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而跟著蹲在他身邊的羽取一真,并沒有在看花,卻又似乎在看花。
…………
羽取一真和夏油杰要去的是位于神奈川的鐮倉,一座人口不足二十萬的小型海濱城市。
但它又是相當著名的旅游景點,每天往來的游客絡繹不絕,連帶搜查事件相關線索的難度也很高。
由于占地面積不大,這里的街道相當擁擠且狹窄,電車軌道、人行道與機動車道幾乎都挨在一起,盤旋蜿蜒在這座臨海又靠山的高矮建筑間,不時就會響起電車經過的警鳴聲,而行人卻好似見怪不怪,除去舉著相機的游客會好奇轉頭外,都不會有多少人側目。
夏油杰拿著那份任務情報,站在原本約定好、但此刻空無一人的街頭,正在和輔助監(jiān)督打電話聯(lián)系。
羽取一真邊等著他們溝通完,邊低頭在給五條悟發(fā)郵件。
[這里有倒掛列車,軌道安在列車頭頂的那種。]
[什么��?我要坐,下次一起來坐——]
[好。]
在這個智能機尚未發(fā)明的時代,沒有LINE的他們依舊可以通過郵件往來,互相都回復得超快。
甚至也不妨礙五條悟在每句話的后面帶上簡單但可愛的顏文字,就像在拖長著尾音撒嬌般,既期待又興奮,寥寥幾個字符就能勾勒出Q版小悟的精髓。
“咦?啊……沒關系……您沒有大礙吧……啊好,請好好休養(yǎng)……嗯,任務的事情交給我們,您不必太過擔心�!�
身邊的夏油杰目露詫異,又簡單聊過幾句后才掛斷電話,對羽取一真解釋的語氣也變得相當無奈。
“新石先生說他在開車來這邊的路上不小心被撞了,人沒有大礙,就是右腿骨折了,正在醫(yī)院里打石膏�!�
羽取一真:“……………”
羽取一真發(fā)出淡淡一呵,見怪不怪。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出發(fā)吧。”
這教祖大人的小伎倆真是一個接一個,非得把他們兩個單獨放一塊才罷休。
比起眼前這個看起來著裝叛逆、言談舉止間卻挺和善的夏油杰,倒是那位教祖大人出手的計謀,給他一種一周目夏油杰的詭異既視感。
羽取一真如此平靜,堪稱冷漠的反應,反而讓夏油杰有點困惑的看了他好幾眼。
但羽取一真并不在乎夏油杰怎么想,就像他也根本不在乎這次委托能不能完成一樣。
“我們先去哪個襲擊地點?”
羽取一真問夏油杰,“先說好,我看不見咒力殘穢�!�
夏油杰愣了下,“看不見?”
“完全看不見�!�
“其實……”
見夏油杰想要說什么,羽取一真搶先一步開口:“悟已經嘗試教過我了,還是不會�!�
夏油杰:“………”
啊這。
原來這位看似冷酷無比、充斥著生人難近氣場的黑發(fā)少年,竟然連咒力殘穢也看不見?
也就是說,對方大概率是比自己要弱小的咒術師嗎……
“沒關系,如果到時有詛咒師留下的咒力殘穢,我來負責追蹤就好�!�
夏油杰的聲音放得更加柔和,似乎已經將羽取一真劃入了他需要保護的范圍內。
“不用太有心理壓力,我剛接觸這些咒力相關知識時,也不怎么擅長�!�
甚至還開始安慰他——也不知道說的這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羽取一真聽得有點沉默。
然后他打開了游戲的【委托】界面。
【當前觸發(fā)委托:
酒見綾子的指示:請在規(guī)定時間內,讓夏油杰對玩家的信任度達到80%。
夏油杰的信任度:21%80%。
獎勵:獲得技能<術式順轉·裂>�!�
……這未來反派的信任度是不是有點太好漲了?
羽取一真關掉浮窗,又默默看了眼夏油杰。
大概是他長時間沒有回應,對方甚至表現得有點忐忑起來,似乎在擔心哪個字沒說對,傷到了他的自尊心。
真是沒必要,像悟那樣驚嘆著說沒想到他是個咒術笨蛋,反而表現得率真又自在,讓他覺得很可愛。
不過,大多數人應該都是像夏油杰這樣的類型吧。
為了能融洽的隨大流、博得對方好感,擔心自己受到排擠與敵視,所以會很在意態(tài)度和話語,小心斟酌每一個說出口的字。
但現實世界的羽取一真就沒在意過別人的目光與看法,此刻同樣毫不在意。
“沒關系,你不用太在意。”
停頓片刻,羽取一真才又補充一句。
“我能對付敵人�!�
聽到黑發(fā)少年的語氣與剛才沒什么區(qū)別,夏油杰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那就太好了,”
——將注意力放回任務的他翻了翻那疊資料,取出其中一張。
“咒力殘穢會隨著時間逐漸消散,無法一直留在現場。我們先去唯一幸存的受襲者那里,詢問下更詳細的描述吧。”
“但悟在上次電視臺的任務里,”羽取一真想了想,“甚至能看出纏繞主持人和受害者妹妹身上的咒力殘穢。當時那個詛咒師,已經有一周以上的時間沒有動手了。”
言下之意是最后那起襲擊事件的發(fā)生才不過三天,怎么不直接去現場看咒力殘穢?
聽懂羽取一真表達的意思,夏油杰也不禁卡殼了下。
“悟的眼睛和我們不一樣,對咒力極其敏感。”
他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給羽取一真解釋道,“很多我們已經無法分辨出來的細微殘穢,在他眼里也像燭火一樣明亮�!�
“所以像這種追蹤殘穢的任務,原本是應該由他來的,找到元兇也會相當便利……”
在大多數時候都沉默以對的黑發(fā)少年,卻在聽懂這其中的緣由后,蹙著眉打斷夏油杰的話。
“沒有應該�!�
夏油杰下意識“嗯?”了一聲。
“事件是隨機出現的,并不是針對悟而設計的。”
想起一周目的悟那每天只能睡三個小時、時常還只能在車內瞇眼打盹的高強度作息,羽取一真的聲線逐漸轉冷。
“不能因為悟可以解決,就說出[應該由他來]。因為悟的實力能夠解決這件事,就理所應當的將這句話說出口,簡直像在說這本來是屬于他的責任�!�
“悟只是一個人,擁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是和普通人相同的。能夠接的任務數量,也是有限的�!�
“如果我們不幸在這場任務中喪命,莫非死前也要怪罪說[要是一開始就由悟來好了,他來解決就肯定沒有問題]嗎?”
那雙黑瞳安靜的、極為安靜的盯著他,連說話的口吻也沒有波動,反而令夏油杰的心臟一跳,沒能說出半句回應的話。
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細節(jié),逐漸把悟推向了被稱為[怪物]的另一側。
“……走吧,就算看不見咒力殘穢,我也有自己的辦法找元兇�!�
在短暫的安靜中,羽取一真率先偏過視線,望向他們最初來到鐮倉時,經過的警察署方向。
“像這種發(fā)生在一座城市內的連續(xù)兇殺案,刑警的行動同樣迅速,且他們辦案經驗豐富,只會調查得比我們更專業(yè)、更細節(jié)�!�
“所以,我們先去警署�!�
第74章
說是要去警署,
羽取一真還需要先給那位新石先生打去一個電話,讓他幫忙聯(lián)絡警署那邊,好讓他們等會過去的時候,
不會被當成來惡作劇的當地不良。
這個[不良],
主要指發(fā)型奇怪、帶著耳釘,制服褲還被改造得很有不良范的夏油杰。
夏油杰:“………”
他剛還覺得羽取一真是實力弱小、需要他多加關照的同學,結果轉眼就被上了一課。
而且,他根本無法反駁這點。
不過,看在夏油杰認真道歉的份上,羽取一真也沒有再難為他。
如果像一周目見到的那個禪院家所謂的未來家主,
嘴又臭又犟的話,他就選擇用[黑閃]直接呼臉了。
管它什么信任度不信任度的,
忍不了一點。
悟能成為最強是靠他的努力,
不眠不休的做任務是他的自愿,
但不等于其余人能把這些事情當作他應當履行的責任,
動輒開口就說一句[應該]。
在等新石先生的通知里,羽取一真不打算繼續(xù)和夏油杰聊天,
而是低頭繼續(xù)在郵件里編輯內容。
[我看到這里的沙灘上有人打排球,還可以撿貝殼。]
[哇,我也要和你去打排球、撿貝殼——]
[好。]
過了一會兒,新石先生打電話來說可以過去了,
那邊會由石上先生負責接待,
羽取一真便立刻和夏油杰動身,打車前往警署。
反正這些開銷都算在任務經費里,
之后也可以讓高專報銷。
到達警署的一樓大廳時,接待的警員小姐姐見到兩位未成年朝她這邊走過來,認真又誠懇的說來找石上先生來了解案情細節(jié)時,
差點以為他們是來惡作劇的當地不良。
“平時報假警還不夠,竟然直接過來戲弄警察?”
警員小姐姐故意用很生氣的口吻對他們教育道——主要看著夏油杰。
“不要以為我們看你未成年,就不會采取懲罰性的措施哦?聽明白了就快走,記住以后不準再搞這種沒有意義的惡作劇了�!�
羽取一真也跟著將目光轉向他,話外之意很明顯。
看吧,就說你的著裝風格很容易讓人誤會。
夏油杰:“………”
他在上初中的時候,明明也算是在女生中挺受歡迎的類型……
幸好他們僵持沒一會兒,負責這起事件的刑警——石上先生就立刻來大廳把他們接走了。
“是夏油和羽取嗎?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過來了,抱歉啊,本來說整理完手頭新找到的線索就出來接你們,結果一時間入迷,不小心忘記了�!�
石上刑警穿著件滿是褶皺的外套,頭發(fā)凌亂,下巴胡茬細細密密的冒了一片,根本沒有時間打理自己。
看他眼下青黑的模樣,大概這幾天根本沒有回去休息,直接睡在了辦公室。
“啊抱歉,是我們沒有提前打聲招呼就冒昧前來……如果現在方便的話,還請務必講一下您目前的發(fā)現,哪怕只是大概也好�!�
夏油杰主動承擔起了溝通的這部分,對石上先生說道。
“不用這么拘謹,我們現在是合作關系�!�
石上刑警笑了笑,伸手拍了下夏油杰的肩膀。
“上面和我說你們能解決問題,讓我全力配合你們。老實說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畢竟你們看上去和我家孩子也差不多大。但誰知道呢,畢竟這起案件確實詭異,而我也從來不會小看人,否則就沒辦法干這么多年的刑警了�!�
很多兇手在逮捕的時候,總能看見報道上說[鄰居都說他是個很和善的人]、[同事都說他是個沒和人起過沖突的老實人]、[親戚都不相信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之類。
但很多時候,真相往往就是這樣藏在了毫不起眼的人身上。
石上刑警說完這句話,也不打算再客套下去了,而是帶著他們來到辦公室的一角。
那里掛了塊貼有鐮倉地圖的白板,地圖上則分區(qū)域畫了好幾個紅圈,旁邊貼上受襲者照片、個人資料、時間,相當清晰且有條理。
比起夏油杰拿在手里的那份需要自己整理頭緒的任務資料,石上先生將關鍵線索用圖釘與紅線串聯(lián)起來,一目了然。
“那么,現在我大概和你們說一下情況�!�
在辦案方面雷厲風行的石上刑警,清了下嗓子就直接開講。
鐮倉不僅是座旅游城市,宗教氛圍也相當濃厚——沿著靠海的那條電車軌道,途中分布著各種神社與密宗甚至可以稱得上密密麻麻。
而這次的人偶襲擊事件,受害者都是倒在距離這些神社與寺廟的不遠處,時間都為深夜,不僅死狀極凄慘,法醫(yī)還根據肺部的解剖結果,判斷他們生前肯定在某處溺過水。
受襲者有一個明顯的共同特征——即將破產、又突然翻身的企業(yè)家。
按理來說,這樣的企業(yè)家身邊往往應當有司機、保鏢或者助理跟隨,哪怕被某人蓄意報復,也不該集體出現這么詭異的死法。
唯一那個存活下來的受襲者,也由他口述、石上刑警委托專人繪制了一副所謂的兇手畫像。
夏油杰和羽取一真看向石上刑警展示的那張畫像。
不正常扭曲的四肢、殘缺鼓脹的面部、極為不協(xié)調的身體比例。
怎么看都像是咒靈,而不是人偶。
有沒有可能其實就是咒靈,因為普通人在瀕死時候也能見到咒靈,但他不知道這是咒靈,所以誤以為是什么都市傳聞里的人偶?
羽取一真用眼神朝夏油杰示意。
但這句話也太長了,他那雙黑瞳又慣常沒什么情緒,除了五條悟總是能很敏銳的發(fā)現他在想什么,夏油杰可猜不出來。
于是,接收到暗沉沉目光的夏油杰只能側過身體,小聲問羽取一真:“怎么了?”
羽取一真:“………”
真是沒默契,好歹他這次拿的也是反派劇本。
他只好先對夏油杰微微搖了搖頭,表示等會出去說之后,才對這石上刑警禮貌問道。
“石上先生,你在地圖上做的那幾個標記,是懷疑兇手可能在那里嗎?”
“嗯,我懷疑兇手下次會在某座神社或寺廟附近出現。”
石上刑警的手指劃過那幾道連起來的紅線——他的動作熟稔,對案件的任何細節(jié)都信手拈來,卻是靠不眠不休調查、走訪、匯總、分析,才得到的結果。
這些線索如果讓羽取一真和夏油杰這個沒來過鐮倉的人去逐個收集,然后分析出相同的猜想,還不知道要多久。
“按照遇難時間的規(guī)律,應該是今晚�!�
說到這里,石上刑警摸著下巴的胡茬,陷入糾結。
“就是不太確定到底是哪座神社或寺廟啊,鐮倉的神社和寺廟也太多了,我們的警力不夠布置啊。”
“原來如此,我們清楚了。”
夏油杰起身,朝石上刑警感謝道。
“您的調查真的很有幫助,我們會立刻展開行動,確保今后不會再出現受害者。”
石上刑警立刻警覺。
“你們知道兇手下一次襲擊的地點?”
夏油杰沉默片刻,委婉開口回答道。
“只能我們去解決�!�
石上刑警還想再問,又想起上面人說的話——只要對方沒要求,就不要插手他們打算做的任何行為。
“好吧�!�
他皺起表情,很不放心的叮囑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
不僅如此,石上刑警還一路將人送出警署,一路上都在碎碎念要他們小心點。
夏油杰只好一直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向石上先生保證他和羽取一真都會沒事的。
“唉,是我年紀大了嗎?都搞不懂上面到底怎么想的了……”
站在大門處的石上刑警嘆口氣,回頭就看見之前招待過夏油杰和羽取一真的警員小姐姐正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似乎也在沉思。
“怎么了,你認識他們?”
“我只是聽到你剛才喊羽取,突然想起最近很火的一對組合�!�
警員小姐姐遲疑片刻,變得更加不確定起來。
“應該不會這么巧吧……”
…………
與此同時,在趕路的夏油杰也向羽取一真說出自己的猜測。
“是弁財天神社。”
“我在來這里前就了解過,鐮倉的弁財天神社和其余地方的不同,擁有一種名為[錢洗]的特別儀式。”
傳說據此數百年前的一個夜間,管理此地的大名夢見了七福神之一的弁財天神女,并遵從她的指引,在某處巖壁中鑿出了清澈的靈水。
從此之后,在靈水里洗過硬幣并許愿的百姓紛紛生活富足、衣食無憂,便特意建造了神社來供奉弁財天。
而如今的游客與當地居民,也會遵照傳統(tǒng),在這座神社的水池里洗硬幣,投入布置在中間的功德箱內。
“而那些死者,”
夏油杰停頓了下才繼續(xù)道。
“很像是被洗過的錢幣�!�
所以才會出現溺水,又被某種怪力強行擠壓在一處、連骨骼也破碎的凄慘死狀。
羽取一真:“………”
聽起來相當詭譎,但仔細一想又挺合理。
羽取一真:“可這有什么好處?”
“不同的詛咒師手段也不一樣,我不太確定�!�
夏油杰想了想。
“按照我個人猜測,他們借助那些從古時流傳至今的儀式,可以更便捷的達成某些目的�!�
就像是根植于大眾心底的都市詭聞,一旦傳開就更容易孕育出極強大的咒靈那般,根本不在乎普通人死活的詛咒師也喜歡走這些捷徑。
“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
至于那位詛咒師到底有什么目的,夏油杰也不確定。
但無論怎么說,他們有了進一步追查的方向——
弁財天神社。
第75章
弁財天神社不僅要坐到電車軌道的末站,
還需要額外搭乘觀光纜車去半山腰。
等羽取一真和夏油杰趕到弁財天神社時,已臨近黃昏。
游客正零零散散的離開神社——海邊的沙灘在下午六點后允許放煙花,一到晚上,
就能看見那無數簇被點燃的絢爛花火。
頂著不時有人好奇望過來的目光,
羽取一真和夏油杰先來到錢洗池。
這里流動的是不是靈水兩說,但肯定很吸引財富。
往這清澈見底的錢洗池里望去,底部密密麻麻鋪了一大片的日元硬幣。
錢洗池中央還佇立著一個并不大的功德箱,據說將錢幣用靈水洗過后,如果能準確投入功德箱內,那么許下的心愿就必定會實現。
這時候,
錢洗池邊已經沒有其余游客了,羽取一真便直接問夏油杰。
“有發(fā)現嗎?”
夏油杰似乎在認真盯著這座水池,
過了半晌才沖羽取一真點頭。
“能看見隱約的一點咒力殘穢,
快要徹底散干凈了�!�
也就是說,
至少這座神社肯定有問題。
能這么快理清事件的頭緒,
夏油杰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些,才想起之前在警察署的時候,
羽取一真似乎有話要對他說。
“之前在石上先生那里,你是不是想說什么來著?”
“嗯�!�
羽取一真大概復述了下自己之前的猜想。
“是說可能和詛咒師沒關系嗎……”
在咒力知識方面,同為非家系術師的夏油杰和羽取一真可能掌握得差不多;但對于咒靈的了解,術式就跟它有關的夏油杰經驗要比羽取一真豐富許多。
“受害者的死狀特征高度統(tǒng)一,
時間極為規(guī)律,
地點雖有規(guī)律、卻并不固定——與普通咒靈的無差別屠殺完全不同。”
夏油杰沉思道,“如果這是咒靈作祟,
那至少得是特級的程度才行�!�
羽取一真:“必須要特級?”
夏油杰點頭:“嗯,準一級以下的咒靈不會使用咒術,攻擊手段也相對單一,
更別提產生可交流的靈智了。要做到這種近似于篩選咒殺的程度,我推測必須要是特級以上才行。”
如果是過于強大的咒靈,不僅自身會攜帶生得領域,可使用的咒術也與術師所擁有的術式無異。
而準一級咒靈和二級咒靈的分水嶺,就在于[是否會使用咒術]。
像這種情況,如果要往咒靈的方向去考慮,那就不是他們現在能應付的任務難度了。
“不過,我覺得這點的可能性不高�!�
夏油杰笑了笑,從那疊任務資料里抽出其中一張給羽取一真看。
“如果這是特級咒靈干的,那它可不會像詛咒師那樣狡猾,行動的模式和思維都非常直白,留下的咒力殘穢即使是[窗]也能輕易觀測到�!�
但根據[窗]在現場的調查結果來看,確定附近沒有遺留明顯的咒力殘穢——可能是被人為清掃了痕跡,防止追蹤。
而咒靈本身就是詛咒的產物,是負面能量的集合體,就算想要做出類似的遮掩行為也辦不到,它們的一舉一動都會遺留大量的殘穢,非常好辨認。
“原來如此�!�
羽取一真點頭。
“但假設真是詛咒師做的,我們就很難找到目標了。”夏油杰努力思考,“那個人到底想要達成什么目標呢,如果順著這個思路的話……”
這邊的夏油杰在絞盡腦汁,旁邊的羽取一真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還能想要什么,還不就是想要你對我的信任度達到80%以上。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下,羽取一真打開郵箱,看見來自五條悟的最新信息。
[鏘鏘,任務結束——哎呀真是沒難度,一級咒靈也依舊是不堪一擊呢!]
后面跟著一個表現出超開心的顏文字表情包,還帶著一點點挺胸驕傲邀功的意味。
[超厲害的,值得吃兩份伴手禮。]
羽取一真從善如流的回復道。
[好耶!]
五條悟大概正拿著手機在線等收羽取一真的回信,打字的手速也快,沒過幾秒就又發(fā)了一封過來,看起來快樂翻倍。
過了一會兒,羽取一真又收到一封五條悟發(fā)過來的郵件。
[你那邊怎么樣啦,還順利嗎?]
[還可以,已經確定下一個襲擊地點了,正在想辦法提前鎖定兇手。]
在羽取一真跟悟解釋完他們沒辦法通過太過稀薄的咒力殘穢去追緝元兇,轉而依靠刑警幫忙整理出的線索,再從咒術方面去思考,最后找到詛咒地點的時間比預計要快上許多時,五條悟發(fā)來了個很開心的笑容顏文字。
[是在委婉說“我可不是笨蛋”的意思嗎?哼哼,那要我夸一下你也沒問題喔!來期待我?guī)Ыo你的伴手禮吧——]
[好。]
羽取一真收起手機,有點想笑,想要掩蓋泛起在心頭的那點酸澀。
怎么微妙的有種會被摸摸頭的感覺……
他轉過頭,看見夏油杰仍蹲在錢洗池邊,似乎還沒有理出頭緒。
見羽取一真往他這邊看過來,夏油杰略聳了下肩膀,表示無可奈何。
“實在不行,我們還能選擇最笨的辦法——把我持有的咒靈圍在神社附近,一旦有敵人出現并祓除咒靈,我就會有感應。”
但這也意味著敵人同樣會知道他被針對了,基本可以算是一種雙向的通知。
一陣微冷的風吹來,被系在附近許愿架上的紙條隨之簌簌作響,似一陣低沉的振翅嗡鳴。
“我看兩個小哥站在這里很久了,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大概是這個點已經沒有游客了,羽取一真和夏油杰又在這里站了太久,引起神社人員的注意。
“啊,沒什么,是要準備關門了嗎?我們這就離開。”
夏油杰連忙從錢洗池邊起身,不好意思道。
“無妨,既然來了,不如也許個心愿再走如何?”
這位身穿巫女服飾的老婆婆雙手揣在身后,微笑看向他們。
“不,我們就……”
夏油杰下意識就要拒絕,但在這位老婆婆一再邀請下,他也不好意思總是推拒長輩。
“那……那我就投一枚吧。”
他從錢包里取出一枚五十日元的硬幣,正要問羽取一真要不要也來試著投功德箱時,卻發(fā)現他伸手從水池里撿了枚一日元硬幣。
見到夏油杰困惑看過來,羽取一真淡淡解釋。
“隨機挑選一位幸運路人,替對方完成心愿�!�
夏油杰:“……”
老婆婆:“……”
連維持著那副和藹面容的老婆婆,眼角都忍不住微微一抽。
但她也不能再強迫羽取一真用自己的硬幣投功德箱,只好看著他們按部就班,用錢洗池的水洗過硬幣后,朝池中央的功德箱扔去。
哐啷、哐啷兩聲。
兩枚硬幣都穩(wěn)穩(wěn)的落入功德箱內。
而后,夏油杰便順利和老婆婆進行道別,同羽取一真朝神社外走去。
“你覺得那個老婆婆有問題嗎?”
夏油杰輕聲問羽取一真。
但無論是洗硬幣還是投功德箱的流程都很順利,他在這途中也沒有察覺到任何詛咒的氣息。
“不好說,”羽取一真回道,“但總之,我不想花錢。”
“………”
夏油杰被這答案哽住了。
不過,他們并沒有沿著來時的山路走出鳥居,而是轉而拐到愈發(fā)夜深的林間,重新靠近這座弁財天神社。
途中,夏油杰不斷放出咒靈,控制它們四散離開,繞著神社布下一道防線。
羽取一真面對這些咒靈半點不心動,因為他在一周目就已經嘗試過了,祓除掉這些被夏油杰操縱的咒靈,根本不給他掉【咒力結晶】。
等咒靈也布置完畢后,夏油杰和羽取一真靠著神社外圍,又是最接近圓圈中心的位置,各自挑了塊干凈石頭坐下。
為了不暴露位置,夏油杰沒有生火,兩個人近乎是摸黑埋伏在林里。
身上的高專制服也是純黑色的,讓他們不用多做些額外的隱藏措施,就快跟周圍環(huán)境融為了一體。
羽取一真坐在夏油杰對面,看著這個已經把幾乎所有咒靈都放出去的未來反派,將他扼殺在搖籃里的防患之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現在想要成功殺他,搞不好就是幾發(fā)[黑閃]的事……然后回去就說夏油杰犧牲在任務里了,再掉兩滴眼淚,就成了死無對證……
被那雙幽深的黑瞳安靜盯著,半晌不眨動一下,夏油杰又開始感覺自己后背發(fā)毛。
奇怪,明明已經自我感覺和這位羽取一真相處得還可以來著……怎么在某些時刻,總會帶給他一種微妙的、類似于劫后余生的驚悚感。
“咳,你之前……”
夏油杰戰(zhàn)術性干咳一聲,只能沒話找話,“沒聽你之前提過自己的家庭。”
羽取一真:“……”
這人可真會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