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這才是最穩(wěn)妥的方式。
雖然這一位“住客”會算在對方小隊的賬上,但是,就像對方剛剛說的那樣,興旺酒店一整天內會熄燈三次,就算這次錯過,也還有另外兩次機會,他們大可以通過這次摸清楚襲擊的方式,也能大大降低接下來的死亡風險。
“好。”
溫簡言微笑了一下,對鐘山的選擇似乎并沒有半點意外。
他扭頭看向黃毛,說道:
“你去取畫�!�
黃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雖然害怕,但是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由自己來拿畫是風險最低的。
這樣分配的話,作為戰(zhàn)斗人員的云碧藍和陳默就能空出手來,以防危險發(fā)生。
黃毛走向畫幅。
那身形模糊的女人一動不動地端坐在畫布內,在黑暗之中顯得極為模糊,唯有一張慘白的臉清晰鮮明,顯得格外詭異。
他不敢多看,只是扭過頭,一邊小心地避免自己的手指接觸到畫布,一邊將它緩緩抬起。
那幅畫雖然大,但是分量卻并不算太重,即使是黃毛一個人也能輕易拿起。
溫簡言站在一旁,視線并沒有落在黃毛的身上,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周邊的情況。
在畫幅離地的瞬間,溫簡言注意到,頭頂?shù)挠晁坪跬蝗蛔冃×�,剛剛還傾盆而下,密集地砸在屋頂?shù)挠甑魏翢o預兆地緩了下來,那密集的噪聲漸漸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
雖然早有預料,但他還是心里一突。
溫簡言清楚,按照規(guī)則……襲擊要來了。
“走!”他言簡意賅地說。
云碧藍和陳默一前一后護住拿著畫的黃毛,一邊審慎緊張地觀察著周邊情況,一邊順著來時的路快步往回走
“滴答。”
一滴雨水自破損的屋檐向下滴落,落至地面的水洼之中,平靜的水面泛起波紋,顯現(xiàn)出一種隱隱約約的慘白色澤,像是有什么詭異的存在正在水面之下蠢動。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破屋門口。
歪斜的屋門半敞著,外面是陰沉沉的天色,灰黑色的天空壓得很低,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果然,和剛剛在屋內聽到的一樣,屋外的雨確實變小了,雨水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在地面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如果是現(xiàn)在的雨勢,他們應該能在外面待上不短的時間。
青石板路歪歪斜斜地向著遠處延伸。
不遠處,在來時的方向,隱約可見一扇半敞開的房門。
只要通過那扇房門,他們就能回到興旺酒店內部。
除了雨勢變小了之外,外面似乎并沒有什么過多的變化。
但是,正是這種過分詭異的平靜,才令人感到格外的不安。
“……”
眾人對視一眼。
無論如何,現(xiàn)在只能出去了。
由于沒有負擔,鐘山一行人先沖出了破屋。
一路上,他們并沒有受到阻攔,而是順利地到達了青石板路的對面,但是,他們并沒有立刻進入興旺酒店內部,而是在門口等待著他們。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多有團隊精神,而是為了觀察這次的襲擊究竟會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xiàn),以防下次遇到。
隔著稀疏的雨滴,隱約可見對方小隊模糊的人影。
顯然,由于他們手中并沒有拿畫,所以并未受到襲擊。
可等輪到溫簡言他們時就不一樣了。
“二十分鐘�!�
白雪忽然抬起眼,再度開口道。
有了上次的經驗,溫簡言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一次,他們在雨中所待的時長延長到了二十分鐘,也就是說,如果二十分鐘都無法回到興旺酒店內部,他們就必須回到破屋內,等待身體恢復再行動。
溫簡言掏出懷表,看了眼時間。
距離興旺酒店內熄燈已經過去二十三分鐘了,也就是說,還有最后三十八分鐘就要再亮燈……
想要在此之間回到酒店,他們最多只有兩次機會。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扭頭和自己的隊友們對視一眼,點點頭。
“走�!�
伴隨著一聲令下,他們一齊向著門外沖去,徑直向著興旺酒店的方向跑去!
冰冷的雨珠不規(guī)律地落下,滴落在他們的面孔之上,帶來一股森冷的寒意,但卻并沒有像剛剛一樣,轉瞬間就帶走他們過多的體力,反而是一點點地,蠶食消磨著他們的生命力,持續(xù),但是緩慢。
他們這次能在雨水中待上不短的時間,可是,按理來說,如此短暫的距離,應該用不了這么久才對。
才跑出破屋沒多久,溫簡言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越向前,身體的就變得越來越沉重,奔跑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遲鈍,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沉沉地壓在脊背上,讓他們喘不上氣來。
明明只有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段青石板路就像是走不完似的,無窮無盡。
等他們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時,就已經幾乎直不起腰了,雙腿仿佛負重千鈞,稍微向前踏出一步,就要花費十幾秒的時間。
黃毛的臉色漲紅,鼻尖冒著汗珠,艱難地扛著那副逐漸沉重的畫,扭頭看向溫簡言:“隊長,我,我走不動了!”
陳默咬著牙:“隊長,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二十分鐘絕對走不到對面!”
溫簡言也同樣清楚到了這一點。
他低下頭,掃了一眼手表。
他們離開屋子大概只過了不到四分鐘,倘若在這個時候回到屋子內,即使下一次再出來,恐怕和這次的區(qū)別也不會太大,所以,如果想要活著回到興旺酒店內部,就務必要在這次內搞明白原因,以及破解的方法。
“嘗試一下使用道具!”
“沒有用處……”
雖然加速道具和暫時提升力氣的道具都已經激活使用,但是,他們身體上的沉重感卻并沒有消失,就連速度也沒有提升半點。
看樣子,這個副本在某種意義上和上個副本有著些許類似之處。
只要他們進入了副本的體系內,就無法使用體系外的道具將解決危機。
這就很麻煩了。
溫簡言感到,自己肩膀上壓著的重量已經完全超負荷了,肩背手臂的骨骼在重壓下咯咯作響,肌肉也隱隱作痛,即使只是單純站立不動都感到強烈的疲憊感,仿佛只要再向前走出一步,就會被徹底壓垮。
但是……這種重量究竟是怎么來的?
溫簡言咬緊牙關,大腦瘋狂地運轉著。
明明一切都和剛剛沒有區(qū)別,究竟是什么困住了他們,讓他們無法離開?
“滴答……滴答”
雨滴在身邊落下。
忽然……溫簡言似乎猛地意識到了什么。
等等,并不是所有東西都和剛剛沒有區(qū)別。
雨變小了,不是嗎?
原本的傾盆大雨現(xiàn)在變成了時不時落下兩點的小雨,稀稀落落地滴在水潭里,發(fā)出不規(guī)律的滴答聲。
在剛剛下大雨的時候,瓢潑大雨落在地面上,水泊表面始終被攪亂著,什么都無法映出,而現(xiàn)在,伴隨著雨勢減小……
地面上的水灘似乎也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回想起在進入副本前,白雪給他的告誡。
“小心影子”。
溫簡言感到自己后背寒毛直豎。
他邁開步伐,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洼地走去。
半凹陷的青石板路處,積著一灘積水,積水的表面平靜了下來,只偶爾落下一兩滴雨,帶起一點微微的漣漪。
溫簡言在水面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以及
無數(shù)覆在他身上的,慘白的手臂。
一只一只一只,層層疊疊,死氣沉沉的肢體沉重地壓在他的身上,被水泡白腫脹,青白色的,僵硬發(fā)直的手指死死的捉著他,向著要將他向著水中拽下去一樣。
無數(shù)死尸小山般地壓在他的身上,還在越來越多地向下上爬來。
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溫簡言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扭頭向著身后看去。
脊背上空空如也。
沒有濕漉漉的慘白尸體,也沒有一只又一只的青白手臂。
但是,溫簡言卻清楚地知道……
某種意義上,它們就在自己的身上,雖然看不到,但是身體卻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溫度,以及沉重的重量。
他扭過頭,咬牙對自己的隊友們說;
“走!回小屋!”
遠處,鐘山幾人隔著稀薄的雨幕注視著不遠處溫簡言小隊的行蹤,眉頭緊皺,低聲地彼此交談著。
“發(fā)生什么了?他們?yōu)槭裁匆厝�?�?br />
“不清楚……”
從他們的角度,只能看到溫簡言幾人從房屋內出來,然后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似的,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在低聲交談了一陣子過后,轉身回到了小屋內。
鐘山幾人面面相覷,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歪斜的破屋內,屋檐擋住了落下的小雨。
在進入到黑暗當中之后,溫簡言幾人明顯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漸漸減輕,到最后逐漸恢復了正常。
眾人急促地喘著氣。
明明剛剛只走了不到十米的路程,但是所有人都像是一口氣跑了近千米似的,額頭冒汗,喘氣不止。
“所,所以,剛剛是怎么回事?”
黃毛喘了口氣,扭頭看向溫簡言,艱難地問道。
溫簡言沉著臉,將剛剛自己在水泊內看到的東西告訴了眾人。
他講的很簡略,但所有人都仍感到一陣涼意從背后升起。
雖然剛剛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即使只是知道壓在自己身上的是被水泡脹的尸體……這本就很讓人腳底生寒。
云碧藍緊皺起眉頭:
“那……我們又怎么擺脫它們?”
系統(tǒng)商城內的道具不管用,那些尸體看不見摸不著,只要被纏上,就無法擺脫,即使知道了重壓的來源,他們也無法在二十分鐘內從這里逃離,
溫簡言垂下眼,沉思半晌。
幾秒之后,他緩緩說道:
“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雨水變小,不再攪亂水面,他們的身上才會出現(xiàn)那些尸體。
也就是說,那些尸體并不是肉眼無法看到,只有水面才能照出的那種存在,而更像是水面之下的某種產物……
在他們的影子落入水池之中后,才會附著上來。
而在他們遠離水泊之后就比如現(xiàn)在,一切又會恢復正常。
“總之,接下來,我們盡量避開地面上所有的水泊�!睖睾喲蕴鹧郏f道。
“我們剛剛就已經”
“不,不是不要踩進去。”溫簡言搖搖頭,抬起眼看向眾人,道,“是避免自己的影子映入水泊里。”
“……”
眾人一怔,彼此對視一眼,露出了恍然般的神情。
很快,在準備妥當之后,一行人重新整頓,再次出發(fā)。
這一次,他們十分小心,不僅僅注意著不再踩到水泊之中,還盡量避免自己的影子落入水池內。
雖然這仍然無法完全避免……但是,他們卻能明顯感受到,自己這次身上重量增長的速度,要遠遠比上次慢的多。
眾人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溫簡言的方法起效了。
只有在影子倒映在水面內時,那些“東西”才會順勢攀到他們的身上。
很快,他們就已經走過了一大半的路程,遠遠超過了上次的進度。
但是……還沒有等眾人放下心來,異變陡生!
抱著畫的黃毛突然感到自己的腳下一沉,他一驚,低下頭向著自己的腳下看。
自己的半只腳落在了水泊內。
但奇怪的是,明明只是稍稍凹陷下去的小小一片水灘,此刻卻好像深不見底,他的腳一個勁地向下沉著,就像是……
有什么東西在將他向下扯一樣。
“?!”
黃毛瞳孔一縮,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情。
他心下一緊,下意識地將腳從水面下拔出,但是,更強大的拉力傳來,拽的他一個踉蹌。
不過短短數(shù)秒的時間,他的大半條腿就陷入到了水泊之中。
黃毛尖叫:“快!快來幫幫”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伴隨著嘩啦一陣水聲,只見一只慘白的,濕漉漉的手猛地從水灘之中伸了出來,從下方死死的捉住了他的腳腕。
“!��!”
在看到那只手的瞬間,黃毛的臉色瞬間刷白,整個人都激烈地掙扎起來。
“啊啊啊啊啊救命�。�!”
他一手緊握畫框,一邊發(fā)出慘叫。
聽到聲音,其余幾人猛地轉身,扭頭向著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然而,水面下的“人”爬上來的速度要遠比其他幾人快的多。
手腕手臂肩膀
青白發(fā)漲的肢體從水面之下伸出來,明明只是很淺的一小片水,其下去卻仿佛有藏著無底的是深淵。
一張慘白的,微笑著的臉,漸漸從水下浮現(xiàn)。
渾濁的淺淺水下,那雙漆黑詭異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黃毛,然后緩緩地上移,上移
“啊啊啊啊��!”
黃毛更加凄厲地慘叫起來,更加瘋狂地掙扎起來。
此刻,其他幾人也總算沖了過來。
陳默和云碧藍眼疾手快地死死拽著黃毛,他們一人拉著他的胳膊,一人拽著他的腰,以防他被拉下去。
但是,人類的力氣還是太小了,即使有兩人抓著黃毛,他的身體還是一個勁地向下沉去!
在黃毛凄慘的尖叫聲中,一個帶著僵硬的,儀式化微笑的慘白人形,緩緩地從水面之下爬了出來。
“等等,那是”
遠處,鐘山小隊的一人倒吸一口涼氣,一眼就認出了那從水下鉆出的人影。
那分明就是他們當中沒有來得及跑進房間內的隊友!
就在剛剛,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化成了一地的水,消失不見了,然而現(xiàn)在卻居然再一次地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
而且還是以一種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恐怖方式。
“救命!救命�。�!”
黃毛連聲慘叫著,手指在空中胡亂抓著,但還是無法阻止自己身體下沉的趨勢,不過眨眼間,原本只能沒到腳腕的水洼,就已經吞到了他的腰間。
他的眼里滿是絕望,被嚇得渾身發(fā)抖:
“有東西在下面拽我!”
“……”
溫簡言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陳默和云碧藍的腳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畢竟青石板路并不平整,即使他們再小心,也無法完全避踩到水洼,但是,只有黃毛被攻擊了,也就是說……
黃毛之所以被攻擊,不是因為他不小心踩到了水灘,而是因為他手中的畫。
溫簡言猛地抬起眼,向著水中的黃毛伸出手,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快!把畫遞給我!”
黃毛也如夢初醒,忙不迭地把畫框遞過去
溫簡言抬手按住了潮濕的畫框,然后猛地用力一掰!
只聽“咔嚓”一聲,已然腐朽的畫框被掰下了個角,輕而易舉地就被拆卸成了幾塊,隨意地丟棄到了水中,眨眼間就沉沒了。
溫簡言抬手一扯,將畫布從畫框內扯了出來。
“……”
場下似乎陡然陷入了死寂。
其余幾人呆呆地注視著他那過分大膽的動作。
就連攀在黃毛腿上的尸體都短暫地停止了行動。
溫簡言把畫布團吧團吧,一把塞進了口袋:
“還愣著干什么!跑!”
第294章
興旺酒店
第二百九十四章
黃毛發(fā)現(xiàn),在自己將畫遞出去之后,那剛剛還緊緊攀附在他身上的慘白尸體緩緩地松了手,身體的下沉也漸漸停止了。
一旁的陳默和云碧藍趁機發(fā)力,手忙腳亂地將他從深水之中拽了出來。
“……”
黃毛渾身濕漉漉地,氣喘吁吁地站回到了地面之上。
不遠處的水泊恢復了平靜,之前的無底深淵,和從中爬出來的可怖尸體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淺淺地積在青石板路的洼地處,看上去和剛剛沒什么兩樣。
雖然黃毛被暫時被拉出了水潭,但危險卻并沒有因此而消失。
陳默和云碧藍前來救援,無法顧及到自己的影子,不過短短數(shù)秒的時間,他們就明顯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正在飛快地增加,地面上的倒影里,隱約能夠看到幾人身上沉沉壓著的慘白肢體。
“小心水里的影子!”
溫簡言厲聲道:“繼續(xù)跑!”
一行人再次開始了奔跑。
溫簡言很快意識到,自己被“盯上”了,雖然他十分注意不踩到任何水洼之中,但是,在奔跑之余,他每每總能在視線的邊緣,看到水面以下那張慘白的,死死盯著他的微笑臉孔,似乎始終在等待著。
水波晃動,慘白的臉孔似乎帶起了重影,給人一種無法逃離的詭異感。
越往前跑,青石板路就越難走,積水就越多。
溫簡言稍有不慎,腳下就是一沉。
他低頭向下一掃。
自己的腳深陷入小小的水洼內,泛著波紋的水面之下是慘白的手指和詭異的笑臉,將他向下拽去。
水面之下,被水泡的發(fā)脹的尸體攀附而來,或許因為這一次是近距離接觸的緣故,溫簡言能夠清晰地感到,在慘白尸體的背后,還有詭異的白色虛影在晃動。
一左一右,若隱若現(xiàn),像是如影隨形的陰魂。
溫簡言心下一跳。
但現(xiàn)在并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他猛地抬起頭,向著跑在前方的云碧藍喊道:
“喂!接著!”
說完,他從口袋中掏出被團成一團的畫布,猛地一揚手,將它丟了出去。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草,接力賽?”
“住店嗎,附贈航空接送服務的那種�!�
“哈哈哈哈哈哈哈媽的,客人:我謝謝你啊�!�
云碧藍一邊跑,一邊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溫簡言丟過來的畫布:“收到!”
在畫布離開手的瞬間,溫簡言感到自己腿上的拉力消失了。
他反應及時,下陷的深度遠不及黃毛,所以,雖然身邊沒有其他人幫忙,他也能自己從水潭之中爬出來。
“陳默,快!”
溫簡言喊道:“下一個是你!”
陳默心領神會,立刻加快了腳步。
從破屋到酒店門的這段青石板路并不算長,成年人全力奔跑也就只需要不到一分鐘時間,雖然溫簡言幾人的步伐被壓在身上的重量大大拖慢,但在幾人謹慎的行動之下,仍舊在逐漸地向著目的地接近。
只剩下最后幾步路了。
門口。
“……隊長,你說吧,要不要這么做?”
幾人扭頭看向鐘山,等待著他的決斷。
鐘山站在門口,死死咬著牙齒,眼底神情閃爍,久久沒有回答。
他注視著溫簡言幾人越來越近
終于,他似乎下定了決心,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
很快,溫簡言他們來到了青石板路的最后一段。
頭頂?shù)男∮赇冷罏r瀝,打濕了身上的衣服,陰濕,冰冷,侵透肌骨。
他抬眼向著不遠處大敞的門看去。
忽而,溫簡言眸光一凝。
不知不覺中,對方小隊中主播的位置發(fā)生了變動,剛剛還是等在門口的幾人微妙地改變了站位,堵在了他們的必經之地處。
“……”
幾乎不需要思考,溫簡言就立刻明白了現(xiàn)在的狀況。
他放緩速度,收住了腳步。
看樣子……對面現(xiàn)在已經不再滿意他們先前定好的協(xié)議了,而是準備通吃。
在夢魘之中,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司空見慣了。
即使同是紅方一派,但畢竟,人心隔肚皮在這里,想要更好地活下去,就要學會侵占和搶奪其他人的生存空間。
鐘山邁出一步,向著溫簡言伸出手:
“畫呢?”
除了這兩個字外,他并沒有多說什么,更沒有解釋的必要。
面對這種情況,沒有任何資質主播會幼稚地問“為什么”,要知道,在夢魘之中,規(guī)則由強者制定,而弱者無權置喙。
此刻,他們的人數(shù)遠超于對面,自然也就占據(jù)著絕對的優(yōu)勢。
溫簡言抬起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他扭頭向后撇了一眼。
畫在陳默手里,按照他現(xiàn)在的速度,應該還要差不多兩分鐘才能到達。
距離關門還差不到十分鐘。
溫簡言心里有了數(shù)。
他抬起眼,向著堵在門口的鐘山幾人看去,忽而一笑,舉手做投降狀:
“好吧,當然可以。”
鐘山幾人對視一眼。
看樣子,對面還是很有眼色的。
鐘山伸出手:“把畫扔過來。”
“首先,畫不在我手里,”溫簡言聳聳肩,“你們剛剛應該也看到了,最后一個接手畫的人是我的隊友,應該還要一兩分鐘才能到這里�!�
“而且……很可惜,你們在我這里信譽太低了,”
溫簡言嘆了口氣,說。
他抬起濕漉漉的眼睫,淺色的眼珠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對面:“如果我把畫扔給你,我怎么能夠保證你愿意放我們離開呢?”
“如果你們拿到畫之后立刻轉身回到酒店,并且將大門封死,我們豈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最后關頭反水,準備通吃的人并沒有什么基本的契約精神,如果他們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就選擇斬草除根,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報復是,很十分正常,且符合邏輯的。
鐘山有些急躁了起來:“那你是要和我們硬剛咯?”
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可要想清楚,在這里打起來,你們死的會很”
“不不,”溫簡言搖搖頭,打斷了對方的話。
他一手將濕發(fā)撩起,優(yōu)雅地說道,“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我十分愿意拿畫來換命,只是需要一點小小的保證罷了�!�
“……”
鐘山瞇起雙眼:“你要什么保證?”
“你,和他倆,”
溫簡言在他背后的隊友之中掃了一圈,看似隨意地點了兩個人,然后勾了勾手:“過來�!�
“什么意思?”
“意思當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溫簡言深深地看向對方:“等我的隊友到這里之后,我會親手把畫給你,而你是隊長,只有你在我們旁邊,我們才敢相信會被你們放回興旺酒店之中去。”
“而你們有三個人,即使我的隊友趕到,也只有兩人……如果我們真的反悔,你們也是占據(jù)優(yōu)勢的,不是嗎?”
“……”
鐘山陷入了沉默。
“還是說,這點風險你都不愿意冒?”
溫簡言歪了下頭:
“那我恐怕就要重新審視一下,你們究竟愿不愿意放我們走了�!�
他的唇邊仍然帶著笑,狀似遺憾的搖搖頭:“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們恐怕就只能魚死網破了�!�
青年的聲音很輕,但言語中卻藏著毋庸置疑的危險感。
雖說他們的人數(shù)是對面的數(shù)倍,占據(jù)絕對的上風,但是,如果對面抵死不從,沖突恐怕也是無法避免的致命的小雨始終下著,距離興旺酒店開燈還剩不到十分鐘,在這里發(fā)生對抗顯然是十分危險的。
當然,他們一定是能贏的。
畢竟門就只有那么大,且被他們的人守著在,很容易就能讓對面小隊永遠留在這里。
但是,對面的小隊顯然不是什么新手了,即使最后他們真的能夠將畫硬搶下來,恐怕也會至少被拖幾個人下水。
對面看上去確實很識時務。
如果真能和平解決,自然是最好的。
鐘山抬起眼,掃了一眼溫簡言背后的青石板路。
確實,只有陳默是最靠前的,其他幾人身上的負重過多,都還需要更多時間才能趕到。
他松了口:“好吧�!�
鐘山扭過頭,向著自己身后,剛剛被溫簡言點到名字的兩人招招手:“你們兩個,跟我走。”
他雖然不知道溫簡言為什么選擇這兩個人,或許是因為體型看上去不是很有威脅吧。
鐘山在心里輕哂。
只可惜,他的這兩個隊友都不是什么吃素的,如果對方憑借體型就輕視了他們兩個的話,可是會吃大虧的。
三人一同離開了門口,進入了雨中,向著溫簡言的方向走去。
溫簡言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視線微微下移,掃過三人的腳下。
他們避開了水灘。
這很正常,畢竟他們剛剛親眼看到了黃毛被水下的東西拖下去,但是,他們卻并沒有讓自己的影子避開水面。
看樣子,他們并沒有通過遠觀摸清副本的襲擊規(guī)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