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助理放下資料,賀惟沒看,專注批閱手下成堆的文件。
等簽完最后一個字,暖橙色的夕陽透過十八樓的玻璃照在他的辦公桌上,折射出冷淡的反光。
賀惟面無表情地盯著牛皮紙檔案袋看了半晌,莫名發(fā)出一聲輕笑,一點(diǎn)一點(diǎn)抽出里頭的資料。
看見最頂端那個偏僻的地名,賀惟斂眉,心里像塞了塊鉛鐵般直直下墜。
到走進(jìn)破落不堪的草屋,賀惟還是沒法相信事實(shí)。他在門外向助理確認(rèn)了數(shù)十遍,每一遍得到的答案都是:里面的人是梁青黛。
那個曾經(jīng)驕縱跋扈的梁青黛,那個非常、非常討厭他的梁青黛。
他感到心慌意亂,遲鈍地坐到梁青黛面前,脫口而出想問她還好嗎,又硬生生咽下去。
怎么會好呢?
明明梁青黛在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賀惟到這里的原因,但賀惟不生氣,也不想反駁。
因?yàn)樗雌饋硪呀?jīng)痛不欲生。
賀惟竭力不讓自已表現(xiàn)出異樣,他看到了梁青黛床頭零零散散的硬幣,突然道,“給我一塊錢,我就帶你走�!�
梁青黛表情厭惡,大聲讓他滾。
跟以往每次一樣,拒絕所有來自于他的幫助。
“我等你三天。”
賀惟最后留下這么一句話。
踏出破草屋的那一刻,他側(cè)身對早早等在一邊的助理說,“去城里找個醫(yī)生。不,多找?guī)孜粚<摇?梢约渝X,盡量快一點(diǎn)�!�
梁青黛看起來狀況很糟。
“還有,建設(shè)這個村子的項(xiàng)目,我投了�!�
“好的�!敝砜焖儆浵�,“老板,冒昧問一句,這是你喜歡的人?”
“……”賀惟停頓,“不是�!�
梁青黛那么討厭他,應(yīng)該不會想和他扯上關(guān)系。
如果梁青黛跟他回城,他可以給她提供一輩子不用發(fā)愁的生活,也可以給她介紹一個值得托付的對象。
就算報答那年三個月的寄宿后,梁家?guī)退麐寢屩尾〉亩髑椤?br />
賀惟不知道,他邁出的這一腳會是兩個人的最后一次見面。
聽到梁青黛急病去世的消息,賀惟正站在村口的老樹下。
面前堆了一箱又一箱為她準(zhǔn)備的行李,賀惟面色如初,慢慢地靠到老樹上。
他掌心濕滑,甚至扶不住粗糙的老樹。
助理看他臉色,“老板……你還好嗎?”
“我沒事�!辟R惟看著行李箱,心里某塊曾經(jīng)明亮的地方永久地枯萎下去,“替她……辦好�!�
他說不出那幾個字。
助理點(diǎn)頭。
“我走了�!辟R惟回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村子,“再見�!�
為什么落后村子的石子路都一樣難走。
他從向陽村走出來用了前半生,而走進(jìn)這個村子,用了整整三年。
太遲了。
太遲了。
把那一點(diǎn)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同她一起埋葬,重新冰冷又孤獨(dú)地走向他該走的路。
他沒那么喜歡梁青黛,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
他必須承認(rèn)。
幾年后某個午后小憩,疲憊的賀惟睜開眼,眼前完全換了一副景象。
整個房間的布局是暖色調(diào)的,窗臺還有幾盆被剪得歪七扭八的盆景。
他坐在沙發(fā)上,直愣愣的。
一只手鎖住他脖子,女聲貼在他耳邊,“賀老板!”
賀惟一驚,緊接著是隱怒。
這是哪位和他談生意的手段?
簡直亂來。
賀惟冷道,“松手�!�
“�。俊蹦侵皇值么邕M(jìn)尺,揉亂他的頭發(fā),“你在跟誰說話!”
賀惟扭頭,費(fèi)勁地看了許久,“你是哪位?誰派你來的?”
面前的女人為什么會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誰?
“��?啊?”女聲嘶了一聲,“我是誰?賀老板,你在玩角色扮演嗎?好好,我陪你玩。”
長裙飄揚(yáng)的女人立正站好,“我是梁青黛,梁氏集團(tuán)新上任的ceo。有個東西想和賀老板談一下�!�
不等賀惟說話,青黛自問自答,“有個戀愛想跟賀老板談一下�!�
賀惟沒理她的冷笑話,“梁青黛……你怎么會是梁青黛。”
他的臉色更冷,“我不喜歡別人開這種玩笑。你到底是誰?”
“你背著我偷偷進(jìn)修演技了?現(xiàn)在商戰(zhàn)要考這個了嗎?天吶寶寶,你真是壓力太大了�!鼻圜彀讶祟^發(fā)揉得更亂,陪他玩,“我不是梁青黛,那你說,你眼里的梁青黛是怎么樣的,我扮演一下�!�
賀惟起身欲走,一跨出門都是陌生的景象,他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聯(lián)系助理。
點(diǎn)開通訊錄,置頂赫然是“老婆”兩個字。
他差點(diǎn)沒捏住手機(jī)。
怎么回事?
賀惟逼自已冷靜,翻到眼熟的號碼,直接甩定位,“來這里接我,快點(diǎn)。”
對面顯得很疑惑,“賀總,你不是說今天休假在家陪老婆嗎?怎么了,被老板娘趕出來啦?”
賀惟:“……”
瘋了。全都瘋了。
他深吸氣,坐回沙發(fā)。
莫名其妙,應(yīng)該是個夢。
青黛笑嘻嘻地掛在沙發(fā)邊,“怎么了嘛?你說說看,我肯定能演好梁青黛�!�
賀惟路過她時,像肌肉記憶般撈了她一把,“站穩(wěn)。你上次就摔……”
上次?什么上次?
賀惟立馬松手,退后幾步,準(zhǔn)備接受來自大小姐的怒火。
大小姐倒依舊笑嘻嘻的,玩心上頭,“你說呀。你覺得梁青黛是怎么樣的?我演技挺好的,絕對能滿足你。”
反正是個亂七八糟的夢,賀惟嘆氣,“至少不會對我這樣笑�!�
青黛上道地收了笑臉,一副愛搭不理的高傲模樣,“這樣?”
賀惟愣住,思緒變成一團(tuán)亂麻,不自覺脫口而出,“梁小姐……”
“嗯?”青黛故作不耐,“叫我干嘛?”
“對不起�!辟R惟突然道。
“什么?”青黛一下子不演了,雙腿岔開跳到賀惟身上,“你道什么歉,你不會是背著我干壞事了吧。你喝酒了?”
青黛兩手按在他的脖子上,前后晃他,“哪個人膽子這么大,敢給你勸酒。喝了多少?多少度的酒?你沒有不舒服吧?”
賀惟的手快過他的腦子,扶住青黛的后腰。掌心觸感真實(shí),青黛沒躲,反而將手蓋在他的手上,虛虛地握住。
這種默契的曖昧,是演不出來。
他瞇起眼,模糊不清的虛影里他想象中的那個人越來越清晰。
真的是……梁青黛么?
無聲的淚從眼眶滾落。
他好像借了一雙眼睛,得以窺見賀惟和梁青黛幸福的模樣。
原來賀惟和梁青黛的相愛是這樣的。
自然黏糊,互相縱容。
他是他,但又不是他。
他的梁小姐,不在這。
賀惟閉上眼,困意吞噬了他的神智。
“賀惟?賀惟!你怎么哭了?真有人欺負(fù)你了?”青黛說著起身,“我去幫你收拾他們�!�
“唔。”男人的大手把人抓回來,語氣慢慢,“什么哭了?你在說什么?”
等青黛回身,男人神情無異,一掌親昵壓下她后背,唇瓣溫溫柔柔地蹭她,“說好了休假陪你,我這個月的全勤都不要了。你要跑去哪?”
“……賀大老板還惦記你那一千塊的全勤。你不演了?”青黛指自已,“我是誰?”
顯然兩人都很配合對方突然的莫名其妙,賀惟揚(yáng)唇,“青黛。我的老婆。”
“哦�!鼻圜焖煽跉猓拔疫以為你工作壓力太大瘋了。今晚你得給我做大餐,安慰我受傷的心靈�!�
賀惟對先前發(fā)生的事毫無記憶,午睡后一睜眼青黛就坐在他身上,跟往常一樣作弄他。
所以他沒當(dāng)回事,倒和青黛開玩笑,“瘋的是我,沒人安慰我嗎?哎,想起我的全勤,我的心更痛了�!�
青黛坐得更近,“賀惟大老板,你不許瘋�!�
“我愛你�!彼林R惟的臉,“這樣夠了嗎?”
賀惟閉著眼,薄而紅潤的唇代替手指,輕柔地從胸口一路往上,熱騰騰地停在她臉邊。
他在用心描摹愛人靈魂的形狀。
“足夠了�!�
黑化權(quán)臣他心有初戀1
在進(jìn)入下一個世界前,毛子隨口一說:哦,我差點(diǎn)忘了告訴你。下位男主開局厭世值95哦~
青黛:……
青黛:你怎么不等我被男主嘎了再告訴我?
過了兩個和諧友愛的世界,她都忘了還有厭世值這大坑。
毛子搓手手:親愛的宿主大大,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了,相信你一定可以圓滿完成任務(wù),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青黛不吃這套:你見過幾個女人?
毛子嚶嚶:就你一個。
青黛愁眉緊鎖,憂心忡忡,心驚膽戰(zhàn),躊躇不前,驚恐萬分。
毛子:……好了好了,不用演了。這個任務(wù)積分翻倍。你可以放心吃商城里心心念念的薄巧冰淇淋了。
那個傳說中要80積分一份的冰淇淋。
青黛一秒收情緒:開工!
她睜眼。
面前一個黃衣小公子正手腳并用往上爬,他臂力不足,抓不牢墻頭,只能靠兩條腿不停猛蹬,動作滑稽,像隨風(fēng)搖曳的掛面。
“啊啊啊�。 蹦切」迂W越衅饋�,“阿姐!救救我!快點(diǎn)救我!”
還沒收到劇情,青黛按兵不動,回頭掃了一眼,大白天整個院子里竟沒有一個下人,明顯被故意調(diào)走了。
“你在做什么?”青黛問。
“逃跑啊,不明顯嗎?”小公子兩只手抖得跟撲棱蛾子似的,仍固執(zhí)地?fù)妇o磚頭,側(cè)過來的半張臉通紅,“阿姐,你忍心看我死嗎?不,是看全家死。”
“咱們家好好賺點(diǎn)銀子不就成了嗎,爹為什么要買個官職給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一個胸?zé)o點(diǎn)墨大草包!”
“官場那是開玩笑的嗎?我……我要是說錯話了,咔擦一下,阿姐你就沒有這么可愛的弟弟了!”
他咬牙,一聳一聳往上爬,“這個官我當(dāng)不成,我不想死。”
身后傳來怒喝,“豎子!封官的詔旨都下來了,你現(xiàn)在跑了才是誅九族的大罪!”
青黛學(xué)他語氣:逆子!給我劇情^_^
毛子:……喳。
這個世界的靈魂碎片叫容青黛,方才在墻頭的掛面是她的嫡親弟弟容青奚。
四年前,天盛國剛結(jié)束持續(xù)幾年的外戰(zhàn),恰逢新帝上位,國庫空虛,難以維持龐大的軍費(fèi)開支和官員俸祿。
不知是朝中誰的主意,竟然開放了八品以下的部分官職,價高者得。不過此事沒有擺在明面上,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皇帝那時的原話是:“朝中已經(jīng)有這么多廢物,不缺再塞進(jìn)來幾個�!�
城中有名的富商紛紛砸大價錢,把自家寶貝兒子塞進(jìn)去,頗有些背靠朝廷做生意的意味。
容家在天盛國皇城下世代從商,輪到容父容華新這一代時,生意已經(jīng)大不如前。為此,他便動了買官的心思。
可容華新又倔又愛面子,邁不出那一步。到今年,上頭一位大官雷厲風(fēng)行地明令廢除買官制。
峰回路轉(zhuǎn)間,容華新從前的商友突然給他介紹了一個名額,還直言是花多少銀子都買不到的六品官!
幾番猶豫下,他抓住最后的機(jī)會,替自家兒子謀了一個從六品下的官職。
后來……后來跟容青奚料想的大差不差。
容青奚上了官場,沒有一天不在闖禍,還偏偏被厭惡買官的大臣撞破。
事情一朝敗露,本該誅九族的容家不知被哪位大人搭救,判決改成了驅(qū)逐出皇城
,并沒收大半家產(chǎn)。
這已經(jīng)算風(fēng)口浪尖下最輕微的處罰。
容家的結(jié)局,富貴慣了的一家四口在清貧的日子里接連早逝。
青黛:男主的影呢?……好好好,這回我是連男主的手都摸不到了是吧。
毛子自信微笑:何止摸呢,說不定你早就親過了喲。
它嘿咻嘿咻地為宿主加油:這個世界你需要改變的就是你自已的be結(jié)局哦。加油吧!小青黛,走出你升官發(fā)財?shù)娜松罚?br />
青黛:不用攻略男主了?
毛子:emm本次攻略男主是附加任務(wù)捏,你……可以不做。
青黛:你看不起我?
毛子眼珠亂轉(zhuǎn):嘻嘻。
“本世界任務(wù):改寫容青黛的be結(jié)局。完成積分:1000分”
“附加任務(wù):攻略男主。完成積分:1000分�!�
青黛問:所以男主是誰?
毛子裝神秘:他出現(xiàn)了,我會告訴你~
青黛:好的呢~智障系統(tǒng)。
墻邊一父一子還在拉扯,容華新罵聲連連,“兔崽子,下來!”
“我不!我不!”
青黛歪頭,笑瞇瞇,“容青奚,下來�!�
容青奚瞬間噤聲,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
一落地,他像只矯健的猴,跪撲到青黛腳下,“我人見人愛的阿姐,全府上下都聽你的話,你這么厲害,這么有主意,肯定能救我的吧!”
“小混球�!鼻圜炜吹紫履菑埮c她七分相像的臉,摸摸他額頭,“你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容青奚眼睛亮起來,眨巴眨巴。
青黛一錘定音,“爹,青奚說他愿意入朝�!�
容青奚:“???”
御史臺。
幾位深綠官服的人坐在一處,“聽說今日會來一位新同僚?”
“呵。年紀(jì)輕輕官拜六品,誰知道是哪方勢力塞進(jìn)我們御史臺的。”
“唉呀。輝彥,這種話可不能被其他人聽見。不許在新同僚面前說道閑話�!�
“你操這份心做什么?朝中誰不知道三方勢力相互看不順眼。不如猜猜新同僚是哪方的狗呢!”
這時,朱紅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晨光熹微,金茫茫的光線一簇簇涌進(jìn)來,把殿內(nèi)照得無比亮堂。
來人一身深綠色官袍,腰間一條銀制腰帶。同樣的官服,穿在他身上修飾出少年人俊美修長的身型,像一株玉雕成的翠竹。
少年謙遜有禮地拱手,動作干凈利落,不免引人好感,“諸位好。下官容青奚,見過各位大人�!�
黑化權(quán)臣他心有初戀2
殿內(nèi)有霎那安靜,先前被叫輝彥的率先不屑扭頭,“哼,受不起。我們是同級,你不用想著巴結(jié)我們�!�
少年人直起身,不卑不亢,“不學(xué)禮,無以立。在座各位大人都是青奚的前輩,完全受得青奚這一禮�!�
曹輝彥說少年在巴結(jié)、在討好,少年卻說自已是守禮,是尊重,還無形中抬高了在場的同僚。
此話一說,探究和敵意的視線逐漸少了大半。
他們對懂事伶俐的人總是格外寬容。
一位面容白皙清秀的男子站起,“容侍御史,你的位子在這邊,請隨我來。”
少年點(diǎn)頭,“有勞了,多謝大人�!�
毛子按捺不住飄過來:他們沒發(fā)現(xiàn)吧!
深綠官袍的少年,也就是青黛,悠悠比了個ok的手勢:我辦事,你放心。
既然原劇情中容家悲劇的導(dǎo)火索是草包弟弟當(dāng)官,他上去會闖禍,逃跑也不成,那她就把火星子掐滅在搖籃。
這官場,由她容青黛來上。
說不定在朝廷上還能撞見她附加任務(wù)的攻略對象。面對任務(wù)附加一千積分,青黛傳統(tǒng)血脈瞬間覺醒,發(fā)動技能“來都來了”、“不拿白不拿”。
原主心思靈巧,性格八面玲瓏又討喜,小時侯還以女子之身面試進(jìn)了當(dāng)朝太傅一手承辦的拙行書院。
加之兩姐弟是雙生子,容貌相似,她來暫代容青奚最合適不過。
不過,是暫代。
畢竟此舉不是長久之計。
至于真正的容青奚,正老老實(shí)實(shí)蹲在書房埋頭苦學(xué)。
目前學(xué)習(xí)進(jìn)度:一天只翻了一頁書冊,并終于知道書里寫的“老子”,是著名的道家學(xué)派創(chuàng)始人,而不是他們一群狐朋狗友的自稱。
他筆頭咬爛了幾根,也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無他,只因阿姐出門前,春風(fēng)和煦地摸他狗頭,“阿奚,好好學(xué)習(xí),否則就不給你月例銀子了哦。”
切,他都多大的人了,還會怕這個?
容青奚一把鼻涕一把淚,抱住姐姐大腿,“不!要!��!阿姐,我最最最漂亮的阿姐,我一定刻苦讀書!頭……呃…上吊……刺呃……刺屁股!”
因?yàn)樗麍?jiān)信,只要姐姐發(fā)話,就算他餓死,全家上下也不會有人敢給他一枚銅錢的!
青黛合上房門,上鎖,丟鎖。
“是頭懸梁,錐刺股。小混球�!�
青黛落座,那位帶她過來的正好坐她左手邊,他彎腰,遞過備齊的筆墨紙硯,“在下沈文,也是御史臺的侍御史,以后就是一起共事的同僚了。”
沈文看她一眼,少年從額頭到鼻尖精致秀美,膚色細(xì)膩清透,舉止溫雅大方,猜想定是從大戶人家里如珠似玉養(yǎng)出來的小少爺。
那群明爭暗斗的老油條為了往御史臺塞人,竟不惜舍棄自家寶貝疙瘩?
青黛彎唇,“沈兄?”
“啊�!鄙蛭幕厣瘢氨�,冒犯了�!�
“無事。”青黛坐姿端正,一邊執(zhí)筆署名,一邊嘆氣,“生得如此俊俏,在下也是頗為苦惱�!�
“哈哈哈哈。”沈文笑起來,尷尬的氣氛消匿無蹤,“你的相貌確實(shí)是夸得!”
兩人氛圍變好,遠(yuǎn)處的曹輝彥罵道,“蠢貨。還不知是哪方插進(jìn)來的眼線,居然敢和他聊得這么熱切�!�
有人幫說話,“看新同僚的談吐舉止皆是上等,不像硬塞進(jìn)來的人。人家光明正大考進(jìn)來的不成嗎?”
“你懂什么!”曹輝彥罵罵咧咧,“我們御史臺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當(dāng)今天盛國朝廷內(nèi)主要有兩派,一派以廢太子為首,手下有可掌管六部的尚書令;另一派則以寵妃所出的五皇子為首,背靠輔國大將軍。
他們御史臺作為中央監(jiān)察機(jī)構(gòu),負(fù)責(zé)糾察、彈劾官員,由輔佐過上一任皇帝的孔太傅坐鎮(zhèn),保住肅整官場的權(quán)威,算是一派中立勢力。
是以,另外兩方都想方設(shè)法往這里頭塞人。
曹輝彥呸了一聲,“塞塞塞,如果我們不多點(diǎn)心眼,整個御史臺就成篩子了。”
“哎呦!”一人扶著腰站起,“先別管這個,后頭積壓的公文到底有沒有人可以整理?過幾日就要跟孔老匯報了�!�
其他人聞言馬上低頭,把眼睛往桌底塞。
曹輝彥:“別看我!我公文多的很�!�
“啊———”
“各位大人�!鼻圜煺酒�,一拱手,“如果不嫌棄在下手腳較慢,在下可以代勞。”
“真的?后頭可是有幾書柜的陳年舊物,我看一眼都頭疼,你當(dāng)真愿意做?”
青黛笑意淺淡,神采如旭日熠熠,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jì),她不夸夸其談,仍舊態(tài)度謙虛,“在下只能盡力而為�!�
曹輝彥馬上起身,“你不搗亂就算了不起。”
“我得看著你做,后頭弄得一團(tuán)糟,挨罵的是我們�!�
他不放心,還是留個心眼。萬一真是另外兩方塞進(jìn)來,又是一陣腥風(fēng)血雨。
剛轉(zhuǎn)角邁入后頭暗室,細(xì)小微塵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喉腔,曹輝彥猛咳,連連后退。
他扭頭看青黛,青黛從衣袖中拿出一塊方巾掩上口鼻,翻開記錄冊,很快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
曹輝彥:“……你準(zhǔn)備倒是充足。”
青黛專注記錄,筆下沒停,“暗室逼仄難行,大人若覺得不舒服,可以退至門外等候�!�
潛臺詞,別站著礙事了。
曹輝彥:“……”
先前看著一團(tuán)白棉花似的,實(shí)則一點(diǎn)虧都不吃。
好一個綿里藏針的性格。
他靠在墻角,久到腰腿酸麻,面前的小少年依舊身姿挺拔,握筆有力,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整理好了大半。
曹輝彥:“……”
傍晚,御史臺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回家。
一人勾上曹輝彥的肩,“怎么樣?看出來容小兄弟是誰的人了嗎?”
“沒有。”
“老兄,那你盯了他一整天算什么�。俊�
曹輝彥悶頭走,“算他狠!”
青黛整理完所有公文,神清氣爽地走出殿門。
還沒走兩步,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像一團(tuán)灼灼燃燒的烈火。
把人帶到角落,陌生的男聲壓低,“小廢物,別動�!�
黑化權(quán)臣他心有初戀3
青黛側(cè)眼,身后人貼得不近,特意與她隔開了距離。男人周身一道醒神的蘇合香,瞥見的一塊衣角也是上等的好料子。
是位貴人。官階大概比她高。
青黛就不動了。
見隨手抓過來的瘦弱文官竟沒有意料中的驚慌失措,男人嘴角輕勾,眼神冷漠。
兩人隱在墻角,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這祖宗怎么又自已跑了?”
“他氣性大得很。罷了,我們自行進(jìn)宮面圣吧�!�
“要不是他爹是輔國大將軍,他有幾條命可以亂來?真不把圣上放眼里,唉……臭小子�!�
“別說了�?煨┳摺!�
說話聲遠(yuǎn)去,男人立馬松手,退遠(yuǎn)幾步,轉(zhuǎn)身往反方向走。
“大人�!鼻圜斐雎暎澳J(rèn)識我?”
“哈?”男人回頭,“我為什么會認(rèn)識你?”
重音落在最后一個“你”字,帶股欠揍的囂張。
他目若朗星,一身黑色長袍,衣領(lǐng)和袖口露出紅藍(lán)內(nèi)襯,右耳下一條黑瑪瑙銀飾,看似內(nèi)斂,實(shí)則張揚(yáng)。
青黛疑惑,“那為何方才要隨口喚在下廢物?”
她一笑,清瘦身影嵌入背后漫天紅霞中,獨(dú)樹一幟的孤影氣質(zhì)斐然,“在下以為遇見熟人了呢�!�
對一個根本不了解的陌生人,沒資格張嘴就貶低。
男人皺眉,張嘴欲諷,卻又被這一番話弄得使不上罵勁似的,他看著青黛的官袍道,“什么熟人?滿朝文官都是廢物。你自然也是�!�
青黛了然。
她已經(jīng)猜到他是誰了。
男人的相貌和氣度倒是符合氣運(yùn)之子的條件,但毛子說過攻略對象與她是舊識。
縱觀原主的人生軌跡,最有可能遇見男主的情況,就是在拙行書院求學(xué)的時期。
沒記錯的話,拙行書院只能通過太傅面試得到名額,當(dāng)年她那一屆,一共才十個學(xué)生。
要么面前這位才智過人,文武雙全,要么他就不是攻略對象。
毛子沒動靜,看來不是他。
“擔(dān)不起,擔(dān)不起。”青黛退了一步,“大人竟把在下和其他官場前輩一概而論,真是折煞在下了!”
某只武將:“……”沒有在夸你。
男人意味不明地嗤笑,快步越過她,“下次再見,希望你還能這么大膽。”
青黛悠悠挑眉。
這就大膽了?
她的大巴掌沒有扇到他臉上,已經(jīng)很有禮貌了。
第二日御史臺內(nèi)。
沈文目瞪口呆,“容兄,你竟真的一天整理完了幾書柜的公文?”
他站起,坐下,又站起,最后從柜子上隨手抽出一冊,“這是哪個案子?”
青黛按照記下的坐標(biāo),翻開記錄冊,準(zhǔn)確無誤地說清對應(yīng)案子的時間、地點(diǎn)、人物、起因、經(jīng)過和結(jié)果。
沈文粗略地掃了冊子一眼,而后目光一凝,慢慢地看,越看越心驚。
他來不及合上就開始鼓掌,“容兄,佩服!你……你絕非池中物,必有出頭的一日啊。”
別以為整理公文只是個不用費(fèi)腦子的活兒,不然其他同僚也不會紛紛推脫。
御史臺的案子大多是官吏犯罪案件、重大疑難案件。單拿一個案子來說,期間人證物證等相關(guān)材料多如牛毛,絕非看一遍就能厘清事實(shí)。
更何況是整整一個暗室的案子。
只能說容青奚頭腦清晰、心思縝密的程度遠(yuǎn)遠(yuǎn)大過他外表看起來那樣溫軟。
此刻的沈文為曾經(jīng)一閃過的猜疑和質(zhì)疑感到羞恥。
這樣的人絕對是靠自已的本事進(jìn)來的。
原先覺得容小兄弟年紀(jì)輕輕官拜六品有貓膩,現(xiàn)在看來,他絕不止于此��!
兩人走出暗室,沈文神采飛揚(yáng),不停和青黛攀談,青黛也一一應(yīng)答。
殿內(nèi)其他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到曹輝彥身上,他筆下一頓,粗聲,“看我做甚?人家就是有本事在一天內(nèi)做完。我……我沒什么好說的�!�
“哎哎�!币蝗算@過來,悄聲,“你一天前不是還看那小子不順眼,才一天,你就輸?shù)眯姆诜耍俊?br />
“去去去。”曹輝彥罵道,他眉弓凸出,一豎眉,倒立的兩條眉毛顯得很兇。
他第一個到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后頭的暗室。那里不僅整整齊齊,一旁桌案上放的記錄冊,字跡如行云流水,每個案子寫得清清楚楚。
他不知道自已看了多久。直到殿前有響動,才慌亂跑出來。
“曹兄啊曹兄,你還敢說你不服?”
“誰說我服他?”
“那你愿意不針對他了?”
“我又不是沒腦子的武將,沒必要把所有人都咬一口。”曹輝彥低頭寫字,“我只是覺得,他不像另外兩方塞進(jìn)來的人�!�
“喲。這回不覺得容小兄弟是塞進(jìn)來的了?”
“哼哼�!辈茌x彥放下筆,臉皮一扯,露出一個生硬的笑,“要他是外人的眼線,那我看御史臺遲早要完�!�
他們一屋人都不夠容青奚那個毛頭小子玩的。
“說話就說話,別笑。當(dāng)自已是容兄那樣的玉面小郎君嗎,你笑得好丑�!�
“……”
御史臺就這樣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有一日,一位內(nèi)侍突然彎著腰進(jìn)來傳口喻,“各位大人,貴妃娘娘有請~娘娘體恤各位大人辛勞,邀請滿朝文武官去御園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