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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兩個人在腥風血雨的末尾,在黎明初現(xiàn)的前夕,于無人打擾的小窗口,肆無忌憚地宣泄這一晚的驚心動魄。

    第64章

    夜雨過后,

    第二日便是朗朗晴日。

    秋日穿過半敞的窗,落在松軟的床,撫上兩個相擁的人的側臉。

    蘭斯的長發(fā)披散,蓋住露出被褥外的肩膀,而他微低著頭,呼吸勻稱,兩只手搭在枕邊,背卻緊緊貼著身后的人。

    這個姿勢讓他十分有安全感,或許是因為,小時候在靈境系統(tǒng)中,那個將他拉出恐懼的聲音,也是這樣從后面抱住他。

    湛平川環(huán)著他的腰,將他抵在懷里,掌下是蘭斯柔軟光滑的小腹。

    床很小,必須保持這個姿勢才睡得開,昨夜他們并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一是因為條件有限,空間不夠折騰,二是天邊已經(jīng)隱約發(fā)亮,時間來不及了。

    湛平川給蘭斯咬了臨時標記后,蘭斯就抱著他不撒手,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被標記的Omega會非常需要Alpha的安撫,渴望觸碰,渴望After

    care。

    于是湛平川就撐著陽臺跳進來,掀掉潮濕的衣服,一邊釋放安撫信息素,一邊用皮膚親昵的貼著蘭斯。

    蘭斯享受著信息素的安撫,度過咬破腺體后的刺痛,便獲得了漫長的愉悅,他像只慵懶的小動物一樣,半闔著眼,明明已經(jīng)很困了,但手指卻仍在湛平川充血的肌肉上來回亂摸。

    湛平川要捉著他的手,才能幫他把衣服脫下去。

    他將被標記的溫順小狐貍抱在懷里揉來揉去,占有欲十足地舔了好幾次腺體,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與蘭斯沉沉睡去。

    他們當然一起睡過了。

    唐鯉和劉撥用力敲門都沒把他們吵醒。

    不過今日的藍樞也確實沒心情再理他們兩個微不足道的實習生了。

    司泓掣病倒了。

    昨夜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淤血,多日來支撐他高強度工作的支柱也終于徹底垮塌。

    醫(yī)務中心緊急搶救,最好的恢復系覺醒者為司泓掣愈合傷口,可司泓掣始終沒有醒來。

    副官一夜未睡,疲憊掛了滿臉,他抓住醫(yī)生有些氣急敗壞地問:“你們怎么回事,司區(qū)長為什么還不醒?”

    醫(yī)生只好無奈攤手:“傷口已經(jīng)處理完了,全身上下都做了檢查,現(xiàn)在再不醒,或許是司區(qū)長不愿意醒�!�

    副官怔然,松開醫(yī)生。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當年的事或許真是個巨大的陰謀,司區(qū)長這十八年,都淪為荒謬的笑話。

    每一次施加給仇人的傷害,其實是對愛人的凌遲。

    所以哪怕冷漠強悍如司泓掣,也有了不愿面對的事。

    藍樞大廈,唐鯉和劉撥兩人硬著頭皮去羅伯特處打卡。

    羅伯特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麻木機械的為昨夜的事收拾爛攤子,他聽到動靜,掀起眼皮,瞪著眼珠,第一句話就問:“那個不安分的Alpha呢?”

    劉撥咧出一個難看的笑來:“他他他......昨天可能太累了,還沒起來�!�

    羅伯特哼笑,肥肚子一鼓一鼓:“太累了,他有什么累的,難不成他還操勞了一夜?”

    羅伯特難得沒往下半身那方面想,因為昨晚七層那個人消失后,監(jiān)控設備一直修不好,不少一區(qū)員工都被喊起來干活了,但顯然,不會有人去喊一個實習生。

    但唐鯉顯然把‘操勞’這個詞理解過深了,他臉頰發(fā)燙,很快染了一層紅色,甚至還掩耳盜鈴的擺手搖頭:“不不不,我也不知道操勞了多久�!�

    因為敲門沒人應,他和劉撥不信邪地繞到了后窗,又不經(jīng)意地瞄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

    羅伯特:“?”

    劉撥仿佛舌頭抽筋,跟著越描越黑:“我們可什么都沒看見啊,懷特老師您說話別這么直白,我們還是學生�!�

    羅伯特:“......”

    他被工作麻痹的思想終于又回到了舒適區(qū)。

    羅伯特拍案而起,渾身的贅肉隨著他的動作猛顫,他吹著亂糟糟的絡腮胡,不可置信地罵道:“昨晚那個動靜,這小子都能操勞得下去,他到藍樞到底是做什么來的!能干干不能干給我滾!他媽的老子加了一晚上的班,他操了一晚上的...Damn

    it!”

    羅伯特負責實習生的安排工作,自然也了解實習生的居住環(huán)境。

    禁區(qū)不像星洲大學管理那么混亂,為了防止AO控制不住自己,實習宿舍嚴格單人單間,那床也就夠他一個人睡。

    他立刻想到那個紅頭發(fā)的小O攀著那小子的肩膀,坐在那小子腿上,紅發(fā)直垂到腰際,蓋住雪白的后背。

    羅伯特羨慕嫉妒,恨不得將這件慘無人道的事情報告一區(qū)區(qū)長,報告聯(lián)邦議會,乃至報告元老院。

    唐鯉縮著脖子,堵住耳朵,但羅伯特的葷話還是不受控制地鉆了進去。

    媽呀。

    這種領導,這種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他畢業(yè)后一定遠離首都城,頭也不回的直奔高塔公會。

    與此同時,藍樞二區(qū)卻沒心情關心遲到的蘭斯。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Oliver化成雪花從那間禁閉室離開了,而昨晚司區(qū)長不知發(fā)現(xiàn)了什么,居然帶著人直奔星洲大學,結果回來后,就吐血不省人事了。

    雖然內(nèi)部下了命令,讓他們謹言慎行,但討論的聲音還是屢禁不止。

    “聽說了嗎,星洲大學校長消失了。”

    “我覺得不是消失,而是畏罪潛逃,你敢相信,十八年前,司區(qū)長妹妹的尸檢報告就是他做的,我也是聽七區(qū)區(qū)長說的�!�

    “�。科邊^(qū)區(qū)長那個大嘴巴......真是完全想不到,星洲大學校長還在禁區(qū)工作過?”

    “昨天地下三層遭人入侵,七區(qū)區(qū)長說,司泓穗的檔案資料被翻出來了,對方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然后他們才警覺當年的事可能有問題�!�

    “所以,那個人很可能是冤枉的,天吶......”稽查隊員手里的鼠標險些沒握住掉下去。

    十八年,S級,從萬眾矚目到階下之囚,如果真是冤枉的,怎么能接受的了?

    “不然你覺得司區(qū)長為什么吐血,他把他曾經(jīng)的愛人當仇人折磨了這么多年,咱們誰沒有見過那個人遍體鱗傷,誰沒有聽到那個人崩潰痛哭?聽說七區(qū)區(qū)長昨天也壓著翹起的唇角,落下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唉,其實我覺得,司區(qū)長心里還是有那個人,不然也不會將他留在身邊�!�

    “最慘的就是,司區(qū)長心里還有那個人�!�

    “所以黑燈會潛進檔案室到底是為了什么?扳倒星洲大學校長?重創(chuàng)司區(qū)長?或是為了幕后黑手?”

    “誰知道呢。”

    “你有沒有覺得,黑燈會有點太厲害了,這么一樁鐵案,連司區(qū)長都沒有懷疑過,他們怎么知道?”

    “當局者迷。不過司區(qū)長不是收到一個神秘舉報嗎?黑燈會是不是真的厲害,就看他們這次能不能逃過一劫了�!�

    “但我看,司區(qū)長恐怕要休息很長時間�!�

    ......

    蘭斯和湛平川上午十點才悠悠轉醒,即便如此,他們也才睡了不到五個小時。

    湛平川一整晚爬通風管道的后遺癥終于顯現(xiàn)出來,他的四肢都跟灌了鉛似的又沉又酸,他擔心蘭斯看出來,強忍著不適揶揄道:“還算有良心,這次沒扔下我跑了�!�

    他撩起蘭斯的頭發(fā),看到了腺體上被標記的痕跡,忍不住親了一口:“嗯,是我昨天標記的那只小狐貍�!�

    蘭斯掀開被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未著寸縷的身體,又迅速蓋了起來。

    “湛同學,我們遲到了�!�

    湛平川卻絲毫沒把遲到當回事,反而揪住重點問:“怎么還叫我湛同學?”

    蘭斯扭回頭,疑惑地望著他。

    湛平川決定得寸進尺,他故作正經(jīng),托起蘭斯漂亮的臉蛋:“寶貝兒,我們已經(jīng)正式在一起了,是非常親密的關系了,這個稱呼是不是也得改一下,才顯得有儀式感�!�

    蘭斯眨眼,示意他說下去。

    湛平川雙眸黑亮:“私下里,應該叫我老——”

    蘭斯立刻從被子里伸出兩指,輕輕按住湛平川的唇,表情無辜且遺憾:“湛同學,你還小呢,聽不得這個。”

    湛平川:“......”

    他十分明顯地垮起臉。

    蘭斯心中好笑,他知道湛平川想聽什么。

    小傻逼就像只嘗到了甜頭就吃不夠的小狼崽,可惜白法老不喜歡這么縱容身邊人,要再討他喜歡一些才可以。

    兩人穿好衣服,趕到藍樞大廈,已經(jīng)是十點半了。

    湛平川顯而易見被羅伯特痛斥了一頓,又被冠上毫無下限,毫無節(jié)操的惡名。

    湛平川頗為冤枉,他指了指鎖骨和喉結上的印,為自己辯解:“懷老師,我們只是純潔的親了親呀,別的什么都沒做�!�

    羅伯特雙目直直盯向那幾顆Omega小尖牙咬出的牙印,不由酸意泛濫,出離憤怒:“我信你?你今天晚上留下加班!給我打掃辦公室!”

    湛平川只好攤手,遺憾表示:“人與人之間為什么不能多一點信任呢?”

    而蘭斯打完卡趕到食堂,才發(fā)現(xiàn)勞恩已經(jīng)替他點好了全部的盒飯,裝了車。

    “勞恩前輩?”蘭斯有些意外,他并沒有拜托勞恩替他承擔工作。

    勞恩忙解釋道:“哦,大家都忙了一整晚,現(xiàn)在還沒休息,我看你早上沒有打卡,就擅自做主來幫他們打飯了�!�

    蘭斯笑:“謝謝�!�

    勞恩搖搖頭。

    他顯然也沒有休息,他的頭發(fā)是支棱的,亂七八糟揉成一團,哪怕已經(jīng)努力提起精神,但臉色不會騙人,他下巴上鉆出了淡淡的胡茬,眼睛底下也明顯暗淡。

    “蘭斯,你知道昨晚他消失了嗎?”勞恩擺好最后一份盒飯,大拇指在推車的扶手上蹭來蹭去。

    蘭斯點點頭。

    他知道勞恩指的是誰。

    勞恩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哀傷,又帶著欣慰:“其實我早就猜到有這樣一天,這是他的愿望,他已經(jīng)如愿以償,我應該為他感到開心�!�

    那個脆弱又絕望的人,那個溫柔的對他說謝謝的人,終于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曾經(jīng)他以為,死亡一定是悲傷的,遺憾的,所以大家才會哭。

    可是來到這里,認識那個人,他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死亡也可以是幸福的,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告別痛苦最簡單的方式了。

    他看到了那場金色的雪花,飄飄搖搖,自由恣意,那么美,那么輕柔,那么決絕。

    在最后的時間,他為他送上了生日祝福,而他記住了他的名字。

    這已經(jīng)是勞恩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結局了。

    蘭斯意味深長地望著勞恩,半晌,才贊同的“嗯”了一聲:“的確值得開心,那是他的自由意志�!�

    勞恩摩挲在扶手上的手指停下了,他帶著那樣的笑容,用力將餐車推動。

    他輕車熟路地繞過人群,從食堂側面的坡道而下,半透明的門簾被掀起,正午的陽光灑在他單薄卻筆挺的脊梁。

    “今天不用送去七層那里了,以后也不用送去那里了�!彼袷亲匝宰哉Z,又像是不厭其煩的將有關那個人的事嘮叨給蘭斯聽。

    “誒,過了這段時間,我可能會辭職,到公會那邊找找機會�!比展饣蔚盟牪婚_眼睛,又酸又澀。

    “很好啊�!碧m斯走在他身后。

    勞恩緩緩停住腳步,抬眼,望向格外晴朗的天空:“好亮啊。”

    原來這樣壁壘森嚴的地方,也擋不住自由的光芒。

    -

    得益于一區(qū)封鎖消息的手段,以及二區(qū)全員冷漠的作風,蘭斯是在兩日后,才得知地下三層檔案室被竊,司泓掣追捕星洲大學校長,最后卻吐血昏迷。

    他頓時產(chǎn)生了危機感。

    度瑪察覺到的病毒果然不是巧合!

    這意味著,除了黑燈會之外,另有一個人,知道十八年前的隱情,甚至知道閆琦禮牽扯其中。

    蘭斯在筆記紙上寫了一個墨跡深重的X。

    對方到底是什么人,整個禁區(qū)戒備森嚴,他是如何混進來的?

    動用異能嗎?

    不對,檔案室這種機密的地方,必然布滿了稀鉛礦,絕不可能給覺醒者留下這個空子。

    對方是為了讓司泓掣發(fā)現(xiàn)真相?進而引起高層權利內(nèi)斗嗎?

    但以他的猜測,烏里爾事件其實與平叛之戰(zhàn)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如今的禁區(qū)高層,都算是平叛之戰(zhàn)的受益者,不該有人為了內(nèi)斗引火燒身。

    或者,是當年的失意者,不甘于權利地位分配不均,想要掀桌。

    但十八年了,就算不滿,真的等得了這么久嗎?

    還有,對方是否識破了他的偷梁換柱,是否知道Oliver其實沒死,將來是否會以此做要挾?

    對方到底是敵人,還是聯(lián)邦政府的反對者,又或者是恰好目標一致的同路人?

    蘭斯將鋼筆緩慢在指間碾動,將皮膚壓紅了一小片,他表情陰鷙,目光冰冷。

    好不容易解決了一件事,現(xiàn)在又來了個麻煩。

    他必須找出這個藏匿于黑暗中的威脅,確認他的身份,確保他永遠不會成為敵人。

    湛平川端著一串洗好的葡萄走進蘭斯房間,他低頭瞥了眼蘭斯筆記上莫名其妙的X,隨口問道:“寶貝兒,你想什么呢?”

    蘭斯瞬間收起陰鷙的神情,偏過頭,朝他張開嘴。

    湛平川非常有眼色地塞了顆葡萄進去。

    蘭斯含著葡萄,避重就輕道:“我今天聽到七區(qū)的八卦,說兩天前那晚,有人潛入地下三層檔案室,你聽說了嗎?”

    湛平川手指微微一頓,他垂眸不經(jīng)意道:“倒是聽說有一位身手敏捷,冷靜果決的義士,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機密要地,憑一己之力掀翻了十八年前的冤假錯案,又在七區(qū)的層層封鎖,重重包圍下,憑借足智多謀的大腦和高瞻遠矚的策略全身而退......一區(qū)正在搜查這個人�!�

    蘭斯用舌尖托著葡萄皮,目光詫異地打量著湛平川。

    湛平川被蘭斯盯得汗毛豎起,頓時警覺,莫非他形容的有些許夸張,引起小紅狐貍懷疑了?

    “咳,我——”

    “——你背著我偷偷翻成語字典了?”蘭斯問。

    “......”

    湛平川一顆心咣當落地,違心承認:“多少翻了點�!辈皇堑膶氊悆�,老公文學素養(yǎng)本來就有這么優(yōu)秀,你對我到底有什么誤解?

    蘭斯意味深長地收回目光。

    小傻逼果然對倒數(shù)第一有點自卑。

    其實他一點也不在意,和黑燈會那幫要死要活考不上星大的比,小傻逼已經(jīng)很厲害了。

    湛平川眼疾手快地扣上了蘭斯的筆記本,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人?放心大膽地告訴我,他是不是引起了你的注意?”

    蘭斯卻輕嘆氣:“亡命之徒,離我還是太遠了�!币墙稽c,黑燈會就能抓住他,查清他的底細,挖出他所有秘密。

    造反這條賽道,還是不應該太擁擠了。

    湛平川微怔,不由抬起手,憐愛地揉了揉蘭斯的發(fā)旋。

    哪怕是撥亂反正,哪怕是做正確的事,但他的所作所為,對蘭斯這種家世清白的好學生來說,還是太超過了。

    蘭斯突然意識到什么,反握住湛平川的手,瞇起眼:“你很欣賞他的做法?”

    “唔......還行?”不能說是欣賞,只能說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贊同了。

    蘭斯垂著眼睛,遮掩下的神情有些嚴肅,他輕吻湛平川的手背以示喜愛。

    S級Alpha,怎么可能沒有點冒險精神,不過——

    “你以后不許做這種危險的事,不然......”真的會懲罰你。

    湛平川卻手腕一翻,掌心朝上,挑起了蘭斯的下巴。

    他目光里噙著笑,手指摩挲蘭斯沾滿葡萄汁的唇:“放心,有這么可愛的小狐貍在家,我可舍不得出事�!�

    看來挑明身份,把小狐貍拐回鬼眼公會的事,要徐徐圖之了。

    -

    四日后,司泓掣醒了。

    消息傳遍整個藍樞,所有人仿佛墮入受難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

    哪怕在七區(qū)區(qū)長的‘無意’散播下,司泓掣十八年的仇恨已經(jīng)淪為笑柄,可積威猶在,誰也不敢再妄論是非。

    司泓掣似乎沒有被擊垮,他甚至像是封閉了某種情緒,反而變得清醒而冷靜。

    他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個提拔閆琦禮的人。

    雖然是跨度十余年的任命文件,但也并不難查,在司泓掣的最高權限下,聯(lián)邦議會的視頻記錄很快就被翻了出來。

    不只提出議案的議員,就連當初投了贊同票的人,也沒能逃過一劫。

    一群養(yǎng)尊處優(yōu),身居高位的議會議員們,被從私宅臥房里,從鉛云辦公室中,從外出演講的路上,從商業(yè)活動的現(xiàn)場,不由分說扣上手銬,帶到司泓掣面前。

    “司泓掣!你這是要造反嗎?”

    “誰給你的權利私自逮捕議會議員?我們犯了什么罪?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要彈劾你!我要向元老院報告你的罪行,你這個二區(qū)區(qū)長,別想當了!”

    “毫無程序,為所欲為!司泓掣,你真是瘋了,你不得好死!”

    “司泓掣,稍后我會在議會提起投票,將你下獄!”

    “你威脅聯(lián)邦議員們的人身安全,犯了恐嚇罪,設置私刑罪,瀆職罪,藐視聯(lián)邦議會罪,傷害政府要員罪!”

    “你那禁臠,是你自己折磨死的!你竟敢拿我們?nèi)鰵�!�?br />
    “沒錯!聯(lián)邦議會只判了他四年的刑期,根本不會要他的命!”

    “當年調查的也是你們二區(qū),定罪的也是你們二區(qū),現(xiàn)在你想翻案,是不是太荒謬了!”

    “有種去找你那個做鬼的前區(qū)長,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快點將我們放了,下跪道歉!”

    “哈哈,說不定根本沒有什么隱情,閆琦禮說幾句話誆騙你罷了!”

    “十八年了,你又拿出這件事做文章,對得起你慘死的妹妹嗎!”

    “這件事早就蓋棺定論了,要我說,閆琦禮被黑燈會收買,而你被黑燈會洗腦了!”

    三十余名議會議員們在禁區(qū)內(nèi)部監(jiān)獄叫嚷著,咒罵聲,嘶吼聲在狹窄的甬道里回蕩,如尖銳的毒刺,狠狠刺向權力中心端坐的那個人。

    但司泓掣卻置若罔聞。

    他解下制服腰帶上掛著的手套,垂著眼,慢條斯理地戴在手上。

    他的瞳孔猶如兩團化不開的濃霧,在咒罵聲中毫無波瀾,他甚至都沒仔細瞧一眼這些聯(lián)邦議員們,便緩緩收攏五指。

    嗡——

    只見所有手銬同時碎裂,監(jiān)獄牢門應聲大開,一股強勁的S級信息素襲來,巨大的透明光團頃刻間將所有聯(lián)邦議員籠罩在其中。

    大聲叫囂的聯(lián)邦議員們頓時色變,他們認出這是司泓掣的S級能力【籠罩】!

    籠罩范圍之內(nèi),屏蔽一切異能,全由控制者支配。

    司泓掣闔上眼,嗓音冰冷刺骨:“既然這么愛投票,那從現(xiàn)在開始,十分鐘投票選出陷害烏里爾的人,否則,就一起死�!�

    第65章

    “荒謬!”

    “司泓掣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資格讓諸位議員投票?”

    “我宣布,你的議案被駁回了!”

    “我看你是失心瘋了,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烏里爾殺人潛逃證據(jù)確鑿!”

    “十八年你都抓不住烏里爾,分明是你自己能力不足!”

    “你們這幫稽查隊員也要跟著他造反嗎?還不立刻通知鉛云!”

    ......

    只是被【籠罩】包圍,被剝奪了使用異能的機會,還不至于讓議員們精神崩潰。

    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司泓掣只是在嚇唬他們,因為一旦司泓掣越過所有程序奪走議員們的性命,那他這個二區(qū)區(qū)長也不用再做了,他會成為聯(lián)邦一等一的通緝要犯,被囚禁在AGW特危死刑監(jiān)獄,等待死亡。

    再瘋癲的人,想想即將失去的東西,也該變得理智了。

    被點到名字的稽查隊員們面露掙扎,他們不敢忤逆司泓掣,也不敢傷害聯(lián)邦議員們,他們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也沒聽到。

    司泓掣四處抓捕聯(lián)邦議員的消息很快傳入七區(qū)區(qū)長耳朵里,七區(qū)區(qū)長目瞪口呆,騰身而起:“他真是瘋了!”

    這幾天七區(qū)區(qū)長趁著司泓掣昏迷,‘不經(jīng)意’將八卦告訴了八十余位身邊人,說的是口干舌燥,唾沫橫飛,當然,他會在最后貼心地叮囑一句:“我也就跟你說說,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一區(qū)區(qū)長心知肚明藍樞內(nèi)屢禁不止的傳言出自七區(qū)區(qū)長,他看不慣這幅落井下石的樣子,但礙于兩人是同級,他也不好說什么。

    七區(qū)區(qū)長本只打算逞個口舌之快,他猜到司泓掣會發(fā)瘋,會暴怒,會痛苦不已,會歇斯底里,但憑心而論,他不認為司泓掣會失控。

    司泓掣能擁有今天的地位,與他的狠辣果決脫不開關系,七區(qū)區(qū)長還記得,藍樞內(nèi)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叛逃,叛逃的稽查隊員剛好是司泓掣初入藍樞時的同期。

    這位稽查隊員去了一區(qū)后,便利用職務之便,私自調查一位議員。

    他找出了這位議員二十年前在雅塔城收受賄賂,給楚氏公會施壓,為一名連環(huán)殺人兇手脫罪的證據(jù)。

    這位隊員就來自其中一個被害家庭,當年他只有六歲。

    他用叛逃曝光倒逼聯(lián)邦政府懲治這位議員,而司泓掣接到的命令是,將同期立即格殺。

    因為那位議員在職已久,與數(shù)個公會關系密切,由他推動的議案多至二十余個,每個都對聯(lián)邦權力鞏固意義重大。

    與他相比,一個普通的稽查隊員,幾個時過境遷的冤案,實在是微不足道。

    那位隊員還企圖用同期的情誼感染司泓掣,希望司泓掣能夠幫他將位高權重的議員推翻。

    可七區(qū)區(qū)長眼睜睜看到,司泓掣毫不猶豫的開槍了。

    從那時起七區(qū)區(qū)長就知道,司泓掣能夠被元老會選擇,是因為他可以變成沒有感情的殺器,成為鉛云權力最強大的守護者。

    所以他不認為這樣的司泓掣,會因為Oliver與司泓穗的冤死與聯(lián)邦政府反目。

    因為與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聯(lián)邦議會相比,Oliver和司泓穗也是微不足道的那個。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他想錯了。

    來自鉛云的電話源源不斷打入七區(qū),司泓掣的行為終于驚動了議會。

    數(shù)百名議員都對他的所作所為震怒不已,他們勒令七區(qū)區(qū)長立刻制止司泓掣喪心病狂的犯罪行為。

    七區(qū)區(qū)長連聲稱是,慌忙清點人數(shù),列隊向禁區(qū)監(jiān)獄撲去。

    監(jiān)獄中,司泓掣干凈利落地端起手臂,給槍上膛:“九分鐘。”

    “司泓掣,你真敢殺人?”

    “大家不用怕他,想必議會已經(jīng)有所反應,他的職位很快就會被強行剝奪!”

    “他也就只敢用籠罩了,你看他敢用死誓咒嗎?”

    “他那手槍里恐怕根本就沒有子彈!”

    三十余名議員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量司泓掣的臉色,一邊給自己說著加油打氣的話。

    他們在賭,賭司泓掣還有所忌憚。

    司泓掣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里,卻絲毫沒有暴怒。

    副官知道,那個人死了,這世上最后一個能牽動司泓掣情緒的人消失了。

    司泓掣稍微偏了下頭,目光依舊冷冷盯著咆哮的議員們,口中卻沉聲問:“與閆琦禮通話記錄最多的是誰?”

    副官一怔,忙翻起手中厚厚的一沓資料,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給了司泓掣答案:“艾布納議員�!�

    司泓掣點頭,食指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只聽砰——

    子彈破風而出,穿透窒息的空氣,穿入透明的光弧,“噗嗤”一聲,精準命中艾布納的眉心,然而帶著血花穿腦而出,牢牢釘在正后方的墻上。

    艾布納議員是元素系B級覺醒者,如若不在【籠罩】的控制范圍內(nèi),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避開所有人類創(chuàng)造的熱武器。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雙目圓睜,喉嚨抽搐,如一堵肥厚的墻,仰面栽倒。

    “啊啊啊啊啊——”

    “司泓掣你真敢殺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你以為把我們都殺了你就能得出真相嗎?你讓我們選出一個替罪羊有什么意義!”

    “對!你不去調查,不去取證,僅憑我們相互攻訐,你永遠也找不出兇手!”

    “我們是不會落入你的圈套的!”

    “好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淪為罪犯,你們都看到了吧,立刻逮捕你們區(qū)長!”

    “八分鐘�!彼俱柑鹗滞罂戳搜蹠r間,再次將槍口瞄準了一個方向,“將閆琦禮舉薦到星洲大學的是誰?”

    副官手指翻飛,紙質資料在他掌下來回掀動,噼啪脆響回蕩在監(jiān)獄甬道,極為聒耳。

    他本可以不將這些資料打印出來,文檔搜索更加方便快捷,可司泓掣卻下了這種命令。

    他現(xiàn)在才明白,司泓掣深諳折磨之道,此刻,這些議員們光是聽到紙張翻動的聲音,都會毛骨悚然,心驚肉跳。

    “是——”

    還不等副官開口念出那個名字,涉事議員終于精神崩潰,他撲到【籠罩】邊緣,打顫的雙腿幾乎支撐不住笨重的身軀,他的嗓子因極度緊張發(fā)出怪異的聲響:“司區(qū)長!我投他,他與閆琦禮交往密切,很有嫌疑!”

    涉事議員一指地上早已沒有聲息的尸體。

    司泓掣眼皮一垂:“繼續(xù)。”

    涉事議員還以為司泓掣是與自己說話:“我已經(jīng)說——”

    就見副官端著資料,涼聲道:“亞伯拉罕議員。”

    司泓掣抬起槍,冷聲道:“我不喜歡開玩笑�!�

    亞伯拉罕愕然呆立,嘴唇急速褪色,冷汗頃刻間濕透了衣衫。

    子彈“砰”一聲射出,人群中頓時一片尖叫嘶吼,亞伯拉罕雙腿一軟,栽倒在地:“是丁洛克慫恿我提案!我與閆琦禮毫無私交!”

    亞伯拉罕右側大腿冒出一個血洞,鮮血頃刻間染濕了西褲,他因劇痛和急速失血而劇烈喘息,雙目驚恐幾乎破碎。

    司泓掣視若無睹,槍口垂下,淡淡道:“繼續(xù)。”

    他這一槍精準避開了亞伯拉罕大腿動脈,不至于讓他短時間內(nèi)失血而亡。

    亞伯拉罕崩潰顫抖:“丁洛克...找到我,許諾我五百萬,讓我在聯(lián)邦議會上提案由閆琦禮擔任星洲大學的校長�!�

    “我...我問過他為什么,他說閆琦禮是他的老鄉(xiāng),我知道他是胡扯的,要真是老鄉(xiāng),為什么他以前沒提過!”

    “不...不只是我,其他人肯定也收了丁洛克的好處!救救我司區(qū)長,我什么都不知道!”

    “現(xiàn)在我們有一票了�!彼俱该鏌o表情地盯著他。

    “亞伯拉罕你!你胡說什么!”

    “你竟敢污蔑議長!”

    “你真是膽小如鼠,令人發(fā)指,居然向司泓掣投降!”

    “我看就是他害的烏里爾,想要嫁禍給議長!”

    “我們可沒有收過任何好處!”

    亞伯拉罕臉上汗淚交加,疼痛使他表情扭曲,他失血蒼白的唇擠出一個哀求的弧度:“司區(qū)長...如果烏里爾真是冤枉的,設計這件事的只可能是議長丁洛克,你...要殺他嗎?”

    司泓掣掀起眼皮,舉槍指向人群后方。

    眾位議員雖然語氣強硬,但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槍下亡魂,他們唰啦散開。

    人群中,那個精瘦沉默的老人露出了全部身形。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領帶推至喉骨正下方,價格不菲的領帶夾閃爍著金燦燦的幽光,映在他早已松弛的下頜上。

    他面色陰沉,眼鏡片透出眼底的冷光,正對著心臟的槍口讓他無法輕舉妄動,他盯著司泓掣,語氣蒼老沙�。骸八俱�,殺了我,你就真的萬劫不復了,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他沒有證據(jù)。”

    司泓掣冷聲道:“這是個投票的游戲,我已經(jīng)不需要證據(jù)了�!�

    證據(jù)是會騙人的,親眼見到,親耳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這是他這荒謬可笑的十八年,唯一學到的一件事。

    “司泓掣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喪心病狂!”

    “你和亂殺無辜的罪犯有什么兩樣!”

    “投亞伯拉罕,都是他先向司泓掣屈服的!”

    “對!投亞伯拉罕!”

    “投他!”

    司泓掣問:“多少票了?”

    副官答:“亞伯拉罕31票,丁洛克1票。”

    司泓掣點頭。

    “不......不不不!我是被利用的!一定是丁——”

    然而司泓掣沒有再給亞伯拉罕說話的機會,這次子彈精準洞穿了他的眼睛,擊碎面骨,他面部扭曲著沒了聲息。

    “還剩七分鐘,想要活下來,就努力投出其他人。”司泓掣冷漠無情的聲音傳來。

    眾人駭然。

    他們絕望的發(fā)現(xiàn),司泓掣是真的不在乎真相了。

    他只是在殺戮,是在折磨,他要所有與事件相關的人體會瀕死的恐懼,然后徹底墮入地獄。

    他要用血,告慰逝去的生命。

    他看似冷靜清醒,其實早已失去了控制。

    他們被迫加入了這場死亡的游戲。

    以司泓掣的速度,大約每一分鐘殺掉一個人,也就是說,他還要再殺約七個人。

    存活的概率是三分之二,只要確保永遠有人被獻祭,且這個人不是自己,就夠了。

    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躲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一言不發(fā),等待命運的垂青。

    另一種,風險與機遇并存,此刻站出來,或許能夠左右風向,也或許變成眾矢之的。

    “丁議長!您作為議長,作為大家的領袖,也作為這次事件中的關鍵人物,您還不站出來嗎!”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矛頭直指丁洛克。

    在生命面前,拉幫結派,攀附關系,討好上峰,一切都顯得不重要了。

    剛才還大義凜然喊著亞伯拉罕污蔑的人,此刻也將懷疑和指責的目光投向了丁洛克。

    “亞伯拉罕為什么不污蔑別人只污蔑您?您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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