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毫無變化的詭異腳步聲在店鋪內(nèi)回蕩著,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下降。
“顧客”來了。
所有人都是目光一凝,神經(jīng)立刻緊繃起來,仔細地聆聽著聲音的去向
腳步聲逐漸走入店鋪深處,緊接著,是一片死寂,在短暫的停頓之后,腳步聲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著柜臺的方向走去。
在幾人的緊張的凝視之下,一只青黑腐敗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將一張冥幣放在了桌上。
整個流程都和前兩層樓沒什么兩樣。
“叮鈴鈴�!�
玻璃門開合,腳步聲漸漸遠離。
但是,還沒有等幾人松口氣
“叮鈴鈴�!�
幾乎就在下一秒,銅鈴的聲音再度響起,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死寂。
“噠、噠、噠……”
第一次的黑暗尚未散去,更為深沉的陰影就再度降臨,僵硬的腳步聲從店鋪外響起,一步步地向著店鋪的深處走去。
“?!”
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縮,脊背上頓時滲出一層冷汗。
等等……在三樓,顧客居然是會接連進入的嗎!
正在腳步聲持續(xù)向內(nèi)之時,所有人都無法預(yù)料到的異況再度發(fā)生。
“叮鈴鈴!”
掛在玻璃門上的銅鈴,居然再度響起了。
那清脆的,好似沒有絲毫情感的鈴聲,聽在耳里,簡直仿佛來自死神的召喚,在越發(fā)昏暗的光線之下,眾人的面色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噠、噠、噠�!�
在第二個腳步聲尚未離開店鋪之前,第三個腳步聲就再度加入。
在光線無法穿透的絕對黑暗之中,兩個來自于不同方向的僵硬腳步聲同時響起,彼此重疊,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回蕩著。
注視著眼前的情形,眾人汗毛倒豎,幾乎從頭冷到了腳。
也就是說……在三樓,需要一臉接待三名顧客。
一次襲擊,三倍的危險。
青黑腐爛的手掌伸出,將冥幣放在了柜臺上,然后離開了店鋪。
仍然是普通的冥幣。
“噠、噠……”
第三個腳步聲向著柜臺的方向接近。
下一秒,一只慘白泛青,涂抹著猩紅蔻丹的死人手掌,緩緩地從黑暗中伸出,將什么東西放在了柜臺上。
在銅鈴聲短暫響起之后,玻璃門重新關(guān)閉,將那裹挾著腐爛臭味的陰風(fēng)擋在了外部。
膨脹變大的燈芯緩緩恢復(fù)了原狀,被黑暗壓制到極低的能見度也漸漸恢復(fù),將偌大的店鋪照亮。
本就格外詭異的場景,在顧客離開之后,變得更加陰森不祥。
被留在柜臺上的第三張冥幣,呈現(xiàn)出詭異的猩紅,上面印著的慘白死人面孔顯得格外刺眼。
“……”
沒想到,三樓的難度,居然會是一連三張。
現(xiàn)在,就連向來不動聲色的橘子糖,臉上都露出了嚴肅的凝重表情。
“看,隊長,有用了!”這是,吳亞略帶驚喜的嗓音從旁邊響起,橘子糖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地面上雪白的糯米粉上,像是被腐蝕一般,印下了一連串漆黑的腳印,向著店鋪的深處延伸進去。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糯米粉似乎正在慢慢變淺,像是幻象般消失。
“它應(yīng)該最多只能撐30秒了,快!我們要在它消失之前定位到顧客的去向�!�
吳亞急急道。
隊員們紛紛點頭,立刻分開行動。
橘子糖的步伐邁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扭過頭,看向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木森:
“喂,說起來,你的占卜結(jié)果如何?”
“……”
木森沒有回答,定定的盤腿坐在原地,臉色青白,死死的盯著眼前散落一地的木牌,額上滲出了冷汗。
現(xiàn)在……
這九張牌,卻無一例外,指向了最壞的結(jié)果。
如果是普通的死局,強行碎掉牌眼,就能將死勢逆轉(zhuǎn)。
可是,現(xiàn)在遇到的,卻是雙死局,和剛剛他為暗火那邊占卜出來的結(jié)果一模一樣。
面臨這樣恐怖的局勢,局中之人若想逆轉(zhuǎn)運勢,強行改命,除了牌眼之外,還需要再碎掉兩張牌。
要知道,占卜的精準度卻是并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定義的,每缺失一張牌,他對未來命運的感知程度就會下降一大截。
低于六張,整副牌就會徹底報廢。
木森咬緊牙關(guān),眼珠微微顫抖著,脊背被冷汗浸濕,呼吸急促而紊亂。
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忽然,一個纖細溫柔的嗓音從旁邊響起。
“怎么,不太喜歡這個結(jié)果嗎?”
“?!”
木森一驚,下意識的抬起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位始終昏迷不醒的“預(yù)言家”,居然睜開了雙眼。
溫簡言背靠著柜臺,姿態(tài)放松地坐在地上,白皙的側(cè)臉被油燈照亮,抹上了一層淺淡的金色,他抬起眼,唇邊噙著一絲無害的微笑,輕聲細語地問:
“你不是預(yù)言家嗎?”
“說說看,你看到了什么?”
第232章
昌盛大廈
第二百三十二章
“啊,不愿意告訴我嗎?”
對方背靠柜臺坐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居然蘇醒了過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溫柔中還帶著一點羞澀,一雙琥珀色的雙眼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沉,意外地給人一種無法看透的感覺。
“難道是結(jié)果不太好?”
此時此刻,寄生體從對方血液中獲取的訊息也傳到了木森的腦海中。
面前這個主播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也就是說這個被橘子糖帶回來的人,并不是他上次接觸過的預(yù)言家主播,對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式,騙過了他的道具和橘子糖的耳目,被當(dāng)做預(yù)言家?guī)Я诉^來。
被耍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后,木森的臉孔鐵青,表情也逐漸扭曲起來。
少女微微傾身,用那雙仿佛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珠凝視著他。
語氣并不特別,只是淡淡的,似乎在真誠地安慰他,但聽在木森耳朵里,莫名帶上了一絲居高臨下的嘲笑意味。
溫簡言笑瞇瞇地說:
“別擔(dān)心,也不一定準嘛,對不對?”
就像是……對于他先前算牌失敗,甚至還自折一臂的行為,早已了然于心似的。
霎時間,剛剛的挫敗,恐懼,此刻全都被羞惱的,被愚弄之后的怒火取代。
新仇舊恨疊加起來,他算是被狠狠刺激到了。
木森噌地站起身來,粗魯?shù)剡×藢Ψ降囊骂I(lǐng),將對方向著自己的方向扯了過來,聲音神經(jīng)質(zhì)的提高:“閉嘴,你個賤”
溫簡言沒動,只是稍稍抬起眼皮,靜靜地盯著他。
【誠信至上】直播間:
“???”
“草,惱羞成怒,欺軟怕硬!居然還對美女動手?!”
“但不得不說,主播這波嘲諷開的,要我我也想打他,哈哈哈哈哈哈。”
溫簡言輕飄飄抬起手,纖細白皙的手指繞在對方被繃帶綁縛著的手腕之上,像是柔軟的綢帶般,緩緩絞緊。
“……!”
一股強烈的痛楚感從腕間襲來,木森幾乎差一點就要沒面子地慘叫出聲。
他不受控制地松開捏著對方衣襟的手指,本想立刻把手收回,但卻被對方狠狠拽住,動彈不得,硬生生維持著這個看似進攻的姿態(tài)。
不遠處,橘子糖聽到了背后的動靜,皺著眉扭過頭來,向著另外一個隊友揚了揚下巴:“去,把人分開�!�
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另外一個人高馬大的隊員立刻上前,他本就對木森進入副本以來的行徑很看不慣,此刻更是手下毫不吝嗇力氣。
溫簡言順勢放開了對方的手腕。
“!”
木森跌跌撞撞地后退數(shù)步,表情因疼痛而扭曲起來,手腕間傳來的尖銳痛楚仿佛在告訴他,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并非錯覺,這個看似身材纖細,脆弱可欺的少女,力氣簡直大的嚇人,握力猶如銅澆鐵鑄,幾乎險些捏碎他的手腕。
“抱歉……”
少女后退一步,藏在了隊員身后,長長的,柔軟的眼睫上下一眨,眼圈微微泛著紅,衣襟被抓皺,看上去像是被欺負了似的,十分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她小聲說:“我可能說錯話了�!�
看著對方那副無辜的樣子,木森頓時心頭火氣:“你他媽”
“夠了�!�
橘子糖的聲音沉了下來。
她平常說話時,往往漫不經(jīng)心,嗓音帶笑,此刻突然擯棄了一切情緒,變得冰冷淡漠,幾乎可怕了起來:
“木森,我還以為,資深主播里,是不會有這種在關(guān)鍵時候鬧情緒的蠢貨……還是說,你不想活著離開這個副本?”
“如果真的那么想死的話,”小女孩歪歪頭,剛剛還面無表情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可以提前送你上路�!�
木森心下一震,猛地從剛剛的不理智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
一方面是遇到了這種除非自斷一臂,否則全軍覆沒的恐怖牌局,一方面又得知了好不容易抓來的預(yù)言家是個假的,在接連不順的多重打擊之下,木森本就心浮氣躁。
現(xiàn)在又被這家伙看似不咸不淡,實則招招戳他痛腳的話語挑撥到了,就連木森本人都沒想到,自己居然一下子失了分寸,被情緒支配,忘記了周圍的環(huán)境,居然做出了如此愚蠢的行徑。
在這種高級別的團戰(zhàn)本中,“愚蠢”就相當(dāng)于“拖后腿”,是最不能被容忍的糟糕品質(zhì)。
如果木森不是在之前的兩層樓中表現(xiàn)出了無法被取代的價值,再加上又是神諭的一員,否則,橘子糖可能連這句威脅都懶得說,直接將他作為無用的廢品清理掉了。
木森壓下自己眼底翻滾著的負面情緒,低下頭道:
“……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橘子糖收回視線:“跟上�!�
她想了想,向著溫簡言招招手:“你也是。”
小隊隊長并不負責(zé)調(diào)節(jié)矛盾,也不負責(zé)關(guān)心隊員的心理健康,尤其他們現(xiàn)在面臨著的,可是空前的危機,三位“顧客”接連進入店鋪,也就意味著接下來將遇到的襲擊,可能也是一連三波。
一波就已經(jīng)讓人應(yīng)接不暇,三波……
即使只是想想,都讓人忍不住后背發(fā)涼。
注視著橘子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溫簡言一邊邁步跟上,一邊扭頭向著木森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
木森:“……”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
“這波屬實是啞巴吃黃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氣人啊你!”
一行人向著店鋪深處走去。
吳亞站在店鋪深處等待著他們,地面上的糯米粉雖然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但是,早在痕跡消失之前,他就已經(jīng)定位到了漆黑腳步最后停留的位置。
“隊長!”
他看到橘子糖的身影,眼前一亮,向她招了招手。
橘子糖:“有結(jié)果了?”
“嗯�!�
吳亞點了點頭,向著自己面前的一幅畫指了指:“其中一對腳印停在了這幅畫的前面,還有一雙停留在了那邊�!�
他向著背后的反方向指了指。
在那里,昏黑的店鋪角落,隱約能夠看到一個紅木畫框的模糊畫像。
“第三對呢?”
“這……”
吳亞的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緩緩的搖搖頭,說道:“很可惜,第三對腳印在這邊消失了,我只知道它大概是向著后方走去了,但是具體在哪里停下,我也不是很清楚�!�
糯米粉雖然能夠讓靈異的存在留下腳印,但卻是有時間限制的,所以他才必須要在確認“顧客”馬上到來之后再使用。
但正因如此,所以他并沒有將整個店鋪完全鋪滿,以至于無法追蹤到最后一對腳印的去向。
“沒關(guān)系,那就先處理能處理的。”
橘子糖抬起頭,向著距離她最近的那副畫看去。
鮮紅的畫框上油漆剝落,中間的畫布之上,畫著一個浸沒于黑暗中的房間,房間內(nèi)擺放著古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家具,家具被涂抹成濃郁猩紅都顏色,房間內(nèi)定定的站著三個漆黑的人影,一大兩小,三人彼此手拉著手,正正地站在畫面中間,全都面目不清,只能隱隱看到慘白一團的面孔。
整張畫作看上去十分詭異,令人看著非常不適。
橘子糖率先邁步上前,用手指小心地接觸著畫框和畫面,但是,耳邊卻并沒有出現(xiàn)熟悉的系統(tǒng)的提示音。
“它不是道具�!�
她皺皺眉,說道。
“怎么可能?”吳亞一愣,“難道第三層的規(guī)則改變了?”
“你的占卜結(jié)果呢?”橘子糖扭過頭,看向木森,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你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答我�!�
“……”
木森的臉色頓時一青。
一般來說,他能通過牌局呈現(xiàn)出來的牌陣,感受到運勢的所在,從而推斷出下一步的行動方向,而這種雙死的牌局卻是唯一的例外,它不僅是預(yù)言,更是詛咒,逼迫木牌的持有者做出碎牌的行徑。
只有這一種牌局,是不會得到任何指引的。
因為,運勢并不站在他們的這一方。
這還真不是木森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否則,對方一定會逼迫他碎牌,即使他們在這個副本中活下來,他自己也一定必死無疑,甚至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說道:
“之前使用的頻率太高了,所以這次暫時……沒什么指向�!�
這種情況對于主播來說,確實非常常見。
“那好吧�!�
橘子糖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只是聳了聳肩,收回視線。
溫簡言在一旁始終注視著這支小隊的行動。
根據(jù)他現(xiàn)在所觀察到的,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確認對方隊伍里的大致分工和組成。
除了身為隊長的橘子糖和木森之外,還有一位類似于靈媒的存在,三名戰(zhàn)斗成員,整體的組織傾向于進攻型,而非暗火小隊的平衡型,這就是為什么。雖然剛剛在三樓樓梯口截殺他們的,加上橘子糖也只有三人,但卻能穩(wěn)穩(wěn)地將他們壓制住。
不過,雖然組織內(nèi)部不夠平衡,但整支小隊的整體素質(zhì)和家底還是在的。
就像剛剛那個名為吳亞的隊友,所使用的能夠追蹤靈異腳步的糯米粉并非天賦,而是某種高稀有度的道具,居然能夠如此隨意地拿出來取用,可見其家底之豐厚。
果然不愧是專門打團隊?wèi)?zhàn)的小隊,無論是積分還是道具,都闊綽的很。
與此同時,溫簡言也很快摸清了橘子糖小隊對副本內(nèi)規(guī)則的掌握程度。
很顯然,這只隊伍并沒有像他們一樣,在二樓遇到類似于電視機那波的襲擊。
這也側(cè)面應(yīng)證了溫簡言一開始的猜測。
他們在二樓經(jīng)歷的第二波襲擊,難度絕對遠超那層樓該有的難度,應(yīng)該是由于他們觸發(fā)了店鋪內(nèi)部機制,而帶來的連鎖反應(yīng)。
既然如此,他在二樓所得到的,那些超出樓層難度的經(jīng)驗就,就能在這時被用上了。
“規(guī)則沒有改變�!�
正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之時,一個溫柔帶怯的嗓音從旁邊響起,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溫簡言眨眨眼,輕聲說:
“顧客有時候購買的東西,不一定在店鋪內(nèi)�!�
吳亞一怔,急忙追問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顧客購買的商品,其實存在于這幅畫之內(nèi)。”溫簡言說,“想要解除詛咒,就必須進入畫里,找到源頭�!�
“進入畫里?!”
幾人的臉上流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很顯然不知道要不要相信這位俘虜?shù)慕ㄗh。
“別聽她的,”木森瞇起雙眼,惡狠狠地咬牙道:“她不是預(yù)言家,這家伙騙過了我的道具,蓄意過來的,她的建議里藏著陷阱,一定是想要害死我們”
“害死你們有什么好處呢?”
少女怯怯道,“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店鋪內(nèi),在三重詛咒的作用下,也一定會死呀�!�
“……”
“還是說……”
溫簡言歪了歪腦袋,露出一個只有木森能夠看到的微小笑容,“你還有什么別的建議?”
隨著時間的推移。
鮮血般顏色的畫框內(nèi),畫面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更加深沉陰郁起來,其中一個人像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起來,并且越來越像他們隊伍中的一個人。
……吳亞。
“等等!”
看著那張和自己有四五分相像的面孔,吳亞猛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倒吸一口涼氣,面上血色盡褪:“這,這是我的臉!”
在畫像外眾人驚駭?shù)淖⒁曋�,畫像中的人嘴角牽拉而起,緩緩露出一個格外詭異的笑容。
“如果有的話,最好快點說出來呀�!�
看著木森逐漸鐵青的臉色,溫簡言無辜地眨眨眼,“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第233章
昌盛大廈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昏暗的燈光下,溫簡言的表情無懈可擊,似乎真的迫切地想要知道木森的意見。
但是,只有木森能夠看到,那那副看似無害的表象之下,暗藏著的奸邪嘴臉。
就像是對方早就知道自己出于某些原因而有所保留似的,僅僅只是三言兩語,就將他噎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木森的表情扭曲起來,但最后只能忍氣吞聲,咬著牙陷入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顧客購買走的東西在這些畫里,我們只有進入畫中,才能找到關(guān)鍵性的道具嗎?”橘子糖的視線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腦袋:“倒是很有意思的想法�!�
她扭過頭,看向背后的掛畫。
猩紅斑駁的畫框內(nèi),那三道黑漆漆的身影一動不動,唯有最中間的那個人影,面目逐漸清晰起來,變得和吳亞越來越像,但是,那僵硬詭異的笑容卻怎么看怎么陰森恐怖。
吳亞站在一旁,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畫作,表情緊繃,臉色蒼白,顯然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畢竟,任誰都知道,在“顧客”離開之后,將會有恐怖的詛咒在店鋪內(nèi)出現(xiàn)。
而現(xiàn)在,他很顯然成為了第一個被針對的對象。
橘子糖抬起手,觸摸著畫框和凹凸不平的畫面,尋找著溫簡言所說的,進入畫作之內(nèi)世界的方法。
溫簡言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對方的舉動。
在這樣危險的副本之內(nèi),敢于直接上手觸摸這些詭異物品的主播,要么愚蠢至極,要么就是張雨這種自知身中詛咒,命不久矣,從而孤注一擲的人,而面前的橘子糖,很明顯是第三類。
手中有底牌,清楚自己不會因此而喪命的人。
幾秒鐘之后,橘子糖一無所獲地收回手。
從觸碰中,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畫框是畫框,畫布是畫布,和普通的物品沒有任何區(qū)別,即使被她觸摸過之后,也沒有任何靈異事情發(fā)生。
她扭過頭,沖著溫簡言揚了揚下巴:
“喂,說說看,要怎么才能進去?”
“具體的方法我也不確定,”身材纖細的少女眨眨眼,用溫婉無害的語氣說道,“我可以嘗試一下,但是不一定保證可以成功�!�
“那就試試。”橘子糖向著自己的幾個隊友點點頭。
得到隊長首肯之后,其余幾個隊員側(cè)開身,留給溫簡言自由活動的空間。
作為一個來自對立小隊的主播,溫簡言雖然從始至終并沒被繩子銬子什么的捆住,但這并不代表他是受到信任的自由狀態(tài),小隊成員中,都始終保證著有至少兩人和他維持著不遠不近,能夠隨時出手的距離,隱隱鉗制著他的行動。
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乃至于時不時落在溫簡言身上的視線里,都能看出,所有人都時時刻刻維持著警戒的狀態(tài),以備隨時出手。
溫簡言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他全程都始終安靜而乖巧,不多說話,也不多行動,盡量展示出身為人質(zhì)的自覺,時時刻刻展現(xiàn)出自己對其他人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
直到橘子糖發(fā)話之后,他這才在店鋪內(nèi)走動了起來。
木森站在一旁,陰著臉,定定地注視著這一幕,并沒有上前阻止。
他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既然自己無法提出任何有效建議,那么,橘子糖會選擇使用雖然來自于對立小隊,但是卻能夠提出問題解決方案的其他主播,也是必然的。
他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無法出言反對,只能眼睜睜地注視著對方在店鋪內(nèi)打轉(zhuǎn)。
對方先是在畫框前方站定,仔細端詳了幾秒,然后轉(zhuǎn)過身,看似漫無目的地走動著,好像在尋找著什么似的。
其余的隊員們站在一邊,半是警惕,半是疑惑地注視著溫簡言行動。
正在這時,吳亞突然感覺哪里有些不太對勁,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感到自己垂在身側(cè)的兩只手正在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像是有什么冰冷,僵硬,而虛無的某種存在,緩緩的抓住了他的手上,使用的力量逐漸增加,一股強烈的森冷寒意,從他身側(cè)的兩只手開始,順著手臂向上攀升,令他寒毛直豎。
吳亞頓時一驚。
他急忙低下頭,向著自己的身邊看去。
微弱的光線之下,隱約可以看到兩道模模糊糊的影子,一左一右地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cè),漆黑的手臂抬起,死死的攥著他的手。
“隊,隊長”吳亞的瞳孔緊縮,額前滿是冷汗,低聲道,“你們能不能看到……我身邊的這兩個影子?”
橘子糖聞聲看去,視線在吳亞身上繞了一圈,然后皺起眉頭:
“沒有啊,你在說什么?”
其他幾人也紛紛搖頭,示意自己并沒有看到。
“你們都看不到嗎?”吳亞的臉色慘白,死死的盯著身邊一左一右兩個詭異的影子,“就牽著我的手”
話說到一般,吳亞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倒吸一口涼氣,猛地抬起頭,向著那副畫內(nèi)看去。
骯臟陰森的畫面之上,能夠看到三道影子,手牽著手,直挺挺地站在畫面內(nèi)。
而最中間的那道影子,頂著一張和他越來越相似的,詭異微笑著的臉隨著時間推移,那兩道緊緊牽著它的手的人影,似乎正在逐漸變淡。
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xiàn)出來,吳亞的脊背上瞬間浮起一層冷汗。
“不好了。”吳亞的鼻尖滲出汗珠,用最快的語速,將自己看到的情形復(fù)述出來,然后低聲說道,“我覺得,那副畫里的東西似乎準備通過我的身體,進入到店鋪里。”
在聽完吳亞的話,橘子糖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她知道,吳亞的猜測大概率是正確的。
根據(jù)之前的經(jīng)驗,“顧客”帶來的詛咒,往往是范圍型的攻擊,而不僅僅只是針對某個單獨的主播,而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吳亞被盯上,處境自然十分危險,但這不代表他們這些沒有被盯上的人是安全的。
這兩個通過和吳亞牽手,從而一點點離開畫面,進入現(xiàn)實世界內(nèi)的影子,一旦完成了整個侵入的過程,帶來的威脅恐怕同樣恐怖。
她扭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溫簡言:“喂,你那邊有結(jié)果了嗎?”
“差不多了�!睖睾喲栽诘赇亙�(nèi)的其中一條長凳前站定,視線在其上定格了一瞬,然后抬起頭,向著不遠處的幾人招招手:“你們有備用的油燈嗎?”
橘子糖點點頭。
他們小隊雖然沒有像暗火那樣在一樓和二樓都得到額外的冥幣,但是,他們在前兩層樓中,經(jīng)歷的危機次數(shù)并不多,再加上有木森的預(yù)言,幾乎可以算得上速通,所以,一樓可移動的油燈里的燈油,到現(xiàn)在都沒有被使用完,成為了他們的備用油燈。
橘子糖從柜臺上拎起還剩一半燈油的油燈,然后向著溫簡言的方向走了過去。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只有三個人能進入畫內(nèi)。”溫簡言說,“你們決定好了來告訴我。”
橘子糖瞧了他一眼,然后扭頭向著一旁那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喊了一聲:“衛(wèi)城,你和我進去�!�
說完,橘子糖看向溫簡言:
“當(dāng)然了,還有你�!�
對于橘子糖的選擇,溫簡言并不意外。
畢竟,沒隊長會在以身涉險的同時,將另外一個敵對小隊的隊員留在外部,畢竟,沒人知道畫內(nèi)世界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事,為了活著離開,無論如何都得帶上一個至少有些經(jīng)驗,或者說看上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這同時也是危機下的互相綁定,當(dāng)雙方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之時,才能確認自己不會被坑。
他點點頭:“好,你們過來�!�
衛(wèi)城扶了扶眼鏡,和橘子糖一同走上前。
“來,坐下�!睖睾喲月氏仍陂L凳的中央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側(cè)的位置。
兩人在他一左一右地坐下。
溫簡言:“來,拉住我的手�!�
在看到溫簡言伸出手的動作時,衛(wèi)城就隱約意識到了對方要做什么,于是順從地握住了對方伸過來的那只手。
“……”
橘子糖盯著面前的那只手。
白皙的掌心柔軟而干燥,手指的形狀纖細漂亮,但她卻好似如臨大敵,沉著一張臉坐在原地,嫌棄地地盯著那只手,眉頭緊皺,久久沒動。
溫簡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用裙擺的白色布料覆蓋住手掌:
“現(xiàn)在呢?”
橘子糖抬起頭,向著面前的少女掃去一眼。
對方垂下頭,琥珀色的眼眸微瞇著,沖她微微一笑,在油燈微微的光線下,顯得溫柔漂亮,幾乎不似真人。
很顯然,對方意識到了自己討厭肢體接觸的事情,但卻輕飄飄地避開了任何沖突性的語言,用一種近乎柔軟的方式,輕而易舉地將其化解。
“……切�!�
橘子糖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手,隔著布料握住了溫簡言的手。
在三人彼此拉住手的瞬間,陰冷的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像是粘稠的黑色墨汁,從店鋪的角落中涌出,唯有那被點亮的油燈還在勉強支撐,向外散發(fā)出昏暗的光線,微弱到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吞沒。
所有人都是一驚,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來,渾身發(fā)涼,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幾乎只在眨眼間,異像就散去了。
黑暗消失,油燈的昏暗光線充斥著整個店鋪。
被留在店鋪內(nèi)的幾人急忙向著他們剛剛站著的方向看去。
長凳之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
*
與此同時。
油燈的微弱光亮驅(qū)散了剛剛遮住雙眼的黑暗,緩緩出現(xiàn)在溫簡言三人面前的,不再是剛剛的店鋪,而是那張畫作中的房間。
很顯然,他們現(xiàn)在進入到了那張畫作之內(nèi)。
這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有年代感的屋子。
灰撲撲的墻壁,木質(zhì)的床鋪,老式的帷幔,坑坑洼洼的桌子,以及桌子前一條猩紅的長凳。
溫簡言三人正手牽著手,坐在長凳之上。
橘子糖手中拎著的備用油燈,勉強將整個房間照亮。
“原來如此�!币慌缘男l(wèi)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凳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有通過媒介,才能在兩個世界之間穿梭嗎?”
怪不得店鋪內(nèi)會有那么多涂抹著猩紅油漆的家具,每一個應(yīng)該都對應(yīng)著一幅畫內(nèi)的一件物品,通過這一媒介,店鋪內(nèi)的主播就能夠進入到畫作之內(nèi)的世界。
他有些驚訝地扭過頭,看向仍然坐在椅子上的溫簡言: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少女琥珀色的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唇邊笑意深深:“我的確是預(yù)言家�!�
第234章
昌盛大廈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三人松開手,從長凳上站起身來。
溫簡言借著油燈的微弱光線,打量著面前的房間。
房間面積不大,擺設(shè)陳舊,灰撲撲的,一切都散發(fā)出一股陰慘慘的氣息,唯有一把長凳顯得鮮紅如血,成為了整個房間中最為刺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