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的聲音打破寂靜:“確…
去往酒廠的路上,裴舒心急火燎,雖面上不顯,但腳下的動作卻又快了幾分。
陳師傅跟在裴舒身后,拐杖差點被磨出火花。他一邊大喘氣,一邊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出來。
這幾天,陳師傅在酒廠里倒騰了間小屋子,當(dāng)作自己的休息室,睡在里面。
回到家里,就免不了跟兒女碰面,一碰面就被勸著離開酒廠。他實在不想生這個氣,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搬進了酒廠。
剛住過來,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守在窖池身邊。后來在裴舒的勸說后,才老老實實地回屋休息。
飯后陳師傅總會到窖池里溜達一圈,看看這個,打量打量那個,確定沒事后,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今天按照慣例,他又來到窖池,可一進屋,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他一個窖池一個窖池地看過去,突然停在了一號窖池前。這一停不要緊,他整個人都愣住了,臉色變了又變。
看到裴舒趕來,蘇曉曉這才松了口氣,她連忙拉過凳子讓兩人坐下休息,裴舒卻擺了擺手,直接蹲在一號窖池前。
她聳動著鼻子,不斷在窖池前嗅嗅聞聞,圍著它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許久過后,她望向滿頭大汗的陳師傅,肯定地點了點頭:“確實不對勁�!�
憑借著狗鼻子,她聞到了發(fā)酵過程中的異常氣味,那味道極其細微,就連她也得仔細辨別才能確定�?梢婈悗煾荡_實經(jīng)驗老道,僅憑直覺和窖池的微小變化,就能判斷出來。
“哎喲,這時候就別夸我了,趕快想辦法吧�!�
陳師傅又急又氣,急的是窖池都出了問題,裴舒竟然還沉得住氣,氣的是自己怎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
他這人向來穩(wěn)重,可只要跟這幾座窖池沾上邊,就變得急躁。
裴舒出言安撫:“您先別急,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找出原因�!�
確定了其他幾座窖池并無異常,裴舒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到一號窖池身上。
她跟陳師傅一前一后,仔仔細細地對著窖池檢查,每個角落,每個縫隙都不放過。
半個小時后,裴舒朝陳師傅招了招手:“陳師傅,你察覺到了嗎,那里好像微微隆起�!�
陳師傅上前,用手輕觸窖泥頂部,就像是給病人看病似的,望聞問切。
他的聲音打破寂靜:“確實鼓了起來。”
當(dāng)酒醅被壓得太緊,隨著發(fā)酵的進行,二氧化碳不斷產(chǎn)生,靠近酒醅的窖泥會像被充氣一樣慢慢鼓起。如果不及時發(fā)現(xiàn),日后還會出現(xiàn)縫隙。
裴舒當(dāng)即明白問題所在,入窖那天,她沒有雇用專業(yè)的釀酒工,而是由村民幫忙。即使有她在旁看顧,看來還是出了紕漏。
只是現(xiàn)在沒時間去懊惱,既然發(fā)現(xiàn)酒醅壓實有問題,她與陳師傅商議過后,決定揭開窖池覆蓋物。
陳師傅屏氣凝神,拿著特制的木制工具,輕輕地插入酒醅。他的動作異常謹慎,小心地攪動,松開酒醅,生怕一個不小心,破壞了微生物群落。
站在一旁的裴舒,眼睛瞪得老大,對于陳師傅的手藝和老道經(jīng)驗,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樣的手法,沒有幾十年的沉淀是做不到的。
直到深夜才完成補救,大家都累得說不出話,紛紛回家休息。拖著疲憊的身體,裴舒往家的方向走去。
推開院門,一盞燈照亮了院內(nèi),在這漆黑的夜格外顯眼。
裴舒環(huán)顧一圈,只有路恒的房間里還亮著燈,難道是他為自己留的燈?
忙了一天,她根本沒精力去細想,一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直到裴舒房間再無動靜,路恒屋里的燈才緩緩熄滅。
第二天清早,裴舒連早飯都沒吃,就趕到酒廠。不知為何,她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裴舒再次來到一號窖池前,她整張臉都貼在了上面,細細地聞起味道。
這姿勢把剛進門的蘇曉曉嚇個半死,還以為裴舒暈倒了:“老板,你這是干什么?”
“噓。”裴舒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讓蘇曉曉不要說話,隨后整個人又貼在窖池上,一點點地嗅著什么。
那股若有若無的異味,還是沒有消失,說明窖池除了酒醅壓得太實外,還有其他問題!
裴舒的臉色沉了下去,不同的異味代表著不同的原因。
如若是有霉味,則大概率是釀酒原料發(fā)生霉變,或者是窖池封窖不嚴導(dǎo)致空氣進入。
如若是有糠味,則大概率是輔料不新鮮、用量大或者蒸透造成的。
而現(xiàn)在的味道,既不是霉味、糠味,也不是油臭味,餿味,而是……她眼睛一亮,是淡淡的酸味!
裴舒與陳師傅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乳酸菌過高,微生物失衡!”
之前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號窖池怕熱,導(dǎo)致微生物失衡,很可能在溫度上出了問題。
找準問題,眾人又是一通忙活。
通過通風(fēng)來降低濕度,并且將溫度控制在
15
-
25℃之間,抑制產(chǎn)酸菌的生長速度。
至于其他手段,裴舒決定先保留,畢竟味道很小,如果添加堿性物質(zhì)來中和的話,可能會過猶不及。
最后一步,由陳師傅從其他泥窖里提取些有益的微生物菌種,加入一號窖池,人工干預(yù),希望能達到重新建立微生物群落的平衡。
一連三天,幾個人恨不得睡在窖池。從不會照顧人的蘇曉曉,竟然對每個人都噓寒問暖,誰餓了冷了困了,她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大家忘我的工作,一到吃飯時間就拖拖拉拉,蘇曉曉生怕大家熬不過去,又扮起了黑臉角色,不吃飯不讓干活。
陳師傅年齡最大,但干的活卻是最多的。每一個細節(jié),每一件小事都要親力親為。
饒是會計老王,也一直跟在裴舒和陳師傅身后打下手,不管怎么勸他休息,他都不聽。
幾個人的感情突飛猛漲,就連蘇曉曉跟老王都摒棄前嫌,互相照顧起來。
又熬過了個通宵,裴舒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她跟陳師傅共同確定,窖池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五千斤的糧食被救了回來,就算用劫后余生來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都不為過。
四人站在酒廠,仰望黎明后的第一縷曙光。
無盡黑夜后,天邊似火焰燃燒般熾熱絢爛,王石頭對著天空又哭又笑,他好像看到了路建東在對自己道別。路建東用手掌拍著自己的腦袋,夸獎自己厲害,那手掌的溫度他永遠記得。
陳師傅渾濁的眼里無聲落淚,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說著同樣的話:路青山啊,你看到了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又回到了這里,我打算這輩子都在這里釀酒。你慢點走,等我贖完了罪,就去找你。
很少被人夸獎,缺失母親愛護的蘇曉曉,在這幾天里迅速成長,感受到每一個人對自己的照顧和愛護。她也在搶救窖池中,胸膛里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以及安心。
而其中感慨最深的非裴舒莫屬。
曾經(jīng)在她看來歪瓜裂棗的團隊,不僅能力出眾,更值得信任,一路陪自己堅持到了現(xiàn)在。
不知為何,她鼻子微微發(fā)酸,直視朝陽的眼睛想要流淚。
蘇曉曉的胳膊搭在裴舒的肩膀上,活躍著氣氛:“老板,給咱們酒廠起個名吧。”
話音剛落,老王和陳師傅紛紛看了過來,拍著腦門,懊惱自己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沉吟片刻,裴舒開口道:“就叫青山酒廠吧�!�
既然酒廠位于青山村,這里山清水秀,還孕育了六座百年窖池,用青山村命名,再好不過了。
“老板說好,那肯定好�!碧K曉曉咧開了嘴,不管什么東西,一旦有了名字,那就有了生命。
四個人的臉上神采飛揚,他們意氣風(fēng)發(fā),斗志昂揚。
卻聽身邊響起突兀的撲通聲,陳師傅倒地不起。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9832
燃面
破舊面包車里四面透風(fēng),駕駛位上的陳金元,滿頭冒汗。
車后面是昏迷不醒的陳師傅,一臉焦急的裴舒,以及面色鐵青的路恒。
腳上死踩油門,背后直冒冷汗,陳金元只想大喊一聲:我也很無辜啊。
因為被輝日酒廠辭退,曾經(jīng)的同事們對他避之不及,幾個好兄弟竟然還說都是因為他太沖動,做事不圓滑。
他妹子都被欺負了,還圓滑個屁。
煩心事太多,他成宿成宿睡不著覺。早上那會兒剛瞇了過去,竟然還做了個美夢。
夢里他娶上媳婦了,媳婦圓潤潤的賊好看,他高興得合不攏嘴,一連保證自己會對她好。
他激動地噘起嘴,沖著媳婦親了過去,可還沒親上,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
離開了暖和的被窩,他睜開迷迷瞪瞪的眼,看見了一臉鐵青的路恒。
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就被塞進了駕駛位,往醫(yī)院疾馳而去。
一連幾天沒看到裴舒,路恒有些擔(dān)心。他想跟裴雪梅和裴代思打聽情況,沒想到這兩人還沒自己知道得多。
一大清早,他實在沒忍住,來到了酒廠。
剛一進門,就看到陳師傅暈倒,眾人手忙腳亂。
因為醫(yī)院距離太遠,等救護車根本來不及,裴舒當(dāng)即要把陳師傅背在背上,可她低估了陳師傅的重量,整個身子往前撲。老王和蘇曉曉還沒反應(yīng)過來,路恒便沖了過去,將裴舒穩(wěn)穩(wěn)接住。
蘇曉曉沒車,老王沒車,裴舒沒車,剛回國的路恒更沒車,他背著陳師傅一路往陳金元家里跑。
沖進陳金元臥室,路恒剛要把人拽起來,就被陳金元一把拉住胳膊,黏膩膩地喊了聲“媳婦”,噘著嘴就要往他胳膊上湊。
實在忍無可忍,路恒一個用力把人提了起來,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一臉鐵青。
陳金元把這輩子的開車技巧全都使了出來,一個破面包車硬是開出了跑車既視感:飛速穿梭在各輛車之間,又是漂移,又是急轉(zhuǎn)彎。
一個小孩站在醫(yī)院門口,指著轟隆隆的面包車驚呼道:“媽媽,快看,它在漂移!”
伴隨著輪胎劇烈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面包車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護士和醫(yī)生將陳師傅送進急診室,裴舒和路恒緊跟其后。
醫(yī)生一邊問情況,一邊檢查陳師傅的狀況。
一…
破舊面包車里四面透風(fēng),駕駛位上的陳金元,滿頭冒汗。
車后面是昏迷不醒的陳師傅,一臉焦急的裴舒,以及面色鐵青的路恒。
腳上死踩油門,背后直冒冷汗,陳金元只想大喊一聲:我也很無辜啊。
因為被輝日酒廠辭退,曾經(jīng)的同事們對他避之不及,幾個好兄弟竟然還說都是因為他太沖動,做事不圓滑。
他妹子都被欺負了,還圓滑個屁。
煩心事太多,他成宿成宿睡不著覺。早上那會兒剛瞇了過去,竟然還做了個美夢。
夢里他娶上媳婦了,媳婦圓潤潤的賊好看,他高興得合不攏嘴,一連保證自己會對她好。
他激動地噘起嘴,沖著媳婦親了過去,可還沒親上,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
離開了暖和的被窩,他睜開迷迷瞪瞪的眼,看見了一臉鐵青的路恒。
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就被塞進了駕駛位,往醫(yī)院疾馳而去。
一連幾天沒看到裴舒,路恒有些擔(dān)心。他想跟裴雪梅和裴代思打聽情況,沒想到這兩人還沒自己知道得多。
一大清早,他實在沒忍住,來到了酒廠。
剛一進門,就看到陳師傅暈倒,眾人手忙腳亂。
因為醫(yī)院距離太遠,等救護車根本來不及,裴舒當(dāng)即要把陳師傅背在背上,可她低估了陳師傅的重量,整個身子往前撲。老王和蘇曉曉還沒反應(yīng)過來,路恒便沖了過去,將裴舒穩(wěn)穩(wěn)接住。
蘇曉曉沒車,老王沒車,裴舒沒車,剛回國的路恒更沒車,他背著陳師傅一路往陳金元家里跑。
沖進陳金元臥室,路恒剛要把人拽起來,就被陳金元一把拉住胳膊,黏膩膩地喊了聲“媳婦”,噘著嘴就要往他胳膊上湊。
實在忍無可忍,路恒一個用力把人提了起來,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一臉鐵青。
陳金元把這輩子的開車技巧全都使了出來,一個破面包車硬是開出了跑車既視感:飛速穿梭在各輛車之間,又是漂移,又是急轉(zhuǎn)彎。
一個小孩站在醫(yī)院門口,指著轟隆隆的面包車驚呼道:“媽媽,快看,它在漂移!”
伴隨著輪胎劇烈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面包車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護士和醫(yī)生將陳師傅送進急診室,裴舒和路恒緊跟其后。
醫(yī)生一邊問情況,一邊檢查陳師傅的狀況。
一陣兵荒馬亂后,醫(yī)生這才將裴舒叫到跟前:“排除器質(zhì)性損傷,暈倒是因為休息不足�!�
說到這,醫(yī)生換了嚴肅的口氣,囑咐道:“老人年紀大了,本來就有些基礎(chǔ)病,不能太過操勞,你們倒好也不勸著點。這次沒大事,不代表下次也能僥幸。”
裴舒滿面羞愧,臉色漲得通紅。
病床前,陳師傅看著胳膊上打著的石膏,嘿嘿一笑。
“沒想到我這輩子也體驗到了打石膏的感覺。”他早就看到了裴舒滿臉的擔(dān)心,故意調(diào)侃自己。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問窖池有沒有人看。
“王會計和曉曉在酒廠看著呢,您別擔(dān)心,現(xiàn)在主要的任務(wù)就是休息�!迸崾婀室獍迤鹉�,“給您放半個月的假,不準拒絕!”
陳師傅還想反駁,可看到裴舒擔(dān)心的眼神,又閉了嘴。
提著熱乎飯菜,裴舒走進病房,病房里站著陳師傅的兒女。
陳翔和陳欣聞訊而來,對著父親噓寒問暖。一看到裴舒進來,立刻換了副嘴臉。
陳欣扯著裴舒罵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是個黑心腸,我爸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你竟然還讓他熬夜操勞!你還有良心沒有��!”
“對不起,是我不對�!迸崾嫜劭舴杭t,“我保證下次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
她把粥打開,放到陳師傅面前:“您從早上就沒吃東西了,快吃吧�!�
陳欣奪過飯菜,直接把它扔進垃圾桶:“少在這假惺惺!貓哭耗子!我爸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讓你賠個傾家蕩產(chǎn)!”
這話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陳師傅劇烈的咳嗽,讓陳欣閉嘴。
“我妹雖然話重了點,但她說得沒錯,我爸要是出個好歹你拿什么負責(zé)?”陳翔轉(zhuǎn)頭看向陳師傅,“爸,你聽我的,咱別去她那了行不行?”
從進門開始,兒女兩人沒一個人關(guān)心陳師傅,火力全開的指責(zé)裴舒。接連的對話已經(jīng)讓他不滿,他臉色沉了下去。
生怕陳師傅生氣,裴舒立刻說道:“不吃我買的沒關(guān)系,但是陳師傅還餓著肚子,食堂就在
B1,這是飯卡,你們別忘了去�!�
“我先出去,有事隨時叫我。”
裴舒轉(zhuǎn)身離開病房,鉆進黑漆漆的應(yīng)急通道。
她坐在冰涼的樓梯,整個人靠在扶手上,強撐的笑容垮下,因為委屈,就連身體好像都小了一圈。
陳師傅暈倒的那一瞬,她害怕的連呼吸都失了節(jié)奏。還好陳師傅沒事,不然她會自責(zé)一輩子。
可就算這樣,面對陳翔和陳欣接二連三的羞辱指責(zé),她也忍不住地難受。
多日因為窖池的日夜操勞,因為陳師傅暈倒的擔(dān)驚受怕,她整個人已經(jīng)繃到極致。眼淚終是從眼角滑落,滴在地上。
感應(yīng)燈亮起,照亮了黑暗的樓梯。
裴舒來不及擦干眼淚,路恒坐到了她的身邊,將一杯熱咖啡放到裴舒手上:“加了糖,很甜�!�
看著手里的咖啡,裴舒想起那天自己塞給他糖時的情形,破涕為笑。
“陳師傅把他們罵了一頓,趕回去了�!甭泛泐D了頓,又說道,“你不需要因為他們的惡言而難過,他們說的話都是為了讓你知難而退�!�
裴舒不解地看向路恒,眼角的淚水順勢落下。路恒的手指附了上去,將眼淚擦干。
突如其來的親昵讓兩人都有些怔愣,路恒連忙收回手,用轉(zhuǎn)移話題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
“我剛才看到陳翔跟一個男人說話,答應(yīng)會跟陳欣一起責(zé)難你,讓你知難而退,放陳師傅離開�!�
陳師傅已經(jīng)在青山酒廠工作兩個多月了,沒想到他們還不死心。
裴舒恨恨地喝了口咖啡,“肯定是陳尚�!�
路恒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陳尚的名字,腦海中浮現(xiàn)出輝日酒廠的人員結(jié)構(gòu)圖。
咕嚕嚕的聲音打斷了路恒的思緒:“你餓了?”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用手肘碰了碰路恒:“我請你吃飯吧,今天要不是你在,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
街邊攤,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子,蜷縮在低矮的凳子上,雙腿無處安放。
看著路恒的窘迫,裴舒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多。
“你是故意的?”路恒別扭的倒騰著兩條腿,“故意說要請吃飯,然后目的是為難我�!�
“怎么把人想得這么壞,我可是聽說這家店好吃,才帶你來的�!迸崾鎸⒖曜舆f到他的面前,嘿嘿一笑,“雖然環(huán)境差了點�!�
路恒挑眉,她不過是第一次來,怎么知道的這樣多?
“聽病友說的,一到半夜,味道飄進醫(yī)院,香的大家都睡不著覺。”裴舒豪氣的給路恒倒了杯酒,“趁著還能吃,就得多吃點。”
這話聽著不像好話,路恒手拿筷子,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聽我媽媽說,我爸病重的時候,最想吃的就是燉蹄花�!迸崾鏀噭又掷锏目曜樱翱上鞘车腊�,根本吃不了。”
看著對面的她情緒低落,路恒出聲安慰:“你可以替他多吃些燉蹄花�!�
這男人可真不會安慰人,裴舒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燃面,面條上裹著芽菜、花生碎和紅油。她深深嗅了口味道,遞給路恒。
“我爸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而且我八歲前的記憶全都沒了,所以你不用安慰我�!迸崾娑似鹎鍦妫粤似饋�。
“為什么記憶沒了?”路恒皺眉詢問,可惜裴舒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搖了搖頭。
看著自己與裴舒兩份截然不同的食物,路恒心下疑惑,她剛才的表情明明很喜歡燃面。
就連清水面,裴舒都能吃得心滿意足,也讓路恒胃口大開。
吃完最后一根面,裴舒滿足地摸著肚子,心情好了不少。她突然伸出胳膊,用紙輕觸路恒的下巴,將他臉上的油漬擦凈。
親昵的動作讓路恒動作一停,看著對自己笑嘻嘻的裴舒,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他連忙收斂心神,繼續(xù)低頭吃面。裴舒卻在心里哼哼兩聲,這男人不會是在嫌棄她吧。
正胡思亂想之際,她透過路恒的方向,裴舒突然看到一個老熟人。
右后方向,齊思程點了一碗擔(dān)擔(dān)面,桌上還放著幾張檢查單。
她怎么會在這?來醫(yī)院產(chǎn)檢?
一陣風(fēng)輕輕吹過,將檢查單吹到桌角。
裴舒順勢撿了起來,在看到檢查單時渾身一震,滿臉都透著震驚二字。
9833
講座
在醫(yī)院守了一夜,裴舒肉眼可見的憔悴幾分。陳師傅看著心疼,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讓裴舒趕快回家休息。
剛出病房,裴舒就犯愁了,她跟路恒怎么回去?
一個中年男人從她身邊經(jīng)過,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先掛了,我一會兒還要去青山村辦點事�!�
青山村?裴舒眼睛忽然一亮,小步挪步到男人身邊,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轎車內(nèi),駕駛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男人氣質(zhì)文雅,書卷氣很重。
車后座,裴舒與路恒一左一右。因為空間被許多禮盒占據(jù),兩人被擠得很近。
裴舒盡量往另一邊靠,不去看路恒要吃人的眼神。
一個轉(zhuǎn)彎,裴舒身子一歪,一頭栽到路恒的身上。她只覺腦袋一疼,再抬頭,鮮血從路恒的鼻子里涌出,那模樣可憐又好笑。
她硬生生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了笑意,手忙腳亂地給他擦鼻血。
路恒一把奪過紙巾,要是再讓她擦下去,鼻子的另一邊也得遭殃。
直到現(xiàn)在,他還有些懵,怎么就坐上了陌生人的車了?
接收到信息,裴舒眨了眨眼:不是陌生人,是好心人。
他冷哼一聲,回道:是不是好心人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你是厚臉皮人,還是個頭很硬的厚臉皮人!
哪有剛見一面,連對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蹭車回家的人?
哪有坐車把人鼻子給撞破的?
他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才會把自己置于這種情境。
裴舒壓低聲音,在路恒耳邊嘀咕:“要不是我,你能坐上順風(fēng)車嗎?”
“要不因為你,我現(xiàn)在還在家里�!甭泛氵@話說得沒錯,裴舒的氣焰頓時消了下去。
“你們倆感情真好啊,處多久對象了?”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問道,卻不知自己說這話,無疑是給兩人添堵。
“我們才不是男女朋友呢!”兩人異口同聲。
被路恒嫌棄自己的模樣給氣到了,裴舒不甘示弱道:“他比我老了六歲,為人挑剔又龜毛,最主要的還是個無業(yè)游民,整天游手好閑不干正經(jīng)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