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嘀嘀咕咕地罵主世界,“一定要是冬天嗎?明知我們蝴蝶需要冬眠,他還要定在這個季節(jié)�!�
“總不能因為我現(xiàn)在是妖族,就剝奪我冬眠的權(quán)利吧�!�
“系統(tǒng)你也覺得吧,他實在太過分了�!�
【是�!�
等蛐蛐完了主世界,許玉瀲縮到被子里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時候,他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什么,“主世界會監(jiān)聽我們的聊天嗎?”
直到得到系統(tǒng)否定的回復(fù),他蹭著枕頭翻了個身,含糊說了聲,“那就好�!�
但罵歸罵,總不能真放任不管。
養(yǎng)小孩的任務(wù)還是要做。
……
隔天清晨,依舊是陰雨天氣。
惦記著要給人找郎中的事情,許玉瀲吃過早飯便出了門。
還沒走到目的地,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許玉瀲抬頭,瞧見那穿著華麗長袍的狐貍騷包地?fù)P著笑,正朝著他走過來。
“阿瀲。”
他微微抬高了傘面,因為還不習(xí)慣對方這樣熱情的舉動,只是回應(yīng)似的眨了眨眼,“宗澤川,你怎么在外面站著?”
那件綴了兔毛的長袍不方便,這次出門,許玉瀲就換了身普通的月白棉服。
內(nèi)里一件挑著水藍(lán)的夾絨小襖,打底是身繡著藍(lán)楹花案的長衫,再細(xì)細(xì)數(shù)下來得穿了有四五件衣裳。
總是帶著些病氣的小蝴蝶,今日撐著把油紙小傘踩著混了泥的地面,一步一個腳印,圓滾滾的身影,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能叫人心中柔軟。
也不知今后若是養(yǎng)好了身體,能不能多長些肉。
最好是把他那小嫩翅膀哄出來,叫他也看上一看,摸上一摸。
宗澤川腦子里想著些有的沒的,面上不顯。
用妖力隔開四周的雨水,他牽著人往宅子里走,平靜道:“自然是知道瀲瀲來了便出來接你,倒是瀲瀲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我來了�!�
許玉瀲今日有求于人,性子很乖,被他拉著手也沒有掙扎。
另一只手本來撐著油紙傘,雨被隔開后,他就把那只手塞進(jìn)袖子里藏著。
渾身上下暖融融,靠著狐貍身上毛絨絨的衣裳,腮邊的血色都濃了些。
“我遇到些麻煩,村子里其他人我都不認(rèn)識,就想著找你幫幫忙�!�
這次許玉瀲說的都是真話。
沿著懸崖下這條河形成的村子里人數(shù)不算很多。
因為周邊都是高山,路徑窄小又過于泥濘,每每想要去最近的小集市都需要花上兩個時辰不止,原先住在這里的村民們,后來有大半都挑著日子搬了出去。
不過對許玉瀲來說沒什么差別,他不認(rèn)識從前的那些村民,也不認(rèn)識留下來的村民,最熟的便是這只從山上下來的大狐貍。
這只大狐貍的家也好找,以前是住在山上桃樹最多的那個位置,現(xiàn)在就住在他家附近,是間十分氣派的大宅子。
如果狐貍沒那么討厭的話,為了這漂亮神氣的屋子,許玉瀲作為一個沒什么實力的小妖怪,也是愿意當(dāng)當(dāng)他的小弟的。
當(dāng)然,那只是如果。
宅子里用妖力烘得暖融融的。
各種家具周圍還圈了層不知什么妖族的獸毛,踩著和家中同類型的毛毯,許玉瀲被他牽著坐到了烘著果干花茶的貴妃椅旁。
往茶壺里灌了水,挑著小蝴蝶最喜歡的那種花瓣往里放,宗澤川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幫呢、”
“因為我覺得,找你的話,你應(yīng)該會有辦法吧。”
許玉瀲抿濕唇,說完那些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回握住了宗澤川的手指。
和宗澤川解釋的時候,小蝴蝶的嗓音柔柔的,沒什么刻意的心思,但總叫人覺得他慣會撒嬌。
宗澤川很是吃這套。
若深究些,其實這小蝴蝶妖做什么他都愛多放點心思。
這情況他自己可能也覺得奇怪,分明他本體不是狗也不是貓,怎么當(dāng)個狐貍也喜歡撲蝶,想不通。
不過今日宗澤川反常地沒直接松口。
心思頗多的男人嗅著空氣里那點陌生的味道,眸色漸深,幾步走到他身旁,面上已經(jīng),語氣卻是并無異樣,“是有什么麻煩?翅膀最近又開始痛了?”
“之前的藥也的確到了快用完的時候。”
小蝴蝶和宗澤川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是以蝴蝶形態(tài)出現(xiàn)的。
無精打采的一只小蝴蝶,飛到哪就歇到哪。
被宗澤川撿到手里的時候才蔫巴巴地開口說話,叫人給他送點晨露喝。
毫無威脅,是只沒什么修為的小妖怪。
后來宗澤川才知道,他人形的時候連翅膀都沒有長出來。
那天宗澤川去找許玉瀲,發(fā)現(xiàn)他靠在床角,看見自己進(jìn)來的時候,垂著眼眸,幾滴淚珠就要往下掉。
也不哭出聲,用衣服靜靜地擦眼淚,眼尾瀲滟一片,唇肉都快咬出了血。
直到問了詳細(xì),見著那被白皙皮肉包著的肩胛骨到腰線的部分,兩條色澤嫣紅的新肉鼓著,宗澤川終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這其實對許玉瀲來說是個好壞參半的消息。
之前化形的時候沒長出翅膀,后續(xù)蝴蝶妖長翅膀都會困難些,而有些妖族可能一輩子都長不出來。
現(xiàn)在他背部翅膀的位置紅腫發(fā)癢,多半是準(zhǔn)備生出翅膀的跡象。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許玉瀲現(xiàn)在妖力不夠,長翅膀?qū)λ麃碚f反而是種負(fù)擔(dān)。
并不了解蝴蝶妖族翅膀的生長規(guī)律,或許是幾個月,又或許是幾年,宗澤川能做的也只有為他尋來緩解疼痛的藥。
“藥快用完了……但我今天不是因為這個來的�!�
這話戳到了許玉瀲的傷心事,他耷拉著眉眼,接過宗澤川遞來的熱茶,嘴上還不忘反駁道:“我的翅膀還想沒伸出來呢,現(xiàn)在不碰的話就沒有感覺,也沒有痛了。”
“它冬天不長,因為太冷了�!�
“嗯�!�
視線在許玉瀲身上繞了幾圈,略微邪性的狹長眼眸瞇了瞇,宗澤川看他:“那你今天是因為什么來的�!�
“還能有什么事讓小祖宗想起我來�!�
“……”
在小蝴蝶看來,妖與妖之間沒有好藏的。
他省略掉和寧肅羽碰面的過程,把前因后果大概說了遍,然后誠懇道:“我覺得他可能需要去看看郎中�!�
宗澤川:“?”
你說誰看郎中,你跟誰說誰要看郎中?
好不容易小蝴蝶主動來見一次自己,結(jié)果還是為了別的男人,甚至是個人族。
一想到二人現(xiàn)在就住在同個院子里,小蝴蝶身上的氣味都混進(jìn)了雜質(zhì)。
宗澤川表情頓時就有點繃不住了,說話也沒什么好氣,“看郎中便去看,你又來找我作甚?莫非我還是個郎中?”
許玉瀲無法體會到宗澤川的感受,他只是不明白:“怎么不是,可你給我的藥都很有用。”
宗澤川沉著眉,沒有再說話。
但碩大的白色尾巴不知何時出現(xiàn),頗具重量的一大條,已經(jīng)纏在了小蝴蝶的腰間,態(tài)度明確。
“宗澤川你……”
察覺到狐貍的不情愿,許玉瀲壓著他的尾巴,秀眉蹙著,有些無措地說:“那、那要是去看郎中的話,我也沒有什么錢了�!�
“萬一他死在那里該怎么辦�!�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了宗澤川的點。
男人明明表情還是很難看,但還是忽然改口道:“……也不是不行”
“既然他父親對妖族有恩情,他又傷得這么重,我自然是該幫幫忙�!�
“看在你的份上�!�
……
長年在極端條件下鍛煉的緣由,寧肅羽身體素質(zhì)過硬。
高燒重傷一場,唯一的變化也只是這一覺睡得有些久,醒來便感覺身體沒那么難受了。
發(fā)現(xiàn)許玉瀲并不在家,洗漱過后,出于某種莫名的想法,看著自己身上零碎的血跡,寧肅羽還是燒了壺水整理了下自己。
結(jié)果,時間接近正午后他依舊沒等到許玉瀲回來。
寧肅羽守著他煮好的飯菜,面無表情地坐了一會,終于沒忍住帶著把傘,穿著許玉瀲從鄰居家借來的墨灰長衫,出門尋了一圈人。
這村子他并不熟悉。
左右環(huán)顧,住戶零零散散分布在周圍,不少視野都被山坡遮擋,看不真切。
走了一圈只收獲了附近村民們奇怪的眼神。
寧肅羽捏著傘的手忍不住緊了緊。
他去哪了……
大雨沖刷著大地,泥濘的地面令寧肅羽找不到一絲許玉瀲的痕跡。
完全不知道消息的感覺十分糟糕。
好在不安的情緒剛升起沒多久,繞過田埂往回走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才回來?”寧肅羽快步走過去,語氣有些急促。
許玉瀲從口袋里剛掏出把鑰匙,寧肅羽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冒出,他下意識地向后看去。
肩頭毫無防備地撞上男人堅硬的胸膛,即使隔著冬日的棉服,也依舊讓他吃痛地嗚咽了聲。
彎曲著背,青年眉頭皺起脆弱的弧度,眼睫濕潤,當(dāng)場跪坐在了地面。
第85章
養(yǎng)兄如妻
“你讓我瞧瞧”
痛意是猛然刺入軟肉里,
然后層層上疊的火舌。
唇瓣抿成淺色,許玉瀲那瞬間疼得幾乎說不出話,用手撐著地面才勉強(qiáng)沒縮成一團(tuán)。
“是撞疼你了,
撞到哪了嗎,還好嗎?”
寧肅羽沒料到自己會把人給撞成這樣,
看見眼前人泛紅的眼尾,他無措到話語都有些亂序,
哪還看得出之前將人防備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平日最擅長舞槍弄棒的那雙手,
當(dāng)下笨拙地伸在空中,想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又怕再次弄疼了人,
完全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
許玉瀲肩頭瑟縮著,
強(qiáng)忍不適,
深吸了口氣,
“沒有……”
“沒有也有�!�
寧肅羽都沒等許玉瀲說完,盯著人顫抖的羽睫,直接跟著一起往地上蹲,
就差匍匐在地去看許玉瀲的臉了。
“我方才沒注意到,
不是故意叫你難受�!彼璧胤泡p音調(diào),“你別哭,這都怨我,
你要罰我抽我都可以,先別哭……”
許玉瀲當(dāng)時蹙著眉心想等那陣痛意緩過去,結(jié)果聽完寧肅羽的話嘴角都忍不住翹了下,這都說的是什么話。
他還能虐待一個受了傷的人族小孩嗎,把他當(dāng)成什么小蝴蝶了。
“我沒哭�!苯廾诤翢o血色的臉頰上投落一片陰翳,許玉瀲輕輕搖頭,
垂落在地的發(fā)絲隨著他的動作輕晃了晃,他無奈地解釋著:“我沒事的,就是沒反應(yīng)過來�!�
寧肅羽剛剛的一撞,和普通碰肩的力道沒什么差別。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恰好撞在了許玉瀲翅膀的位置上。
自從翅膀的位置開始變化,有了那些區(qū)別于其他皮膚的嫣紅軟肉,肩背和腰身變成了許玉瀲自己都不太敢碰的危險地帶。
輕碰還好,只是會有些發(fā)燙作癢,一下便過去了,可若是再用力些,例如穿著的粗糙衣料猛地磨過那,第二天再看,多半要紅腫起來,好幾天都消不下去,穿什么布料都不舒服。
像今日這樣猝不及防地撞上,仿佛翅膀都要被碾壞了似的疼得發(fā)抖,還是頭一次,不過也怪不得寧肅羽,畢竟他不知情。
他緩緩就好了。
“是嗎?”
短暫相處,寧肅羽已經(jīng)對青年的性子有一二分了解。
他的那些托詞寧肅羽完全不信。
怕人忍著傷口不告訴他,盯著青年羽睫上的水光,寧肅羽伸手,語氣不容拒絕:“你讓我瞧瞧,是不是撞青了?”
許玉瀲怔在原地,眼眸抬起,“啊?”
那哪里是能給他看的東西。
小蝴蝶有自己的習(xí)慣,當(dāng)NPC的時候一直是全力以赴。
不會因為中途下線不影響任務(wù)就偷懶,都是盡量貼合源數(shù)據(jù)里設(shè)定的配角主線,直到完成個人主線才放松下來。
在這種細(xì)節(jié)方面自然也會謹(jǐn)慎些。
他現(xiàn)在可不準(zhǔn)備給寧肅羽知曉自己的身份。
人妖共存的副本內(nèi),眾玩家和NPC混合存在,分成三個不同立場的陣營。
一是權(quán)力頂端,以國師和皇帝為首,想讓妖族覆滅的繳妖營一派。
再是成分極其復(fù)雜,站在妖族這邊的一派。
其中有認(rèn)為人與妖二族可以和諧共存、維護(hù)妖族弱小的人族,當(dāng)然更多的是妖族自己本身。
最后就是處于中立的人族。
副本初始,寧肅羽就是這樣的中立者。
但這并不代表他對妖族毫無威脅,相反,他隨時有可能踏入妖族的對立面。
副本源數(shù)據(jù)里的劇情設(shè)定,有關(guān)寧肅羽的部分交代了大概信息。
雖然他的父親是護(hù)妖者,但家族也因妖族覆滅,他心中對妖族的情感極其復(fù)雜。
許玉瀲不敢肯定寧肅羽對妖族的態(tài)度。
他自己的任務(wù)是在讓寧肅羽走完自己的成長線后,再進(jìn)京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最后迎來自己的結(jié)局。
要是在進(jìn)京前被發(fā)現(xiàn)身份,提前領(lǐng)了盒飯,就完蛋了。
他得小心。
所以許玉瀲推開寧肅羽的手,轉(zhuǎn)移話題,“你別這么夸張,我又不是瓷碗做的,哪里會碰一下就有事�!�
他單薄的肩頭怕疼地聳著,背上痛感還沒結(jié)束,嘴上已經(jīng)開始使喚人,“我這里還有給你問來的藥,拿回去趁著午飯前先熬著吧,別耽擱了時間�!�
沒回話,寧肅羽接過藥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要知道當(dāng)時他見到青年的第一印象,就是個西洋來的玻璃娃娃。
并且他現(xiàn)在也是這樣想的。
到底拗不過許玉瀲,后續(xù)寧肅羽就沒再提起他肩膀的事,只是暗暗把這事給記了下來。
見他起身,寧肅羽伸手給他借力站起,只說,“知道了�!�
雨落滿清晨,到正午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風(fēng)也刮得更厲害了。
撐了傘往院子內(nèi)走,飄來的雨全被寧肅羽格擋住。
他提著那袋藥側(cè)臉看向青年,問道:“早上你出門,便是為了去拿藥?”
許玉瀲想著狐貍的診斷結(jié)果,邊感嘆著妖力的好用,邊點頭,“嗯,等你喝完這些藥身體就好得差不多了�!�
“問了郎中?”
“問了鄰居。”
許玉瀲沒察覺寧肅羽話里有話,還在幫那只大狐貍說話,“他見多識廣,活了這么多年,知道的肯定不比郎中少,你放心�!�
聽見那句活了這么多年,寧肅羽第一反應(yīng)便覺得那鄰居是個老頭。
對身上穿著的這件衣服的不爽感一時間也沒那么多了。
他其實不是很在意藥的問題,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然清楚,熬過了最嚴(yán)重的那晚,拿回一條命,后面老天再想收他就沒那么簡單了。
倒是看見許玉瀲為了自己四處奔波,寧肅羽心情怪異得緊,連著對自己也帶上了些怨懟。
他根本不值得許玉瀲對自己這么好。
他也不想好那么快。
寧肅羽心底甚至隱隱約約地升起了某種低劣的想法,要是他一直病著,似乎就留在這個村子里,過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
不過現(xiàn)實并不會按照他的想法走。
午飯后許玉瀲叫住了他。
蒙蒙細(xì)雨里,灶火晃動的斑點在青年眼里宛若流動的波光,“等你病好,之后的時間里,你有想好要做什么嗎�!�
嘮家常般的口吻,令寧肅羽有些不安,他熬藥的動作頓了下,偏過頭,“哪方面?”
“村子里始終不安全。”許玉瀲咬著唇,試圖把現(xiàn)在的情況完整地說明,“繳妖營雖然一時半會難以找到你,但遲早會搜查到這個村子�!�
“你總不能一直待在這�!�
寧肅羽皺眉:“……”
他從來不在乎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對于他來說,在哪都一樣。
但似乎自己的存在,會使得青年所處的境地也變得危險。
安靜的片刻似乎令許玉瀲誤會了什么。
如今正值凜冬,來年春季便是南黎國最重要的春月三試。
想要達(dá)成進(jìn)京并被人發(fā)現(xiàn)這一點,首先要做到的便是具有一定的話題性。
普通的進(jìn)入京城,完全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所以許玉瀲必須推動對方按照原劇情里那樣考取狀元。
他怕寧肅羽沒有那個想法,就試圖利用寧肅羽父親的事打動對方,委婉地開口:“你爹當(dāng)時同我說過,希望他以后的孩子能夠成材,若是你能考取功名,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這確實是個好出路�!�
“況且,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你還能為你父親……”
說到這,許玉瀲垂下眼,把后續(xù)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只是捏著手指,眉眼間含著擔(dān)憂,“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護(hù)著你一輩子,但如果你不想去做那些事情,也沒關(guān)系的�!�
寧肅羽清楚許玉瀲那些話不無道理。
那瞬間他想了許多,但沒有一樣是關(guān)于他養(yǎng)父的,然后他問:“要是我去了京城,你會和我一起過去嗎?”
聽寧肅羽松口,許玉瀲眼睫顫了顫,面上是藏不住的喜悅。
他沒想到對方這樣懂事,還以為以寧肅羽的性格,起碼要勸上十天半個月。
“自然會的,我說過,以后你把我當(dāng)作兄長便是,這么重要的時刻,兄長怎么會不陪著你呢�!�
“聽說能考進(jìn)三試,不管是不是狀元都會有大宅子,他們冬天無需走游廊便能穿梭自如�!逼恋那嗄觌y得彎著眉眼,順著他的話,目光環(huán)視著自己的院子,無不憧憬地說道:“要是我們也能有就好了�!�
寧肅羽知道他提起游廊的緣由。
定是晚風(fēng)吹多,怕冷得緊,這才惦記許久。
他輕笑了聲,得知許玉瀲會在,一時間也沒之前那么抗拒這個話題了。
“自然會有�!�
“你要是想。”沒敢說,寧肅羽等了很久,久到許玉瀲都回到了房間,他才小聲說出口,“那要個最大的宅子也可以�!�
如今這功名雖是必考無疑,但也不是為了誰。
寧肅羽想著,冬日里,那樣的宅子的確值當(dāng),最好在內(nèi)道里再鋪上層絨毯。
……
下午時家中來了位客人。
寧肅羽沒見到他的模樣就被推進(jìn)了灶房,因為許玉瀲叮囑他千萬不要出現(xiàn),若是被別人察覺到了身份的異樣,定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寧肅羽清楚寧家那么多人,他作為一個養(yǎng)子,能認(rèn)出他的人根本沒有幾個,但他還是聽了許玉瀲的話。
當(dāng)時寧肅羽一句話都沒說。
只是在二人交談的時候,他卻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能透過窗戶看見二人身影的位置,靜靜地注視著那重疊的兩道身影。
“阿瀲,怎么這副表情,瞧見我不開心?”
小蝴蝶剛準(zhǔn)備午睡就察覺有只大狐貍靠近,腦袋里困意打架,說話也不太客氣,“宗澤川,你怎么又來找我了,我們上午不是剛見過嗎?”
宗澤川佯裝不悅地豎起眉頭,伸手捏他,“你就這么不想見我?虧我還給你帶了藥,轉(zhuǎn)頭連面都不愿意和我見,實在是傷我的心�!�
許玉瀲被這口大鍋甩懵了。
咬著唇,小聲嘀咕道:“我可沒說這樣的話,我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再見得太快了。”
“同我見兩次便是太快,同那個撿回來的玩意朝夕相處就沒事了?”
這如何能相提并論,小蝴蝶顯然讓宗澤川這來來回回的話語弄懵了圈。
“我什么都沒說呢……”無助地抖了下眼睫,許玉瀲抿唇看他,“你、你到底要給我什么藥啊,我都沒看見。”
轉(zhuǎn)移話題的技術(shù)實在是拙劣得讓人發(fā)笑。
“小沒良心�!�
見許玉瀲這小模樣,宗澤川沒再繼續(xù)逗他,笑了聲便把手里的玉罐子遞了過去,“給你的藥�!�
“你不是說藥快用完了嗎,中午回府里給你取了份過來,夠你再用幾個月�!�
他這一提,背上被人撞到的位置又開始隱隱作痛,下意識的,許玉瀲小幅度彎了下腰。
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宗澤川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怎么了?”
第87章
養(yǎng)兄如妻
“誰?”
當(dāng)妖怪的誰會沒受過傷,
磕磕碰碰在山林里都是難免。
許玉瀲本來沒打算聲張他那點,連小傷口都沒有的淤青。
但頂著宗澤川連續(xù)不斷的追問,以及那雙虎視眈眈,
隨時都可能拎著他起來檢查翅膀的大手。
他還是妥協(xié)了。
“只是背后的位置……有些難受�!狈旁诓璞缘氖种肝⑽Ⅱ榍�,許玉瀲緩聲道,
“算不上什么�!�
廂房里暖香撲面,交談聲含糊在雨聲里。
青年眉眼柔和垂落,
雪色長袍攏著蒼白臉頰,
孱弱的模樣總讓人忍不住為他心揪。
落座在方桌旁的男人皺著眉,朝他的方向看過去,問道:“早上的時候怎么沒和我說。”
狐族外形英俊優(yōu)越,
這點在宗澤川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小蝴蝶本來坐在角落的軟墊上,
透過窗戶能看清他清瘦的輪廓,
等宗澤川坐到他身邊,
寬闊的肩背就將他遮了個大半。
“早上沒事�!�
許玉瀲的態(tài)度不似之前面對寧肅羽那般的躲閃,聞言便直接搖了搖頭。
兩派相爭的副本內(nèi),人心難測。
但如果非要選個值得信任的人,
許玉瀲多半會選擇宗澤川。
他們同屬妖族,
沒有陣容對立問題,加上在副本正式開啟前的日子里,除了寧家家主,
一直是宗澤川在照顧他。
所以這只大狐貍算是許玉瀲在副本里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
讓宗澤川按著肩頭,許玉瀲完全沒察覺到二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垂首時露出一小節(jié)纖白脖頸,還在解釋:“是中午不小心壓著了�!�
宗澤川:“疼得厲害嗎?”
“不打緊。”許玉瀲沒當(dāng)一回事,他向來懂得安慰自己,還輕笑著道:再說,
你不是還給我送了藥嗎,今晚擦了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宗澤川聽完沒說話,他還是不太放心。
拉過許玉瀲的手,妖力通過他握住的位置流進(jìn)許玉瀲身體里。
在許玉瀲開始掙扎時他才沉聲開口,“我看看�!�
這樣做能快速找到青年體內(nèi)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方便觀察那兩段還未成型的透明翅骨。
宗澤川比許玉瀲更清楚那兩段翅骨有多脆弱。
在小蝴蝶目前陳傷未愈的身體狀況下,那點地方,容不得一點損傷。
許玉瀲只好順著他的力道坐好,墨色長發(fā)交疊,仿佛被人嚴(yán)絲合縫地抱在了懷里。
妖力流竄在身體里的感覺有些奇怪。
許玉瀲撐著宗澤川的手臂,背脊忍不住顫栗了瞬,開口時聲音抖得不像話,“宗澤川,可以了嗎?”
確定沒什么問題后宗澤川才收回手,“嗯,沒什么大問題。”
說完,他莫名頓了片刻,最終視線從眼前人呼吸時微張的唇瓣上移開,叮囑道:“……之后記得按時上藥�!�
知道有人在偷看他們,出于對小蝴蝶的保護(hù),宗澤川并沒有提出要現(xiàn)在幫許玉瀲擦藥,即便他很想做這件事,要知道,很早之前擦藥一直是專屬于他的。
妖族的身份暴露出來對許玉瀲沒有一點好處。
“我知道啦�!痹S玉瀲不甚在意地點點頭。
他偶爾會覺得狐貍小題大做。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宗澤川都會往最嚴(yán)重的方面想。
然后把他當(dāng)成風(fēng)一吹就倒的紙片。
把玩著那裝著藥膏的玉罐,毫不意外又聽見對方添了幾句囑咐。
同宗澤川揮手告別,小蝴蝶懶懶地趴在桌子上,嘀咕道:“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能背下來了,宗澤川,你比麻雀還能說。”
宗澤川:“……”
“那你好好休息�!�
那藥是宗澤川府中藏寶閣里的千年靈藥制成,用來蘊(yùn)養(yǎng)小蝴蝶的翅膀已經(jīng)足夠,更何況是普通的撞傷。
可宗澤川卻總覺得還不夠。
不能親力親為完成的事情讓他感到不安,但他也只能止步于此。
……
準(zhǔn)備午睡時許玉瀲才想起沒有關(guān)緊的窗子。
重新穿好了鞋襪,手指碰到窗框處冰冷水滴時,視線里忽然有什么東西從游廊里飄然消失。
他沒看清楚,揉了揉眼睫,又把窗子推開了些。
窗外細(xì)雨紛飛,夾帶點趨于零下的寒風(fēng)。
冰冷的程度不禁讓人懷疑,再打開窗時看見的會不會是大雪飄飄。
許玉瀲沒忍住后退了步。
天空陰沉,接近午后的時間,院子里的光線和傍晚沒什么差別。
“系統(tǒng),你看見了嗎?”
【什么?】
用袖口擋住飄來的寒風(fēng),許玉瀲疑惑地盯著對面的游廊看了會,確定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后,搖了搖頭,將窗子重新合上,“沒什么�!�
鋪天蓋地的雨幕里,院子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
寧肅羽背靠著游廊處的柱子,回想屋內(nèi)兩人方才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