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璟川轉(zhuǎn)為陰狠,“管他南陵大亂,我先殺了段序�!�
半晌,他垂下頭神色寂寥,自顧自地,“但這樣做,小七會不高興�!�
青黛又伸出手,季璟川死死盯著她,氣息劇烈起伏,眼中血絲浮現(xiàn),“小七,別趕我走。我不想醒。”
“真是個傻子�!鼻圜彀醋∷募�,跨坐到季璟川腿上,一張明眸皓齒的臉貼的極近,“沒趕你走。”
季璟川僵直著一動不動。
等到青黛維持不了同樣的姿勢,微微直起腰,季璟川才終于久夢乍回般,用力扣緊她的腰,將人按向自已的懷中。
他嗓音緊巴巴地,“我……我在你走后殺了許多人,別嫌棄我�!�
在夢中第一次可以觸碰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擔(dān)心青黛嫌棄他。
青黛別過頭,去吻他的側(cè)臉,“我殺的更多�!�
季璟川這才如釋重負(fù)地笑了一聲,緩緩將腦袋埋進(jìn)青黛的頸窩。
腰間的力道漸松,季璟川安靜地昏睡過去。
此番過去,季璟川大概不會再發(fā)病。
夢中永遠(yuǎn)虛無的愛人終于觸手可及。
青黛正要起身,一只手?jǐn)埢厮难�,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季璟川抬頭,臉色依舊蒼白,但眼中神采奕奕。
他靠近,嘴唇輕輕滑過青黛的下巴,與方才的沙啞沉痛的聲線不同,不急不緩,如涼水洗盡塵埃,“別害怕�!�
青黛低頭看他。
“我不是瘋子。你不能怕我�!�
有長進(jìn)。
五年后的季璟川總算會強(qiáng)制人了。
青黛扯起季璟川的臉皮,“誰說你是瘋子?瘋點好,總不能再被別人欺負(fù)了去。”
季璟川薄唇染著分明的愛欲,“若你要,我可以瘋�!�
他放在青黛腰間的手沿著脊背往上,帶過的余溫跟似星火點燃了全身,青黛一顫,咬牙,“你還是別瘋了。一個家瘋我一個就足夠了。”
季璟川停手,眉眼越發(fā)柔軟。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85%”
幾日過去,皇城中關(guān)于丞相段序的種種消息越傳越烈。
百姓們紛紛列起段序的幾宗罪,一是私通北邱,在朝內(nèi)結(jié)黨營私存謀反之心,二是謀害先王妃,行刺攝政王,三是拆散親妹姻緣,為自已權(quán)利鋪路。
段序已經(jīng)稱病告假了好幾日,朝廷上晏文錦勃然大怒,將折子扔了一地,“段丞相是要在家當(dāng)縮頭烏龜嗎!為何不上朝!到底是謠傳還是事實,為何不給朕一個解釋?”
朝中與段序有點關(guān)系的文官都縮著頭面面相覷,不敢回話。
”陛下。”季璟川上前一步,難得規(guī)規(guī)矩矩地?fù)Q了一身朱紅色的官袍,一頂玉冠將長發(fā)高束,“段序?qū)⒎��!?br />
帶崽攝政王他虐戀情深13
此話一出,朝中文官皆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為段序開脫,“攝政王殿下,無憑無據(jù)豈能隨意抹黑丞相?段相和北邱根本毫無來往!”
“段相一介文官,哪里來的權(quán)勢反叛?莫不是以為人人都像攝政王殿下您這般兵權(quán)在握?”
“丞相為南陵勤勤懇懇數(shù)年,一個叛國的罪名真是要壓死人!”
文官越說越激憤,平常個個清高的大人們爭得面紅耳赤。
季璟川不置一詞,只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凡是知道些內(nèi)情的,都心虛地閉嘴。
唯獨官階低下的依舊激動,勢必要為他們心中清白的相爺爭個分明。
晏文錦沉下臉,“夠了�!�
“攝政王,你說�!�
季璟川一躬身,“南陵城外有北邱人蹤跡,段序幾日閉門不出,怕是早做好了打算。”
那群文官還要吵,晏文錦一握拳,“是黑是白,朕會自已看!”x31
“吩咐下去,加重城防,看緊相府!”
散朝后,晏文錦面色郁郁,長廊上站著一個朱紅色身影,顯然在專門等他。
皇帝竭力緩和了表情,走過去,“表兄�!�
季璟川一頷首。
晏文錦上下打量他,“表兄身體可恢復(fù)了?瞧著倒是比以往都精神許多�!�
“心頭缺憾終得圓滿,自然精神。”
朱紅色將季璟川英挺的五官襯得更加清貴威儀,他收起唇邊淺淡笑意,此刻微微嚴(yán)肅,“文錦。有一事我要與你說明�!�
晏文錦驚訝。
從成年以后,表兄就再也沒有直喚過他的姓名。
“是段序的事�!�
聽到這,晏文錦又煩躁起來,不明白為何手下的心腹大臣會突然牽扯到叛國。
季璟川向前兩步,“邊走邊說�!�
“五年前你表嫂遇刺,天下皆傳是他國刺客,只為除掉南陵攝政王。當(dāng)時我并未否認(rèn)�!�
“現(xiàn)今傳聞不假,那日兇手是段序。”
“什么?”晏文錦停住腳步,愕然看他,“你與段相……五年前關(guān)系不是好得很么?我以為你們是政見不合,才分道揚鑣!”
季璟川也扭頭看他,眸色似漆,“你也說是五年前�!�
晏文錦驚出一身冷汗。
“段序野心勃勃,從來很會做戲�!奔经Z川手中官袍衣袖捏起了皺,“從前不殺,如今他也該死了�!�
晏文錦一咽唾沫,“我明白了。只是……表兄,你還好嗎?”
表嫂在表兄心中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過。
殺妻之仇難報,仇人還完好無損地日日在他面前,曾經(jīng)那么驕傲的世子,是怎么硬生生吞下血淚,操持南陵,還將兒子教養(yǎng)得那般好。
季璟川停下腳步,一雙暈染了笑意的眼睛遙遙凝望前頭庭院中的人,嘆道,“再好不過。”
晏文錦隨著他的視線而去,庭院中兩人一坐一站,梨花帶雨的段雅正抱著青黛啜泣,“小七姐姐……”
注意到他的視線,青黛抬起手,“好久不見,表弟。”
晏文錦動作滯澀地轉(zhuǎn)頭去看季璟川,誰知這人一見到青黛,視線就跟黏在人家身上似的。
原來這位是真表嫂。
好好好。
他算是明白了。
什么叫“終得圓滿”,什么叫“再好不過”。
難怪今日穿了官袍,還束了發(fā),原來不是為了上朝,是孔雀開屏,頑石遇春。
青黛拍拍段雅的肩,“皇上來了,別哭了。”
段雅仰頭看她,跟十年前抱著她大腿搖晃的小姑娘重合,“小七姐姐,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傻姑娘。錯的不是你�!�
段雅抹淚,“傳聞我略有耳聞,哥哥他……”
“若他真反了,你當(dāng)如何?”接話的是晏文錦,他坐到另一條石凳上看她。
她咬唇,直至唇色紅得滴出血,她才回道,“真是逆反重罪,誅九族臣妾也無怨無悔�!�
晏文錦嘆氣,“你已入宮,九族哪里輪得到你�!�
他與季璟川一對視,試探著出聲,“你想過出宮嗎?”
段雅拭淚的手停住,不敢置信地看他。
到了晚間出宮之時,季璟川與青黛像尋常夫妻般兩手交握,漫步在宮道的石子路上。
季璟川一會兒瞧瞧青黛的臉,又一會兒看看兩人的手,不說話,眼中無盡的悅色蔓延開。
青黛仰頭看天,天光之下是恢宏的皇城,“等段序一死,我要痛痛快快地大擺宴席,吃他五天五夜的流水席!和小伍小陸他們大醉一場!再好好陪陪子苓,教他箭術(shù)!嗯,習(xí)字?恐怕得你教……”
季璟川聽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宛若在彌補(bǔ)自已缺失的五年。
等青黛反應(yīng)過來,季璟川熟悉的清茶香氣拂過她額頭,輕柔地撬開唇齒,反反復(fù)復(fù)地輕蹭。
“小七,還有我。多念念我,好不好?”
他朱紅色官袍加身,身形頎長挺拔,墨色腰帶下一枚白玉佩和一個舊荷包,余暉照下來眉如墨畫。
青黛勾住他的腰帶,一手摸上他的胸膛,將人扯得更近,“你不是一直在這嗎?”
季璟川悶笑,“嗯。一直在。”
皇帝下令看守相府的第二日,果然出事。
府內(nèi)一切如常,不過最要緊的人物竟早就跑了。
與此同時,北邱軍隊兵臨城下。
為首的赫然是叛逃的南陵丞相,段序。
手握二十萬重兵,段序勝券在握。他了解過,南陵城內(nèi)可調(diào)動的人馬最多在十萬內(nèi)。
就算有一個季璟川又如何?就算他手下護(hù)衛(wèi)皆以一敵百又如何?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把季璟川那張?zhí)煺娴接薮赖膫紊颇槻仍谀_底下。
日光刺眼,段序捏緊韁繩,在馬上搖搖晃晃地穩(wěn)住身體。
城墻上站了兩人,一人黑衣束腕,正拉滿弓弦,對準(zhǔn)他的方向。
段序想調(diào)轉(zhuǎn)馬頭,箭簇鋒利地釘入他身下馬蹄前半寸,馬兒受驚地躍起,段序一時不察竟然在全軍眼皮子底下狼狽地摔下馬!
泥沙混著塵土,段序撲騰著爬起。白衣臟污了大半,顯露出原本的丑惡模樣。
他直直后退,退到北邱將領(lǐng)后,“保護(hù)我。按我說的做,定能攻下南陵!”
馬上五大三粗的將領(lǐng)不屑,暗中唾棄,面上恭恭敬敬,“遵命。段軍師。”
“哦,你就躲遠(yuǎn)點吧。省的將土們的馬兒不長眼,萬一有損軍師貴體可怎么辦?”
段序不是聽不懂他話中嫌棄。
他咽下一口氣,面色難看地退到陣后。
等北邱按他的戰(zhàn)術(shù)攻下南陵,這些粗人還不是都得給他伏低做小。
帶崽攝政王他虐戀情深14
南陵人身材偏清瘦,擅長各類弓弩的遠(yuǎn)距離作戰(zhàn)。而北邱人高馬大,孔武有力,最善肉搏近戰(zhàn)。
南陵弱勢,不會選擇開城門迎戰(zhàn),那是以卵擊石。
他這次帶兵,讓北邱將土們帶足了厚重的盔甲和盾牌,為的就是防南陵的箭陣。再用重甲強(qiáng)行突破城門,屆時南陵就是一鍋亂粥。
南陵城門竟緩緩打開,為首的也不是季璟川。
“多謝段相,讓我成了王府第二。”小伍一甩長槍,拉緊座下白馬的韁繩,“不過嘛,對付你們足夠了�!�
段序死死地盯著城墻上的兩人,刻薄道,“貪生怕死�!�
小伍一聳肩,帶著一隊騎兵駕著馬就沖過來,前頭的土兵因為帶著重甲,行動極其不便利,一時都躲閃不及,只能勉強(qiáng)龜縮厚盾之下,大亂陣腳。
小伍直沖中心而來。
北邱將軍大聲地質(zhì)問陣后的段序,“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他們不會開門的嗎?南陵人這么瘦弱,為何敢應(yīng)戰(zhàn)?”
段序沒有回話,城墻之上的紫衣男人表情看的不太分明,倒是能感覺他在笑。
是嘲笑嗎?
還是在可憐他?
他瞇起眼睛,危難關(guān)頭難得冷靜下來,“怕什么?重甲在身,他們也打不贏�!�
“呃!”
沒等到回話,段序轉(zhuǎn)眼一看,一根長箭穿過厚重的盔甲,直射北邱將軍的喉管,他捂著喉嚨,瞪大眼睛,只能嗬嗬嗬得發(fā)聲。
片刻時間,將軍壯得跟山似的身軀重重地砸倒在地。
段序腦中嗡鳴。
怎么回事?
他知那兩人善箭術(shù),特意讓將土們戴上玄鐵護(hù)住心脈和脆弱之處。
這么遠(yuǎn)的距離,竟還能穿透玄鐵!
是季璟川出手了?
是了,是了。
段序也不管陣中如何混亂,連滾帶爬地向前跑了幾步。
慌亂的段序踩中一顆銅板大小的石子,撲倒在地。
吃了滿嘴的灰,他仰起頭去看。
他難道一輩子都不如季璟川?
誰知,那紫衣身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姿態(tài)悠閑地?fù)嶂子衽澹B個眼神都沒往這邊分。
反而是那個在他心中跟剛才小石子般不足為懼的女人,拉滿弓弦,手臂線條流暢有力,身姿比手中利箭更加鋒利。
女人?
一個女人!
在他心中只是拿來牽制季璟川的工具,一個季璟川的附屬品,讓他精心算計功虧一簣?!
如今那個工具脫掉世俗的外殼,底下露出一把鋒利的箭,直指人心。
段序拿下頭上藍(lán)巾。
可笑啊。
他將季璟川視為最大威脅,卻輕而易舉地敗在了他看不起的一個女人身上。
自詡滿腔才華和抱負(fù),但曾經(jīng)的他吃不起飯,讀不起書。
季璟川他憑什么一副恩賜的嘴臉?他憑什么可以白白享得那樣尊貴的身份?憑什么身邊人都愛他?
殿試揭榜那日,他兩日沒睡只為守個結(jié)果。可季璟川呢?竟在人潮散去后才姍姍來遲。
白襯藍(lán)袍的俊俏世子捏著一枚不知哪來的玉佩,激動道,“段序,你知道小七么?對對就是那個兇巴巴的姑娘,我…我…我們要成親了!”
段序知道自已笑的很難看,他問,“成親?比入朝為官還重要?你可是殿試第一。”
季璟川開口,語調(diào)里柔情流轉(zhuǎn),“嗯,她最重要。不能讓她跑了�!�
他將白玉佩放到胸口,“你莫不是以為成親這件事容易?可比殿試難!連蒙帶騙才把這小妞拐進(jìn)我院子�!�
他拍拍段序的肩膀,“南陵有你,我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
“哦!還有一件事,小七似乎有一點怕黑。她沒跟我說實話,我猜是因為在營內(nèi)的訓(xùn)練。我打算在院內(nèi)點幾盞長明燈,把院子改名為長明院。你看如何?”
段序揮開他的手。
高高在上,天真愚蠢。
段序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往后余生的目標(biāo)就是把人踩在腳底下。
當(dāng)匕首扎進(jìn)那個女人腹部時,他在想,如何?季璟川還笑得出來嗎?
他明明就快成功了……
一只箭簇釘進(jìn)他的手掌,手中藍(lán)巾落了地,和泥地混成一團(tuán)。
緊接著幾支亂箭落下,他徹底被打入了泥底。
原來節(jié)節(jié)高升是錯覺。
他其實一直在塵土之下。
城墻上,青黛收了箭。她腦中閃過的是萬箭穿心的季璟川。
“你疼嗎?”青黛莫名發(fā)問。
季璟川蹙眉,瞧了底下人一眼,又轉(zhuǎn)開視線,“有什么好疼的?段序自食苦果罷了�!�
他牽起嘴角,“我是挺蠢的。但不意味著我愚善。”
烏沉沉的視線壓過來,季璟川握住青黛拉弓的那只手,清茶香氣使人逐漸安定,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一個很單純的吻,帶著撫慰和溫暖的味道。
箭簇飛出,折斷了北邱的大旗。
“我不疼�!�
“看你這般痛快淋漓,我十分歡喜。”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90%”
青黛豎起一個大拇指。
季璟川盯著她的手指,“何意?”
她臉頰邊梨渦乍現(xiàn),“夸王爺實在帥氣�!�
“帥?”季璟川不自覺去摸玉冠,“怎么突然……”
城墻下勝局已定,青黛勾勾手指,低聲,“瞧見了瞧見了。從靜水寺回來后,你的打扮用心許多�!�
“瞧瞧,”她順著發(fā)冠而下,“還束起了發(fā),這是哪來的少年郎?”
在她面前晃蕩了好幾日,居然才說!
季璟川扭過頭,裝作嚴(yán)肅地去看城墻下的戰(zhàn)況,“從前你不在,我給誰看?”
過會兒,又裝不住地回頭,不太自然地攥著繡了銀紋的錦袍,“我……我在刑部那群粗人里混了許久,你不能嫌棄我。”
“我怎么會嫌棄你?”青黛疑惑。
季璟川眼眸瞇起,“你自已說過的話你倒不記得了?”
青黛:“……”
青黛:不確定,再看看。我倆劇本拿反了?
毛子:嘻嘻。
見青黛一臉茫然,季璟川恨恨,“你分明從前說過喜歡看我讀書的樣子�!�
青黛:“……”
想起來了。
那是在世子時期騙他多讀書扯的謊。
狡辯不了,青黛捧著季璟川的臉覆上他的唇,神情專注,“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毛子:聽起來更像渣女了^_^
季璟川眸光如火,應(yīng)她,“我也是�!�
帶崽攝政王他虐戀情深15(完)
北邱兵敗,皇帝出面拱手讓了幾座城池并承諾永不來犯,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所有人都很開心,唯獨小世子季子苓掛著一張臉。
青黛彎腰在一旁在季璟川臨摹字帖,沒瞧見跟書桌一般高的季子苓,他便繞了一圈,站到了青黛面前。
“小世子這是怎么了?”青黛越過桌子去摸季子苓。重心偏移之時,一只手橫過她的腰,男人低沉道,“站穩(wěn)�!�
青黛低頭看他的字帖,筆尖落處的墨暈染開,顯然分了七八分的心神在青黛身上。
她伸出的手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撫上季璟川的臉,故意調(diào)戲他,“不是在練字?這么關(guān)注我?”
季璟川緩緩挑眉,沒否認(rèn)。
季子苓:“……”
小世子鼓起臉,趴在書桌上露出一雙眼睛盯著兩人。
他咳嗽一聲,“咳!”
季璟川放下筆,“怎么了?”
小世子踮起腳尖,努力做出嚴(yán)肅的模樣,“爹爹什么時候娶娘親?”
兩人對視一眼,頓時明白來龍去脈。
今日小伍帶著季子苓去民間集市,定是聽到了外人對青黛這位上位“舞姬”的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季璟川蹙眉。
雖先攝政王妃已死在大眾眼前,但他可以再光明正大地娶青黛一次。
可暗衛(wèi)出身的青黛根本不在意繁文縟節(jié),不愿多費心力,他只好順著青黛來。
嚼舌根到自家人跟前來了,看來是不能再拖。
果然,青黛手一揮,脫口而出,“我與你爹爹早就成過親了。三天三夜大擺筵席,累人得很�!�
轉(zhuǎn)念一想,青黛走到季子苓面前,“外面百姓說我壞話了?別生氣呀�!�
季子苓板著臉,嚴(yán)肅道,“你與爹爹往事艱難,走到一起已是不易。為何要容忍他們亂說話�!�
穿著月白色錦袍的小世子將手背在身后,儼然有了未來王爺?shù)臍馀�,他抬頭看季璟川,“你若不娶,我就帶著娘親跑了。”
季璟川:“……”
突然就遭遇了家庭危機(jī)。
他一按眉頭,軟了語氣,“我可不敢做你娘親不喜歡的事�!�
“若你真讓她松口,我該感激你�!�
熱烈的目光鎖定青黛,青黛兩眼一閉,為了兒子的身心健康,“嫁嫁嫁!”
一大一小眼睛一亮。
季子苓瞬間不擺譜了,馬上抱住青黛大腿,眼巴巴地看她,“娘親天下第一好�!�
季璟川就不像季子苓,他表情冷靜淡定,重新拿起毛筆,好似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硯臺翻倒,筆下紙張黑成一片。
季璟川隨手將寫壞的紙揉成一團(tuán),再提筆又寫壞了一張。
他干脆扔了筆。
好吧,沒法淡定。
婚前焦慮了幾日,季璟川細(xì)心察覺到她的情緒,為她拒掉所有教習(xí)大婚禮節(jié)的宮中嬤嬤。
青黛坐在梳妝臺前,難得規(guī)矩了一次,“你就不怕我亂來?”
柔順的烏發(fā)在季璟川手指間穿梭,他望著銅鏡中的青黛,“你先是小七,再是攝政王妃。一切以你為先。”
“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我,我確實歡喜。但我不想見你不開心�!�
“若你不痛快,可以拒絕�!奔经Z川輕搭青黛的肩,俯身在銅鏡中與她對視,眼底幽暗,“你擔(dān)心外人影響子苓,我親自處理。”
青黛看他,意識到身后的男人不是曾經(jīng)純良的世子,是剛成年不久就在腥風(fēng)血雨中爬上攝政之位,主掌刑部的煞神。
“嗯?”季璟川藏起更危險的情緒,“如何?”
青黛搖頭失笑,“沒你講得那么夸張。我沒有不高興,相反,能光明正大回到你身邊,我很歡喜�!�
季璟川一愣。
放在青黛肩上的手指收緊,被青黛的直接打得發(fā)懵。
銅鏡中巧笑倩兮的臉又陷下去兩個小梨渦,“大概是我在營中待得太久,走到光明亮堂的地方有點別扭而已�!�
季璟川回神,記起她怕黑的由來,毫不猶豫地半跪在青黛面前。
他握起青黛的手,將視線轉(zhuǎn)向屋外盈盈燈光,“小七,你已經(jīng)走出來了。”
長明院明燈不滅,只等她走出暗室。
順著他視線而去,昏黃的光竟像螢火,在暗夜中閃著希冀,藏了某人無言的愛。
青黛扭過頭,趁著季璟川不注意,捧上他的臉,裙擺飛舞,她直直地?fù)涞侥侨藨阎小?br />
唇瓣相貼,她說,“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走出來了�!�
“�!蝿�(wù)達(dá)成進(jìn)度100%”
“恭喜宿主,任務(wù)完成,靈魂碎片*1”
毛子:你是否選擇脫離這個世界?
青黛:沒眼色的。明天結(jié)婚讓我走?不脫離。
毛子:嚶嚶嚶。不脫離就不脫離,居然還人身攻擊。
第二日大婚,青黛作為蘭妃在家鄉(xiāng)的姐姐,從宮中出嫁。
青黛豪邁地邁步走在兩人曾相攜走過的宮道上,小世子在后面緊追慢趕地幫她舉裙擺,“娘親,看路!看路!”
打開皇宮大門,外頭喧鬧一陣蓋過一陣,恐怕比他們第一次成親更加盛大。
一只手伸在她紅蓋頭下,“夫人,請�!�
臨到這里,青黛才開始后知后覺地害羞,慢慢將手放到季璟川手中。
排場如此大,夾道觀禮的百姓都收到了季璟川派人沿途發(fā)的銅錢,一個賽一個地會說吉祥話。
青黛細(xì)細(xì)回想。
雖然季璟川隨她亂來,但她還是暗中去學(xué)了點禮節(jié)。
嘶——等下她好像該先邁哪一只腳來著?
她駐足不前,身前男人一陣輕笑。
隨后,青黛被打橫抱起,揚起的風(fēng)吹過紅蓋頭,露出一角她驚愕的臉。
季璟川彎唇,“夫人,抓好了。”
嗯?什么?什么?
他抱著青黛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隔著紅蓋頭低聲道,“你不是想著游歷四海么?我瞧如今時節(jié)正好�!�
透過隱約的大紅,青黛看見季璟川在笑,“你不喜歡繁文縟節(jié),我們便換種形式。到他們都瞧不到的地方去成親�!�
嗯?什么?什么?
“南陵已平,子苓也懂事了。剩下的時間,該是我和你的�!�
青黛偷偷掀起蓋頭一角。
好潮啊。
季璟川竟然會度蜜月。
季璟川低頭,吻住她露出的下巴。
一夾馬腹,駿馬飛奔而出。
“子苓呢?”
“他知情。”
“居然不生氣?”
“因為他同我一般,都想你開心。”
出城后的天空都顯得格外明亮,紅蓋頭隨風(fēng)而去,青黛張開雙手,回頭望向季璟川。
季璟川淺笑,眼中映出融在陽光里的青黛。
暗處之人終于走到天光下,從此迎來她的暖春。
帶崽攝政王他虐戀情深(番外)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
老夫子喚了幾聲,眼前世子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季璟川額前烏發(fā)垂落幾縷,半撐臉,在宣紙上一筆筆地畫圈圈。
老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世子!還有七日就是殿試,老朽是教不了您了!”
“什么?”季璟川大驚失色,“什么七?七什么?小七怎么了?”
他扔了毛筆,撲到窗邊,探頭往外看。
夫子胡子都在抖,一甩衣袖,“朽木不可雕也!”
沒見到人,季璟川收回視線,扶在木窗邊出神。
聽說十衛(wèi)中的小伍出任務(wù)受了傷,他身邊的小七被派去協(xié)助。
他一連好幾天沒見到小七。
不知從哪升騰起來的躁郁情緒讓他坐立難安,根本無法靜心讀書。
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侍衛(wèi),他為什么會這么在意?
篤篤兩聲,指節(jié)敲擊木窗。
眼下飄過一片黑色衣角,季璟川視線上移,一張日思夜想的臉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她似乎還來不及換回平常的衣服,一身利落短裝,戴了紅色護(hù)腕和束腰,腰帶間別了一把匕首。
小七一挑眉,瞳仁靈動,眼尾上挑,長得甜氣質(zhì)卻凌人,“這是你氣走的第幾位教書先生?不想考試了么?”
季璟川上下打量她,慢騰騰地站直,“你總算知道回來了�!�
小七瞇眼笑,一攤手,“這不是任務(wù)一結(jié)束就回來了?”
季璟川滿意,故作姿態(tài)地輕哼,正要開口說話。
小伍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摟上小七的肩,“可以��!我就知道你可以!替你五哥報仇了哈哈!”
季璟川不經(jīng)意碰掉一本冊子,他指著掉到窗外的兵法,“小伍,替本世子撿本書。”
“哦�!毙∥閯幼餮杆俚�?fù)炱饡�,剛站直又要往小七身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