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區(qū)剛好在一二層,隔著一層地板,便是地下室了。
湛平川一邊默記著可能通往著地下三層的安全通道,電梯和通風系統(tǒng),一邊嘴上不停的跟羅伯特閑聊。
“羅老師,下面是停車場嗎?我看外面的稽查隊員都開黑色阿爾法,咱們藍樞是不是給配車啊,我將來要是到這兒工作,是不是也把車停下面?”
羅伯特轉回頭,用藍色的眼珠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土包子。
“第一,我姓懷特,不姓羅,第二,你當這里是商場嗎,地下給你停車?第三,只有出公務才給配車,想要車自己買去!”
羅伯特語氣里帶著嫌棄,但湛平川也不生氣,他繼續(xù)樂呵呵問:“地下不停車,那就是咱們一區(qū)的地盤了?果然還是一區(qū)最有錢途。”
羅伯特冷哼一聲:“一區(qū)自然是最好的部門,但地下可不是一區(qū)的,地下一層是實驗室,主要是四區(qū)和六區(qū)在用,地下二層是儲備室,聯(lián)邦最先進的武器都在那里存放,各區(qū)出任務需要提前申請,至于地下三層......”
羅伯特的話音頓了頓,似乎在思索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跟新人說。
湛平川不經(jīng)意接了一句:“哦,三層是只有藍樞高層們才知道的機密吧,電影里都這么演�!�
“嗤,什么機密�!绷_伯特被湛平川一激,也就忘記了那點兒顧慮,“三層不過是一些冗雜無用的歷史資料,扔在那里生灰罷了�!�
湛平川訝異:“歷史資料不是沒有留下來嗎?”
羅伯特粗糲的嗓音中隱隱透出些身為藍樞人的驕傲:“外界自然沒有,但我們藍樞當然是有備份的,不過都是些無用的東西,沒有意義,也沒人去看�!�
羅伯特身材臃腫笨重,走路也慢,倒是給湛平川留了不少觀察的時間。
湛平川扶著窗臺向外掃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臨時起意道:“懷老師,我認識一個長相漂亮可愛,性格溫順乖巧,品學兼優(yōu)的紅頭發(fā)Omega,他對歷史特別感興趣,我能不能搞點資料給他當黎明日禮物?”
唐鯉:“......”指向性還可以更明顯一些嗎?
“呵——”羅伯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湛平川的齷齪心思,現(xiàn)在一些Alpha,尤其是覺醒等級高的Alpha,到了易感期根本不愿意用抑制劑,反而想盡辦法騙漂亮小O跟自己上床。
那些沒什么見識的小O偏偏就對高等級Alpha帶濾鏡,犯花癡,沒羞沒臊的跟人搞到一起去,昏天黑地的被折騰幾天,結果易感期一過,Alpha提上褲子就走了。
羅伯特不用想也知道,紅頭發(fā)那位大概是第一次談戀愛,比較純情矜持,而黑頭發(fā)這個估計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床了。
“我姓懷特,不姓懷,還有,收起你不安分的心思,地下三層只有各區(qū)區(qū)長和聯(lián)邦議員有權限訪問,別為了下半身讓人崩了腦袋!”
唐鯉原本沒想到這里,讓羅伯特這么粗鄙的點破,他的臉“唰”的紅了。
因為不止Alpha有易感期,Omega也有發(fā)情熱的,真到那個時候,沒有抑制劑誰也控制不了自己。
湛平川無所謂地笑笑,仿佛根本不介意羅伯特把他往混賬的方向想,他甚至還玩世不恭的戲謔:
“說不定我樂意木蘭花下死呢,咱們一區(qū)區(qū)長有沒有可能通融一下?”
羅伯特一邊嫌棄一邊被湛平川提出的念頭刺激著,青澀懵懂的小O被點小恩小惠騙上床,腺體讓人咬了標記,后面讓人強硬破開,簡直是片里他最喜歡的橋段。
“好啊,就把你的想法跟區(qū)長說,看他肯不肯親自幫你虹膜解鎖,再向七區(qū)申請關閉紅外感應器,只為了讓你一夜風流�!绷_伯特嘲諷道。
“這么麻煩的話,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你覺得呢懷特老師?”湛平川挑眉,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羅伯特,希望羅伯特能熱情否定他消極悲觀的想法。
劉撥心道,太委婉了哥,這不叫可能性不大,這除非一區(qū)區(qū)長的大腦被灌了屎啊!
唐鯉默默道,很難想象這是一個與珠穆朗瑪峰和乞力馬扎羅比冷的男人。
羅伯特氣的肚子一鼓一鼓:“我看你死的可能性比較大!”
湛平川唉聲嘆氣,頗為遺憾。
如果蘭斯在這里,那么他一定不會把湛平川往齷齪的方向想,因為湛平川很尊重他,而他也并不純情矜持。
他會敏銳地察覺到湛平川所問問題的引導性,進而注意到地下三層這個關鍵信息。
再聯(lián)想何競恩特意提及的審訊資料和尸檢報告,他就會明白,湛平川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湛平川來藍樞,甚至來星大,都是另有目的。
可惜蘭斯此時不在。
他因為被單獨分配到二區(qū),所以此刻正被二區(qū)稽查隊員帶著熟悉情況。
為他介紹的就是二區(qū)那個最容易欺負的倒霉蛋。
當一個人在所處環(huán)境中處于最底層,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那么他就可能產(chǎn)生兩種變化。
第一種,能夠共情與自己境遇相同的人,并在他人陷入困境時及時伸出援手。
第二種,被同化,被污染,將自己遭受的苦難轉嫁給更弱的對象,并認為這一切理所應當。
所幸蘭斯遇到的是第一種人。
“明天起就是你來負責送餐了,我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醋屇阕鲞@個�!�
蘭斯抬眼,好奇的問:“老師,這個工作不好嗎?”
“別叫我老師,我叫勞恩�!眲诙鲾[擺手,靦腆的謝絕蘭斯的禮貌,解釋道,“對實習生來說不太好,因為每日送餐很累很忙的,基本沒有時間做其他工作了。”
蘭斯若有所思:“一共要送多少份盒飯呢,我很能干的�!�
勞恩苦笑:“藍樞二區(qū)的人很多,固定在總部工作的大概就有二百多人,他們有些會有特殊要求,比如過敏,比如宗教信仰,所以得在前一天晚上提前記錄,要是送錯了,我是他們同事還好,你恐怕會被罵呢�!�
蘭斯莞爾:“沒關系,我不怕被罵,二百人聽起來多,其實也就兩層樓�!�
勞恩看他如此樂觀,就知道這是個家里保護很好,生活環(huán)境很單純的學生,簡直和他大學剛畢業(yè)時一模一樣。
勞恩透過蘭斯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他忍不住告訴蘭斯更多,希望他能少走些彎路。
“你記得,司區(qū)長和副官的飯是不用你送的,他們工作的機動性比較大,并不一定總在辦公室,還有,七層有個特殊的......”
勞恩斟酌了一下措辭,換了種非常委婉的說法:“七層有一位特殊的同事,在一間圍著從棘的屋子里,你不要和他多說話,把盒飯通過下面扁長的小口子塞進去就好,他不一定吃,如果他不吃,你......你就勸他吃一點,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
蘭斯敏感地瞇起眼睛,喃喃道:“特殊的同事?從棘不是監(jiān)獄里用的嗎,怎么藍樞也有?”
勞恩自己的生活過得并不愉快,所以他很能共情那些掙扎在苦難中的人。
這世上的苦難雖各有不同,但結局大多相似,那就是苦難到死。
沒有逆襲翻盤,沒有東山再起,沒有鳳凰涅槃,影視作品中充滿爽感的劇情幾乎不會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
勞恩希望,那個人在死之前,能過得稍微好一點,于是他便不由自主的滔滔不絕起來。
“其實是禁閉室,藍樞幾個區(qū)都有禁閉室,用來懲戒工作中出現(xiàn)失誤的稽查隊員,但正常就意思意思在里面反省兩個小時,可那個人不一樣,他是S級,在我來藍樞之前,他就已經(jīng)關在里面很多年了,據(jù)說是犯了重大過錯,被司區(qū)長保下來的,所以必須嚴加看管�!�
“原來是犯人�!碧m斯余光漫不經(jīng)心的一掃,沒什么負擔地利用起勞恩的同情心,“實不相瞞,我最厭惡罪犯了,說什么經(jīng)過改造他們就可以變好,都是一派胡言,要真那么容易教化,監(jiān)獄早就空蕩蕩了。恕我直言,這些人都是天性本惡�!�
蘭斯越說越義憤填膺,和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嫉惡如仇,理想主義,非黑即白,紙上談兵。
勞恩心中不忍,忙道:“他不是你想的那種犯人,他......”勞恩擰起眉,重重嘆了一口氣,“他挺可憐的,看起來也活不久了,你如果見到他,就對他尊重一點吧,算我拜托你�!�
蘭斯深深看了勞恩一眼。
憑心而論,勞恩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二區(qū)隊員,他內心柔軟,極易共情,對陌生人毫無提防,對風險沒有任何感知。
Oliver是極敏感的存在,勞恩居然拜托一個并不了解的實習生尊重他,在陰晴不定的司泓掣手下,對Oliver表現(xiàn)出坦蕩的善意,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甚至如果蘭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或是引起司泓掣懷疑的事,都大可以將一切推到勞恩身上,而他們這段走廊中的談話,就是幫助蘭斯撇清關系并將勞恩送入鬼門關的鐵證。
這樣一個漏洞百出的人,簡直是外部勢力切入藍樞二區(qū)最好的突破口,不過——
蘭斯心想,如果老蘭在,大概會說勞恩是藍樞稽查隊最后的希望吧
蘭斯裝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睜大眼睛問:“你為什么覺得他可憐?”
勞恩抓了抓頭發(fā),很是為難,但為了讓蘭斯能多照顧Oliver一些,他不得不說下去。
“司區(qū)長......司區(qū)長有個特殊的癖好,就是羞辱和折磨他,他現(xiàn)在很不好,大概得了厭食癥,可他如果不吃,就會被硬灌流食進去,每天一次,他痛苦嘔吐的聲音隔著墻都聽得到,很......很嚇人�!�
蘭斯眼底剎那閃過冰冷殺意,他嘴角稍抬了抬:“厭食癥應該是種心理疾病,藍樞是不可以給犯人請醫(yī)生嗎?”
勞恩忙搖頭:“不是的,請了也沒用,除非司區(qū)長不再......也還要他自己有毅力和信念才行,但我覺得,他其實不想活了�!�
蘭斯垂著眼思索良久,才勉為其難松了口:“好吧,我會對他照顧一些的,看在你的面子上�!�
勞恩眼睛一亮,長出一口氣:“真的嗎,不過一點點就可以了,不然你也會惹麻煩的�!�
當天傍晚,勞恩特意去了一趟七層。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非用餐時間來見這個人,也知道這個人對他其實沒什么印象,但想到明天送餐的就要換成實習生,恐怕有什么不周到,他還是決定來提醒Oliver一聲。
勞恩搓搓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離大門有些距離的地方,也并沒有避開監(jiān)控攝像。
“你好,我是每天給你送飯的,但明天這個任務就交給新來的實習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換回我,你......以后你還是多少吃一點吧�!�
透過叢棘的縫隙,勞恩發(fā)現(xiàn)Oliver就坐在窗邊。
說是窗戶,其實只是個巴掌大的小口,是通風換氣用的,這里畢竟是禁閉室,沒那么好的條件。
可是在這個時間,透過那個小小的口子,居然能夠看到天上的月亮。
Oliver仰著頭,眼睛眨也不眨,認認真真透過那個窗口望著。
月亮是銀白色的,冰冰涼涼,在靜謐的夜晚,仿佛一顆殘缺的寶石,披上一層朦朧的紗霧。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欣賞這樣美好的月色了,它明亮的仿佛不曾落下過。
那只金色卷毛小獅子大概也是這樣注視著黃金屋頂綻放的煙火吧。
可惜小獅子的冒險旅程剛剛開始,而他的卻要結束了。
黎明日到了,實習生來了,他的死期也要到了。
這其實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他要在死亡之前,記住這世上為數(shù)不多美好的東西,比如這樣漂亮的月光,這樣璀璨的星辰。
身在一隅,心在天地,他終于,要自由了。
勞恩久久沒有聽到回音,但這本就在他的預料中,他輕嘆了一口氣,知道那個人又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在那個人的世界里只是微不足道的過客,或許那個人從未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這沒關系,他就當月亮替自己告別過了。
勞恩轉身垂頭而走,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很溫柔卻生澀的聲音:“謝謝,勞恩先生�!�
第46章
當晚,司泓掣拖著一身疲憊從外回來,心情與精神都差到極致。
藍樞接到線報,說是發(fā)現(xiàn)了黑燈會成員的蹤跡,在聯(lián)邦議員每天數(shù)個電話的催促下,司泓掣哪怕認為這則舉報有問題,卻也不得不親自前往。
接觸到線人,拿到全部舉報材料后,司泓掣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個為了拿到懸賞而精心設計的騙局。
從首都城到舉報地,往返需要七個小時,再將設計好的舉報資料仔細審查過,天就已經(jīng)黑了。
司泓掣日理萬機,睡眠時間都壓縮到了五個小時,但今天,這幫人為了一己私利,竟然鋌而走險浪費了他一整天的時間。
司泓掣當時將全部材料放下,不動聲色地招呼線人到自己身邊來,他扯出一個冷淡至極的微笑:“這條情報很有價值,你將所有提供線索的人都找來,指紋登記,屆時聯(lián)邦政府會統(tǒng)一表彰。”
線人欣喜若狂,以為這則天衣無縫的計劃騙過了司泓掣的眼睛,他連忙招呼所有參與者,甚至為了多撈些聯(lián)邦政府的油水,讓參與者攜家?guī)Э谝黄饋淼怯洝?br />
不多時,大大小小聚齊了四十多人,小的幾歲,大的六十幾歲,齊刷刷站成一排,他們臉上洋溢著貪婪興奮的笑容,七嘴八舌的描述著自己的英勇與果敢。
司泓掣眉心蹙成一道深溝,他慢條斯理地取下腰帶上掛著的皮質手套,一絲不茍地戴在手上。
他抬起食指,指著約莫八歲的男孩,語氣平淡地問:“他也提供了重要線索嗎?”
線人忙點頭:“是的,就是這孩子第一個發(fā)現(xiàn)瘋小丑的蹤跡的,那個瘋小丑臉上涂著特別恐怖的油彩,想用一只氣球騙走他�!�
線人忙捅了捅孩子的后背,嗔道:“快,把你看到的事情跟叔叔說,這都是重要的線索�!�
孩子被捅的一趔趄,抬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司泓掣,磕磕絆絆道:“對...對,一個特別漂亮的氣球,他想用氣球騙走我賣掉,幸虧我聽爸爸的話,沒有跟他走,還及時把他的行蹤告訴了家里�!�
司泓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后望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他的右手以一種尋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掏槍,上膛,扣動扳機,一氣呵成。
砰!
孩子漆黑茫然的眼睛還望著司泓掣,鮮血已經(jīng)滴滴答答滾了滿臉,他帶著這樣不解的神情仰面噗通栽倒。
“啊啊啊啊啊啊——”
“殺人了!殺人了!”
“兒子��!那是我兒子!”
吵鬧聲頓時充斥了整座大廳,四十多人慌不擇路,四散奔逃。
然而司泓掣只是稍微抬了下手指,瞬間,所有妄圖逃跑的人全部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但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轉動眼珠,滿臉驚恐且哀求地望向司泓掣。
控制系S級三階能力【令行服從】!
司泓掣垂著眼,任由手槍在指間緩慢轉了一圈,散去槍口淡淡的火藥味。
他眉宇間稍顯倦意,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平靜:“是誰給你們的錯覺,認為我很好騙呢?”
“那個人他確實自稱瘋小丑,我們剛好看見藍樞在通緝瘋小丑和白法老,就......”
“不是!司區(qū)長我們錯了!您饒了我們吧,他沒說自己是黑燈會的瘋小丑!”
“司區(qū)長,我沒參與這件事啊,他們通知我過來我才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承認我鬼迷心竅,但是你......你怎么能殺孩子啊!他才八歲!”
“殺得好,他活該,都是他策劃的,我舉報!”
“饒了我,我什么都說,我交代!”
......
司泓掣皺眉閉眼,抬手捂住了耳朵,似乎已經(jīng)不耐煩聽這些雜音。
隨著接二連三的槍響,一具具尸體倒下,很快大廳里就變得安安靜靜,只剩下?lián)]之不去的血腥氣。
在萬籟俱寂之際,司泓掣睜開眼,冷不丁問了一句:“他吃飯了?”
身邊稽查隊員一怔,忙調取監(jiān)控,就見送來的晚餐仍舊滿滿登登地擺在從棘邊,已經(jīng)徹底變涼。
稽查隊員小心地搖搖頭。
司泓掣沉了沉氣,眼底再次浮現(xiàn)戾氣,他收回槍,扯掉皮質手套,大跨步邁過滿地的尸體。
“回藍樞!”
在回程的車上,司泓掣看完了今天的監(jiān)控錄像,Oliver除了去衛(wèi)生間,其他時間不是睡覺就是透過小窗口向外望著。
靜謐的月光落在他臉上,他借著這點璀璨,恍惚也光明圣潔起來。
深夜十點,司泓掣的公務越野車碾過夜色,一個急剎停在藍樞大廈門前。
車輪剛停穩(wěn),司泓掣已經(jīng)推門下車,大跨步走進一樓大廳。
“司區(qū)長!”
“司區(qū)長您還沒休息”
“司區(qū)長好。”
“辛苦,司哥。”
司泓掣面色不虞,只是稍微頷首,沒有放緩腳步。
副官迎上來,跟上他的腳步,邊走邊說:“區(qū)長,您兩天內只睡了五個小時,后臺管理系統(tǒng)顯示您已經(jīng)過度疲勞,您需要休息了�!�
司泓掣不置可否,直奔七層而去。
副官及時補充道:“今天的流食已經(jīng)喂過了,他沒全吐!”
司泓掣聞言,腳步這才稍稍放緩一些。
Oliver在他的異能控制之下,是不可以有自殺念頭的,但以Oliver當下的精神狀態(tài),將身體拖垮是早晚的事,只要身體因為缺乏營養(yǎng)衰竭而死,就不算是違背了【令行服從】的禁制。
更令司泓掣無能為力的是,他明知道,在異能的作用下,把那副身體糟蹋成這樣并不是Oliver的主觀意圖,而是他的‘杰作’。
只要他不再折磨Oliver,讓Oliver遠離自己,接受專業(yè)治療,那么迫于【令行服從】的控制,Oliver的身體總會有起色。
可是......
如果他放過了Oliver,對Oliver心軟,不舍,又怎么對得起慘死的妹妹
Oliver還活著,烏里爾逃出生天不知所蹤,只有他妹妹是真的死了,她才四歲,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因為他,她才認識了Oliver,也因此接觸到烏里爾,否則她會幸福快樂的長大,會擁有自己燦爛光輝的一生。
如果Oliver都能孤注一擲的維護哥哥,那么他為什么不能為妹妹賠上一生呢
在那場橫亙著的慘案下,他們注定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電梯一路上行,終于在七層停下,司泓掣掐住眉心,掩去疲憊,邁步走出電梯。
終于來到那扇熟悉的門前,勞恩送來的飯菜已經(jīng)被端走,地面上有些洗滌劑的檸檬香味,這種味道司泓掣很熟悉——
那是Oliver被強灌流食后劇烈嘔吐,難以避免將一些痕跡落在地上,工作人員幫他清洗后的味道。
透過叢棘,司泓掣看到Oliver蜷縮在床上,將被子蓋的很嚴,似乎睡著了。
然而司泓掣做了十多年的偵查,輕而易舉便從他被子起伏的頻率判斷出這并不是睡眠呼吸的節(jié)奏。
司泓掣心中冷笑,取出鑰匙打開叢棘,徑直走到Oliver面前,他毫不憐惜地掀開他的被子,露出在單薄囚服下瘦骨嶙峋的軀體。
“裝睡?”
司泓掣扯著Oliver的后領將他拽起來,不顧他的小腿因為應激重重磕在石墻上。
Oliver低聲痛呼,下意識將自己抱成團,埋著頭,用脊背對著司泓掣。
司泓掣看他這幅樣子,又想起出差途中一閃而過的疼惜,于是對自己的痛恨,對Oliver的痛恨疊加在一起,他用力抓起Oliver的頭發(fā),強迫他仰起頭:“我還當你徹底看破紅塵了,沒想到跟個送餐的也要依依惜別!”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氣什么,連日的疲勞,聯(lián)邦議員的壓力,被人愚弄的憤懣,因Oliver沒吃飯而下意識焦急,卻在看到他與送餐員溫聲對話時瞬間暴怒......
這十八年,不光Oliver被囚禁起來,他又何嘗不是。
Oliver痛得瞇起了眼睛,喉結在薄薄一層皮膚下快速起伏,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幾下,才從畏懼與焦慮中平息下來,他保持著這個狼狽的姿勢,沒什么氣力問:“你因為別人可憐我而生氣嗎?”
其實他并非對勞恩的善意和照顧麻木無視,在這個如冰冷的機器一樣的藍樞,勞恩是僅有的不曾在背后議論他,貶損他的人,他從S級強者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任誰都可以嘲笑兩句,可勞恩看到的卻是他的痛苦和無助。
但他不能回應,不能感謝,甚至不能在人生的最后階段與勞恩告別,不然不僅他不會好過,勞恩也會引來殺身之禍。
大概是今天的月色太過皎潔,讓他動容,他終于忍不住與生命里最后一位朋友做了告別。
但當勞恩走后,他很快就清醒過來,這么做只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心,卻害了勞恩。
于是他沒有吃勞恩留下的飯。
他本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像正常人一樣,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欣賞一隅風景的美好,然后,將這些值得紀念的事都帶到墳墓里去。
可這頓飯他不能吃。
照例,一個半小時后,飯菜被收走倒掉,一碗難喝的糊狀物被端了過來,戴著消毒手套的人掐住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腦袋,將胃管從他的鼻子插進去,不由分說的將流食灌入他的胃中。
這個過程很痛苦,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食道和胃壁在抽搐,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每次折騰過后,他都會滿身大汗,疲憊不堪,幾欲作嘔。
可他們盯著,不允許他將所有食物都吐出來,要等他接受能夠保持生命體征的食物才走。
好在,這是最后一次了。
“可憐你?”司泓掣的聲音更加陰沉,抓著Oliver頭發(fā)的手不斷收緊,“你值得可憐嗎?你配可憐嗎?”
‘可憐’二字顯然刺激了他。
什么人需要被一個淪落到去送餐的稽查隊員可憐呢?
一定是地位更低下,出身更卑微,更容易欺辱,更不堪的玩物。
司泓掣一方面希望用Oliver的痛苦來告慰他妹妹的死,另一方面,卻不允許任何人將Oliver視為卑賤的存在。
這個人曾是星洲大學最年輕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是最光彩奪目的植物系S級覺醒者,是璀璨無比的雙子星之一,放眼前后近十年,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可無論他愿意與否,他都心知肚明他人如何看待Oliver。
Oliver的眼神暗淡下去。
他們又繞到了那個死結上,這是無解的死循環(huán),他的一生都葬送在這個問題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無辜,是可憐,還是可惡。
他這一生最珍愛的兩個人,一個留下一句承諾后音信全無,一個將他困在身邊折磨十四年。
有時他會恍惚覺得,這些事情降臨在他身上是應該的,一定是他有贖不完的罪孽。
可到底是什么罪孽,歷數(shù)生平這些年,他又想不明白。
那索性就不想了,干脆用最簡單的方式,算清這一切。
Oliver雙目無神,并沒回答自己究竟是否值得可憐,他只是喃喃道:“司泓掣,我來這世界,快樂了十八年,痛苦了十八年,我連天地都不欠了�!�
“你做夢!”司泓掣下顎繃緊,太陽穴鼓脹,他俯身靠近Oliver耳邊,一字一頓的恨聲道,“你永遠欠穗穗一條命,你哥虧欠的,你都要加倍償還�!�
好啊,不過是一條命。
這樣我們很快就可以不再糾纏了。
Oliver勉強牽了牽唇角,他似乎已經(jīng)適應了頭發(fā)上的疼痛,反而放下手,身體也不再蜷縮,只是任由司泓掣抓著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
但司泓掣最終還是放開了他,他本不該說這些沉寂了十八年的無意義的話。
他今天太過疲憊,經(jīng)不起情緒的劇烈沖擊,他急需好好休息一下,才能理順繁亂的思緒。
他隱約覺得Oliver有些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好,很多事情堆在一起,仿佛這只是錯覺。
黑燈會來勢洶洶,他并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到底是誰,有時候,他甚至想,干脆讓那些頤指氣使的老家伙死幾個,反正也不會冤枉誰。
可是不行,他是藍樞二區(qū)的區(qū)長,這是他的職責。
是聯(lián)邦元老院選中了他,給了他報效和復仇的機會,賜予他萬人之上的權力,縱容他萬里追兇的私心,他必須在其位謀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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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朗氣清。
蘭斯正式開始了送餐生涯,勞恩詳細將所有人的用餐需求發(fā)給了他,長長的表格一眼望不到頭。
蘭斯掐著表從頭到尾讀了一邊,眼皮微垂:“我說僅僅是送一份午餐,怎么就能忙一整天呢�!�
原來是全天下的過敏體質,挑食群體,童年陰影批,養(yǎng)生達人,素食主義者,減脂星人湊到一起了。
唐鯉看著這份長達五頁紙的飲食要求倒吸一口涼氣:“藍樞的人都活的這么精致嗎?”
劉撥:“這叫精致,我看這叫矯情吧�!�
湛平川一把將蘭斯手里的打印紙抽了出來,藏在身后:“你要是不痛快,咱就不伺候了,以你的成績,畢業(yè)之后哪兒還找不到個高薪工作了�!�
比如鬼眼公會少夫人這項工作就很好,輕松不累,環(huán)境怡人,同事好相處,還包辦婚姻。
蘭斯微笑,一本正經(jīng)道:“不用啊,這點內容,我看一遍就背下來了�!�
唐鯉:“......”
劉撥:“......”
湛平川從背后將那沓紙抽出來,仔細翻了翻,又看向蘭斯,神情復雜:“確定嗎,都背下來了?”
蘭斯挑起眼睛看向湛平川,認真點頭。
湛平川再次被學霸暴擊:“......你不覺得用腦細胞記這種沒營養(yǎng)的東西很浪費嗎?”
蘭斯彎眸:“不啊,腦容量還很多�!�
湛平川對上那雙笑盈盈的狐貍眼,喜歡的不行,于是伸手捏了捏蘭斯微涼的臉頰,縱容道:“搬得動嗎?我翹班幫你啊�!�
他確實是心疼蘭斯,但倒也不完全是戀愛腦。
一區(qū)的活動范圍還是太有限了,他貿然亂走必然會引起懷疑,要是能陪小紅狐貍以送餐的名義走一圈,他大致就能摸清藍樞每層的構造了,甚至還可以借機研究一下那幾個電梯。
劉撥:“!”哥,不要把這事說的跟翹課一樣輕松啊!你是學渣但不是智障,在藍樞我們都是一碾就死的小蝦米啊!
蘭斯臉頰感受到湛平川指腹的溫度,舒服地瞇起眼:“翹班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要罰錢嗎?”
唐鯉已經(jīng)能夠心如止水地看待湛平川世界的氣候變化了。
“何止是罰錢,懷特老師說會被關禁閉室哦。”
蘭斯稍稍挑眉,眼睛更亮一些:“藍樞幾個區(qū)的禁閉室應該都一樣吧?”
唐鯉懵了:“呃......那肯定吧�!�
蘭斯心中微動,他正發(fā)愁有從棘阻擋,無法摸清禁閉室內部構造,不知從何處做切入點將Oliver從里面弄出來。
但現(xiàn)在剛好有個機會了解禁閉室,而且合情合理,完全出于剛成年Alpha對心儀Omega的一腔熱情。
蘭斯單手托著下巴,另只手扯扯湛平川的袖口,眼睛里充滿真摯的期待:“湛同學,我好像搬不動。”
唐鯉:“?”要關禁閉室哎,你不是應該斷然拒絕嗎?
湛平川回以一笑,心滿意足道:“寶貝兒你太賢惠了。”
唐鯉:“......”有沒有可能消滅世間戀愛腦啊。
第47章
湛平川果真擅自翹了班,陪蘭斯一起去了食堂。
從宿舍區(qū)通往食堂的路上,需要經(jīng)過所謂的雨林生態(tài)區(qū)。
這是一片郁郁蔥蔥地人工造景,幾顆高達六十多米的望天樹撐起了這片風光,巨大的葉片在人造微風下輕輕顫抖,棕褐色的樹皮上爬滿了青苔。
望天樹旁,是用假山石堆砌的小山,山上修建了盤山道,供游人徒步賞景。
這一路的盤山道也并不單調,石壁上攀附著附生蘭,巖縫里長出鳥巢蕨,觀景臺上用花盆種植著豬籠草和大王花,山端一汪水池里,還浮著幾簇玉蓮。
不時有白色水霧從天而降,將整片雨林覆蓋,把潮濕的褐黑色泥土打濕。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下,美麗得格格不入,綻放得虛偽至極。
湛平川和蘭斯不約而同駐足看去,禁區(qū)居民通過一道面部識別系統(tǒng)進入玻璃罩子中,享受著雨林生態(tài)的沐浴,雨霧打濕他們的皮膚,他們卻急著理了理微塌的發(fā)型,掏出手機頻頻自拍。
湛平川突然道:“沙漠城沒有這樣的風景,我們那兒冬天下雪,春天刮風,遠郊有非常原始的雅丹地貌,還有并不平靜的積水湖,我小時候時常攀上黑戈壁,從頂端向下望去,不只是人,連動物的眼神都是自由的�!�
所以這里雖然美,他卻并不喜歡,這里的一切都與自由相去甚遠,只是困囿其中的人渾然不覺,樂不思蜀。
蘭斯聽著湛平川的描述,眼底也不由浮出笑意,自小在海島長大的他從未見過那樣的風光,但窺一斑而見全豹,從湛平川身上,他就可以想象到沙漠城是多么野性和自由。
“好像禁區(qū)內唯獨沒有沙漠生態(tài)區(qū)。”蘭斯道。
“因為我——”湛平川話音一頓,巧妙的銜接下去,“我猜,鬼眼公會沒同意聯(lián)邦政府搬運黃沙和風蝕巖過來,否則他們一定會破壞好大一片生態(tài)區(qū),鑿出最漂亮的那塊運走�!�
“哦?”蘭斯挑眉。
死對頭公會這么有骨氣?
“沙漠城天高皇帝遠,且地勢復雜,地下城資源豐富,完全能夠實現(xiàn)自給自足,聯(lián)邦政府多少也有些忌憚�!彼约捱^去不失為一個明智之選,這要是在古代,起碼是個藩王王妃啊,湛平川心里道。
這倒是真的,其實七大公會之所以能夠發(fā)展壯大,和他們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息息相關,其中鬼眼公會最為特殊的一點是,他們所控領土內地下城的數(shù)量最多。
不知是否是巧合,地下城多出現(xiàn)在人跡罕至的區(qū)域,所以歷史上環(huán)境惡劣的沙漠城反倒成了資源大戶,在高塔公會不得不全聯(lián)邦境內搜尋地下城的時候,鬼眼公會抱著家鄉(xiāng)吃老本就足夠了。
這點就連蘭斯都有些嫉妒。
在他很小的時候,高塔公會就在不斷研究地下城出現(xiàn)規(guī)律,地下城地質地貌,地下城資源勘察,與此同時,鬼眼公會的人可能隨便去郊外踏個青,就能撞上一座B級地下城。
他猶記的有一年聯(lián)邦政府舉辦七大公會聯(lián)合會議,蘭聞道在會上得意洋洋地展示高塔公會科研組對地下城的研究成果,端出的論文足有半人高。
蘭聞道拍著那一沓論文說:“稍后我會將這些成果整理成冊,出一套系列叢書,歡迎大家踴躍購買,我保證,只要熟讀這些研究,今后勘察地下城不再發(fā)愁。”
其他公會熱烈響應,紛紛訂購,只有鬼眼公會會長湛擎和莫名其妙:“這玩意兒還用勘察?我兒子蹬個自行車都能撞上倆�!�
而那年,他那個地下城運極佳的兒子剛剛四歲,勉強能蹬個兒童四輪車。
蘭聞道氣得回來連罵三天。
有傳聞說,手握這么多地下城資源,鬼眼公會早就富可敵國了。
要不是有湛擎和那暴發(fā)戶一樣源源不絕的資金鏈,楚浮根本不可能接受二次分化,還為他生下個孩子。
也因此,想要與他們家結娃娃親的大小公會絡繹不絕。
七大公會中有兩位家里有Omega的都向鬼眼公會表達了聯(lián)姻意圖,但聽說湛擎和兒子個性張揚,秉性頑劣,他靠著天賦異稟的編鬼故事技巧,將兩位小O嚇得崩潰大哭只想回家,最后聯(lián)姻的事不了了之。
蘭聞道當時就沒湊這個熱鬧,鬼眼公會就算再有錢,他也干不出靠聯(lián)姻鞏固權力這種混賬事。
一想到他家心肝要跟一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結婚,被忽視,被冷落,每日坐在金山上強顏歡笑,還要被強行標記孕育下一代,蘭聞道的心都要碎了。
蘭斯后來聽了只覺得好笑,他怎么可能允許一個暴發(fā)戶家的傻兒子忽視他,冷落他,強行標記他,他只會讓對方喜提不舉。
此時湛平川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他抬頭一看天,烏云不知何時卷了過來,天色一片陰郁,氣溫降了不少。
他轉頭問蘭斯:“寶貝兒冷不冷?”
蘭斯這才發(fā)覺,暴雨將至,雨林生態(tài)區(qū)里的禁區(qū)居民已經(jīng)匆忙收拾背包,準備回家了。
“還行,但我們得快一點了�!�
食堂與藍樞大廈之間沒有地下通道,他可不想冒著雨干苦力。
湛平川也沒帶外衣,沒法將小紅狐貍罩起來,于是兩人在烏云下一路狂奔,幾乎同時跑進了食堂。
蘭斯喘息微亂,但面色不改,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還不算什么。
湛平川攏起他的紅發(fā)本想給他擦擦汗,卻發(fā)現(xiàn)無汗可擦,湛平川笑道:“小蘭同學體力原來這么好。”
蘭斯扶好滑至鼻梁的眼鏡,意味深長道:“你也是�!�
看起來很中用。
湛平川挑眉:“我們學渣和你們學霸可不一樣,你從小泡圖書館學習,我小時候可是蹬著自行車漫山遍野的玩�!�
蘭斯聽聞點點頭,慢條斯理道:“可以理解�!�
湛平川:“嗯?”
他就是找個角度夸一下小紅狐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理解什么?
蘭斯:“你們家自行車確實很多。”
邏輯閉環(huán)了,偷那么多自行車不一定全賣得出去,剩下的還可以給湛平川騎著玩。
湛平川:“......”他決定把撿垃圾和自行車一同從人生字典里刪除。
蘭斯的確將長長的表格都背下來了,所以打飯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直到他們回到藍樞大廈,大雨還未落下。
推著沉重的餐車進入電梯,兩人輕松戲謔的心思頃刻間蕩然無存。
湛平川的目光落在選層按鍵上,瞳孔霎時縮緊。
長長的一排數(shù)字赫然顯示著B2至17層,唯獨沒有B3。
這就意味著,要么藍樞另有特殊電梯直通B3,要么進入B3的唯一途徑,就是先抵達B2,再下一層樓。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麻煩了。
因為武器庫的監(jiān)管本身就很嚴密,相當于他要突破兩層阻礙,才能順利抵達第三層。
怪不得他爸反復叮囑他注意安全,他媽還特意跑一趟星洲大學給他送裝備。
蘭斯也在向下看。
何競恩心心念念的審訊資料和尸檢報告就在電梯里并不存在的地下第三層。
欲蓋彌彰啊。
蘭斯心中冷笑。
也不怪何競恩等待十八年仍舊無計可施,哪怕他此刻身在藍樞大廈,都覺得想要偷入地下三層看當年的資料,是個難如登天的任務。
所幸他并不執(zhí)著這些,因為他認為那些資料不會有絲毫破綻,否則這十八年,以司泓掣的權力和手腕,早就抽絲剝繭查到真相了。
湛平川的手指在B2上虛晃一下,才果斷按下六層,趁著電梯上行的空擋,他隨口說:“昨天懷老師跟我們說地下一共有三層,這里居然就顯示兩層�!�
蘭斯:“懷老師?”
湛平川:“羅伯特·懷特啊�!�
蘭斯笑著問:“懷老師還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