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師尊的道侶?那是什么東西。
青黛眼梢微挑,看兩只綏莫名一致的敵意,啟唇,“小孩一邊玩去�!�
紅色衣袖一蕩,修長身影消失在原地。
赫連綏捏緊腰間飄帶,急惱,“我不是小孩!早就不是了!”
魔尊雖不說話,氣壓也很低。
凌霄宗大殿。
青黛一邁入殿中,伏案處理公務(wù)的掌門時玉衡抬頭。
她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其他人在場。
“師兄�!�
時玉衡面色無波地扶正玉冠,“前幾日宗門大會時,有不少修土向你求親。”
青黛找了個位置落座,專心把玩殿內(nèi)的墨玉盞,“哦�!�
“你可想應(yīng)允?”
“不�!�
時玉衡埋頭,“哦�!�
半晌,殿中沒有動靜,時玉衡再度抬頭,面無表情,語氣疑惑,“還有事?”
青黛奇了,“師兄不多勸我?guī)拙�?�?br />
畢竟在兩人年少無知、互相斗法掐架的年紀(jì),時玉衡曾無比希望有人能管住這位無法無天的小師妹。
原因無他,師父管不住小師妹,師兄們管不住小師妹。年少的小時只能寄希望于她未來道侶。
時玉衡平穩(wěn)落筆,“你心中有人�!�
青黛丟開墨玉盞,坐直,“我怎么不知道?”
時玉衡筆尖停頓,自繼任掌門后難得駁她,“你知道什么?”
聽起來藏了點若有似無的埋怨。
青黛還要問,門外傳來一陣細(xì)微聲響。
他本可以不弄出動靜,偏偏要殿內(nèi)人聽到。
是魔尊綏的腳步聲。
美強(qiáng)慘魔尊他重返年少20
時玉衡自然看懂了殿外之人的刻意,他沉聲靜氣地問青黛,“是你藏在天璇宗的人?”
青黛神態(tài)自若,“什么叫藏?”
魔尊綏修為在大乘期巔峰,甚至比如今大乘期中階的青黛還高一階,所以青黛也不擔(dān)心掌門師兄會看出他是魔修。
否則以時玉衡死心眼的個性,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時玉衡指尖一點,凌霄正殿的門由內(nèi)敞開。
魔尊換了一身顏色更淺,偏于黑灰之間的衣衫,紅玉腰封緊扣腰身。與殿內(nèi)青黛對視一眼,他恭敬行禮,“散修阿隨,見過太華掌門�!�
時玉衡把兩人互動盡收眼底,他頷首,“為泠蕪而來?”
倒是直接得很。
魔尊抬眼見到時玉衡的臉,那場慘烈的大戰(zhàn)場景如積沉的淤泥一般壓上來,隨手一撥就可輕而易舉地把看似平靜的識海攪渾。
曾經(jīng)的情緒霎時卷土重來,他眼瞳一抖,胸口窒痛,他不說話,垂在身側(cè)的手尖發(fā)顫。
忽然,感到掌間一動,他低頭,一小簇紅色靈力不間斷地撞擊他掌心,像只鮮活的小紅鳥。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82%”
魔尊虛虛合掌。
紅色靈氣在他肌膚圍成的一方小天地里亂竄,大搖大擺地做起了老大。
前塵已去,師尊還在他身邊。
魔尊綏的心似乎隨著這節(jié)奏逐漸平穩(wěn)。
他不徐不疾,“若我說是為泠宗主而來,掌門當(dāng)如何?”
魔尊已做好了時玉衡會橫加阻撓的準(zhǔn)備,可誰知時玉衡掃了眼青黛的小動作,“不如何�!�
他合起手頭公文,轉(zhuǎn)而翻開下一本,“她的事,她說了算。不需要和我商量�!�
青黛感激道,“掌門師兄英明大義,實乃太華門派之光!”
時玉衡聞聲,彎腰從案底抽了一本陳年冊子,動作行云流水,“這是五百年前,你削了我凌霄半座山頭的損失登記冊。勞煩泠蕪師妹為太華門派之光結(jié)個賬�!�
青黛滿臉防備,“掌門師兄,你果然話一變多就不可愛了�!�
時玉衡,“說完了就回去�!�
“哎——我可沒說完�!鼻圜炱鹕�,與魔尊綏站到一起,“這回是真有大事要說�!�
魔尊心領(lǐng)神會,半空驟然浮現(xiàn)一片迷霧四起的荒山,正是魔尊宴豐的封印之地。
時玉衡認(rèn)出那塊無極老祖的封印,“宴豐?他怎么了?”
青黛接道,“封印松動,他即將破印而出。而他現(xiàn)世的第一件事……”
“是找太華門派尋仇。”
時玉衡和青黛相互扶持多年,不需要她多費口舌,時玉衡已相信了這突然又荒唐的消息。
兩師兄妹相看一眼,皆了然。
當(dāng)年封印宴豐的正是他們的師父無極老祖,而千百年過去,師父他老人家早已飛升,無法再插手人間凡事。
也就是說……他們要獨自迎戰(zhàn)這位當(dāng)年與他們師父不相上下的大魔頭。
此事關(guān)乎重大,時玉衡只問,“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魔尊陰沉道,“六日后�!�
臉上銀制面具裂開一角,他輕聲冷笑,“日落,酉時。”
時玉衡多看了他一眼。
從這日起,太華門派忽然秘密召回了所有外出歷練的弟子,各個宗門之間來往頻繁,什么壓箱底的法器、丹藥都一股腦掏出來。
尤寧抱著一箱瓶瓶罐罐從碧落丹宗往回走,旁邊的亓洛叮叮當(dāng)當(dāng)抱了一捆銀器,明顯是從凌霄劍宗薅來的法器。
尤寧白了他一眼,“我們是符修,你拿那些有什么用?你會使劍嗎小洛洛?”
亓洛笑瞇瞇,“不會啊。小師弟和小黑都說有用�!�
“不會使的刀劍有什么用?”
“劍修的法器那能叫普通刀劍嗎?小師弟說了,把這些弄到我們的萬箭穿心陣法里,直接給魔修來個真的萬箭穿心�!�
尤寧咦了聲,“他倆平常不對付,在師尊面前都恨不得掐死對方,這時候想到一處去了?”
亓洛嘖嘖,“那小黑渾身上下黑漆漆也就罷了,沒想到我們阿綏掰開來也是個黑心的�!�
兩人走著,停下,眼睜睜看那兩只又在天璇宗里掐架。
已是元嬰中階修土的赫連綏周身遍地鋪滿符紙,他冷哼,“憑什么要我們信你?我們絕不會把全宗門的性命放你一個……身上。”
魔尊十分想弄死他,不悅,“阿蕪信我,你算什么東西?一事無成的廢物就少說話。”
在外人面前,他不能叫師尊,起初也不敢直接喚她青黛,就學(xué)著別人喊她的道號。
久而久之,阿蕪倒成了魔尊和青黛不宣之于口的默契。
赫連綏聽到這個稱呼,怒氣更甚于被罵廢物,他嘴角諷刺的弧度恰到好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與師尊關(guān)系有多親近�!�
“與你相比,總要親近得多。”
魔尊照例反諷,將今日最后一絲剩余的靈力渡入符紙后,忽而沉默。
半晌,他盯著一邊氣惱一邊盡力畫符的少年赫連綏,出聲,“你……能護(hù)好你師尊嗎?”
赫連綏不想和他再吵,懶得理他。
魔尊的動作突然變得凌厲,提腳徑直沖向少年綏的肩,把人狠狠踩在腳下,他淡淡,“說話。”
美強(qiáng)慘魔尊他重返年少21
肩頭一陣劇痛,赫連綏有瞬間發(fā)怔。
變故突生,尤寧和亓洛一路跑近,大聲,“小黑!你干什么?快放開阿綏!”
赫連綏說,“別過來。”
與先前互看不順眼的斗嘴不同,任誰都能看出這一刻兩人的凜冽殺意。
赫連綏眸中壓了一層灰蒙山色,深處蟄伏的巨獸露出兇光,他倒笑了聲,“我與小黑鬧著玩�!�
“今日酉時魔頭攻上太華,還有三個時辰。師尊說的一切,都備好了嗎?”
他語氣理智,乖乖躺著任憑魔尊踩�?伞�
尤寧和亓洛對視一眼,“你們真的沒事?大戰(zhàn)在即,不許傷害對方�!�
短短六日,阿綏小師弟從筑基期到元嬰中階,強(qiáng)悍如斯的晉升速度稱得上太華門派個中翹楚,當(dāng)真是舉世無雙的天才。
全宗門的人對赫連綏的變化有目共睹,那年筋脈全損后毀掉的傲骨與從容,正慢慢落回到他身上。
如今又被別人不留尊嚴(yán)地踩在腳下……小師弟真沒事嗎?
赫連綏低頭,仿佛沒看到踩在他肩上的腳,慢條斯理地攏好赤紅腰帶,隨即露齒一笑,“無事�!�
魔尊亦語氣平淡,“我只是與他說幾句話�!�
兩人都這么說,亓洛識趣地拉著尤寧走,“不許打架。否則師尊會生氣�!�
“嗯�!焙者B綏點頭,“我不惹師尊生氣。”
尤寧邊走邊念叨,聲音漸漸遠(yuǎn)去,“怪嚇人的。你說他們倆,個性怎么還越來越像了……”
師兄師姐一走,赫連綏臉上沒了笑意,“你想做什么?”
魔尊嘲弄道,“你師尊不在,不用裝�!�
他眉尾輕揚,面具下的笑聲發(fā)悶,不太真切,“你居然沒有跟我大喊大叫地發(fā)瘋?”
稀奇。
十八歲的自已,宗門尚存,師尊還在,整日最大的苦悶與煩惱,不過就怨恨自已是個無法筑基的廢物。
被踩著心結(jié)欺辱還能無動于衷,那是他在魔界渾渾噩噩地活了五百年才做到的事。
魔尊卸了點力道,眼珠滯澀轉(zhuǎn)動。
或許眼前的赫連綏,真的能護(hù)好師尊。
重則滿門傾覆的大戰(zhàn)在前,白衣少年不過多陳情,只說了句,“師尊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做�!�
“我知道你很強(qiáng)。”赫連綏額發(fā)凌亂,表情冷靜,“此次大戰(zhàn),若你能助我們護(hù)下宗門安然無恙,你喜歡怎么踩,就怎么踩�!�
“哈�!蹦ё鸷笸艘徊�,怔怔看滿地符紙,視線緩緩轉(zhuǎn)動,落到天璇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方才那個問題的答案,他聽到了。
魔尊說,“記住你說的話�!�
距離酉時還有一刻鐘。
西邊黑霧如陰冷死氣般彌漫過來,太華的護(hù)山陣法一個接一個開啟,道道光柱直沖天際,每個人都在嚴(yán)陣以待。
五位宗主一同聚在凌霄大殿內(nèi),青黛坐在最角落,從開始就沒出聲。
毛子被宗門上下的氛圍感染得也緊張起來:青黛,你能順利弄死那魔頭嗎?
那魔頭曾和半步邁入仙門的無極老祖打成平手,青黛思考了一下:貌似他弄死我會比較順利。
毛子:……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
青黛于是嚴(yán)肅道:你說,我要是死的唯美一點,能刷滿任務(wù)進(jìn)度嗎?
毛子:……別想嗷。你忘了魔尊綏怎么黑化入魔的?
看青黛大有打不過就躺尸的想法,毛子急道:隔壁虐文1組全是死遁的劇本,世界全崩了,人家那女主的待遇可沒你現(xiàn)在舒服嗷。聽說已經(jīng)跑了99個宿主了,正急著找下一個呢。
青黛一急之下…翻了個身,繼續(xù)躺:聽起來挺好玩的。這個世界我死后,回去就面試那個組。
毛子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要帶走青黛!
青黛悠悠:你可以保證天璇的小崽子們都活著嗎?
毛子:這個…不太能…吧?
青黛開始寫面試簡歷。
毛子一個屁股墩坐紙上:我可以。
青黛滿意:乖崽。死遁被黑化男主抓回去xx什么的,聽起來就很可怕。嘻嘻嘻。
毛子:……
感情青黛有把握對上魔頭后全身而退,就是想不費半毛積分,從它這里坑走外掛。
它需要聯(lián)系一下隔壁虐文1組。
能借一個劇本讓青黛老實一點也不錯。
嘻嘻。
大殿內(nèi),玄靈獸宗宗主說,“我愿打頭陣�!�
她是位大氣豪放的美人,修為在煉虛期巔峰,僅次于合體期初階的掌門時玉衡和大乘期中階的青黛。
在原劇情中,亦是最早隕落的宗主。
靈獸攻勢迅猛,比尋常修土皮糙肉厚,確實適合做先鋒軍,可大大牽制魔軍兵力,打壓魔物氣焰。
殿內(nèi)沒人反對,一直沒出聲的青黛卻說,“不可�!�
玄靈獸宗宗主轉(zhuǎn)身,“泠蕪,你這是瞧不上我?”
時玉衡搖頭,“先聽泠蕪說�!�
青黛一打響指,空中燃了團(tuán)陰藍(lán)的火,“魔界此次來犯,他們手下前鋒魔軍皆是不死不傷的傀儡。硬碰硬沒有用,只平白折損我派戰(zhàn)力�!�
“這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其余宗主皆驚疑不定。
時玉衡看了半晌,“有無極老祖的靈力�!�
“正是。”青黛坐在角落,空中陰火籠下更大一團(tuán)黑影,眾人看不見青黛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威壓層層加重。
這分明不是化神期初階能有的壓力!
青黛合掌,威壓漸緩,“抱歉,為了控制師父留下的這玩意兒。我封印了一點修為。”
其余宗主傻眼,驚嘆全卡在喉嚨里。
化神期、中境界、煉虛期、合體期到大乘期,跨了四個大境界,她說“一點修為”?
“說回正題�!比萆鰤m的臉上并無波動,完全看不出這張臉蛋的主人正在思索怎么往死里整那魔頭,“這是宴豐的一魂�!�
美強(qiáng)慘魔尊他重返年少22
宗主們齊齊看向時玉衡。
魔頭的一魂?明明有位更可靠的大弟子,無極老祖就這么把它交給了散漫無拘的泠青黛?
她可是連自已天璇宗每年的收徒試煉都不怎么上心的宗主。以至于來來去去幾百年,天璇也就那么幾個人。
靠譜嗎?莫不是泠青黛誆他們的?
時玉衡只說了兩個字,“信她�!�
眾人欲言又止。
青黛繼續(xù),“當(dāng)年無極老祖看出封印不穩(wěn),就煉化半生修為抽了宴豐一魂。有此魂在手,可用溯魂鏡留意宴豐動向。”
無極老祖的靈氣不假,掌門也表了態(tài)。玄靈獸宗宗主信了大半,先前被否定的羞惱全消,俯身問,“那泠蕪說,我們該如何設(shè)局?”
“既然傀儡傷不得也殺不得,那就一齊捆住了�!�
青黛看向時玉衡,后者心領(lǐng)神會,“原來先前你向我討教每個宗門的修習(xí)功法是這個意思�!�
不消片刻,時玉衡快速道,“天璇符宗派修土布陣,云隱音宗輔以五十位元嬰修土作迷魂曲,務(wù)必將魔軍傀儡困在戰(zhàn)局�!�
“云隱宗領(lǐng)命�!�
青黛起身,將陰火收回掌心,“天璇宗領(lǐng)命�!�
她說,“接下來,魔軍的主力會四面八方攻上太華,屆時就勞請玄靈獸宗和凌霄劍宗的道友以心志為刃,護(hù)下太華凈土。”
“另外,每支隊伍中必須有至少十位碧落宗元嬰丹修隨行,助其他修土恢復(fù)傷勢、重振戰(zhàn)力。”
“玄靈宗領(lǐng)命�!�
“碧落宗領(lǐng)命�!�
眼前剔透藍(lán)光一閃,時玉衡握上本命佩劍,“凌霄宗領(lǐng)命�!�
手下的事已安排妥當(dāng),還剩下個最大的麻煩。玄靈宗宗主玄綾羅問,“宴豐呢?我們要怎么對付他?”
時玉衡身側(cè)劍氣凌厲,他說,“我來攔他�!�
宴豐少說在大乘期巔峰,單論修為,五宗之內(nèi)無人能與之匹敵。
時玉衡已是做好了以命相搏的準(zhǔn)備。
“掌門師兄�!鼻圜燧p笑一聲,聽起來很不著調(diào),不禁讓人紛紛側(cè)目,“我才是五宗最強(qiáng)。被迫低調(diào)了這么多年,怎么能不讓我出一次風(fēng)頭?”
時玉衡蹙眉,“我是掌門�!�
言下之意,聽他安排。
青黛只說,“師兄。無極老祖把那魔頭的一魂交給了我�!�
宗主們不敢說話。
他們的師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泠蕪,卻沒有給繼承太華的掌門。
這這…是光明正大的挑釁?
大戰(zhàn)當(dāng)前自家人可別起內(nèi)訌啊。
宗主們,“掌門,泠蕪不是那個意……”
時玉衡的語調(diào)果然冷下來,他卻說,“那不是你替太華門派去送死的理由�!�
“誰說我會死?”青黛把玩腰間掛著的玉筆,她輕巧一挑,紅光在大殿內(nèi)劃開一個結(jié)界,“都說了,我很強(qiáng)�!�
結(jié)界內(nèi),除了青黛,無一位宗主能動彈。
他們可都是化神期以上的大能!
時玉衡不說話。
殿外的黑氣漸濃,青黛解開結(jié)界禁錮,“我不會死�!�
她笑,“師兄。你知道的,我放不下天璇的小崽子們�!�
時玉衡:“……”
碧落宗主嘆氣,“掌門,你也說了,我們要信她�!�
時玉衡握緊劍柄,“……等處理完魔軍,我會去助你。你……不要硬撐�!�
這是同意了。
青黛淡淡,語氣輕松地玩笑道,“以我修為本事怎么算硬撐?我得把那家伙塞回地府重造�!�
“……”
日落酉時到,五位宗主互相拱手行禮,玄綾羅大笑,“好!殺他個痛快!”
云隱宗主抱著古箏,溫吞地點頭。
碧落宗主一撩頭發(fā),氣派拿得很足。
青黛與時玉衡對視,輕輕點頭。
山門之外,吱呀一聲,某位音修踩斷了一根枯枝,短暫地打破了危機(jī)四伏下的寧靜。
從和師尊分開后,赫連綏就一直心神不寧。
為何會這般不安?
他焦躁地卷起符紙一角,恨不得扇自已一掌,讓自已冷靜些再冷靜些。
“阿綏!魔軍傀儡來了!”
赫連綏一凜神,氣勢突變,“列陣�!�
得快解決,他要快點到師尊身邊去。
距太華門派幾座山頭遠(yuǎn)的一處廣闊平原,暗紫色衣袍的長發(fā)男人面色蒼白,全身爬滿了道道黑色的曲折魔紋,割裂得像撕裂后重組的碎片。
他聲音低冷,有股腐朽的死氣,“你身上有那老頭的氣味,我要殺了你�!�
青黛站在原地,紅衣?lián)u曳得沉穩(wěn),“動手。別光說話�!�
“好。那你就去死�!�
宴豐掌心魔氣翻涌,化作怒號的惡鬼向青黛沖去,齜牙咧嘴,大有想嚼碎她的勢頭。
青黛手中的玉筆一轉(zhuǎn),在虛空之中劃開無數(shù)泛著紅光的圓圈,一口一口吞噬掉黑氣。
紅圈消失一瞬,接著,在宴豐周身又憑空出現(xiàn),重新吐出那口濁氣。
夾著紅色靈力的黑氣,像分不清南北,直直憤怒地往宴豐身上撞,大有與他同歸于盡的怨恨。
竟快得讓他躲閃不及!宴豐身上魔紋裂開細(xì)小縫隙,露出里頭黑洞洞的枯骨。
全力打出的一招,居然傷到了他自已。
宴豐抬眼,將朝他而來的剩余魔氣一道道捏碎,“正道的小老鼠,不過如此�!�
沉悶的風(fēng)拂過,青黛右肩上的紅衣應(yīng)聲劃開一個口子。
她側(cè)臉,肩上冒著瘆人黑氣。
修為居然在流失。
不愧是大乘期巔峰的一招。
青黛小聲感嘆,“你可能要死得更快了。”
宴豐沒聽清,往前走了半步,不屑嗤笑,“你說什么?”
突然,腳下金光大亮,數(shù)萬只枯藤似的手抓住了宴豐的腳踝。
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按在宴豐右肩,要將魔骨生生摳下來一般,“她說,你要死了�!�
美強(qiáng)慘魔尊他重返年少23
硬生生的威壓悶頭壓下,魔紋從頸部撕裂大口,濃郁黑氣從這個口子向外爆開。
宴豐不緊不慢地低頭,視線所及的腳踝連著皮肉被擰碎。
他咧嘴,“要殺我,就這點能耐?”
他甚至沒有動作,不過須臾,灰白的皮肉恢復(fù)如初,裂開的魔紋也逐漸合攏。
宴豐一回身,萬千枯骨拔地而起,攻向那個憑空出現(xiàn)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全然不顧周圍的攻勢,走近宴豐。沒用任何高超術(shù)法,只蠻橫地捏碎所有阻礙他的東西。
他步步為陣,每踏出一步,腳下繁復(fù)紋路緩緩流動,四周空間扭曲,天地靈氣匯聚而來。
靈力旋渦的另一端,正是遠(yuǎn)處那紅衣女人。
是她的陣法。
她……居然敢以自已為陣眼。
就這么相信她的同伴?
宴豐惡心得發(fā)笑。正道的老鼠什么時候才能放棄他們那一套令人作嘔的高光偉正?
把性命托付給別人?好蠢。
宴豐不以為意。
無極老頭的陣法困不住他,這年輕女人的陣法更不可能!
宴豐只分神了一瞬,黑衣男人已近身掐住他脖子,因那不知名陣法,修為源源不斷涌入男人的掌心,他竟掙不開。
隔著一張銀制面具,黑衣男人的瞳孔比他們魔界地下匯聚千萬年怨氣的魔魄石還漆黑。
宴豐身上魔紋撕裂開,涌出的黑氣齊齊纏住男人,越收越緊,大有截碎他的勢頭。
黑衣男人衣袍被鮮血浸濕,溫?zé)嵋后w砸落地面,他卻一動不動接下了這招。
只為狠狠捏斷宴豐的脖子。
宴豐笑了一聲,被掐著喉管的聲音嘶啞難聽,“你不怕死?”
“早死過一回了�!蹦ё鸾椧喙创剑案胪现阆碌鬲z。”
宴豐眼神閃動。
這陣法實在太古怪!
他的魔氣在流失不說,對面男人的修為居然在不斷增加。
此消彼長,怎么可能!
他的魔氣全是他花費千萬年煉化的,怎么會輕而易舉被不知名陣法取走!
面對危險的本能,激得宴豐眼瞳轉(zhuǎn)為暗紫色,半張臉爬滿魔紋,露出扭曲可怖的惡鬼面貌。
他轉(zhuǎn)動腦袋,盯著遠(yuǎn)處的青黛,“……等我毀了陣眼,再親手碾死你�!�
面具下眉心魔紋一閃,魔尊綏輕聲笑,柔緩語調(diào)下裹了無盡怒火與殺意,“第二次了……你試試能不能往她那邊踏出半步�!�
宴豐,“……”繼續(xù)被這小子困著,他勝算的確不大。
不過,他可是連無極老頭都拿他沒辦法的魔尊!豈會任這兩小輩拿捏!
宴豐大笑,以一個詭譎姿勢向后仰,咔噠兩聲,他折斷自已的脊骨,一顆腦袋咕嚕嚕滾遠(yuǎn)。
不等骨肉再生,一腳用力踩上宴豐頭顱。他轉(zhuǎn)動眼珠,余光只能瞧見大片紅衣,“……哼。陣眼,你自已過來送死�!�
青黛嫌棄地提起腳尖,徹底把他翻了個朝向,正正對著地面。
宴豐大怒,一張嘴,卻吃了滿嘴的泥土。
身體呢!他的身體呢!
“還敢用這招?”青黛善良道,“老魔物難不成沒發(fā)現(xiàn)自已修為越來越少了嗎?”
宴豐眼眶充血,魔紋爬上了眼珠,他說,“你怎么做到的?這世間沒人可以竊走我的修為!”
周邊無旁人,青黛揚聲,“大阿綏,快把他軀體封住�!�
被叫“大阿綏”的魔尊,正捏著宴豐剩下的另一半,“……好,師尊�!�
隨后,青黛才俯身回答宴豐,“為什么要告訴你?我又不是真想送死�!�
她嘀嘀咕咕,“天璇的崽子和掌門師兄都等著我回去�?刹荒芩��!�
紅色圖騰紋一圈圈印上宴豐整顆頭顱,他痛得要裂開。
這不知死活的女人!說話間對他下手的動作竟絲毫不停!
一個正道修土,心中不存一點憐憫之情,這般惡毒心狠!
他嗬嗬喘氣,在軀干凝聚魔氣。
青黛自然不會跟他說,這世間的確沒有旁人能吸走境界最強(qiáng)者宴豐的修為。
可若那旁人是……宴豐自已的一魂呢?
這樣可不算竊走修為,只能叫回到自已魂魄里。
而那一魂如今正在魔尊綏手里。
腳下的頭顱不出聲,青黛抬眼,突然道,“阿綏,他要棄了軀體,小心!”
大乘期巔峰以上的全力一擊,說有移山倒海之能也不為過。
手里的一團(tuán)碎渣在隱隱發(fā)燙,魔尊綏亦早就反應(yīng)過來,他察覺陣法封不住,拎著碎渣消失在原地。
這是太華門派地界,不能損到天璇的草木。
“阿綏!”
青黛喊不住,往那顆腦袋上又疊了幾層枷鎖,“……作孽�!�
此時才慢慢長出雙臂的宴豐,剛支起,被狠狠壓下去,從未受過這般恥辱,他破口大罵,“正道的老鼠,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青黛不為所動,繼續(xù)疊陣法。
宴豐便換了一種方式,“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的姘頭?嘖嘖,受了我爆體的一招,他可是死定了!你師父無極老頭都受不�。 �
青黛心里擔(dān)心阿綏安危,嫌他聒噪,“什么姘頭?你個老魔物有沒有讀過半個字的書!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就是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我看你一顆腦袋里裝的全是臟東西,張起嘴來惡臭難聞�!�
青黛極少這么直白粗暴地罵人,若太華門派的人站在此處真是要心驚肉跳。
宴豐像聽出了什么,“哼。不是姘頭?還是你嫌我說的難聽了?”
“那男人可是愛你得緊�?纯此灰拇蚍ǎ靼子才鲇参覀冋l也占不到好,打算為了你,和我同歸于盡呢�!�
青黛不理會了。
“你……”
青黛打斷,平穩(wěn)道,“只有你會死�!�
宴豐,“……”
這女人的心當(dāng)真是鐵打的不成?難不成他看走眼了,這女人真對那人無情?
遠(yuǎn)處劃出一道空間,隨后一個黑衣身影從里踏出來。
魔尊綏全身華貴黑衣凌亂不堪,血跡斑駁,臉上面具早不知所蹤,長發(fā)散落,額前幾縷墨發(fā)交織,他抬手拭去臉頰的血水和汗珠。
撞上青黛不同于往常的視線,他一愣,隨即笑,“師尊,你是…怕我死嗎?”
美強(qiáng)慘魔尊他重返年少24
咚咚—
輕緩的心跳聲逐漸有力,回響在識海。
青黛撫上心口,發(fā)愣之際,她看著自已面前那一張血汗交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