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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即墨容伽隨他的視線而去,“不會�!�

    舒緩悠揚(yáng)的琴曲在綺夢閣如綿綿細(xì)雨逐漸鋪展開,韻律落到每個角落,兩首曲子后,整個綺夢閣的呼吸聲趨于統(tǒng)一。

    在夢中,他們會沉醉于古琴之音,留下無盡回味�;厝ズ螅會將青黛的琴聲夸得天花亂墜,好似天上人間只此一曲。

    青黛不打算多待,正要起身,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而穩(wěn)的腳步聲。

    有沒中招的?

    不可能。

    她到底也借那顆獸丹滋養(yǎng)了兩月,還有獸骨重塑成功后才能到達(dá)的實(shí)力。

    怎么會…

    她對上了那雙銀眼睛。

    青黛按下琴弦。

    失去獸丹,獸骨重塑失敗,他卻……這倒霉家伙果然沒看上去這么簡單。

    前廳中央有一處環(huán)繞著流水的石砌臺子,四周輕紗帷幕搖曳,登臺者正是在里面演奏。

    此時輕笑聲響起,甜蜜又嬌媚,“你找我?”

    即墨容伽沒有開口。

    青黛朝他招手,那指間似乎真勾了情絲,“你曾說要找一只雌獸,我可以聽聽么?或許…我能幫你呢�!�

    即墨容伽站在原地,緩緩按上了額頭,在黑暗中翻滾的身影一切都很模糊。

    唯獨(dú)在掐上對面獸類柔軟的腰時,他聽見了不舒服的冷哼,接著他松開了手,那獸翻身而上,有幾縷發(fā)絲劃過他的雙眼。

    他伸手虛握上了那抹漂亮艷麗的紅色。

    “她…她是…我好像看見了…紅色�!�

    “只有這個?”

    青黛說,“不好找�!�

    即墨容伽垂下頭,“我要找到她�!�

    錚得一聲輕響,幾不可聞,青黛說,“我有個辦法。你過來�!�

    即墨容伽上前,跪在古琴前,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什么?”

    青黛捻起頸邊紅發(fā),用發(fā)尾掃過即墨容伽側(cè)臉,一觸即分,酥麻的感覺直入心底,“是…這個紅色嗎?”

    即墨容伽淺色的瞳孔慢慢凝住,他張嘴,“是……”

    青黛另一只手撫過即墨容伽的胸口,繞到他后頸,傾身而上,“可惜,浪費(fèi)了我一塊靈石。”

    那根琴弦已經(jīng)死死地纏在了即墨容伽的脖子上。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5

    青黛下了死手,細(xì)線無情地勒入即墨容伽頸肉。

    暗紅色洪流洶涌而出,順著兩人姿勢一滴滴砸落地面,再匯聚成一汪血水,無法抑制地蔓延開,觸目驚心。

    輕紗拂動,暗香與血腥氣交織。

    即墨容伽呼吸未變,甚至眉間挑起一點(diǎn)不易察覺的弧度。

    “少弋,是誰的孩子?”

    青黛面上艷色愈濃,“我的。”

    她跨坐在即墨容伽身上,將手中琴弦一扯,迫使即墨容伽不得不仰起頭,“還有,一個快死的奴隸,不配叫他的名字。”

    提到兒子少弋,青黛殺意陡然凌厲。

    “你在害怕�!奔茨葙っ嫔绯#v然深色衣襟一片濕漉,垂落的白發(fā)已盡數(shù)染成了血紅,也看不出半分痛楚,“因?yàn)椤�?�?br />
    他眼底全是青黛略有些焦躁的臉,“為什么?”

    青黛細(xì)長鋒利的指甲扣住了即墨容伽的肩,不到萬不得已,她其實(shí)并不想動用獸化的能力,“因?yàn)橄肽恪禳c(diǎn)死�!�

    因?yàn)檫^去她樹敵太多。

    因?yàn)檫@倒霉雄獸有朝一日會搶走少弋體內(nèi)的獸丹,會報復(fù)害他獸骨重塑失敗的自已。

    即墨容伽看了眼她的手,不怕死般,“少弋血脈精純,他父親是誰?”

    青黛瞳中陰沉的火光跳動,“你果然記得�!�

    “記得什么?”

    肩上痛感越發(fā)強(qiáng)烈,骨頭裂開的聲響鉆入每根神經(jīng)。即墨容伽無奈,伸手握上青黛手腕,制止了她進(jìn)一步的動作。

    他仰起臉,無可挑剔的五官將雪的清冷與獸的野性完美融合,吐納有力,“我只是……不希望少弋死�!�

    即墨容伽一手硬生生扯斷了脖上束縛的琴弦,面對青黛這樣的狠角色,他無法再裝傻充愣,“聽我說�!�

    “我能感覺到少弋的血脈非凡,你需要找到他的生父�!�

    “獸族更迭萬代,為保證尊貴而強(qiáng)大的血脈傳承,血脈精粹的孩子需用父母結(jié)契靈力滋養(yǎng)。否則,活不長�!�

    青黛哼了一聲,甩開即墨容伽手腕,順帶往他心口狠狠踹了一腳。

    外袍染血,她掃了眼,面色冷凝。

    即墨容伽的話,不像是胡說。

    結(jié)契……

    早些年,她有聽說過這玩意兒。

    兩方獸族結(jié)為伴侶時,可以選擇是否“結(jié)契”。契約一旦成立,受神力庇佑,雙方終此一生,只能有一位伴侶。

    靈魂相牽,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獸族本性狂妄,哪里甘心被一個契約束縛終生?是以,自詡情深似海者眾多,甘愿結(jié)契者卻少之又少。

    青黛死死盯著即墨容伽。

    要讓她結(jié)契?!

    笑話!

    可少弋……

    即墨容伽低頭看了眼“千瘡百孔”的自已,站起身,他淺淺嘆氣,“小狐貍,我與你哪來的深仇大恨?”

    “你行行好,讓我留在綺夢閣�!�

    “我…認(rèn)得一些貴族,或許可以幫你找少弋生父,如何?”

    青黛的爪子癢了,可當(dāng)下孩子他爹又不能隨便殺,她冷笑,“當(dāng)真是一會兒一副面孔。虛偽至極,該死�!�

    “讓小狐貍不高興,是容伽的錯。”即墨容伽撩起染紅的發(fā),盯著出神,“但有一事是真�!�

    “容伽來此,為尋吾妻。”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5%”

    等少弋在迷魂曲中睡飽,出來尋找娘親時,見到的就是堪稱血腥的案發(fā)現(xiàn)場。

    “娘親?!”少弋嚇得魂飛魄散,手腳并用往石臺上爬,“娘親!你沒事吧!”

    “娘親!”少弋瞳孔震顫,被血腥氣沖的頭腦發(fā)昏,連自已也不知道自已在說什么,“是、是少弋的錯,少弋應(yīng)該寸步不離地守著娘親的!少弋不能沒有娘親…不能…”

    “少弋�!�

    青黛站在他身后,看上去完好無損,見他慌張失魂的模樣,復(fù)雜心緒不禁沉浮。

    少弋一屁股跌坐在血水里,嘴唇還在抖,“娘親…是夢嗎?我還在迷魂曲里嗎?”

    “笨東西,我在這�!�

    青黛一把撈起少弋,她們很少有這么近距離的親昵,少弋立馬掙扎,“我的衣服…臟了�!�

    他垂著眼,小聲,“下次,等少弋干凈一點(diǎn),再、再……”

    青黛把他摟得更緊,用額頭去撞少弋圓滾滾、白嫩嫩的側(cè)臉,“這不是很干凈嗎?”

    少弋屏氣,縮著身子,不敢給青黛帶去多余的負(fù)擔(dān),平常懂事的小孩又舍不得在這時讓青黛放開他,他紅臉,“娘親,我有點(diǎn)重。下次,我少吃點(diǎn)……”

    “嗯——娘親今日心情好,和你說個秘密�!�

    “什么?”少弋湊近。

    “娘親扛得起一百個少弋�!鼻圜炫呐乃贡�,讓他放松,唇邊笑意如初,“但我只要懷里這個。”

    少弋怔怔地看她。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10%”

    少弋沉醉了一會兒娘親的懷抱,戀戀不舍地抬頭,“…那個奴隸呢?”

    青黛往后遞了個眼神,“被我殺了。”

    “什么!”少弋脖子僵直,聲音越來越小,“他、他……娘親你怎么……”

    他神色變化,重重嘆了一口氣,擰起眉,“…算了。娘親開心就好了…往后,我會努力變強(qiáng),一定好好保護(hù)你!”

    青黛笑顏更濃,“哦——”

    嘩啦水聲作響,石臺上輕紗吹起一角,薄紗之后,一個高大身影倚在角落里,手中正拿著打掃的用具。

    即墨容伽渾身幾乎被血浸透,他非常無辜地看向少弋。

    定睛看去,才能發(fā)現(xiàn)他眼中微弱笑意。

    “啊……”少弋神色突然亮了一下。

    只不過少弋一貫?zāi)镉H至上,他裝作沒看到,移開視線,“娘親,你打了他嗎?他惹你不高興了?”

    青黛點(diǎn)頭。

    “小伽!”少弋隔空指即墨容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說了多少遍,不可以惹她不高興!”

    即墨容伽抿唇,嗓音低沉嘶啞,頗為可憐,“知道。對不起。”

    “……”少弋眼珠亂轉(zhuǎn),“嗯、哦!”

    他小心翼翼把手搭在青黛的肩,“娘親娘親,別生氣。我會好好教他的�!�

    青黛心中已決定去查證即墨容伽所說關(guān)于血脈滋養(yǎng)的真?zhèn)危瑳鰶鰬?yīng)道,“下次再犯,就直接殺了。”

    她問,“你很喜歡這個奴隸?你會心疼嗎?”

    即墨容伽捂著傷口,一言不發(fā)。

    少弋揚(yáng)聲,“我只喜歡娘親�!�

    但他半晌都沒忍住,附到青黛耳邊,“我有一點(diǎn)點(diǎn)點(diǎn)喜歡他。娘親可以多放過他幾回嗎?”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6

    綺夢閣,上等雅間。

    每月會來綺夢閣說書的松鼠松知言雙手捧著茶杯,縮在坐墊上,“我說,狐貍奶奶哎,您今天這又是擺什么鴻門宴給我呢?”

    他可不信這奸詐狐貍會好心邀他鑒賞茶點(diǎn)。

    青黛捻起糕點(diǎn),一塊一塊往松知言腮幫子里塞,“你消息靈通,問你點(diǎn)小事�!�

    “唔唔!唔唔唔!”

    松知言瞪大眼睛,圓滾俊臉憋得通紅,他張嘴時粉末噴濺,“嘔!嘔!不用嚴(yán)刑拷打!我招了,我招!”

    青黛縮手,訕訕,“小松,姐姐這是討好你呢�!�

    干巴巴的糕點(diǎn)噎得松知言直翻白眼,他艱難道,“請姐姐有話直說!留我一條小鼠命�!�

    “嗯——小老鼠,你……”

    “我不是老鼠�。�!”松知言剛?cè)肟诘牟杷忠獓姵鰜恚拔也粫荡竺�!�?br />
    青黛點(diǎn)頭,“好的,小鼠�!�

    松知言敢怒不敢言,呼出一口氣冷靜,再度把茶杯送到嘴邊。

    “你知道血脈精純的崽崽怎么養(yǎng)大嗎?是不是需要父母結(jié)契的靈力滋養(yǎng)?”

    “噗———”

    松知言又噴出一口茶,他趕緊放下杯盞,“狐貍,你闖禍了?!”

    “怎么養(yǎng)崽……你是不是闖禍了!你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和四大貴族的獸類搞在一起,還揣崽了?!趕緊斷了!孩子也不可以要!”

    松知言的臉漲紅,“越是尊貴的獸族就越在意血統(tǒng)的純正,他們不會允許有別的弱小獸族去玷污他們的血統(tǒng)!”

    青黛一拳把松知言捶翻,“說誰弱��?”

    紅紗裙在空中蕩了一圈,悠悠落座。

    青黛隨意地?fù)芘砸杨^發(fā),“他們說尊貴就尊貴了?我還覺得我流的每滴血都天上地下獨(dú)一份呢~”

    松知言爬起來,“姑奶奶!我又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順著你的問題說呀!我可告訴你,血脈精純的孩子的確需要父母結(jié)契的庇護(hù)!”

    “唉!這點(diǎn)可不就遂了貴族的意?只有被他們獸族上下承認(rèn)的獸類,才能和他們結(jié)合,再順利生下、養(yǎng)大孩子�!�

    “哦�!鼻圜觳⒉淮蛩闩c他展開長篇大論,“我只問你,除了結(jié)契,有沒有別的辦法養(yǎng)大這樣的孩子?”

    “你這話……”松知言一震,“少弋不會就是……”

    青黛沒回答,但這已經(jīng)代表了答案。

    松知言啪唧一下癱倒在地板上,“天吶……你可真是闖大禍了�!�

    “你是狐貍,和四大獸族之一的獸類結(jié)合卻能生下血脈精純的孩子,想必孩子他爹的血脈應(yīng)該相當(dāng)霸道,怕是他們族群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領(lǐng)袖吧?”

    青黛想起十幾年前的夜晚,那若隱若現(xiàn)的獸耳,“應(yīng)該是白虎。”

    “白虎???那可是四大獸族之首!”松知言此刻�?跉獾踔�,“他們怎會認(rèn)少弋!孩子他爹又怎會與你結(jié)契!少弋可怎么辦?”

    青黛不以為意,她握著茶盞,幾縷紅色發(fā)絲垂在頸邊,所有浮夸和張揚(yáng)的勁兒褪去,“我是沒什么良心,但…”

    “我既然把少弋帶來了世間,我就要看他健康、快樂地活下去�!�

    “狐貍,你……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松知言咬著手指,腦子轉(zhuǎn)動,“要不,你去死皮賴臉追一下夫?別打我!結(jié)契是最穩(wěn)妥的方法�!�

    青黛瞥了他一眼。

    松知言自動鉆到桌子底下去。

    青黛踹了一腳桌腿,“追不了。那倒霉家伙差點(diǎn)被我玩死�!�

    天底下會有愿意和仇人結(jié)契的傻子?

    她才不信。

    “娘親!娘親!”

    少弋叩了兩下,沒有貿(mào)然推門,“聽說松哥哥來了?”

    松知言立馬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整理衣冠,大膽嘲笑青黛,“呦呦呦!有朝一日還能看見狐貍吃癟?讓你虐夫一時爽!嚯嚯嚯!我們不可一世的狐貍知不知道怎么追雄獸呀?”

    在死亡之爪降臨到他頭上的前一秒,松知言伸長脖子,“少弋小寶,進(jìn)來吧!”

    藍(lán)黑交領(lǐng)錦袍的卷毛撲到松如言懷里,“松哥哥!”

    松如言摸著少弋后腦勺,壓聲,“狐貍!聽我一句勸,早日找到孩子他爹。這事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高大的身影亦隨著少弋出現(xiàn)在門口,他略微低下頭,掀起門簾,見到房內(nèi)有客人,正要退出去,松知言喊住了他。

    “哎?這位是?”

    即墨容伽第一時間看向青黛,對方漫不經(jīng)心地疊糕點(diǎn)玩,他老實(shí)道,“奴隸�!�

    松如言鼻尖輕動,“奴隸?不像啊。嘶——我怎么覺得你有點(diǎn)眼熟?你是什么獸類?”

    這時,青黛的眼神也遞了過來。

    即墨容伽不隱瞞,“白虎�!�

    “白虎?!”松知言驚叫,嚇得兩顆大板牙獸化顯形,“蒼嘯之首的白虎?”

    少弋摸了摸自已頭頂,靜悄悄地看即墨容伽。

    即墨容伽視線平靜地垂在地面,“因?yàn)闊o法獸化,所以是奴隸。”

    青黛默默喝了一口茶水,略苦。

    “啊—無法獸化�!彼芍缘驼Z,放下了戒備。

    在蒼嘯,無法獸化的獸類基本是個徹底廢物。哪怕一輩子躲躲藏藏地活著,也會被嫌棄浪費(fèi)空氣。

    松知言一邊摸著少弋的頭,一邊鎖緊眉頭,喃喃,“雖然無法獸化,但好歹白虎血統(tǒng)還在……”

    突然,他靈光一現(xiàn),捂起少弋耳朵,湊到青黛面前,“哎哎,方才說的那個結(jié)契,我有法子了!”

    青黛問,“什么?”

    “嘿嘿!見到這白虎奴隸,我才想起早些年游歷時的見聞。”

    “既然少弋他生父位高權(quán)重,又與你有舊仇,找他結(jié)契已是條死路。那不妨利用眼前這位同是白虎血統(tǒng)的奴隸哇!好歹是同宗血脈,雖然不及生父的契約有用,但也可延長少弋壽命�!�

    “……”青黛一言難盡,遂沉默。

    松知言卻自覺找到了一條十分可行的路子,用懷抱夾住少弋的腦袋,空出一只手豪放拍桌,“就他!總歸是你的奴隸,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狐貍,硬上��!你又不是第一天為非作歹,我支持你。”

    青黛歪著腦袋,“你再湊近點(diǎn),我手有點(diǎn)癢�!�

    松知言拖行著“人質(zhì)”少弋爬遠(yuǎn)。

    即墨容伽雖沒聽懂兩獸在嘀咕什么,但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和“硬上”喊得響,意味又很……露骨。

    在松知言火熱的視線下,他攏緊了領(lǐng)口,“賣藝不賣身�!�

    “呃咳!”

    這回輪到青黛噴茶水了。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7

    松知言無視即墨容伽微不足道的“反抗”,他露出邪惡微笑,“你生是狐貍的獸,死是狐貍的鬼。小夫君,勸你早日洗干凈躺到狐貍床上去,她會好好疼愛你的……”

    他沒說完,連帶著懷里的少弋一同被青黛單手提了起來。

    “我是問你,有沒有除了結(jié)契之外的法子�!鼻圜齑竭吙谥G紅,瞧著令對方目�;觑w,“否則…你也洗干凈去等死�!�

    松知言見識廣博,知曉大多獸族秘聞,他若不知道,那大概只有結(jié)契這一條路可解。

    青黛視線落到少弋頭頂,少弋似有察覺,仰頭沖她抿唇笑。

    與其他陌生獸類綁一輩子,絕不可能。

    最多…為這麻煩的小崽子退一步,先假意結(jié)契,為少弋續(xù)了命,再把對方雄獸給宰了。

    不知是不是青黛臉上的表情太危險,松知言及時提醒她,“哎哎,狐貍,我勸你別亂來。結(jié)契受神力庇護(hù),可不是你說打破就打破的�!�

    青黛就靜靜地回望他。與幾十年前在野外流浪,同其他兇惡的龐然大物爭食時的神情相似,卻不完全相同。

    冷淡的狠,濃烈的不屑。

    不同的是,如今她眼底多了個少弋。

    松知言無奈,“好了好了,知道你不信這個。我想辦法,我再好好想想辦法�!�

    他揪著頭發(fā),身后一條蓬松的大尾巴不知何時顯了形,在半空中一搖一晃。

    少弋從松知言的懷里爬出來,坐到青黛身邊,“結(jié)契?娘親,你要找夫君了嗎?”

    少弋早慧又懂事,他從前不會主動提起他素未謀面的爹爹,只敢在心里偷偷猜爹爹可能的模樣。

    是紅頭發(fā)嗎?身量很高嗎?比他見過的雄獸都要威武嗎?

    點(diǎn)到即止,又不敢多想。

    少弋總怕他多出來的幻想也會打擾到娘親。

    青黛摸著少弋的臉蛋,揉搓,“小面團(tuán),你想要一個爹爹嗎?”

    少弋偷偷看了即墨容伽一眼,“……都聽娘親的�!�

    即墨容伽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微微偏過腦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腕內(nèi)側(cè)。

    “他不可以。”青黛看這兩只毛茸茸偷偷摸摸的互動,她撐起下巴,撥弄少弋的紅發(fā)。

    “啊——”少弋小聲,“為什么呀?因?yàn)樗皇桥`嗎?”

    青黛戲謔道,“讓他告訴你�!�

    銀眼睛的大高個一直垂著頭,最后扛不住少弋亮晶晶的目光,即墨容伽再度用力按了一下左腕,坦然,“我已有家室。”

    “什么?!”少弋蹭得一下站起來,把旁邊沉思的松知言嚇得不輕,少弋沖到即墨容伽面前,扯著他腰帶,質(zhì)問,“你有家室?你有家室!”

    他語氣里盡是被背叛的不可置信,“難怪…難怪你……”

    青黛沒想到少弋會這么激動,不過她倒樂于看即墨容伽的好戲,故作傷心嘆了口氣,往這悶聲的井里投下滾滾巨石,“小伽來此,正是為了找他愛妻。”

    少弋漆黑沉沉的眼落在即墨容伽臉上,額前棕黑色圖騰一閃而過,快得像晃眼間的錯覺,“所以你才不要我們�!�

    這話仿佛含了兩層意思,青黛笑意漸斂,“少弋,你…”

    突然,即墨容伽捧起少弋的臉。

    垂落白發(fā)掠過少弋的頸,有些癢,他剛一掙扎,就感覺面前雄獸的氣場完全變了,少弋的四肢跟服從本能似的脫力,只徒勞地瞪大了眼。

    即墨容伽指腹撫過少弋的眉眼,手下動作溫柔,語氣又沉又急,“你…剛剛臉上是什么?”

    “獸化?你是…”

    少弋咬緊牙關(guān),神情和態(tài)度全然變了一副模樣,“娘親說的對,該殺了你的�!�

    在厚重得幾乎無法動彈的氛圍中,一只手橫過少弋的前胸,將他從即墨容伽手中拽了回來。

    青黛拍拍少弋腦瓜,話卻是對即墨容伽說的,“孩子他爹是虎族沒錯,但第一,他沒你們白虎那樣高貴的血統(tǒng),第二,他已經(jīng)死了�!�

    “我不想提。”她的笑容有股刺人的涼意,“所以,你也別再多說半個字。”

    即墨容伽的視線轉(zhuǎn)到青黛臉上,那時的記憶模糊朦朧,在昏暗里起伏的紅發(fā)如灼灼的燭芯,燙得他輾轉(zhuǎn)了十二年,“你……”

    “對了!”松知言擦掉滿頭的汗,插入兩獸之間,“我記起來一件事。”

    他頂著兩方的壓力,說道,“狐貍,你知道黑熊族嗎?蒼嘯四大貴族之一,現(xiàn)居蒼嘯的南部。他們一貫喜歡搜羅奇珍異寶,指不定有可以……”

    松知言避開少弋,低聲和青黛說,“可以為少弋續(xù)命的寶貝�!�

    黑熊族。

    怎么偏偏是黑熊族。

    十二年前,她就是誤食了他們族的珍稀寶物,才滾落山洞和即墨容伽荒唐一夜,有了少弋。

    “狐貍,別擔(dān)心�!彼芍赃肿煨�,“黑熊族新上任的族長,脾性純良,若他知曉你為兒子續(xù)命,應(yīng)該會幫你�!�

    青黛:“……”

    根本無法放心。

    如果沒記錯,她當(dāng)年吞掉的“精粹血脈”的寶物,就是為了一位雜血的未來族長準(zhǔn)備的。

    青黛回神,問道,“現(xiàn)任黑熊族族長可是一位雜血?”

    松知言詫異,“你怎知曉?現(xiàn)任族長的母親是綿羊族的,這位族長是四大獸族里唯一一位不是純血的族長�!�

    “狐貍,他自已并非純血,一定能理解你的所求。你若需要,我在黑熊族里有三兩好友,可以為你傳信�!�

    “我……”即墨容伽剛說半個字,青黛和少弋俱面色不善地盯著他。

    即墨容伽流露出一點(diǎn)無奈。

    他還什么都沒做,就有種寸步難行的預(yù)感。

    即墨容伽退后兩步,抱臂靠在門邊,“要找他,我可以幫你�!�

    青黛半摟著少弋,心里已在想不如去黑熊族賭一把。

    她越過即墨容伽,“幫忙?差點(diǎn)被我一只小小狐貍弄死的家伙就好好養(yǎng)傷去吧�!�

    “等等�!�

    即墨容伽不裝傻充愣時,那白發(fā)銀眼當(dāng)真是亮得晃眼,他看向青黛的眼神總似遼闊雪原底下壓著的春色,摸不透,卻很生動,“那…我求小狐貍幫我一個忙。”

    “作為交換,我把那黑熊揪到你眼前,如何?”

    三日后,黑熊族族長到了綺夢閣。

    獸族少主他一心尋妻8

    闊氣十足的黑熊族一到綺夢閣,首先清了場,外客皆不可入內(nèi)。四位嚴(yán)肅護(hù)衛(wèi)站在大堂中央,黑衣錦袍的雄獸坐在主位,只能看見半張淡雅俊秀的側(cè)臉。

    青黛與松知言他們靠在二樓欄桿處往樓下看,“松知言,這真是黑熊族現(xiàn)任族長?”

    松知言將整張臉塞進(jìn)兩根木欄桿之間,試圖看得更清楚,“嗯…這副良家少男長相,錯不了,是他。”

    他抓著木頭,“狐貍,你家這奴隸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四大獸族之一的現(xiàn)任族長!”

    “誰知道。”青黛盯了半晌,忽然扭頭朝站在幾步之外的即墨容伽莞爾,“做了奴隸,手段倒還在�!�

    “說說吧,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疵�?�?br />
    “我只要一句話�!奔茨葙ど泶┧珪炄镜呐f布衣,領(lǐng)口開得有些低,脖頸之處的見骨傷痕如今只余淺棕色痕跡。

    他的眼神似乎一直停在青黛臉邊,聞聲,他溫柔含笑,“想讓小狐貍老實(shí)回答我一個問題�!�

    卡在圍欄里的松知言聽到這,不給面子地發(fā)出一聲嘲笑,“老實(shí)?白虎兄弟,狐貍她是出了名的陰險狡詐�!�

    “去狐貍嘴里掏真話?你趁早歇了這份心思!我瞧你有幾分本事,又幫了少弋小寶一次,好心勸你別浪費(fèi)這個機(jī)會。好好坑她一把啊,直接贅入狐貍族,什么保護(hù)你一輩子此類承諾都可以許�!�

    松知言伸出一根指頭,隔空指向青黛,“這狐貍哪都不好,唯獨(dú)一點(diǎn),她認(rèn)為屬于自已的獸,那可護(hù)得死死的�!�

    青黛一腳踹上他的屁股,“死老鼠,遲早把你拍到地洞里扣都扣不出來�!�

    寬大的裙擺遮住了她的動作,說完這句話,青黛扭頭,掩唇笑,“你問�!�

    即墨容伽也當(dāng)沒看見她的暴行,背在身后的左腕轉(zhuǎn)動,他緩緩開口,“十二年前那晚,是不是你?”

    “什么?”青黛瞇眼,嬌媚風(fēng)情恰到好處,又略帶困惑,“什么十二年前?”

    “這就是你的問題?”

    即墨容伽眉頭輕翹,“好,知道了�!�

    他走到青黛身側(cè),那浮動的白發(fā)隨風(fēng)揚(yáng)起,屬于即墨容伽的氣息縈繞在青黛鼻尖,純凈、內(nèi)斂,非一般草木的香氣,更像整片叢林。

    對青黛來說,是絕非善類的氣息。

    他垂眼看青黛,說,“該辦正事了�!�

    “……”青黛防備地移開一步,沒說話。

    松知言從木欄里鉆出來,“就這樣?就這樣?你們……哼!無趣!”

    青黛提起他的后衣領(lǐng),柔聲,“獸命關(guān)天,你還想著看好戲呢?”

    松知言道,“我這不是正在想怎么順理成章地和黑熊族族長搭上話……”

    青黛,“簡單。”

    松知言,“你說……”

    話沒說完,松知言被迫從二樓自由落地。

    一條蓬松大尾巴乍顯,松知言在直直下墜的半空中發(fā)出雞叫,“狐……!”

    青黛干脆利落地把他扔下了樓。

    大堂中央,一聲巨響。

    最邊緣的木桌四分五裂,黑熊族護(hù)衛(wèi)齊齊抽刀,族長瞪大了眼睛,手中動作僵住,一動不動。

    一片木屑中,一個長相可愛的松鼠族獸類捂著屁股,不停叫喚,“哎呦,哎呦。殺千刀的……”

    接著,樓梯邊一個紅衣身影翩然而至,“知言,你沒事吧?嚇?biāo)牢伊�!�?br />
    紅衣的不知名獸類一出現(xiàn),護(hù)衛(wèi)的刀又齊齊對準(zhǔn)了她。

    被叫做“知言”的獸類,連忙阻攔道,“各位黑熊族的大哥,她是綺夢閣的清倌,她不能獸化,沒什么威脅。”

    “在下剛剛不慎跌落,她是關(guān)心則亂,沖撞了各位大哥,實(shí)在不好意思�!�

    紅衣獸類仿佛真被嚇傻,只掩面輕顫。

    “放下刀。”

    黑衣錦袍的雄獸一出聲,四位護(hù)衛(wèi)便收了刀分別站到左右兩側(cè)。

    他端坐主位,視線凝在紅衣獸類身上,盡管這雌獸全程沒露臉,卻總有股熟悉的感覺,“我是褚以堯。你…你認(rèn)得我嗎?”

    四位護(hù)衛(wèi)面面相覷。

    自家族長一貫害羞內(nèi)斂,不喜接觸外族,怎么現(xiàn)今一遇到這清倌就如此生猛地搭話?

    黑熊族族長語氣柔和,還長了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青黛放下衣袖,朝他拋了個媚眼,“不認(rèn)得。但族長想要…我們可以認(rèn)得。”

    松知言偷偷翻白眼。

    褚以堯笑了一聲,“那我們就當(dāng)認(rèn)識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黛躲到松知言身后,“月青黛�!�

    看似害羞,實(shí)則她暗中猛掐松知言的尾巴,聲音低不可聞,“你沒說黑熊族族長是個大色胚!”

    “啊嗷!”松知言怪叫著跳起來。

    褚以堯動作一頓,淺淺呼了一口氣。

    護(hù)衛(wèi)立馬抽刀,“再大驚小怪就殺了你們!”

    松知言縮起脖子,朝青黛耳語,“你看看!秘聞傳黑熊族族長膽小臉皮薄,他怎么會是大色胚!”

    青黛瞳孔定在一處,突然發(fā)出一聲嗚咽。

    褚以堯起身,朝護(hù)衛(wèi)斥道,“你們嚇到她了。”

    他走到青黛面前,停在幾步之外,“月姑娘,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青黛捂唇,“我…我不是害怕。只是想起我命不久矣的兒子,傷心難過罷了�!�

    褚以堯眉心緊鎖,臉上適時流出好心腸的擔(dān)憂,一舉一動就像書頁上最工整的字體,“你兒子怎么了?或許…我能幫上忙嗎?”

    “……”青黛的眼神慢慢沉下來。

    這個褚以堯,太莫名其妙。

    他好歹是一族之長,哪怕品行再純良端正,也不至于如此。

    就像巴巴貼上來討好她似的。

    難道他認(rèn)出了自已就是十二年前誤食黑熊族寶物的那只獸,想故意引她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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