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狗東西還不算完全沒良心，至少給他續(xù)了一命。
前兩步完成了，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帶著道具開溜。
他向著辦公室內(nèi)的那面鏡子走去。
身旁陰影游弋，在青年修長的軀體旁似有似無地游動著，從中穿過時，會產(chǎn)生若隱若現(xiàn)的觸碰感。
溫簡言頭皮發(fā)麻。
但是他體力流失的太嚴重，實在沒力氣避開，所以只好任憑那漆黑的半實體從自己的皮膚上緩緩掠過。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鏡面上鑲嵌著的一小片鏡子波光如水，像是回去的路正在沖他招手。
溫簡言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鏡面。
下一秒，他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拽了進去！
意料之外的是，出現(xiàn)在眼前的并非夢幻游樂園園長的辦公室，而是另外一個熟悉的地方：鏡中世界。
四面八方都是一面面的鏡子，像是一條條的道路，向著不同的方向延伸。
這次，或許是由于巫燭被喚醒，并且已經(jīng)離開的緣故，所以鏡內(nèi)世界的陰影并不濃重，只是淺淺的一層霧氣在身邊飄動著，和上次幾乎凝成實體的沼澤完全不同。
溫簡言扭頭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鏡面。
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緊接著，他抬起眼，視線又落在面前的那張鏡面之上，透過波紋般半透明的鏡面，能夠看到空空蕩蕩的房間內(nèi)擺放著辦公桌和書架。
很顯然，那里就是夢幻游樂園園長的辦公室了，也是他一開始的目的地，只要傳過去，就能離開這里了。
現(xiàn)在，巫燭的靈魂碎片已經(jīng)擺脫了束縛，充當整個副本內(nèi)燃機的動力源頭消失了，副本的結束只是時間問題。
只要離開這里，耐心等待就好了。
青年站在原地，注視著不遠處的出口，微微瞇起雙眼。
“……”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不緊不慢地向著黑暗深處走去，直到背影被吞噬。
*
夢幻游樂園，兒童園區(qū)。
聞雅聽到了背后黃毛的尖叫聲，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花車，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仿佛慢放。
巨大的，渾身長滿疣結的青蛙張開嘴，猩紅舌頭猛地彈出！
聞雅狼狽地向旁邊一滾，勉強避開了眼前的攻擊。
太險了。
如果不是剛剛黃毛的提示讓她長了個心眼，自己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被吃掉了。
聞雅站在原地，劇烈地喘著氣，向著花車頂部的玳瑁色貓咪看去太近了，短短數(shù)步的距離，但是卻仿佛隔著整個游樂園的距離，完全沒有跨越的可能。
聞雅的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直跳，額頭因緊張和焦急滲出冷汗。
她掃了眼手表。
……還剩最后四分鐘。
“姐！別沖動！”黃毛顫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青蛙的動態(tài)視力特別好，舌頭的彈動速度特別快，能夠捕捉到空中的飛蟲，你不能正面剛的，快回來！我們得指定計劃！”
滴答，滴答。
聞雅的耳邊仿佛能夠聽到鐘表秒針一格一格轉(zhuǎn)動的聲響，每一下都是死亡的倒計時，宣告著莉莉絲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
四分鐘。
倘若不在這四分鐘里把糖漿灌給莉莉絲，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行了，不能拖了，即使知道危險，也要硬著頭皮上了！
聞雅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連加三個速度道具，咬緊牙關，小腿緊繃發(fā)力，整個人像是被拽到極限的弓弦
背后傳來黃毛越發(fā)急切的呼喚聲，但全都被她當做是耳旁風，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三。
二。
一。
聞雅在心中默數(shù)著，在最后一個數(shù)字落下的瞬間，她整個人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青蛙蹲在原地，丑陋突出的眼珠在那張布滿黏液的綠臉上轉(zhuǎn)動著，定焦在向這邊狂奔而來的聞雅身上。
它張開嘴
猩紅的舌頭發(fā)出破空聲，直直地向著聞雅射去！
第一次，聞雅閃避開來，第二次，她艱難地在地面上打了個滾，再次躲過了。
短短幾秒時間，她就已經(jīng)沖過了大半的路程，花車近在眼前！
青蛙第三次張開了嘴巴。
聞雅明顯感到，自己的速度慢了下來，這種慢不是體力流失而導致，而是因為短期道具的失效。
糟糕糟糕糟糕……
她的額頭冷汗涔涔，視線落在近在咫尺的玳瑁色貓咪身上，眼神中有種近乎執(zhí)拗的神色。
滴答，滴答，滴答。
還剩最后兩分鐘。
眼前的一切像是放慢了速度，猩紅的球狀舌頭濕滑粘膩，以一種無法阻擋的速度向著聞雅的方向射了過來
下一秒，耳邊響起破空聲。
有什么東西掠過臉頰而去，發(fā)出銳利的嘶聲。
聞雅一怔。
她花了兩秒才意識到，這是……鞭子。
長長的，上面布滿鋒利倒刺的長鞭。
聞雅下意識地扭過頭，向著背后看去。
藍發(fā)女子站在不遠處，她臉色漲紅，發(fā)絲被汗水黏在臉上，看上去似乎一路狂奔而來，她的手掌死死地攥著鞭子，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似乎隱約還能聽到咯咯的聲響。
是……云碧藍。
她不是進項目里面了嗎，現(xiàn)在怎么會……？
“愣什么！”
云碧藍咬著牙，整個身體都在和手中鞭子纏繞著的對象作斗爭，她顫抖著，一字一頓地說道：
“快去！”
聞雅身體一顫。
萬千思緒在心中翻倒，猶如五味雜陳，所有的感情都被堵在喉嚨深處，她深吸一口氣，最后只能沖著對方用力點了點頭。
聞雅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然后猛地發(fā)力！
花車近在咫尺，身穿玳瑁色貓咪套裝的工作人員就在自己伸手可以觸碰到的地方！
她一鼓作氣，順著花車邊緣的金屬框架靈巧地攀上。
滴答，滴答，滴答。
還剩最后一分鐘。
“尊敬的游客，這里是不允許上來的”三只毛絨頭罩里發(fā)出相同的聲音，它們的走上前來，試圖讓聞雅離開。
“滾！”
聞雅暴躁地將綿羊推開，伸手猛地拽住其中一只貓咪，焦急的視線從它的臉上掠過。
花紋……花紋……
不是它。
那就是另外一只了。
聞雅用沖向最后一只貓咪。
“莉莉絲！”她用嘶啞的嗓音喊道，一手拽住對方的頭罩，試圖將它撕扯下來，一手從口袋里掏出裝著糖漿的管子。
快點，再快一點。
時間的流逝如此殘酷，像是無論怎么做都無法留在掌心里的沙子，一點一滴地從指縫間消失。
快點��！
只要這樣，只要這么做……她就一定能將莉莉絲搶回來！
猩紅的糖漿在玻璃管中晃動，被聞雅死死壓在身體下方的玳瑁色貓咪發(fā)出沉悶含混的聲音：“這位游客，請您離開”
怎么會？為什么扯不下來？
聞雅臉色煞白，指尖戰(zhàn)栗，眼眶被漸漸充盈的淚水模糊。
時間到了嗎？不，不可能……
時間不會到的。
已經(jīng)這么近了，一切都，這么近了……
“這位游客，請您離開”
“不��！”
聞雅用破碎嘶啞的嗓音喊道，像是所有的，被淤積在身體深處的情感在轉(zhuǎn)瞬間爆發(fā)出來，令她近乎歇斯底里：
“我不離開！你別讓想我離開！我找到你了！我會把你救回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重重地砸在頭罩上。
不知道是不是聞雅的錯覺，身體下方的玳瑁色貓咪似乎不再掙扎了，它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任憑聞雅壓在自己的身上，艱難地搜尋著頭套的縫隙。
滴答，滴答。
還剩最后二十秒。
聞雅的臉色慘白。
為什么不行？
為什么？！
她的指關節(jié)蒼白痙攣，在莉莉絲的制服上死死攥緊，整個人神經(jīng)質(zhì)的哆嗦著：“你還要兌換解約券的，你還要和你的父母見面的，我還，我還沒有和你……說過我的事……”
遠處，云碧藍終于到了極限，她整個人大汗淋漓，兩條腿都在發(fā)抖：
“快！青蛙！”
在她聲音落下的瞬間，掌心中的鞭子被陡然震碎，化作了破碎的光點，云碧藍被拽的跌倒在地，膝蓋和手肘鮮血淋漓。
青蛙猩紅的舌頭縮了回去。
它轉(zhuǎn)動著兩只凸出的眼珠，向著頭頂看去，再次緩緩張開嘴。
“你們的下面！”云碧藍瞳孔緊縮，嗓音尖銳，已經(jīng)聽不出原來的本音了：“快離開！！！”
……什么？
聞雅的腦子慢了半拍。
遲鈍的思維像是陷入了泥沼，完全失去了轉(zhuǎn)動的能力，她的掌心里死死捏著那管糖漿，幾乎要將它捏碎。
離開？
不行。
莉莉絲還……
身體下方的玳瑁色貓咪突然動了，它猛地抬起手，拽住聞雅，將她整個人向下丟去！
“？！”
聞雅的表情凝固在了驚愕之上，她在空中無助地墜落，但視線卻仍然死死地死死地盯著花車頂部
的莉莉絲。
“哐當！”
巨大的爆裂聲在耳邊炸開，花車的地步被強勁的舌頭擊碎，站在上面的三個員工直直地向下落去。
滴答，滴答。
還剩最后五秒。
玳瑁色的貓咪艱難地抓著金屬的橫桿，身體搖搖欲墜，下方的青蛙貪婪地張開了嘴巴。
不。
不不不不……
聞雅的慘叫被壓在了喉嚨里。
滴答，滴答。
時間到。
貓咪松開了手。
*
鏡內(nèi)世界。
在夢幻游樂園待了這么久，溫簡言對整個地圖已經(jīng)了如指掌，即使在將一切壓縮在平面之中，他也能清楚地猜測到，每一面鏡子通向何處。
這里通向休閑園區(qū)，這里通向刺激地帶，而這里……
溫簡言在其中一面鏡子前停下了腳步。
這張鏡子和其他幾面不同，表面呈現(xiàn)出一種淺淺的黃銅色，透過去，可以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房間。
金屬制的椅子，椅子上的皮帶，緊鎖的玻璃門，巨大的黃銅鈴。
透過鏡面，隱約可以看到兩個站在房間內(nèi)的呱呱，以及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員工。
就是這里了。
海盜船。
這里是整個夢幻游樂園中，最接近青蛙食品加工工廠的地方，這里是整個游樂園的表層世界中，唯一一個擁有流水線，以及巨大的黃銅機器管道的地方。
也是唯一一個，夜間員工能夠在白天出現(xiàn)的地方。
也就是說，這里是加工工廠這個里層世界在表層世界的延伸，也是兩個世界之間，連接點最薄弱的地方。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邁開步伐，毫不猶豫地進入了鏡子之中。
房間內(nèi)充溢著糖漿的甜腥味，員工呆滯地在門外排著隊，等待著被深度污染，呱呱們根據(jù)工作流程按部就班，一個接著一個的操作著。
一個人類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在了房間之中。
這場面實在是太過出乎預料，一時間，整個房間像是停滯住了一樣，所有的員工都呆愣在了原地。
但是，很快，呱呱們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它們猛地沖上前，準備將這個侵入自己領地的游客制伏，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并沒有逃跑的打算。
“你們好，我未來的員工�！�
青年毫無懼色地注視著向自己沖來的呱呱，面帶笑意，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
“……”
呱呱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頓。
眼前這個“人類”的神情看上去實在是太過自然了，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閑適和優(yōu)雅，令他和這里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現(xiàn)在雖然身處員工區(qū)域，身上沒有穿制服，但卻沒有任何受到精神污染的跡象……
“在你們做出任何舉動之前，不如先看看這個。”
溫簡言伸手進口袋里，從中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張，不緊不慢地將其展開，輕飄飄地遞給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只呱呱。
空氣陷入了死寂。
呱呱猶豫地停了下來，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攻擊對方。
距離人類最近的那只呱呱伸手接過了溫簡言手中的紙條，低頭了起來。
這是那張人才招聘的紙條，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最后一行字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今晚12點之后您將正式入職，作為本夢幻游樂園的園長，永遠為我們的顧客獻上您的生命和熱忱�！�
呱呱完，又將紙條傳給下一個。
一個接著一個。
“自我介紹一下，”
琥珀色眼眸的青年微微挑起唇角，他的臉色蒼白，身上還帶著尚未干涸的鮮血，但身上卻有種足夠控場的強大氣勢。
他笑著指了指天空：
“我是被它們親自選擇，認定，并指派過來的新園長�！�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園長？咋回事？”
“哦對！你們忘了嗎，主播已經(jīng)通過面試了，身份卡也已經(jīng)變更了！后來雖然被拆穿了二五仔行為，但是，游樂園的那些大眼珠子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干點啥呢，就被突然出現(xiàn)的陰影打斷了，然后主播就趁亂跑了！”
“哦對啊！草，所以理論上來講，他還真的算是這里的未來園長！”
“哈哈哈哈哈對，而且現(xiàn)在那些大眼珠子應該正在和那個被封印在鏡子里的boss打架呢，抽不出功夫來管他！”
“笑不活了，要我是大眼珠子我得氣死！利用信息差謀權篡位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這波，這波是直接偷家�。�！”
溫簡言勾起一抹無害的淺笑：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新上司了，明白了嗎？”
第129章
夢幻游樂園
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夢幻游樂園。
一切都在異變。
碧藍的晴空已經(jīng)被猩紅血色侵吞了大半，原本五彩斑斕，干凈整潔的游樂園，一半仍然保持著最開始的樣子，而另外一半則被丑陋冰冷的金屬工廠，和無數(shù)扭曲的黃銅色管道所取代，兩個截然相反的空間詭異的交織融合在一起，伴隨著從管道中汩汩流淌而出的粘稠液體，整個副本已經(jīng)異化成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怪物。
音樂聲還在空中回蕩。
它在猩紅的天空之下飄蕩，游曳在扭曲的建筑物之間，卻無法讓人產(chǎn)生半點歡樂的感覺，只有無法忽視的詭異和恐怖。
兒童園區(qū)。
花車游行的隊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下了，一輛輛花車歪在原地，綢帶被黏液浸濕，黃銅色的金屬框架之中，端坐著布滿疣點的巨大青蛙。
一共五只，每一只都格外丑陋。
它們靜靜地端坐在原地，突起腫脹的眼珠十分呆滯，又寬又扁的嘴巴緊閉著。
耳邊一片寂靜。
聞雅跌坐在地，呆呆地注視著距離自己最近的的花車，表情空白。
身周的一切場景似乎都在飛速的褪色，整個人都像是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
有什么人……在喊。
喊些什么呢？
粘膩的水聲響起，青蛙突起的眼珠緩緩轉(zhuǎn)動著，似乎在搜尋著什么。
聞雅感到有什么東西纏上了自己的腳腕，將她向著遠離花車的方向猛地拖去
“咚！”
猩紅的舌頭重重地落在聞雅剛剛所在的地面之上，炸起碎石和塵土。
“快！”
云碧藍手里拽著長鞭，鞭子的末尾卷著聞雅的腳腕，她的額前滲著冷汗，咬牙高聲叫到。
伊麗絲和黃毛一怔，急忙飛奔上前，將聞雅拖到了安全地帶。
云碧藍的鞭子帶刺，即使她已經(jīng)刻意收斂，但是鞭身上的倒刺仍然不可避免地深深陷入聞雅腳踝的皮肉之中。
但是，聞雅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似的。
她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那只青蛙，臉色慘白，渾身上下被汗水和黏液浸透。
“姐，這，這不是你的錯�！�
黃毛有些不忍，低聲說道：“你已經(jīng)很……”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聞雅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她猛地看了過來，抬手死死地扯住黃毛的袖子，用嘶啞的嗓音道：
“你剛才看到了，對不對？”
什么？
看到什么了？
其余幾人都是一愣，一時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是莉莉絲，是玳瑁色貓咪在最后關頭把我推下去的，對么？”
聞雅的嗓音低沉壓抑，像是遏制著什么情感似的：“她還有意識，對么？”
“可……可……”
黃毛的小身板被揪著踉蹌向前，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可這代表不了什么……”
“是啊，她就算在那個時候還留存著意識，現(xiàn)在也”
伊麗絲說到一半，視線向著不遠處的青蛙瞥了一眼，不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他們雖然沒有黃毛的視力，看不清楚剛剛在花車頂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最后一幕他們可是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玳瑁色貓咪掛在欄桿上，最終松手跌落，消失在了青蛙大張的嘴巴里。
莉莉絲死了。
她不會再回來了。
突然，毫無原因的，地面突然猛烈地震動了起來。
所有人都是一驚，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游樂園。
在那瞬間，頭頂?shù)难拥姆路鸶炝�，原本的顏色已�?jīng)幾乎被完全取代，蒼穹中隱約可見深紅色的道道傷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它們的看上去仿佛一只只緊閉的眼珠。
黑色的裂紋從天空邊沿蔓延開來，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著，整個世界都像是一個正在碎裂的玻璃球。
怎，怎么回事？
幾人穩(wěn)住身形，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
“呱呱。”
粗噶的青蛙叫聲從不遠處響起。
那五只丑陋的青蛙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挪動著它們粗碩而肥胖的身軀，布滿黏液的腳蹼挪動著
只聽“哐當”數(shù)聲，巨大的花車砸在地上，青蛙們一邊發(fā)出粗噶的叫聲，一邊緩緩的從禁錮著它們的金屬框架中爬出。
“呱呱�！�
青蛙發(fā)出饑餓的叫聲，一雙雙腫脹鼓起的眼珠落在不遠處的眾人身上。
“！”
云碧藍一驚，趕忙環(huán)視一圈。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整個廣場上只剩下他們幾個人了：“不好，這玩意兒估計想吃我們！”
聞雅咬咬牙，她最后不甘地看了眼吞掉莉莉絲的那只青蛙，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作為一個資深的主播，她清楚地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而拉隊友的后腿，無論如何，都要以還活著的隊友為先。
“快跑！！”
*
夢幻游樂園，海盜船。
偌大的房間內(nèi)一片死寂，只能聽到機器的嗡嗡轟鳴聲，身材修長的青年站在原地，周圍圍著身穿著青蛙套裝的呱呱。
它們的身上穿著綠色套裝，一只只卡通頭罩呈現(xiàn)出不合比例的碩大，即使是沒有見過它們真容的人，在面對這樣無聲的注視，也會不由得渾身發(fā)毛。
只可惜，溫簡言不是其他人。
他的姿態(tài)閑適而放松，對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熟視無睹，仿佛早已習慣了成為視覺中心的感覺。
在呱呱們的注視之下，他邁開步伐，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從最后一只呱呱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招聘書，慢條斯理地疊成幾疊，重新裝回了口袋之中：
“既然看完了，那就走吧。”
呱呱們站在原地，似乎顯得格外疑惑。
青年挑挑眉：“我之所以會被認命為這里的新園長，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因為你滿嘴跑火車？背刺前上司？”
“我不懂了，您究竟想干啥��！”
“因為你們的現(xiàn)在的經(jīng)營模式，實在是太失敗了�！�
溫簡言的唇邊帶著一點微微的笑弧，嗓音仍然輕飄飄的，但是卻仿佛重若千鈞：“知道我們的園區(qū)中潛藏著多少缺陷和漏洞嗎？知道我們的工廠流水線正在變得越來越低效，我們的供應鏈完全撐不起我們現(xiàn)在的市場嗎？”
“還有這個……”
溫簡言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隨意地遞給其中一只呱呱：“上面的內(nèi)容眼熟嗎？”
那正是他之前從海盜船內(nèi)找到的線索紙條。
“……”
呱呱將紙條展開，向著上面的內(nèi)容看去。
整個空間內(nèi)的空氣一點點凝滯了起來，雖然呱呱們?nèi)匀蛔袷刂１I船內(nèi)的規(guī)矩保持著沉默，但即使從肢體語言上都能感受到它們的局促和恐慌。
“這種東西居然能落到游客手里……”
青年笑著說，琥珀色的眼眸微瞇著，視線緩緩的從面前這群呱呱的身上掃過。
“多丟人吶。”
【誠信至上】直播間：
“草，壓迫感起來了！”
“媽耶媽耶媽耶，真的完全有被捉住小尾巴的感覺，雖然我知道真相，但還是控制不住開始心慌了怎么回事？”
“你說的那個游客是不是你自己！！不要臉！”
“哈哈哈哈哈笑死，真的是教科書級別的倒打一耙！”
轟�。�
地面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海盜船內(nèi)的機器似乎在隨之嗡鳴，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悶響，金屬管道彼此摩擦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內(nèi)回響著。
本就傾斜的海盜船船身似乎驟然歪斜一瞬，呱呱們踉蹌幾步，驟然緊張了起來！
青年站在原地，面不改色：“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在為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做準備不破不立，不破壞怎么改革？”
“這是為了打造一個更好的游樂園，是產(chǎn)業(yè)升級的必經(jīng)之路。”
【誠信至上】直播間：
“？”
“？？？”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神他媽產(chǎn)業(yè)升級！！”
“？等等，主播的畫風和直播間的名字是不是差距有點大，我迷惑了，說好的誠信至上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歡迎新人，以上均為狗騙子的傳統(tǒng)藝能！騙人騙己！”
“身為你們未來的游樂園園長，我奉命來熟悉一下工作�！�
溫簡言揚了揚下巴：
“走吧，帶我去海盜船的工廠中心看看�！�
“……”
呱呱們對視一眼，在短暫的沉默過后，它們緩緩地向著溫簡言鞠了一躬，然后轉(zhuǎn)過身，開始為他帶路。
溫簡言的唇角一勾，邁步跟了上去。
這個房間的位置在整個海盜船中已經(jīng)很深了，但是他們接下來前往的地方明顯要更深，在穿過越發(fā)傾斜的走廊之后，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由鋼鐵和機械構成的深淵。
四面八方都是正在嗡嗡運轉(zhuǎn)的機器，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漆黑淵藪，一條細細窄窄的鐵質(zhì)通道伸入深淵中央，在那里，有個不大的房間。
房間上烙著一個小小的鐵片，上面印著三個字：
【船長室】。
空氣中的濕度和溫度已經(jīng)到達了一個人類能夠忍耐的極限。
不少黃銅色的管道在剛剛的巨震中變得歪斜，散發(fā)著甜膩氣味的高溫蒸汽從管道和管道之間的縫隙滋滋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