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傳到正道門派耳中,阿月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各派圍攻阿月,就在窮途末路時,吾主撐著病體,趕來把阿月封進了浮生夢�!�
在場三人隱隱有了猜測,果然器靈繼續(xù),“吾主騙了他們所有人。”
“吾主騙他們阿月死了,其實阿月只是被藏起來了�!�
“阿月殺人入魔已成事實,吾主不能替她脫罪,于是……吾主就把阿月送回了過去。”
青黛眸光一亮,“送回過去?此等逆天而行的法器竟真的存在。軒轅前輩是想讓阿月回去改變自已入魔的軌跡?”
器靈吧嗒吧嗒掉眼淚,“是……可縱然吾主給了阿月選擇,阿月還是……在吾主重傷之日,入魔了�!�
“她……嗚嗚嗚嗚,她怎么可能對吾主視而不見!要護下吾主,她沒得選嗚嗚嗚嗚……”
青黛嘆氣。
后面的故事很好猜。
阿月依舊入了魔,走出浮生夢,她將面對的是無窮無盡的追殺和被她連累的愛人。
于是她耗盡魔氣,在浮生夢里消散。
起碼,這是愛人最后為她打造的家。
而軒轅仙為世人留下了浮生夢。
浮生夢只是個容器。
愛恨怨悔嗔癡,才是時光流轉(zhuǎn)的鑰匙。
魔尊眼神低垂,按捺心中情緒,手掌比護腕玄鐵更涼,已抖得握不住,“浮生夢,不會把人困在夢中置于死地?”
器靈跳下地,昂起脖子,“什么夢?少看點外頭的話本!浮生夢不是誅魔,是拯救!”
魔尊識海劇痛無比,每處意識都在顫抖,如利刃劃開靈魂的血肉,他腦中發(fā)出嗡嗡哀嚎,剛張嘴,嘔出一大口血。
他一度失聲。
美強慘魔尊他重返年少16
一千年前,誅魔大戰(zhàn)。
赫連綏照例打掃完師尊的竹舍,特意去天璇宗山腳下折了一枝長年不敗的梅花。
今日,是師尊出關(guān)的日子。
赫連綏將梅花放在床頭,傻傻地盯了許久,長年灰蒙蒙的神色終于染上細碎亮光,像在潮濕木片上燃起的火,濕冷且不安定。
待會兒見到師尊,他要說什么?
說尤寧師姐不再躲著人,愿意出門了;
說朗彧師兄不再臥床不起,重新學(xué)會了行走;
說其他師兄師姐在拼了命地修煉。
說……天璇宗的所有人都很想她。
胡思亂想了半晌,他厭惡縮手,連連后退。
都是因為他沒用,才會害得師尊被掌門關(guān)禁閉。
師尊會生他的氣嗎?會后悔把他帶回天璇宗嗎?
窗外驟然昏暗,在赫連綏臉上遮下冰涼陰影。他發(fā)了一會兒愣,扯開笑臉。
在師尊面前,要開心才是。
凌亂無序的腳步聲打斷寂靜,昔日笑臉盈盈的二師兄亓洛白袍染血,跌跌撞撞,“阿綏!逃!快逃!”
赫連綏迷茫:“什么?”
亓洛語速很快,喘氣聲粗重,“魔頭宴豐率千萬魔軍攻上了太華門派,五宗所有修土皆拼死迎戰(zhàn),寡不敵眾…..玄靈宗宗主和碧落宗宗主已隕落!阿綏,你快離開,隨便去哪,快離開天璇宗!”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隕落?
可那兩位宗主是太華戰(zhàn)力前三啊。
赫連綏不動,死死盯床頭梅花,眼睛血紅,“師尊呢?”
亓洛,“阿綏…..”
赫連綏扭頭,“師姐師兄們呢?”
亓洛一愣,咧開往日友善的笑臉,他輕快道,“小阿綏,我們不能退。”
赫連綏二話不說,從儲物袋里掏符紙,“你們都要戰(zhàn),卻讓我一個人逃!”
“我也是天璇的弟子,要死就一起死�!�
“傻子。早知你是這反應(yīng)�!必谅鍩o奈,輕聲,“是師尊叫我來的�!�
赫連綏動作停頓,隨即更著急把符紙攏好,徑直往外走,“我們快去找?guī)煛?.”
身后之人輕吟咒語,靈光匯聚成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結(jié)界,擋住赫連綏去路。
赫連綏僵在原地。
這道靈力,屬于天璇宗宗主泠青黛。
亓洛頭疼道,“師尊叫我把你們?nèi)克妥��?赡銈儼�,沒一個聽話的。尤寧那小妞,還扇了我兩巴掌。哪來那么大勁兒…..唔,這個就不說了。”
身后傳來的聲音由笑語逐漸認真,“阿綏,你是最后一個了。要活著�!�
“啊——若你見到了師尊,可要替師兄師姐賠個不是。”
“守不住天璇,是我們太沒用了�!�
天色模糊,赫連綏不知一個人在結(jié)界內(nèi)待了多久。
他跪倒在地,渾身是抵抗結(jié)界的斑斑血跡。雙眼干澀,眼皮顫動間猶如利刃切割,“師尊…..別拋棄我…..我還有用,我可以……戰(zhàn)……”
忽然,結(jié)界邊緣一閃,靈光漸弱。
赫連綏笨拙抬頭,眼神越來越冷。
他抬起手臂,用變出的匕首劃開胸口,面不改色地拿心頭血破開結(jié)界。
赫連綏一路跑,在修土堆成的尸海里,他看見了愛漂亮的大師姐被刺穿了另外半張安好無缺的臉,他看見善良開朗的二師兄身首異處,他看見了天璇宗所有弟子元神消散,蕩然無存。
還有他念了五十年的師尊,在瘋狂燃燒修為,以一已之力對抗魔頭。
紅衣身影決絕,側(cè)臉平靜而堅定,靈氣如狂暴的烈焰,席卷著一切,包括她自已。
“師尊!”赫連綏聲嘶力竭地喊,“求、求你,看阿綏一眼!”
“別、不要!不要!”
靈力與魔氣對沖,赫連綏無法靠近半步,再怎么做也是徒勞,半空的紅衣身影并沒有回頭。
他不明白,一向隨性隨心的師尊為何能這么決絕狠心地赴死。
他唇色蒼白,重重磕在太華門派的石階上,“求求師尊,不要丟下阿綏。求求師尊,不要丟下我……”
一只手拉住赫連綏,掌門時玉衡亦受了重傷,他強硬把人往回拽,“不要阻礙你師尊。這是她的決定�!�
赫連綏揚手,將匕首扎進掌門小臂,“別碰我!”
掌門眼神很冷,已然明白泠蕪注定會隕落。他用一只手去抓赫連綏,“你想讓你師尊抱憾而去嗎?”
掌門右臂滴血,他指著遠處的尸海,“她托付我的最后一句話,是天璇弟子要活著。你懂嗎?”
赫連綏邊笑邊咳血,他無所謂地抹去臉邊血跡,“我一定要陪著師尊。元神消散也罷,死無全尸也罷,待下了地府,我再和師尊認罪!”
說著,赫連綏支起身子,往回走。
如往常般淡然而略帶涼意的女聲傳入他耳中,“阿綏,聽話。”
赫連綏熬紅了眼,不肯落淚,他小聲,“那師尊你看我一眼�!�
女聲嘆,“不看。”
“阿綏,我說過,握筆寫符也可以很厲害�!�
“瞧,師尊我拯救了蒼生。”
“這招不可以學(xué)。最后…..活下去,阿綏�!�
赫連綏跌坐在地。
他看見璀璨灼眼的煙火爆開,暖金色的靈氣如薄霧籠罩了整個太華。
結(jié)束了。
師尊甚至連一片衣角都不愿留給他。
赫連綏極度痛苦地蜷縮,他聽見了自已識海裂開的聲音。望著眼前的一切,他渾沌不甘,又清醒著絕望。
又被丟下了。
他跪倒在石階上大哭大笑,喊到力竭,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覺籠罩了他的五感。
是荒蕪。
赫連綏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起身,一言不發(fā)。
安葬了天璇宗所有人的尸體,他主動進入了魔域。
哭喊沒有用,他要把師尊找回來。
入魔后一百年,他依舊是個廢物,麻木地接受欺凌、打罵和踐踏。
入魔后五百年,他心魔叢生,有時會突然狂躁,幾乎分不清虛幻和現(xiàn)實。為了他所愛之人口中的“活下去”,他封印了這一切情緒。
入魔后一千年,他成了世人皆懼怕的魔尊,卻對“活下去”感到寥寥無趣。
直到,進入浮生夢。
他本以為是死前一場迷途美夢,可…..
器靈哇哇大叫,“吾可沒對汝下手,汝怎么吐血了!”
它眨巴眼睛,“不是吾干的!”
青黛將信將疑,恭敬伸手,“前輩,能把浮生夢交給我們嗎?”
“哼!不給怎么樣,汝要硬搶不成?”
青黛為他鼓掌,“前輩!您怎么知道!”
器靈氣成球,“來啊!”
一眨眼功夫,青黛一手拎器靈,另一只手托浮生夢。
燈盞中心幽幽燃著藍光,周遭有靈氣波動。
器靈不服地鼓臉,“看吧。不是吾不給,浮生夢本就只能使用兩次,一次被吾主用了,這剩下的最后一次也不知道被哪個混球偷偷拿去用了!”
它晃蕩雙腿,“現(xiàn)在浮生夢就是個普通燈盞罷了�!�
少年赫連綏蹲在一邊捂著嘴,生怕自已再說些不該說的話。
魔尊則撫著面具出神。
倒是誰也沒把心思放在神器上。
青黛一笑,“阿綏。”
少年綏依舊沒反應(yīng),魔尊用力捂緊面具,按到指尖失去知覺。
目光與青黛一觸,他迅速閃躲開。
他自卑又怯懦,懼怕從師尊眼里看到失望和冷漠。
赫連綏永遠做天璇宗的小師弟。
他來做那個惹人厭的魔物。
青黛步步走近,招搖紅衣入眼,她難得強勢,“你…..不想見我?”
“那你是為誰而來的呢?”
“赫連綏。”
美強慘魔尊他重返年少17
魔尊牙關(guān)緊閉,周身肆虐的氣息奇異地平靜,他死死克制,直到至不再泄出一絲魔性。
他強迫自已對上青黛視線,“你在叫誰?”
青黛只是看他。
魔尊冷靜拭去唇邊的血跡,“我不是…..”
“阿綏�!边@一聲卻不是在叫他。
赫連綏噌得一下站起,“師尊,弟子在�!�
青黛遞過浮生夢,“護好神器,你先去和師姐們匯合。”
赫連綏看向魔尊,又看向青黛,最后悶聲點頭。х38
紅衣女人指間轉(zhuǎn)動玉筆,霎時物換星移,魔尊一偏頭,兩人竟然回到了初見時天璇宗的梅花樹下。
魔尊冷冷,“宗主這是何意?”
咚得一聲,樹上掉落的斷枝砸到魔尊頭頂。
魔尊:“……”
罪魁禍首本人理直氣壯,“長大了,連師尊都不喊了?”
青黛一揮手,魔尊臉上的銀制面具化作千萬熒光散去,宛如紛揚的細雪,“還是要把你捆起來才肯說實話?”
魔尊猛然以手擋臉,不說話。
“先前我只懷疑你來歷,可見到浮生夢的一瞬間,我才敢確定�!鼻圜熘饾u凝眉,“你再怎么壓制修為和魔氣都沒用,那燈盞里分明有阿綏的靈力�!�
“尋常人入魔皆拋棄正道,全靠魔氣修行�?捎^你靈氣走向,你分明還在堅持修煉符法,任兩氣相沖,損傷你神志,你也不肯放棄靈修。”
“你……可有苦衷?”
青黛看他眉心浮現(xiàn)的黑色魔紋,“若你有苦衷,為何不敢認我?”
到此,魔尊啞聲笑,“……是赫連綏又如何?”
“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赫連綏�!�
青黛自然道,”我知曉。你是百年、千年,甚至萬年后回來的赫連綏。那又如何?你叫赫連綏,就是我泠青黛的弟子。”
魔尊慢慢放下手。
曾經(jīng)云紋白衣、豐神俊朗的少年,在心魔的侵蝕下模樣大變。他眉宇緊簇,既冰冷暗淡又陰鷙瘋狂。略顯文弱的唇色加深,像吐了千萬次血染成的口脂。
他掀動眼皮,襯著眉心魔紋,每處細微表情透出千年的壓抑和邪性。
魔尊揚唇,“瞧見了嗎?我是魔�!�
“一個全身經(jīng)脈和骨頭俱斷、被送回師尊身邊的魔?”青黛眼神沉靜,不帶笑語,只是無奈,“你既是魔,怎么還任憑別人欺負?”
“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魔尊別過臉。
“…..”一段梅枝縛緊魔尊,將人重重地砸到樹干上。
魔尊垂著頭,烏黑發(fā)絲飄落眼前。
青黛思索半晌,“你若不說,我會把你捆到天璇宗所有人面前。我沒法子讓你開口,想必你大師姐和二師兄有辦法�!�
這倆有的是讓人噩夢好幾宿的損招。
魔尊依舊不說話。
青黛嘆氣,“入了魔就可以不聽師尊的話?那我不問了�!�
說著,她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等。”身后之人低啞開口,“……師尊�!�
“別走�!�
青黛回頭,黑衣魔尊仍被捆著,他屈下膝蓋,跪在青黛面前。
時隔千年,僅僅是唇瓣相觸,從心底擠出這兩字,他卻久久難以做出任何表情。
視線所及突然多了一片紅色衣角,師尊戳他眉心,如千百年前一樣,“為何離開天璇?為何入魔?是我對你不好嗎?”
紅衣女人自顧自,“我雖行為不著調(diào)了些,可做不來那狠心絕情拋棄徒兒之事..….”
她仰頭,忽而得出結(jié)論,“莫不是我元神消散、不復(fù)存在了?”
“不是�!边@次魔尊答得很快,他眼神幽深,“是我的錯。”
“是我執(zhí)意入魔。”
青黛倒笑了,“你且說說,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魔尊的面容隱在梅樹下,他抬起一點弧度,直勾勾看青黛,“想讓師尊一輩子和弟子在一起,永遠也不拋棄弟子,哪怕元神俱散,也要帶著弟子……算大逆不道嗎?”
“……”青黛靜了一瞬,“赫連綏。”
魔尊輕聲笑,“求而不得,執(zhí)念成魔。”
“因為一已私欲入魔,讓師尊失望了嗎?弟子依舊…..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阿綏�!鼻圜煊糜窆P挑起魔尊的臉,從他漆黑的視線看到他緊抿的唇,“你實話和我說,是不是心魔害了你?”
魔尊愕然。
他的心魔在師尊隕落后五百年誕生,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挖去了嗎,師尊怎么會知道他有心魔?
“我沒有心魔�!蹦ё鹨а馈�
“你有�!鼻圜斓难凵裎�,仔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寒潭之下她裹著的寬和包容,“我說的,是十八歲的赫連綏�!�
十八歲的自已怎么會有心魔?
不可能!
他張嘴,聲音哽在喉間。
青黛的指尖替代了玉筆,輕柔地撫過他的眉眼,“阿綏,從踏入天璇宗那一日起,其實你從未有過片刻安心。是嗎?”
“阿綏,你不信師尊嗎?”
一直惶惶不安,等待最終被拋棄的那天。
美強慘魔尊他重返年少18
梅花簌簌落下,紅艷滿天,像那年決絕離去的師尊輕輕擁住了他。
魔尊的眼珠顫動,藏著茫然無措的慌張,不知怎么回答青黛的話,想辯解,又怕更惹青黛厭煩。
“我、我……”
“阿綏。”青黛面容平和,嗓音潺潺,“你從來不是我隨意撿回家的小孩。你是天璇宗宗主泠青黛一眼認定的徒弟�!�
“蠢小子。打竹牌六缺一的爛借口你也信。真把自已當個湊數(shù)的了?”
被祖師爺罰了無數(shù)次,青黛不反思。
被掌門師兄念叨幾百年,青黛不反思。
此刻,青黛捏住玉筆一端,戳自已的臉,擠起小肉團,她頭一回深刻反思,“我是不是要改改心大漏風(fēng)的毛��?”
“師尊沒有錯。”魔尊抬頭,神情迷茫,“我……可我只不過是筋脈俱斷、被趕出宗門試煉的廢物。我……”
“我問你,天璇宗上頭五位師兄師姐,在你心中可有長處?”
魔尊綏停頓一瞬,并不猶豫,“大師姐勇猛直爽,精通各種靈巧的換形術(shù)。二師兄開朗耐心,善謀全局……”
待他說完,青黛一直安靜看他,突然問道,“阿綏呢?”
“我?”
他不過是天璇宗茍且偷生的廢物。
魔尊眸色灰暗。
“阿綏,你眼中沒有自已�!�
青黛唇瓣輕抿,一貫隨性恣意的臉上柔和而不失慈悲,有種超脫塵世之神性,“你站在師尊面前時,師尊的眼中是誰?”
“你看得清嗎?”
她瞳孔深處的倒影,正是跪伏在地的自已。
說著,青黛臉龐微微傾斜,往魔尊的方向靠近,近到青黛細長而微翹的眼中只容下了他。
魔尊默然。
“赫連綏,回答我�!�
女聲輕緩,一時梅花飄落的勢頭迅猛,朵朵撞上魔尊額頭,不容忽視的壓迫感迎面撲來。
魔尊額角冷汗淋漓,“……是我�!�
他掙開束縛他的枝條,伸手抓住了青黛垂落在地的一片衣角,緊緊攥在掌心,“師尊在看的人,是我。
“我…是天璇宗弟子,赫連綏�!�
驚惶飄蕩的心,沉沉砸落到那段紅裙擺上,漾開纏綿悱惻的醉人弧度。
“�!蝿�(wù)達成進度80%”
原來這么簡單。
不用躲在角落里自慚形穢、顧慮重重,只需要抬頭看她。
師尊不是可憐他。
師尊也在愛他。
沒錯了。他只要這個答案。
那一剎那,從記事起長久禁錮的洪流宣泄而出,撞得他緊繃的眉心松開。
魔尊俯身,將唇虔誠地貼上他妥帖攏在掌心的裙擺,這個動作不帶半分旖旎曖昧,他只是如往常般交出他純粹的心意,“師尊,阿綏信你�!�
毛子傻眼:小阿綏一下加了20%的進度,大阿綏直接加了45%的進度啊。困擾了他一輩子的心結(jié)就這么簡簡單單的解開了?你甚至沒有親口承認愛他哎!
毛子不理解:他害怕被拋棄的執(zhí)念那么深,不應(yīng)該是最固執(zhí)、最難哄的嗎?
青黛慈愛地看著自家智障系統(tǒng):小阿綏或許還會幻想一點風(fēng)月情愛之事,但大阿綏不敢奢求任何東西,反而好哄。
毛子干巴地瞪著它的眼珠子,不理解。
青黛用它愛看的霸總給毛子翻譯:簡單來說呢,只需要一個活著的、能喘氣的我,站在他面前,直白告訴他——對沒錯,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青黛:再哄不好?我一死,他就老實了。
毛子:懂了。宿主玩男人,跟玩狗一樣。
青黛:……
頭頂女人沒有推開他,垂眼,無聲看他瑟瑟發(fā)抖的模樣。
清淡如水的神色里藏著許多情緒,復(fù)又慢慢散去。
半晌,青黛彎腰,拭去他額頭汗水,最后停在他眉心魔紋,“我們相隔的這百年、千年之中,你到底吃了多少苦頭?”
魔尊搖頭。
他忽而抬起眼,深邃的瞳孔里閃著近乎執(zhí)著的亮光,“師尊,我現(xiàn)在不是廢物�!�
“若有一日,亂世群魔起,天璇注定要舍命祭蒼生,我愿……”一人赴死。
換師尊與天璇此生安然。
師尊在,天璇還在,他已……沒什么遺憾。
魔尊沒說完。
“什么?”
千年前,他不理解師尊的狠心決絕,千年后,他笨拙地學(xué)著師尊的模樣。
情深無由,為愛不悔。
為了天璇的所有人,師尊那時的心境便大概是如此。
魔尊綏一笑,“我愿同天璇共進退�!�
“自然�!鼻圜焯裘�,“你還想臨陣脫逃不成?”
“不逃�!�
他無處可逃,亦不想逃。
千年以前,他就想這么做了。
兩人并排坐在梅樹下,青黛問道,“小阿綏,既然你來自千百年后,那時天璇宗的眾人如何?”
“……大家都很好�!�
重來一次,只會是這個結(jié)局。
“你也好么?”
“好�!�
“還有,你同師尊說說,你身上修習(xí)的功法為何五花八門?難怪起初我認不出你�!�
“……因為離開天璇后,我遇到了許多前輩。他們…自愿授我功法�!�
“哦。原來你有那么多前輩師父�!�
魔尊坐得靠后,他隱在暗處,直視他的心上人,“縱使外人千般好,我也只有一個師尊�!�
青黛轉(zhuǎn)而問,“做魔修好玩嗎?”
“……不太好玩�!蹦ё鹫\實地露出為難表情,“我一不小心變得太強,他們在我手下過不了兩招,更沒人敢同我講話�!�
“……好。不愧是…呃…天璇宗出來的人。”
兩人就這么在梅樹下絮絮叨叨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一道悶悶不樂的聲音從陰影下傳來,“師尊�!�
青黛以為是身邊人在說話,扭頭,那黑衣魔尊斂眉,銀光一閃,遮去半張臉的面罩重新落回他臉上。
“師尊�!�
悶悶的聲線變得清晰,一道身影從坡下走近,白衣少年郁悶道,“師尊拋下我們,就是來陪他說話嗎?”
美強慘魔尊他重返年少19
解開了心結(jié),黑衣魔尊舒坦得不行,他仰面倒在草地上,瞧著少年自已這副小心眼的模樣就想發(fā)笑。
魔尊出聲,“那自然是……和你這個筑基期廢物沒什么好說的�!�
“你……!”赫連綏雖惱,卻不想在這件事上和他爭辯。
他修為低下是事實,絕不能在師尊那平白留個幼稚的印象!
青黛悄聲對魔尊說,“別逼他�!�
魔尊悠悠撥弄花瓣,看十八歲更純粹的,不染邪氣、仙姿玉色的自已。
絕口不提心底翻涌的酸意,魔尊綏輕彎眉眼,駕輕就熟扮乖巧,“弟子讓師尊愁了這么多年,也該吃點苦頭。”
“……”青黛,“你倒懂事�!�
少年綏最看不得有旁人往師尊身邊貼。
他按捺下把人弄死的陰暗心思,從儲物袋掏了幾樣精美的法寶,伸手捧到青黛面前,興奮又小心,“師尊,看�!�
法寶琳瑯滿目,皆品相不俗。
青黛沒看法寶,視線落到赫連綏臉上。
少年鼻梁挺拔,唇形流暢,感受到青黛的目光,他略顯局促地伸長手臂,掩飾自已內(nèi)心慌亂。
短短一日,赫連綏的修為竟從筑基期初階晉到了高階。
“嗯�!鼻圜煜仁呛畹貞�(yīng)了一聲,她瞅了眼身邊的魔尊,似覺不妥,“小阿綏,你……”
青黛決心不把少年綏養(yǎng)歪,絞盡腦汁夸道,“天賦卓絕,悟性超凡�!�
從未得到過師尊這樣直白的夸獎,赫連綏仰頭,俊臉赤紅,“師尊…”
“哼。”魔尊低聲笑。
赫連綏:“……”
少年抬眼怒視他,才發(fā)覺那人壓根沒往自已這邊看,只顧盯著師尊,嘴角還勾出寵溺又縱容的無奈笑意。
“……”赫連綏心里怒氣更甚,用力吸了口氣,把法寶隨手扔進儲物袋,意有所指,“師尊心善,不與魔物計較。有些魔物可別得寸進尺,平白生了癡心妄想的狂念!”
“魔物”本人眉心黑色紋路一閃,光芒熾盛,大方彰顯深不可測的修為。
他并沒泄出半分魔氣,只是示威般,“寧做魔物,也不做廢物。”
赫連綏氣炸。
總歸兩位都是赫連綏,青黛懶得插手他們之間明里暗里的互掐,正要起身,儲物袋里的傳訊石一閃。
是掌門師兄。
想來原劇情中魔頭宴豐攻上太華門派的時間節(jié)點臨近,是該與掌門師兄提前商量。
青黛以為是門派正事,毫無防備地輕撫石面,空中蒼勁古樸的字體一一顯現(xiàn):
“泠蕪,有要事,議及君之道侶。”
短短一行,青黛還沒看完最后一字,兩道扎眼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到她臉上。
兩人似乎都怕插手青黛的事會惹她厭煩,他們誰也沒先開口,憋著一口氣與對方較勁。
青黛回得言簡意賅,“來了�!�
那兩道視線更加熾灼。
魔尊用力碾指尖花瓣,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他既已決定以身祭陣,道侶一事,師尊若能開心,那……
少年嗓音清亮,“師尊。你曾說,過不了天璇弟子的眼,就不配入天璇宗的門。此話可當真?”
青黛點頭。
少年誠摯道,“正道五宗十六派的修土,我都瞧不上�!�
青黛:“你……”
魔尊抹開蒼白指腹上的秾艷花汁,起身,開口,“我倒想瞧瞧,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來天璇宗送死�!�
他若身魂消散,師尊也得記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