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屬于他的Alpha的氣息，能給他無可替代的安全感，星玉蘭信息素也因此安分下來，不再外溢。
蘭斯將睡衣折疊整齊，放進箱子最下層。
其實他不確定湛平川是否平安，但他不愿意深想，他只知道必須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為自己爭取希望。
很快，塔斯曼大使館已經(jīng)將他們的信息錄入國籍系統(tǒng)。
蘭斯用塔斯曼的國籍給眾人買了罕烏比直飛上帝城的機票，出發(fā)時間在三小時后。
正午，陽光直射地面，滾燙的沙土帶著股悶澀刺鼻的味道，直沖天靈蓋。
一架通體雪白的豪華客機�？吭诤睘醣葒H機場，飛機的兩翼印刻四片粉色花瓣，象征上帝城的四位城主。
今天非比尋常，因為飛機上堪比天價的頭等艙座位被一名叫蘭斯的塔斯曼客人訂光了。
乘務(wù)人員紛紛挺直了身板，翹首以盼地望著登機口。
人人都說塔斯曼人有錢，如今一看，果然不虛。
很快，蘭斯等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登機口，掃描機票后，他們登上這架豪華得格格不入的客機。
“尊敬的塔斯曼客人，我來幫您放行李�！鄙ひ舸判缘腁lpha空少湊到蘭斯身邊，深情款款地接過行李箱，搬行李時還不動聲色地展示了一下健壯的身材。
波波夫暗暗運氣，好狡猾的加勒比Alpha，居然想靠姿色走捷徑，這可是他們鬼眼的少夫人！
蘭斯像是沒看到空少的主動示好，他接過熱毛巾擦干凈白皙的手指，又讓人幫他更換了拖鞋，然后便淡淡道：“可以了�！�
空少蹲身在他腿邊，一邊為他鋪餐巾一邊溫柔問道：“您是要去上帝城駱駝市場嗎？您是第一次來上帝城嗎？我可以給您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您要是有什么——”
“別問不該問的，介紹菜單吧。”蘭斯無情打斷他的話，將熱毛巾扔回給他。
空少忙接過毛巾，團在掌心。
他見多識廣，看蘭斯的舉手投足，就知道這位是名副其實的大客戶。
可惜大客戶根本沒看上他，甚至對他故意釋放出的A級信息素愛答不理。
空少一邊賠笑一邊悵然，也不知道什么樣的Alpha才能入這位富豪Omega的眼。
頭等艙的專屬餐品一道道端上來，空少繼續(xù)殷勤介紹，把幾道小菜吹得天花亂墜。
然而蘭斯只是每道菜嘗一口，便放下了叉子。
他也不予評價，只是道：“吃飽了，上酒吧�！�
空少心知肚明，他們準備的菜品不合大客戶的口味，但對方很有教養(yǎng)，并沒有為難他們。
酒單上有麥芽威士忌，陳年起泡酒和經(jīng)典雷司令。
蘭斯唯獨把起泡酒喝光了。
空少看著被剩下的兩款酒，更加佩服蘭斯的品味。
那款起泡酒確實是機上最昂貴的酒水了，這個牌子可是直供城主府的。
于是，蘭斯還沒下飛機，塔斯曼來了一個挑剔，美貌，富有，優(yōu)雅的大客戶的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
起初蘭斯只想前往尤托皮亞，低調(diào)地搜集扳倒聯(lián)邦政府的證據(jù)，打NO.749一個措手不及。
但湛平川失蹤后，他不得不改變計劃。
現(xiàn)在只有足夠扎眼，足夠囂張，足夠狠毒，才能吸引到同樣特質(zhì)的人。
那些罪惡的，齷齪的，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才會以最快的速度鋪開在他眼前。
然后，他就可以從他們身上套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兩個小時轉(zhuǎn)瞬即逝，飛機緩緩離開云層，尤托皮亞的風(fēng)景在眼前一覽無余。
湛藍的海面波光粼粼，距離海灘不遠，便是四座高聳的根基山。
只可惜山腳下鬼氣森森，亂枝橫生，垃圾堆積如山，人類正像蛆蟲一樣爬動在垃圾之間。
然而在這觸目驚心的景象之上，一座雪白的城池卻赫然矗立在四座大山的山頂，距離地面足有數(shù)百米高。
城墻上鑲嵌數(shù)不清的熒光石，每一顆都價值連城，它們反射著太陽的光芒，璀璨得讓人無法直視。
城池之內(nèi)，街道干凈整潔，樹木陰翳，花草茂盛，車流緩慢而有序，一些佝僂著后背的身影正在向馬路和綠化帶噴灑水霧。
蘭斯幾乎一眼就能分清坦布人和混血尤托皮亞人。
上帝城建立在高山之上，紫外線格外強烈，坦布人為了自己的皮膚健康，都會戴一頂水母形狀的遮陽帽，這款帽子輕盈蓬松，能夠遮擋全部皮膚。
而混血尤托皮亞人就沒有這種待遇了，他們暴露在烈日之下，辛苦的勞作著，任由陽光將他們曬得渾身通紅。
蘭斯深知，在這種環(huán)境下，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患上嚴重的皮膚病，然后稀里糊涂的死去。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已經(jīng)是活的最好的尤托皮亞人了。
飛機平安降落在上帝城，蘭斯收回目光，解開安全帶，戴上了墨鏡。
“感謝您的乘坐，期待與您再次相見�！笨丈賾賾俨簧岬叵蛱m斯鞠了一躬。
蘭斯隔著墨鏡掃過那張充滿欲望的臉，并毫不留情地掠過，然后邁步離開機艙，踏入上帝城中心。
第180章
下午五點，羅布酒店。
距離駱駝市場開市還有七個小時。
滴——
一筆大額支出從蘭斯的黑金銀行卡刷入酒店的賬號，那一串數(shù)不清的零讓人眼花繚亂。
酒店經(jīng)理驚愕地看了蘭斯一眼，然后迅速偏頭，對身邊的工作人員交代了兩句。
工作人員點頭應(yīng)允，快步離開，隨后經(jīng)理沖蘭斯一笑。
“您購買了駱駝市場SSSvip會員，擁有提前選購信息素的權(quán)利，今晚十點我會親自送您過去。”
稀有異能向來十分搶手，價格在黑市上炒得非常高，所以無論是專門倒賣的走私犯，還是前來消遣的各國富豪，都想收入囊中。
然而一個人每周能夠抽取的信息素是有限的，就算吃了促生成信息素的藥物，也就能多促出兩管。
不過用在尤托皮亞人身上的藥物顯然和法塔的大力丸無法相提并論，這種藥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長期給覺醒者使用無異于殺雞取卵。
因此，富豪也是分等級的，待遇也是有高低的，只有交了足額的錢，成為SSSvip會員，才可以優(yōu)先選擇自己喜歡的信息素。
“知道了�！碧m斯從始至終都沒摘掉墨鏡，其他人和他一樣，用墨鏡遮著臉，一副脾氣不好的模樣。
“為了幫您度過無聊的等待時間，您可以挑選一位Alpha消遣，他們會的花樣非常多，保證讓您刺激又快樂�！苯�(jīng)理殷切地介紹著酒店的特殊服務(wù)。
凌棋瞬間睜大眼睛，猛拍波波夫的后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他出生在沙漠城，從小就規(guī)矩懂事又上進，畢業(yè)后直接成了楚浮的學(xué)生，生活圈子極其單純，哪聽說過這種服務(wù)。
波波夫也倒吸一口涼氣，不禁感慨外面的世界玩得真花。
不過沒關(guān)系，少夫人和大少爺情比金堅，是不會被路邊的野花誘惑的。
誰料蘭斯緩緩摘掉墨鏡，抬起琥珀色眼眸盯向經(jīng)理，開口道：“要S級Alpha，長相好，腹肌硬，腿夠長，嘴能說，腦回路清奇的�！�
波波夫：“？”
歪，大少爺，你再不回來老婆就沒了。
經(jīng)理聞言尷尬一笑：“很少會有S級從事這項工作的，就算有，大多也被收入私宅了。”
即便是卑賤的尤托皮亞人，覺醒成S級也會被人高看一眼，坦布人出門要是帶著這樣的仆人，就像購置一架私人飛機，或是擁有一艘游艇一樣有面子。
“這么說，你們這里品質(zhì)上佳的S級不會流入駱駝市場，而是在交易之前，就被私人收走了？”
蘭斯輕挑眉，像是難得有了些興趣。
“腦回路清奇的也不算品質(zhì)上佳吧......”經(jīng)理小聲說。
蘭斯：“�！�
“咳�！苯�(jīng)理很快發(fā)現(xiàn)客戶被質(zhì)疑品味不太開心，他忙解釋道，“S級的貨是很搶手的，一旦遇到，會先交給城主府過目，城主府不要的，再傳給坦布貴族，實在沒人要，就會流入傭兵軍團，您要的這款，大概要在傭兵軍團找了。”
“傭兵軍團？”
“噢，就是隸屬于城主府的兵團，日常工作是保護上帝城居民的安全，馴化混血尤托皮亞人，以及前往垃圾城解決反坦布勢力�！�
其實這些話經(jīng)理本不應(yīng)該對外地客戶說，但蘭斯付款實在是太爽快了，那串讓人熱血沸騰的數(shù)字，至今還在他腦子里循環(huán)。
“這些傭兵軍團都是什么人？”
“大多是B級以上的加勒比酋長國人，還有一些外地人，如果是S級尤托皮亞人的話，也可以破格進入，但待遇就沒有那么好了�！�
蘭斯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不由牽起唇角：“你是說，有S級的尤托皮亞人幫忙馴化混血尤托皮亞人以及前往垃圾城殺人？”
經(jīng)理望著蘭斯漂亮精明的眉眼，回以一笑：“怎么，這不正常嗎？”
蘭斯盯著他看了半晌，點點頭：“正常�！�
背叛自己的同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像NO.749背叛神祇系覺醒者，布里昂·丁洛克背叛整個家族。
“來上帝城之前，我就聽說這里能買到塔斯曼想象不到的快樂，只要有錢沒什么不可能�！碧m斯兩指夾著那張黑金卡，在經(jīng)理面前晃了晃，“我就要玩弄這種Alpha，希望經(jīng)理努努力吧�！�
經(jīng)理的眼珠追著那張黑金卡轉(zhuǎn)，貪婪的目光一覽無余，他終于嘆息一聲：“我試著給您打聽一下吧�！�
經(jīng)理一出門，凌棋立刻開口問：“少夫人，您是懷疑大少爺進了傭兵軍團？”
蘭斯疑惑反問：“你沒聽到?jīng)]人要的才會在傭兵軍團嗎，他為什么不是被留在了城主府？”
凌棋：“......”這話讓人沒法接。
成為那什么狗屁城主的私人保鏢實在恥辱，但要是一路沒人看上而流入傭兵軍團......嗯......
“我沒有假定他在哪兒，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還沒有獲得自由�！碧m斯擺正了臉色。
其實他讓經(jīng)理幫忙搜羅Alpha，也只是臨時起意，并不抱太大希望，事實上度瑪早已侵入了上帝城的網(wǎng)絡(luò)，開始搜索海量監(jiān)控數(shù)據(jù)了。
只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收獲。
小傻逼。
每次都要逞能，以身涉險，然后讓他擔(dān)心得心慌意亂。
海底地下城那次，還有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那次，他雖然著急，但都能在他身邊守著，保護著。
可是這次，他完全感覺不到他在哪兒，經(jīng)歷了什么，是否受傷。
等這次把人找回來，一定......
蘭斯想要發(fā)狠，但又心疼得不行，想法從狠狠教訓(xùn)一頓變成了好好親吻他，讓他做完終身標記。
晚上十點。
經(jīng)理準時出現(xiàn)在門外，邀請SSSvip用戶乘車前往駱駝市場。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去，城墻上的熒光石猶如一條發(fā)光綢帶，環(huán)繞整座城池。
街道上熙熙攘攘，空前熱鬧，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紙醉金迷的味道。
駱駝市場在午夜開始，會進行整整一天，但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在開市的時候參加，一是因為來得早好貨多，二是因為到最后，大多數(shù)尤托皮亞人都會痛哭流涕，絕望哀求，聽得人心煩。
出了酒店大門，蘭斯等人坐上一輛乳白色的接駁車，坦布人似乎極度偏愛白色，城市里的大部分建筑，都被粉刷成了白色。
盧卡斯和度瑪沒有來，度瑪?shù)男∧X袋無法理解把人當商品的事情，蘭斯怕他思維混亂，就讓他留在酒店休息，而盧卡斯負責(zé)守著他，簡稱帶孩子。
Oliver低調(diào)地坐在接駁車后方，戴了一頂帽子，遮住金燦燦的頭發(fā)。
他望著沿途頂著水母傘帽走過的坦布人，又看向瘦弱疲憊，被驅(qū)趕至地下層的尤托皮亞人，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這就是哥哥當年看到的景象嗎？
在他還在哥哥的保護寵愛下，過著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時，哥哥就已經(jīng)看過這世界的所有黑暗了。
其實他從未真正觸及過哥哥的內(nèi)心，也不知道哥哥究竟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哥哥選擇用自己的身份來為他人爭取權(quán)利時，選擇接納拋妻棄子的父親時，該有多么煎熬。
甚至他擁有過的富足的生活，也是哥哥一力支撐的。
哥哥似乎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在死亡的那一刻，哥哥會不會對這樣辛苦的人生感到厭煩，會不會對陰暗丑陋的人性感到失望？
接駁車很快抵達了駱駝市場，那些瓜果蔬菜，珠寶首飾的攤位早已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用白色油漆圈好的展示位，坦布人手里牽著繩子，坐在舒服的靠椅上，繩子對面連接著數(shù)量不等的尤托皮亞人。
這些尤托皮亞人被洗了澡，統(tǒng)一套上一件白色T恤，T恤上面有一個大大的紅色的‘售’字。
不過十點，已經(jīng)有很多買家等在市場外面，只待時刻一到，就最先進入市場挑選。
有這種精力的，大多都是走私犯，靠倒賣信息素賺錢。
很多異能在幾周前就已經(jīng)被客戶預(yù)定好，等到開市，他們會直接幫客戶買下。
而SSSvip就不用受排隊的苦，蘭斯和來自其他酒店的SSSvip一起，從特殊通道進入駱駝市場。
“今日新品，【云端漫步】歡迎選購！”
“經(jīng)典異能，【隼化】火爆熱銷！”
“小孩子最愛的【玩具擬人】，來給你的孩子選購一支吧！”
“來一來看一看，這里有七種異能供您挑選，買六送一啦！”
......
一看有顧客進入，駱駝市場中的吆喝聲逐漸響了起來，這些吆喝聲都是提前錄好用喇叭播放的，懶惰且高貴的坦布人是不屑開口的。
而那些坐在展示位上的尤托皮亞人，各個神情呆滯，面容疲憊，對自己和同伴的處境無動于衷，仿佛早已習(xí)慣了被這樣對待。
“操，真他媽不是人。”波波夫暗罵道。
凌棋：“聯(lián)邦政府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fā)指！他們怎么能支持這么邪惡的坦布人呢？”
法塔重重嘆了口氣，他虛掩著外套，用微型攝像頭偷拍著這里的景象。
“你們聽！”O(jiān)liver突然道。
S級的聽力就是比常人要好，眾人停下腳步仔細分辨，才聽到眾多叫賣聲中夾雜的微弱吵架聲。
他們直奔吵架的方向，就見一名少年坦布人正站在展示位前，與后面牽繩的婦人大吵。
“您為什么沒經(jīng)過我同意就帶她來了？我不許別人抽她的信息素！”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花錢供她長大，就是為了投資的，不賣信息素她拿什么賺錢？”婦人嗓音尖利。
“媽，妹妹和我一起長大，我喜歡她，你就不能不賣她的信息素嗎！”少年寸步不讓，雙目發(fā)紅。
只見展示位里跪坐一位烏發(fā)少女，看模樣只有十六七歲，顯然剛剛覺醒異能不久。
她不像其他駱駝那樣神情恍惚死氣沉沉，相反，她雙目澄澈明亮，皮膚細嫩白皙，顯然被養(yǎng)得極好。
此刻她正充滿希冀地望著少年，努力扯動繩索，想要跑到少年懷里去。
然而手上的稀鉛礦限制了她，讓她無法發(fā)揮能力。
似乎是這吵架過于新鮮，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婦人倍感羞恥，用手指著少年，呵斥道：“你給我回家去！”
“為什么，為什么她昨天還是我妹妹，今天就是這里的商品了？”少年痛苦不已，這樣的反差讓他無法接受。
“她是混血尤托皮亞人，是我不小心生出來的東西，我讓她和你一起長大，只不過是讓她給你當個玩具，誰允許你對她動感情了？”夫人恨鐵不成鋼地斥責(zé)著自己的兒子。
“看啊，高貴的坦布人居然生下了尤托皮亞人的賤種。”
“啊......這樣的混血確實難辦，畢竟是從坦布人肚子里出來的，法庭上也一直在討論他們的地位。”
“只要有尤托皮亞的血統(tǒng)就是賤種，不該和坦布兒童一起長大的�！�
“這位母親沒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
周圍議論紛紛，大都是贊同少女被當作駱駝對待的，她終于忍不住流出眼淚，小聲說：“哥哥，救我�！�
“特尼妲......別怕�！鄙倌甑吐暟参克�，轉(zhuǎn)頭又對母親說，“我把今年的零花錢都給您，就當買下她的信息素可以嗎？”
婦人被這么多人圍觀已經(jīng)十分尷尬，兒子的發(fā)言更是讓她無地自容。
“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丟了我們母子的臉。今天你說的話如果傳到學(xué)校里，你的同學(xué)會嘲笑孤立你，傳到網(wǎng)上，你會經(jīng)歷網(wǎng)暴，很快老師就會拉你去心理科談話，來解決你的認知問題，你在未來的幾年，都將抬不起頭來，將來有一天，你也會為自己的幼稚而羞愧�！�
少年聽罷，嚇得后退一步。
他擔(dān)心被同學(xué)孤立嘲笑，擔(dān)心被老師談話，他還沒有獨自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勇氣，他害怕了。
婦人見這句話奏效了，心情平復(fù)下來：“你聽話一點，我還可以讓她陪你一起生活，直到你不再需要這個玩具�！�
少年動了動唇，心虛地避開妹妹的眼神，小聲說：“特尼妲，你忍一忍，我一會兒就帶你回家�！�
特尼妲怔怔地望著少年，沒有再說話。
湊熱鬧的SSSvip上前問道：“她是什么信息素？多少錢？”
婦人換了副臉色，面帶笑意：“她能夠?qū)⑸镒兂赏媾迹沂怯谰眯缘�，如果您家里有小貓小兔子快要去世，可以用這個能力將寵物保留下來，只需要一千塊就可以買一管信息素�！�
“我不養(yǎng)寵物，但看你教育孩子也不容易，就買一管吧�！�
“好的，您這邊付錢。”
錢款到賬，婦人拿出了抽取信息素的粗針頭。
少年小聲道：“媽，能不能給她抹點止疼藥？”
婦人呵斥：“胡鬧，藥物會影響信息素純度的�！�
說罷，針頭就刺入了少女脆弱的腺體，Oliver偏頭閉上了眼睛。
他無能為力，這座駱駝市場有上千名尤托皮亞人等待被抽信息素，他救了一個，救不了上千個，更何況，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他一旦沖動，可能連阿提婭和湛平川的消息都很難獲得了。
蘭斯的雙眸逐漸沉了下來。
聽這對母子的對話，少女也是這位母親生的，甚至還養(yǎng)了十多年。
他無法想象，這個社會已經(jīng)將人扭曲成了什么樣子，血統(tǒng)竟然比骨肉親情還重要。
針筒里很快抽滿了天藍色的信息素，女孩疼得渾身顫抖，肌肉抽搐，針頭拔出來，一道血絲沿著腺體蜿蜒而下，沒入潔白的領(lǐng)口。
看熱鬧的人中又有了第二個付款的，于是針頭再次扎進去，取出一管信息素。
緊接著第三管，信息素里已經(jīng)開始混有少量血跡。
看純度不夠，顧客又從婦人手里要回了一百塊錢，而此時，少女眼中已經(jīng)和其他駱駝一樣黯淡無光了。
其實這款信息素用途并不廣，甚至還有些雞肋，所以除開幾個湊熱鬧的人，并沒有人繼續(xù)購買。
大家很快散去挑選其他珍貴的信息素了。
少年見沒有顧客了，趕緊跑過去拉起妹妹，著急的對母親說：“不會有人再買了，她的信息素快干了，你讓我把她帶回去吧。”
婦人不甘心地張望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少女，這才揮揮手：“回去吧，沒出息。”
少年一攤手：“稀鉛礦鑰匙，她戴著這個我也不舒服。”
婦人見少女的手銬貼在了少年的小腹上，到底心疼兒子，于是把稀鉛礦鑰匙交了出去。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動，手銬從少女腕上掉落。
少年松了一口氣：“好了特尼妲，沒事了。”
特尼妲卻向后退了一步，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少年，她漆黑的眼珠映出少年無措且無辜的樣子。
她終于發(fā)現(xiàn)，他不理解，他不特別，他和他們一樣。
她本可以像其他駱駝一樣行尸走肉的活下去，如果她沒對他心存希冀。
又一滴眼淚從少女眼角墜落下去，緊接著，她的眼睛開始褪色，皮膚也變得僵硬，她的頭發(fā)不再被風(fēng)吹起，流淌的鮮血迅速凝固，僅僅幾秒鐘，她就變成了一具不會說話，沒有感情，沒有生命的玩偶。
她用最后一點信息素對自己使用了異能，永久性的。
“不，不不不不不！”少年面露驚恐，一把抱住少女快要傾倒的身體。
“特尼妲！特尼妲你別開玩笑，你快點變回來，我把我的書給你看，我把我的蛋糕都給你，我?guī)湍惴N水仙花，帶你出海旅游，我攢錢給你養(yǎng)小貓......”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崩潰的眼淚落在少女臉上，然而懷里的少女只是無神地看著他，仿佛一塊僵硬的木頭。
她終于成了他永遠的玩具，只是再也不會叫他一聲哥哥。
少年淚水流干了，跪在地上茫然無措。
他明明就要帶她回去了，他解開了她的稀鉛礦，還打算替她涂抹止疼藥，他會講故事哄她入睡，希望她擁有一個甜美的夢。
他知道她很疼，但他始終是向著她的，他只是要聽老師和家長的話。
就像他們禁止他通宵打游戲，或用石頭劃別人的車一樣，她應(yīng)該明白的。
可她為什么，突然就決定去死了？
坦布人在唏噓，顧客們在大笑，母親愣在原地，駱駝們麻木呆滯。
他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一夜之間失去了重要的......‘玩具’。
第181章
少年沒能繼續(xù)逗留在駱駝市場，街巷陰暗處沖出數(shù)名戴著半截面具的傭兵軍團，他們以破壞秩序為由，將少年架了出去。
至于已經(jīng)變作玩偶的少女，則被直接扔了出去，在堅硬的石板磚上磕斷了一只手臂。
少年已經(jīng)完全呆滯了，他的身體抽動了一下，像是某種自我保護式的條件反射。
駱駝市場再次恢復(fù)了和諧，SSSvip與坦布人討價還價，尤托皮亞人則繼續(xù)麻木地待在原地，等待今晚的結(jié)束。
特尼妲的死亡什么都沒有改變，她仿佛一粒灰塵消失在時間里。
Oliver深吸氣，誠實道：“我不舒服�！�
蘭斯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死氣沉沉的臉，鞋尖避開探到街邊上的手指，很平靜道：“如果自己不想拯救自己，沒有人能幫他們�！�
Oliver輕聲道：“當初......我也放棄了自己，可大家還是救了我。”
蘭斯：“你是例外�！�
Oliver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扭過頭看向蘭斯，他很佩服蘭斯的一點是，蘭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說出兩個看似矛盾的觀點，但卻莫名的氣定神閑，讓人信服。
蘭斯提唇一笑，直白道：“因為你有個好哥哥�！�
聰明人之間不必遮掩，不必虛與委蛇，當初執(zhí)意要救Oliver，確實是因為烏里爾。
Oliver卻因此眼底有了笑意，他點頭表示贊同：“是啊，我很幸運�！�
任誰做烏里爾的弟弟，都會感到幸運和自豪，他是時代的先驅(qū)，即使生命短暫。
凌棋小聲問：“我們來這個駱駝市場，究竟要做什么呢？”
Oliver替蘭斯回答：“一是為了招搖過市，讓信息主動找上我們，二是寄希望于能在這里遇到阿提婭他們吧�！�
畢竟駱駝市場是上帝城最盛大的集市，能夠?qū)⒔^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來，或許，那個俘獲了阿提婭和湛平川的人也在其中。
波波夫：“原來是這樣，那不如趁著現(xiàn)在人少，我們分散著找一圈吧。”
他早就像被火燎了屁股，等不及了。
蘭斯看了一眼時間，想著以買家的身份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于是點頭：“可以，各自選個方向，十二點在門口匯合。”
于是，眾人走著走著，默契地散開，走入不同的街巷。
蘭斯選擇了筆直向前的一條路，此刻街道兩旁的楊樹上掛著金光盈盈的小燈泡，旖旎的光暈串聯(lián)一路，在地面投下九連環(huán)一樣的圓潤光圈。
如果這里販賣的商品不是人類的信息素，或許會是一條很美的街道。
他不自覺地拐入一條窄巷，這里的客人很稀少，或許是覺得位置太偏，或許是知道這里的信息素并不稀奇，總之，買家逐漸就變成只有蘭斯一個人。
沒有人在他面前上演抽取信息素的一幕，他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下來，手指也從黑曼巴之刃的刀柄上松開。
“信息素盲盒有人需要嗎？這兩天新到的貨，付錢就抽，自負盈虧��！”
見好不容易有客人到來，懶惰的坦布人也忍不住叫嚷起來。
“唔......唔唔！”
“操你媽的，你再叫！”
說罷，就是繩子抽打在身上的聲音，緊跟著一聲吃痛的悶哼。
蘭斯循聲望過去，只一眼，就瞳孔緊縮，左手登時扣在了黑曼巴刀刃上！
與此同時，被抽打的駱駝也抬頭，看清了蘭斯的臉。
她更加激動地掙動著身子，被膠布堵住的嘴里發(fā)出急切又驚喜的嗚咽。
阿提婭！
饒是蘭斯經(jīng)多見廣，也還是被送到眼前的驚喜振奮了，然而他并沒有將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他知道街巷的黑暗處，隱藏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傭兵軍團。
他盯著阿提婭，微微顫動了下左邊眼皮。
阿提婭果然心領(lǐng)神會的安靜下來，沒有情急之下做出更過激的舉動。
老板見蘭斯被吸引來了，忙一扯手中的繩索，介紹起來：“您想來一支嗎，新品促銷，我給您打八折。”
蘭斯稍微抬眼，將目光挪到老板身上，不咸不淡問：“哪兒進來的貨？”
“還能是哪兒，垃圾城啊�！�
蘭斯又問：“什么異能？”
老板頓了頓：“好像是能變小。”
“好像？”蘭斯皺起眉，揪住關(guān)鍵字眼。
“倒賣給我的人說的，我還沒實驗過，這不是怕解開稀鉛礦她就跑了嗎�！�
阿提婭呼吸深沉，仔細聽著蘭斯與老板的對話，神經(jīng)保持高度警惕，打算隨時配合蘭斯的行動。
“要真能變小，我倒是——”
多年的特工經(jīng)歷讓蘭斯擁有遠超常人的敏銳，他話音未落，突然察覺到老板身后的巷子里正有人在盯著他，那眼神格外鋒利，像是捕食的隼，正等待獵物露出破綻。
蘭斯的神經(jīng)瞬間拉緊，他面色如常地接上下面的話：“——不太感興趣�！�
說罷，蘭斯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阿提婭，轉(zhuǎn)身向前方走去。
如果他猜的沒錯，阿提婭就是對方放出來的餌，用來釣出他們這些背后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蘭斯微微心驚。
太可怕了，這意味著對方完全猜到了他們的思路，一旦他有救阿提婭的企圖，就正好踩中陷阱！
阿提婭望著他的背影低低嗚咽兩聲，好在她并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慌張。
蘭斯走到自認為已經(jīng)脫離懷疑的區(qū)域，立刻通過微型耳機聯(lián)系Oliver：“發(fā)現(xiàn)阿提婭，到我的位置來，需要你的【虛擬境】。”
Oliver反應(yīng)極快，他壓下所有驚訝，只回了簡短的兩個字：“收到�！�
蘭斯又將通訊切給盧卡斯。
通話剛一接通，盧卡斯的吐槽就先一步傳來：“你們趕緊回來吧，我服了這個小機器腦袋了，他非要鉆進監(jiān)控里看你們，結(jié)果不小心看到什么女生變玩偶，現(xiàn)在人嚇亂碼了�！�
蘭斯簡短直白道：“一會兒我給你信號，你就將我的錨點拉回酒店房間�！�
盧卡斯一怔，瞬間意識到了什么，擺正了臉色：“你們遇到什么事了？”
蘭斯：“阿提婭�！�
“我靠！”盧卡斯險些在房間里跳起來。
不多時，Oliver就趕到了蘭斯身邊，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蘭斯微揚下巴，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過來的路上，Oliver就已經(jīng)看到了阿提婭，當他發(fā)現(xiàn)蘭斯沒守在阿提婭身邊時，立刻就猜到了此處有問題，于是他沒有放慢腳步，而是徑直略過阿提婭，連目光都沒多斜一分。
“我來。”
【虛擬境】這項異能可以虛擬場景，讓人置身幻境當中，也可以虛擬出不存在的人和物，但唯獨不能隱藏真實存在的人。
也就是說，即便在【虛擬境】中，他們想要救阿提婭，也需要自己出手，暴露在敵人面前。
當然，Oliver可以虛擬自己的容貌和身材，讓敵人無從辨認。
“小心暗巷里的人�！碧m斯叮囑道。
Oliver不是冒進的人，他當然猜到會有埋伏，只不過對于擁有四階能力的S級來說，他也不是特別顧慮。
Oliver的指尖閃爍起金色的光亮，就在他即將發(fā)動【虛擬境】時，東北角的城墻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
嘭！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炸碎的熒光石粉末散在空氣里，亮成一道璀璨的銀河。
只見濃煙之后，數(shù)個鳥類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飛出來，他們在黑夜中輾轉(zhuǎn)騰挪，形如鬼魅，直奔交易信息素的SSSvip和坦布人而來。
“�。 �
“是反坦布組織！快報告?zhèn)虮妶F！”
“他們還敢來！弄死他們！”
“我的眼睛！救救我，他們啄了我的眼睛！”
“他們帶了炸藥來，快跑！”
“操他們媽的，抽干駱駝的信息素，用他們的異能打他們！”
......
人群叫嚷咒罵起來，駱駝市場很快亂成一團。
反坦布組織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有人在天上吸引火力，有人則一個俯沖，利爪狠狠抓向坦布人，搶來稀鉛礦鑰匙，丟給蜷縮顫抖的尤托皮亞人。
有的尤托皮亞人抓住時機，借用鑰匙開了鎖，大聲呼救，就會有飛禽掠過將他們叼走。
而有些人則懦弱的連鑰匙都不敢碰，眼睜睜看著同胞被傭兵軍團的炮火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天空中異能亂飛，爆炸聲不絕于耳，蘭斯再次看向那條暗巷，已經(jīng)感受不到鋒利的目光。
“趁現(xiàn)在！”
Oliver剎那發(fā)動【虛擬境】，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枝蔓從他指尖飛掠而出，緊緊鎖住老板的咽喉，只聽咔嚓一聲，老板的脖子被生生勒斷，五官涌出鮮血。
這是Oliver第二次殺人，他還是下意識扭開了臉。
阿提婭抓住時機騰身而起，撲到稀鉛礦鑰匙上，抖著手解自己的手銬。
恰在這關(guān)鍵時刻，暗巷中突然寒光一閃，一股強勁的信息素襲來，紅色絲線頃刻間將枝蔓斬成兩段！
幾滴鮮血落在地上，Oliver愕然抬眼，電光火石之間，紅色絲線已經(jīng)直奔他面門而來——
蒼啷！
紅色絲線剛好打在黑曼巴之刃的刀身上，蘭斯及時上前替Oliver擋住致命一擊，猛力的攻擊震得他手臂發(fā)麻，匕首險些脫手。
“謝......”
Oliver剛吐出一個字，蘭斯突然一把將他推開，只見數(shù)道紅線擊了過來，就在兩人躲開的位置，硬石板被擊得粉碎。
黑暗的巷道里，傳來一聲懶散的嗤笑。
Oliver的背脊瞬間被冷汗打濕了。
反坦布組織在駱駝市場狂轟亂炸，游擊戰(zhàn)似的抓傷了好幾個坦布人，幾乎所有傭兵軍團都沖上去參與戰(zhàn)斗，但這個人居然一直藏在巷道中，紋絲未動，只等抓捕他們。
好可怕的耐心，好精準的判斷。
恰在此時，阿提婭解開了稀鉛礦手銬，重新恢復(fù)了能力，她喜極而泣：“蘭——”
蘭斯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錨點扔向阿提婭的影子，隨后命令耳機對面的小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