況。

    “紳士他們小隊似乎沒有動手的準備,也已經(jīng)休息下來了�!�

    “也是,他們現(xiàn)在的優(yōu)勢地位很明確了,只要之后按部就班,輸?shù)目赡苄圆淮�,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這邊也是�!�

    “等一下,有一支小隊似乎不太安分的樣子�!�

    “什么什么?在哪里?我去瞅瞅!”

    某黑方小隊房間內(nèi)。

    “紳士他們沒做出什么命令嗎?”其中一個隊員問。

    “沒有,”隊長搖搖頭,“只在分別的時候說,讓我們自行決定……”

    “您怎么想?”

    隊長緩緩說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覺得不能放過,就算沒有干掉紅方的小隊,只是干擾了他們的休息時長,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我也覺得!”

    隊友們紛紛點頭。

    “隊長,我們怎么動手?”

    隊長陷入了沉思。

    他們現(xiàn)在位于“員工宿舍”的區(qū)域,雖然厲鬼無法入侵到這里來,那個什么酒店經(jīng)理也并沒有提到過什么員工之間不能斗毆的規(guī)則,但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出擊作戰(zhàn)顯然是不明智的,畢竟,紅方那邊也都是資深主播,不可能不防備著他們。

    既然這樣的話,正面沖突就行不通了,那不如……

    他看向自家小隊之中的一個隊員,忽然微笑了一下:“你在上個副本之中留下的道具還在嗎?”

    似乎明白了自家隊長的言外之意,隊員們也露出了同樣隱秘的微笑:

    “當(dāng)然。”

    很快,道具激活。

    一條細細長長,猶如細線般的蟲出現(xiàn)在了空中,慢慢悠悠地飄浮了起來,從門縫之間鉆了出去,搖搖晃晃地向著遠處游去。

    “放心,”那個激活道具的隊員介紹道,“這東西雖然可能躲避不過什么太高級的探測道具,但它超級難纏的,只是單純消滅一小段的話,很快就又會再生,我上個副本是苗蠱類型的本子,被這東西糾纏了足足三天,直到最后一天才找到了破解的辦法。”

    那絲般蒼白的線隱沒于黑暗之中,幾乎完全無法用視線捕捉,不像是某種生物,反而像是什么水中的漂浮物一般,但卻切切實實地正在遠處延伸出去,繞過了黑方的地盤,向著紅方所在的那半截走廊飄區(qū)。

    細絲上出現(xiàn)詭異的分叉,同樣大小的蟲絲從主干上分裂開,同時向著無數(shù)緊閉的門縫之中游去。

    白色細絲游動著,接近了溫簡言布置在門口的探測道具,首端被倒映在了鏡面之中。

    黑暗之中,巫燭忽然睜開雙眼。

    那雙金色的眼珠在黑暗之中閃爍著無機質(zhì)的微光,向著門口的方向掃了過去。

    啪嗒。

    細長的白絲在某種無形力量的作用下,忽然寸寸斷裂開,一點點地向著地面飄去。

    “……總之,萬一對面有那個隊伍沒有防備,那我們就中獎了,它會繞在人類的脖子上,讓他們窒息而亡,”隊員信心滿滿地說,“當(dāng)然,就算是被發(fā)現(xiàn)了也無所謂,紅方會被它纏上一整晚,也很難恢復(fù)精力”

    忽然,他的聲音卡在了喉嚨之中。

    身旁的隊友一怔,追問道:“怎么了?”

    “……”

    隊員一臉空白:“沒有了……”

    “��?什么?”其他人也不由得一愣,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什么沒有了?”

    黑方隊員不信邪地打開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瘋狂巡視著,在確定道具已經(jīng)正式完全消失之后,他才呆呆地抬起頭,露出一副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茫然表情:

    “道具……已經(jīng)被消耗了�!�

    不對啊。

    這怎么可能�。�!

    雖然在變成道具之后,效用會比之前大大減少……但也不至于才剛剛出現(xiàn)幾秒鐘就沒了吧?!

    夢魘這是bug了吧??

    *

    巫燭盯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陣子。

    白色的斷裂細線緩緩飄落,在距離警戒線還剩幾厘米的地方落下,然后像是融化一般消失了。

    他收回視線,向著近在咫尺的人類青年看去。

    對方側(cè)身睡著,習(xí)慣性地身體微蜷,陰影散落在他的微微蓬亂的銀色發(fā)間,長長的睫毛低垂,在側(cè)臉上留下深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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