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狗掉落的位置，已經(jīng)不如之?前那么?好抓了。
但?因云珂點名要它，周遲喻只好蹲下來，再三確定位置。
兩人?忽然間靠得很近，幾乎頭碰著頭，云珂聽到?了他的呼吸聲，并且，看到?他呼出的空氣，在透明的亞克力板上暈染出一朵霧氣朦朧的小花。
目光被小花吸引，她的心臟也跳得很奇怪。
周遲喻見加油聲停下，側(cè)過臉來提醒：“繼續(xù)加油�。 �
云珂恍然回魂——
她敲了敲腦袋，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玩偶池里。
周遲喻握住操縱柄，再次控制機器，這次一擊即中。
“啊啊啊，抓到?了！”云珂高興地直跳，“你好厲害！”
哈哈哈，她在夸他！她在夸他！她在夸他！
還用那種哄小朋友的語氣。
周遲喻心里高興的差點原地轉(zhuǎn)圈跳舞，臉上卻佯裝淡定。
他彎腰把戰(zhàn)利品取出來拎在手里，說：“抓個娃娃而已，這有什么?厲害的。”
李江川玩膩了單人?游戲，過來找周遲喻組隊，正好看到?他手里拿著布偶小狗。
“啊，遲喻，我怎么?覺得，這只小狗娃娃長得這么?像你？”
周遲喻不悅道：“你才長得像狗。”
李江川連忙改口：“我是說，神似�！�
云珂忽然插話進來說：“嗯，它也是小黃毛，是有點像。”
“噗哈哈哈——”李江川差點沒笑?厥過去?，“學(xué)委，你總結(jié)得太到?位了�！�
周遲喻沒有因為?云珂說他像小狗而不高興，相反，他仔細端詳起手里的這只布偶狗——
通體潔白，只有頭頂有一圈金色的毛發(fā)。
他好像知道，季云珂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功夫抓這小狗了。
原來，是像他啊。
嘖嘖嘖，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一只像他的小狗也行。
他也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周遲喻直起背，拼命忍住笑?，再用力清了清嗓子?，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把小狗塞到?她懷里，說：“喏，送你了�！�
云珂其實……不太想要。
這小狗看著有點丑。
抓娃娃的樂趣，只在抓到?的那一瞬間。
周遲喻卻奇奇怪怪地說：“你難道不好意思收？”
“誰說的？”云珂一把將小狗搶過去?抱住。
周遲喻把手塞進口袋，偷偷觀察云珂的表情，眼底漸漸溢出不易察覺的自豪。
看吧，她多?寶貝它，拿回去?抱著睡覺吧，以后別太想他了。
又玩了會兒游戲，云珂看時?間不早了，問什么?時?候回去?。
李江川和周景儀還沒玩盡興，還想再挽留她。
云珂惦記著梁小青一個人?在家沒人?照顧，不愿意再玩。
周遲喻提起外套走?過來，說：“一起走?，我去?學(xué)校西門超市買點東西�！�
李江川不自覺皺起眉頭：“遲喻？你這就走?啦？”
“不玩了，”周遲喻繼
?璍
續(xù)交待，“一會兒你負(fù)責(zé)把我妹送回家�！�
“知道了�！敝芫皟x雖然是周遲喻妹妹，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周景儀也算是他半個妹妹。
*
在溫暖明亮的商場里待了太久久，驟然出門有些不適應(yīng)，云珂縮著脖子?打了個寒顫，
天早黑透了，刮起了西北風(fēng)，冷颼颼的，風(fēng)搖樹晃，地上的影子?都在顫抖。
晚班公交車，一點兒也不擠，就是有點冷。
云珂坐在那里，時?不時?朝手心哈口氣，再拿手心搓著腿。
周遲喻和她本來分坐在車頭過道兩邊，見她冷成?這樣，他起身，換到?了她旁邊。
身側(cè)忽然一暖，云珂搓著腿的手猛地頓住。
“很冷？”周遲喻輕笑?一聲問。
云珂忙坐直了背說：“還好�！�
公交車駛?cè)霃澋溃緳C時?不時?踩兩下剎車，云珂的身體不自覺往前傾。
盡管她非常努力地保持平衡，小腿還是不自覺地和周遲喻貼到?了一起。
周遲喻沒有穿秋褲，體溫隔著牛仔褲傳遞到?了她腿上。
好暖和……
但?是也好近。
腿碰到?一起了……
雖然他們兩都穿著褲子?，但?依舊曖昧。
心臟怦怦跳，云珂吞了吞嗓子?，不動聲色地把腿一點點往邊上移。
周遲喻忽然敞開?腿靠過來。
又……又碰上了。
腿上好像有股電流往上爬，云珂僵在那里，不敢再動。
她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故意靠過來的。但?看著又不像，因為?在幾秒鐘后，周遲喻又把腿并了回去?。
剛剛的那一下觸碰，似乎只是意外。
皮膚對不是自己的溫度留有記憶，云珂覺得腿上在起火。
好在一共就五站路，不一會兒就到?了。
兩人?跳下車，并肩往永平巷走?。
巷子?里太安靜，隱約能聽到?極遠的地方?傳來幾聲犬吠。
要是換個人?一起走?，云珂或許會和他說說話、聊聊天，但?這人?偏偏是周遲喻。
她有點不敢主動同他說話。
可她以前不這樣的，和誰說話她都不會緊張。
好奇怪，身體像得了某種怪病，瘟疫或者霍亂，隱隱發(fā)燙。
地上的影子?，偶爾靠近，又倏然分離。
云珂覺得影子?像蝴蝶觸碰過花朵，可這比喻又不大貼切，周遲喻不是花，她也不是蝴蝶。
“你家住哪棟哪戶��？”周遲喻忽然問。
“住在……”云珂說到?一半止住聲，反問，“你干嘛問這個？”
周遲喻笑?：“阿姨出車禍那天，我本來想去?你家找你的，可是敲了十幾戶人?家都不認(rèn)得你，沒想到?，你在學(xué)校挺出名，在小區(qū)里沒人?知道�！�
云珂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說：“我都是早出晚歸，只有同住一棟的人?才認(rèn)識�！�
“難怪……”周遲喻把左手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來，對著光照了照，低笑?起來，“哪天上你家蹭飯去?�！�
云珂的心越跳越快，幾乎要從嘴里蹦出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停下腳步說：“周遲喻，我是不會和任何人?早戀的�！�
周遲喻愣了一下，氣笑?了：“干嘛？你不會是以為?我對你有意思吧？你要不要那么?自戀？”
“沒有就好，”云珂緩緩?fù)鲁鲆豢跉�，“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一直做朋友。”
周遲喻牙齒咬合著，臉側(cè)的肌肉受到?拉扯，動了兩下：“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還要買東西嗎？快去?吧，那邊超市快關(guān)門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痹歧嬲f完朝他點點頭，大步朝小巷深處走?去?。
周遲喻忽然覺得呼吸都好難受，他煩躁地摸了摸頭發(fā)，轉(zhuǎn)身看她消失在小巷里。
他哪里需要去?超市買東西了？
那不過是借口罷了。
他只是想來送她。
聰明如云珂，自然是看出來了，她看出來卻還以此為?借口讓他走?。
周遲喻在那路燈下站立良久，直到?一只小貓從花壇里躥出來，貼上他的褲腿。
“喵——喵喵——”
他蹲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
小貓蹭著他的掌心，叫得越發(fā)可愛。
“你說，小伏地魔到?底對我有沒有意思��？”
“喵——”
“你說她是不是沒有眼光？”周遲喻對貓說話上癮。
“喵——”
他忽然笑?起來：“你還挺會提供情緒價值，可比季云珂強多?了�！�
他抱起小奶貓去?西門超市買了牛奶和魚干。
喂完貓，周遲喻抬腿欲走?，小家伙又“喵喵喵”地跟上來。
周遲喻把它拎到?路邊，說：“你別沖我叫了，我家趙女士可不準(zhǔn)我養(yǎng)貓。”
橘色小花貓，依舊不屈不撓地貼上來。
周遲喻重新蹲下來，摸它的腦袋：“你要是季云珂多?好啊。算了，后天我來找你，要是你還在，證明咱倆確實有緣，到?時?候我就斗爭一下，做你爸爸怎么?樣？”
“喵——”
“一言為?定。”說著，他摘掉手腕上的莫比烏斯手串套在它脖子?上。
*
周家倆兄妹，雙雙晚歸。
兩人?在門口遇上，相互打了聲招呼，但?都沒進去?。
“哥，你怎么?也才回來？”
“你還好意思說我？”
“怎么?不進去?？”周景儀問。
“你沒看見院子?里亮燈了嘛？”
他們家，只有趙文麗喜歡晚上在庭院里喝茶。
因此，也只有一種可能，趙文麗回來了。
周遲喻之?前和教導(dǎo)主任扯了謊，常年在韓國?工作不是他爸，而是他媽。
趙女士對兒女的管教很嚴(yán)格，晚歸肯定是要被罵的。
周景儀拍了拍周遲喻的肩膀說：“哥，你能不能先獨自扛一會兒炮火，我肚子?疼要上廁所�！�
“你覺得我扛得��？”
“你就一個妹妹，長點良心吧。”周景儀說著話，一把將周遲喻推進了院子?。
趙文麗放下茶杯，從椅子?里站起來。
她一眼看到?周遲喻那頭黃毛，冷聲問：“染頭發(fā)了？”
周遲喻趕忙編理由：“您不在家，我想你想得少年白頭，只好去?染個顏色，遮蓋一下�！�
“我和你班主任通過電話了，”趙文麗繼續(xù)說，“我還給你請了韓國?最有名的造型師Tonny.”
一聽這名字，周遲喻就感覺大事不妙。
Tonny托尼，脫你一層皮。
趙文麗后面的話更?是可怕：“Tonny給他剃平頭，染黑發(fā)�！�
*
和周遲喻分別后，云珂覺得回家的路變得好長。
平常從巷口走?到?里面，頂多?五分鐘，今天卻像沒有盡頭似的。
到?了家，梁小青還沒睡。
云珂洗完手，進屋幫她換活血增骨的膏藥。
“回來了？”
“嗯�！�
“和朋友相處得怎么?樣？”梁小青問。
“很好，一起吃了飯，他們還請我玩了一會兒游戲�！痹歧鎻墓褡�?里拿出藥膏開?始調(diào)制。
“可是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云珂調(diào)制藥膏的手停下，“沒有，我很開?心�！�
青春期里的煩惱，甚至無法對母親說。
換完了藥，云珂將家里簡單收拾一番后下樓丟垃圾。
一只橘色小貓，從垃圾桶后面鉆出來，坐到?她鞋子?旁邊，“喵喵喵”地叫著。
云珂蹲下來，摸了摸它：“你看上去?好小，好可憐�！�
小貓又叫：“喵——”
云珂站起來要走?，小家伙也跟著她走?。
她干脆把它抱了起來：“是你自己跟上來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貓啦�！�
幫小家伙洗澡時?，云珂發(fā)現(xiàn)了那個黑銀質(zhì)地的手串。
莫比烏斯環(huán)？
她好像在哪里見過……
第20章
第
20
章
哄他
20.
周遲喻這天晚上過?得?很糟心——
趙文?麗說要給他剃頭，
那個Tonny就搓著手朝他走了過?來。
“歐巴~你要相信我的技術(shù)思密達~”
“你有什么技術(shù)？”周遲喻警惕地看著他。
Tonny用手半遮住嘴巴，邊夸張比劃，邊夾著韓語說：“ca我給歐巴染最流行的奶茶棕思密達，
表面?看是黑色思密達，
但是在太陽底下，會噠
依譁
噠噠噠發(fā)光�！�
周遲喻還是不信。
Tonny隨即又從手機里找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看：“我再給你剪個這種?美式前刺，既符合校規(guī)又帥氣逼人�！�
美式前刺是挺帥。
周遲喻看完，
勉強同意剪頭發(fā)。
一頓洗染剪吹過?后，
Tonny摘掉周遲喻身上的罩褂，
掏出手機——
“歐巴，
我能拍個照回去給我們店里做海報宣傳嗎？”
周遲喻到?一步還算平靜，直到?Tonny打開前置攝像頭——
他這才發(fā)現(xiàn)——
微分碎蓋沒有了，
美式前刺也沒有，只剩下那種?小學(xué)生才剪的短發(fā)。
原本的淺金棕，被純黑取代，
毫無時尚感可言，
頭發(fā)一根根立在頭上，
像剛從樹上摘下來沒去刺殼的板栗。
“你家是韓國哪兒的？”周遲喻問。
Tonny撓撓頭說：“哦，我老家是東北那旮沓的，離小棒子國也近，會說點?韓語�！�
騙子！純粹的騙子。
周遲喻有點?繃不住了：“你第一次理發(fā)？”
Tonny笑容滿面?答：“當(dāng)然不是，我平均每天給20個顧客理發(fā)，你是我的第5000位顧客�！�
“你們理發(fā)店沒倒閉？”
“我們店全是回頭客。”
“店在哪兒？”這水平估計也就夠去山上摘板栗。
Tonny抖擻著肩膀，
驕傲道：“洞庭街菜市場對面?，
紅字招牌——‘爺爺奶奶專屬發(fā)廊’�！�
“爺爺奶奶……專屬發(fā)廊？”周遲喻兩?眼一黑，嘴角直抽，差點?沒氣死。
“對，
”Tonny興致勃勃地往下說，“我們店的服務(wù)對象都是60歲以上的老太和大爺�！�
多少？他說多少？
六十歲？還以上？
周遲喻此時此刻，心如死灰、形同槁木。
帥氣的發(fā)型沒有了，帥氣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