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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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婚!
1987年,孟秋七月。
京市灰云彌漫,雨水密密斜織。
陸軍大院里,柏楊樹被吹得東倒西歪,秦家二樓小院被一排排平房襯得格外醒目。
秦家人集聚在客廳里,動靜不小。
若非今日大雨,門口一定聚滿了聽墻根的老弱婦孺。
秦臻的聲音如雷霆中厚:“沈子菱,這婚你不退也得退!我們壓根沒感情,強(qiáng)扭的瓜不甜,知道嗎?”
沈子菱沒有理會秦臻,而是看向一旁的準(zhǔn)公婆:“叔叔嬸嬸,你們也同意嗎?”
秦臻的父母秦文謙和林翠英聞言,一陣沉默。
在他們眼里,沈子菱這個未來兒媳婦是個小學(xué)沒畢業(yè)的農(nóng)村丫頭,除了那張臉一無是處。
當(dāng)初若非老爺子執(zhí)意要沈子菱嫁過來,他們才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林翠英看向兒子秦臻帶回的那個叫顧眉的女孩,時髦洋氣,長得跟海港城女明星似的。
才十九歲,已經(jīng)成為云市為數(shù)不多的萬元戶,接下來人家還準(zhǔn)備考青北。
這樣才華與美貌并兼的女孩,才是他們欣賞的兒媳。
加上顧眉是秦臻的救命恩人,即使鬧到老爺子那,他們也理直氣壯。
當(dāng)下最要緊的還是“說服”沈子菱退婚,從他們家搬出去。
林翠英坐在輪椅上,假笑道:“子菱,你和秦臻婚禮還沒來得及辦,結(jié)婚證也還沒領(lǐng),不算夫妻。這一年,你住在我們秦家,我們秦家也不欠你的。”
經(jīng)過這一年相處,林翠英和秦文謙都覺得沈子菱是個逆來順受的農(nóng)村丫頭。
除了會伺候人,啥也不會,也沒啥脾氣。
林翠英見她連退婚這件事都要詢問,更加覺得她好拿捏。
可沈子菱那張素來溫柔的臉,馬上就冷了下來,“不欠?您是在說什么屁話呢?”
林翠英當(dāng)場愣怔,還未有所反應(yīng)。
平時溫柔的姑娘,目光立刻變得冰冷:“你以為秦臻死了,受刺激中風(fēng)在床。是我起早貪黑照顧你,為你施針煎藥,才能讓你有坐起來的機(jī)會�!�
林翠英是個西醫(yī),瞧不起華夏岐黃之術(shù)。
她譏諷道:“那是醫(yī)生技術(shù)好,怎么你還攬上功了?就你的心胸氣度若非我們收留,你能在京市生存?”
沈子菱冷呵一聲,今天才算看清林翠英的嘴臉。
一年前,秦臻在即將婚禮時被部隊召回,執(zhí)行任務(wù)時受傷,失蹤整整一年。
林翠英受刺激中風(fēng)癱瘓,是沈子菱悉心照拂,給她翻身按摩,端屎接尿。
西醫(yī)給她宣判死刑,是她苦研爺爺留下的醫(yī)書為她施針刺穴,才讓她逐漸好轉(zhuǎn)。
林翠英一直對她說,這日子苦了你了,等秦臻回來就好了。
現(xiàn)在秦臻回來了,他們對他帶回女孩笑臉盈盈,反倒對自己橫眉豎眼。
可這家人是吃定了她脾氣好,是根路邊野草便來隨意欺辱。
一直沒說話的秦文謙,恰時開口:“子菱,你是聰明姑娘,這一年你的辛苦叔叔看在眼里,叔叔會差人送你回川省,也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叔嫂重新給你尋個婆家�!�
沈子菱看向偽善的準(zhǔn)公公,心里只覺一片冰冷。
可這些人似乎忘了,野草在勁風(fēng)折辱中即使被壓彎腰,也會拼盡全力直起身。
沈子菱走到林翠英跟前,一腳將女人輪椅踹翻,冷聲說:“這才是,兩不相欠�!�
林翠英尖叫了一聲,大罵沈子菱是潑婦。
秦臻和顧眉趕緊上前把林翠英扶起來。
他們都震撼于沈子菱居然敢踹人!
沈子菱目光像冰棱,冷冷地望著這屋子人。
秦臻立刻呵斥道:“好啊,若我今天不提退婚,你這沒教養(yǎng)的一面還要裝到什么時候?沈子菱,你可能真能裝�。 �
而他身旁的女孩顧眉,卻恰逢時宜開口勸說:“秦臻,冷靜點(diǎn),我們是文明人,心平氣和好好商量�!�
沈子菱看向顧眉,哪兒能聽不出來她是在挑撥離間?
對方這是在用看似理智的話,加劇她和秦臻一家的關(guān)系惡化。
這是在提醒他們,她沈子菱就是個不文明且蠻不講理的潑婦!
沈子菱看著這個自己期盼了一年的陌生丈夫,心徹底涼透。
爺爺去世后她失去靠山,叔嬸要把她賣給縣里的黑牙暴發(fā)戶。
秦老把她接來京市,她出于感激同秦臻相了親。
秦臻外表俊朗,溫和有禮,說對她一見鐘情,提出一個月內(nèi)完婚。
沈子菱沒有拒絕,她以為秦臻會是她以后的依靠,婚后可以慢慢培養(yǎng)感情。
沒想到婚沒結(jié)成,他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遭遇意外,失聯(lián)一年遇到了新的“真愛”。
他們的婚姻,成了兒戲泡影。
現(xiàn)在這個年代,聽說過喪偶的,沒聽說過離婚和被退婚的。
她要是任由秦家把問題甩給她,旁人的唾沫星子怕是會把她淹死。
沈子菱自是委屈,卻不允許眼淚傾瀉:“我不是沒素質(zhì),是沒見識。從前只見過裹小腳的,今日倒是見識了全家裹小腦的!真讓我大開眼界!”
這家人過河拆橋,那她的隱忍只會助長對方的氣焰,并不能博得同情。
她掃了一眼秦臻,又說:“當(dāng)初我們定親,領(lǐng)導(dǎo)親朋可都是見證過的。這是軍婚,你說毀就毀,我要去投訴你搞破鞋,看你這身軍裝還能不能保得�。 �
秦臻冷呵:“沈子菱,你威脅我?你留得住我的人,留得住我的心嗎?”
沈子菱:“你是豬心還是驢心?我留你的心是能爆炒還是清蒸?”
顧眉再次溫柔開口:“沈同志,我們都是女孩,我知道你的感受�?蓮�(qiáng)扭的瓜不甜,你不該對長輩如此放肆。你快跟伯母道歉。”
“道歉可以啊,你們都跪下聽啊。”
沈子菱能在惡毒叔嫂眼皮子底下成功活到現(xiàn)在,自然不是什么柔弱小白花。
顧眉批評她:“沈同志,我們都在好好跟你談,你卻像極一個潑婦!”
沈子菱瞪大眼,一臉無辜:“顧同志,你是不知道吧?早些年搞破鞋是要被下牛棚的,潑婦也叫潑辣婦女,在我們川省這是褒義。不像你這種搞破鞋的,是道德敗壞,是貶義!”
就在沈子菱火力全開和這家極品爭吵時,外面停下一輛大吉普,走下一個男人,撐傘進(jìn)屋。
秦文琮停在屋檐下收傘,用手指撣去肩上的水珠。
他闊步而入,鋒銳的目光掃向眾人。
男人穿85式軍裝,氣勢凌人。側(cè)頜線條猶如刀刻,高眉峰顯得眼窩深邃嚴(yán)肅,長睫深眼,鼻梁挺拔。
他比秦臻大幾歲,軍裝上的杠星將他襯得卓乎不群。
不等秦臻一家人有反應(yīng),沈子菱立刻收起方才的兇悍,眼神變得楚楚可憐,柔弱得幾乎要碎掉。
她突然對著秦文謙和林翠英哽咽道:“爸媽,我知道我這個農(nóng)村丫頭,配不上秦臻。”
她的眼淚像斷線的水晶珠,啪嗒啪嗒往下落:“可我也是秦家當(dāng)眾定了親的,還一把屎一把尿伺候阿姨這么久,外頭都認(rèn)定我是秦家媳婦兒。你們現(xiàn)在趕我離開,我能去哪兒呢?”
沈子菱變臉太快,剛才還是氣焰全開的潑辣,此時就變成了柔弱小白花。
秦文琮看了一眼沈子菱,目光又掃向屋內(nèi)眾人:“是這樣嗎?”
第2章
他的真愛是穿書女!
秦文琮這一聲反問低沉嚴(yán)肅,帶著一股強(qiáng)勢碾壓。
他見眾人沉默,喉結(jié)微滾:“這是你們家事,我不摻合。老爺子讓我過來接人�!�
秦文謙嚇得腿軟,連忙解釋說:“小弟,顧眉是秦臻的救命恩人,沈子菱心術(shù)不正,又和秦臻沒領(lǐng)證,所以——”
他話沒說完,被秦文琮冷聲打斷:“馬克思說過一句話�!�
他特地頓了一下,冷漠的目光掃向秦家三口:“資產(chǎn)階級的呆癡,在這里暴露的淋漓盡致�!�
秦文謙入伍早,沒什么文化,可他還是聽懂了秦文琮的嘲諷,當(dāng)場啞然。
狡辯的話壓在喉嚨口,卻怎么也說不出。
林翠英方才的氣焰也全部消失,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秦文琮雖是秦家三兄弟里最小的,卻也是最像老爺子的。
他的能力、以及年紀(jì)輕輕便自帶殺伐果決的氣場,簡直與年輕時的老爺子,如出一轍。
秦文琮看向秦臻,又說:“作為軍人,拋棄妻子,影響惡劣。你的軍裝以后就不要再穿,不配�!�
秦文琮的話已經(jīng)很明顯,秦臻的軍旅生涯,保不住了。
顧眉本不想插話,可她極討厭這種80年代的家族負(fù)壓氣息。
她替秦臻鳴不平:
“您是秦臻的小叔吧?他和沈子菱沒有領(lǐng)證,不是夫妻,這和破壞軍婚有什么關(guān)系?真要追責(zé),那你們也得負(fù)責(zé)。逼著他休假期間相親結(jié)婚,娶一個她不愛的女人!”
沈子菱聞言,忍住磨后槽牙的沖動。
所以她活該倒霉嘍?當(dāng)初可沒人綁著秦臻去訂婚。
訂婚當(dāng)天秦臻帶她招呼賓客,那高興的模樣,她至今記得!
怎么今天就變成,強(qiáng)迫他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了?
沈子菱怒斥:“顧同志,當(dāng)初跟我提出一個月結(jié)婚的是秦臻,也沒人拿槍指著他、逼著他和我結(jié)婚!訂婚那天他那樂呵勁兒,就跟真娶媳婦兒似的。要說有人逼他,誰有那能耐能逼他笑成那德行?”
沈子菱臉上的委屈是真的,喉嚨里溫柔的哭腔也的確有幾分演技成分。
她粉白的面頰被淚水打濕:“我知道,我不配!可也不要將我說得像兇神惡煞強(qiáng)行搶漢的惡女。我一個弱女子,哪兒有那能耐?”
秦臻愣了一下,才反駁道:“沈子菱,你不要扭曲事實!”
其實沈子菱早忘了與秦臻訂婚當(dāng)日的具體細(xì)節(jié),但她也的確記得,他挺開心的。
顧眉冷笑:“沈子菱,我以為你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沒想到。呵呵。西湖龍井都沒你的茶香味重。”
沈子菱眨巴著淚盈盈的大眼睛,抬起胳膊嗅了嗅:“我今天沒有喝茶,不香的�!�
她雖聽不懂顧眉的話什么意思,但聽出來不是好話。
顧眉差點(diǎn)吐血:“……”
秦臻見不得顧眉被欺負(fù),立刻就說:“小叔,我知道你對我嚴(yán)厲,可你為了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女人這樣對我,合適嗎?”
秦文琮淡漠地掃他一眼,聲音嚴(yán)厲:“秦臻,我不是來和威脅你,只是通知你�!�
他說完,這才轉(zhuǎn)向沈子菱,問女孩:“你怎么想?”
沈子菱絞著手指,抿了一下唇珠,半晌擠出一句:“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說完,盈盈淚水再次決堤。
秦臻一家三口:“……”
顧眉:“……”
秦文琮從軍裝口袋掏出一枚絲巾,遞給她:“回川省和留京市,你選。想要什么補(bǔ)償,也盡管提。”
沈子菱一聽“回川省”,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立刻便道:“留京市。”
她看向秦臻一家,又說:“如今我像個外人,留這里不合適。外面下雨,您送我去我工作的中藥鋪子好嗎?老板人不錯,我給他磕磕頭,應(yīng)該能讓我暫住幾天倉庫�!�
秦文琮眉宇緊鎖,嗓音低沉:“胡鬧�!�
分明是斥責(zé),卻明顯收了威嚴(yán)。
對上女孩那雙受到驚嚇的顫栗雙眸,他的語氣不自覺柔和:“去收拾東西,跟我去老爺子那邊�!�
沈子菱點(diǎn)頭,拿秦文琮給的手帕擦了擦眼淚。
再抬眼事,卻看見顧眉頭頂冒出了一串串金色的小字。
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空氣中竄動,離得很遠(yuǎn),卻又似在眼前跳躍:
【這是一本年代文,秦臻是男主角,而沈子菱是他早死的綠茶前妻�!�
【綠茶沈子菱在秦臻提出退婚后,給秦臻下藥迷暈并且懷孕。逼秦臻和她結(jié)婚�!�
【綠茶沈子菱兩面三刀,大概是報應(yīng),孩子生下來就死了。秦臻在她死后一路高升,日子越過越好,認(rèn)識了女主角,秦臻又寵又撩,性張力十足。和原書女主甜蜜幸福,生了九個娃,個個是大佬。原書女主,被老公寵、被大佬兒子寵,生活過得美滋滋�!�
沈子菱看見這些文字,四肢都變得麻木。
這些是……什么?
她的重點(diǎn)在“早死”這兩個字眼上。
她會成為秦臻的前妻,還會早死?
她生的孩子死了,而秦臻會跟別的女人生九個娃?
雖說她喜歡娃,可九個娃會不會太多了?她老家的豬崽子要是有這個產(chǎn)能,她能樂醒。
她繼續(xù)盯著顧眉看,那些小字,還在密集往外冒:
【那是秦文琮。沈子菱抱她大腿,算是抱錯了。秦文琮人生傳奇,可心冷人冷,是個沒感情的國家機(jī)器。這種男人,只會工作,怎么會共情女人?
1994年華國工程院評選首批院士時,他剛評上就為國捐軀,天妒英才!】
……
秦臻見沈子菱“瞪”著顧眉,立刻警告說:“沈子菱,收起你的齷齪心思。即使有爺爺為你撐腰,我也會堅持和你退婚!”
沈子菱看向秦臻,眼底露出驚恐之色。
因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冷意從骨頭縫里嗖嗖往外鉆。
秦文琮給她的手帕落地,也就在這一瞬間,顧眉頭頂?shù)哪切┳帜�,消失了�?br />
意識到不對勁,沈子菱立刻轉(zhuǎn)身對秦文琮說:“叔,您等一下我。我這就上樓收拾東西�!�
秦文琮只比秦臻大三歲,礙于輩分,沈子菱叫他叔也沒錯。
可他卻覺得有些別扭。
第3章
立規(guī)矩,警告!
沈子菱的東西不多,很快收拾好下樓。
離開前再看了一眼顧眉,女人頭頂密匝的文字已經(jīng)全部消失。
沈子菱雖不能理解什么是“狗血年代文”,但時下改革的風(fēng)吹遍了祖國大地,港城那邊的武俠科幻都吹到了內(nèi)陸,小人書里啥新奇的故事都有。
根據(jù)顧眉頭頂那段文字描述,她大概是書里的一個角色?
秦臻是男主角,那顧眉是什么?女主角嗎?
想到這里,沈子菱又覺得自己是受刺激過度出現(xiàn)了幻覺。
但她又覺得幻覺不足以解釋剛才的景象。
那樣真實的文字浮動,自己這腦子壓根無法聯(lián)想。
上了的車,她的反常引起了秦文琮的注意。
小姑娘手指緊絞著衣角,細(xì)眉緊蹙,緊咬著的下唇本就嬌嫩,被她稍稍用力,仿佛要滲血。
小姑娘烏發(fā)扎成兩條小辮兒,雪肌芙面,粉腮杏眸,靈動的皎容像青山晨間的朝露,一汪焦灼的水在她那雙盈盈的眸子里沸滾著。
秦文琮看她一眼,沒說話。
他自小沉醉學(xué)術(shù),與人溝通方面稍加欠缺,安慰人更加不行。
秦文琮抬腕看了眼手表,讓老爺子的警衛(wèi)員把車往研究院開,今天有個重要的學(xué)術(shù)會議。
臨下車時。
他擔(dān)心小姑娘把壞情緒帶到老爺子跟前,便側(cè)身對沈子菱說:“不要試圖把本應(yīng)刺向別人的刀捅向自己,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許哭啼。規(guī)則制度下,弱肉強(qiáng)食才是自然本則。”
沈子菱:“……”
這是不許她告狀?
這話聽到女孩的耳朵里變成了冰凌刀戟般的冷漠。
這男人,是在給她立規(guī)矩呢?
他這是在警告她,去了老爺子那邊不可惹事,要夾著尾巴做人!
怪不得秦文琮和秦臻父子都怕秦文琮,這人可真是不好打交道,冷硬得就像冰封海底的石頭。
沈子菱從小寄人籬,知道當(dāng)下能說什么做什么。
她抬起的漆眸看他,聲音柔弱得如銀針落地,微不可聞:“我……知道了�!�
柔弱的獵物在面臨可怖的敵人時,最好的逃生方法不是殊死一搏激發(fā)對方的獸性。
而是裝死讓勁敵放松警惕,從而謀取生路。
秦文琮就是山里的猛獸,面對這樣冷硬無情的警告攻擊,她只能裝死方能找出“逃生”機(jī)會。
秦文琮對上女孩水潤瑩瑩的雙眼,想起女孩的處境,又鼓勵她說:“哲人曾說過,成為強(qiáng)者前要先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強(qiáng)者,從不懼惡劣環(huán)境�!�
秦文琮對自家人的行為感到抱歉,他平時話不多,這努力地?fù)赋鲆痪浒参康脑�,希望她能堅�?qiáng)些。
這話聽到沈子菱耳中,半點(diǎn)兒沒有安慰的意思,她只覺心頭一梗:“……!!”
秦文琮這是在提醒她,她已經(jīng)被退婚了,不完美了,讓她認(rèn)識到自己的弱�。�
讓她認(rèn)識到秦家的強(qiáng)大,不要妄想以卵擊石,去報復(fù)秦臻?
秦文琮說完這番“安慰”的話,便撐傘下車,步行進(jìn)入研究院。
沈子菱目送秦文琮遠(yuǎn)去,心說活該你早死呢。
一家子出不了兩種人,站著說話不腰疼!那巴掌沒打你臉上你臉不疼!
憑什么她受了委屈就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憑什么她弱小就不能記恨和報復(fù)?
沈子菱哼了一聲,腮幫子氣得脹鼓鼓,很快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該如何生存。
川省是萬萬不能回的,老家的叔嬸兒巴不得她被退婚,然后把她嫁給年近四十死了老婆的黑牙暴發(fā)戶。
真要被綁了嫁過去,那可就一輩子毀了!
雖說她不挑男人長相年齡,可這男人不能克妻吧?
*
大吉普一路開進(jìn)陸軍大院舊部,車停在一處紅磚小院前。
警衛(wèi)員幫沈子菱拎行李,帶著她進(jìn)了屋,一進(jìn)客廳,慈眉善目的六嬸就來迎她。
六嬸從她手里接過行李,低聲說:“餓了吧?我去給你煮碗面�!�
“嗯,謝謝嬸兒�!�
沈子菱人勤快嘴甜,經(jīng)常來這邊看老爺子,每次來都會主動幫六嬸做事,一來二去跟六嬸混熟了,對方拿她當(dāng)自家小輩看待。
沈子菱擦擦手朝秦老房間走去,敲門進(jìn)去,老爺子正坐在床上看書。
老人已經(jīng)行將就木,皮膚褶皺像干枯的樹皮,眼窩深陷,下瞼發(fā)青。
看見沈子菱,咳了一聲,招手讓她到跟前來。
她雖然討厭秦文琮對她的警告,可看見如此脆弱的老人,告狀的話也說不出口。
她家世代行醫(yī),對老人的情況看一眼便清楚,這老人不能再受刺激。
老人咳了一聲,說:“子菱啊,以后就住爺爺這里,想要什么就告訴爺爺�!�
沈子菱點(diǎn)點(diǎn)頭:“嗯嗯,謝謝爺爺。”
秦老跟她說了會兒話,這才放她離開。
過了會老人目光呆滯,看著她又說:“子菱啊,以后就住爺爺這里,想要什么就告訴爺爺�!�
又是一段重復(fù)的話。
秦老又問她:“你是子菱吧?你爺爺還好嗎?”
沈子菱爺爺早死了。
“……”
秦老的情況很不好。
等沈子菱從房間出來,六嬸才解釋說:“老爺子最近都這樣,醫(yī)生來看過了,說是啥阿爾茲海默早期癥狀,情況不太好。哎�!�
……
這雨下了一天,沈子菱覺得渾身發(fā)潮。
六嬸給她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鋪蓋面,她大口大口把面滋溜下肚,熱湯瞬間驅(qū)散了寒氣。
她腮幫子吃得鼓鼓脹脹像只小豚鼠。
六嬸沒忍住,到底還是提醒了她一句:“子菱啊,我聽說,明天秦臻他大伯母要過來。你有個心理準(zhǔn)備�!�
秦老的大兒子秦文軍是個懦弱的濫好人,當(dāng)年下鄉(xiāng)娶了村里殺豬的碎嘴潑悍婦。
當(dāng)初沈子菱被接來京市,這秦大伯母崔桂花第一個不同意。
她自己沒兒子,就把秦臻當(dāng)成親生的兒子看待。
崔桂花看不起沈子菱這種村姑。
每每來老大院兒看望老爺子,都得去跟院里其它人擺道擺道沈子菱,那碎嘴子毒得很。
這次秦臻回來了,還要退婚,秦臻一家都是受過高素質(zhì)教育的,可能不好意思來,但一定會攛掇大伯母崔桂花來鬧騰一下,逼著沈子菱退婚。
這崔桂花文化低,臉皮子厚,每每秦臻一家想跟老爺子要什么,都是讓她來鬧來幫著爭取。
沈子菱繼續(xù)低頭吃面。
明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不會松口退婚!
她現(xiàn)在處境還很糟糕,一旦自己松口退婚,憑老爺子那時好時壞的狀態(tài),他們很可能聯(lián)合起來把自己趕出去。
她在藥鋪給人撿藥,一個月工資勉強(qiáng)能買些吃食,可想要租房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沒有湊夠錢、找到住處前,她不會松口退婚。
秦臻一家人想早點(diǎn)退婚迎娶美嬌娘?做夢!
第4章
教訓(xùn)
沈子菱捧著比她臉大的碗,將碗底的湯水一飲而盡,抬手抹去唇角的湯漬問六嬸:“嬸兒,秦叔常在家里住嗎?”
六嬸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沈子菱說的是秦文琮。
她笑著說:“叫啥叔啊,人家不比你大幾歲。他和以前以前很少回來,大多時間都住在單位。最近也就是老爺子病重,一個月會多回來幾次。明天應(yīng)該不回來,放心吧�!�
沈子菱松了口氣,立刻就起身去把碗洗了。
第二天一早。
沈子菱跟著六嬸去外頭買菜回來,剛走到大院門口,就聽見一道女高音: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
沈子菱和六嬸回頭,看見的是肥肉橫陳的一張臉。
是秦臻的大伯母崔桂花!
崔桂花大步走過來,氣勢洶洶,扯著嗓門道:“沈子菱,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你你昨天干的那些事兒我可都知道了�!�
這個時間,院里的大嬸們剛從早市買菜回來。
崔桂花振臂一呼,招呼四周路過的街坊鄰居:“大家快來看看呀,快來看看,這個野丫頭,昨天一腳就把未來婆婆從輪椅上踹翻了,這是人嗎?”
崔桂花是秦老首長的大兒媳,這院里誰不認(rèn)識?
沈子菱一年前被秦老接來京市的時候,秦老天天帶著她大院里散步晃蕩,她在這個院里也是有些名氣的。
大家見是崔桂花和沈子菱,紛紛駐足看熱鬧。
崔桂花把路人都招攬過來,這才趾高氣揚(yáng)地說:
“我早知道這個野丫頭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沒想到她這么狠呢!我們家翠英兒啊,中風(fēng)都癱一年了,好不容易轉(zhuǎn)好,被她這么欺負(fù)!這個沒文化沒教養(yǎng)粗蠻的鄉(xiāng)野小騙子!”
崔桂花幾乎指著沈子菱鼻子罵:“秦臻不在這一年,不曉得她在外頭搞了多少破鞋,就她這張臉,路邊那些街溜子的魂兒都能被她全部勾走!”
崔桂花顛倒黑白的本事讓人嘆為觀止。
她說得煞有介事,路人紛紛朝沈子菱投去了質(zhì)疑的目光。
崔桂花按照一早想好的說辭,那嘴就跟機(jī)關(guān)槍似的,壓根不給沈子菱辯駁的機(jī)會,繼續(xù)瘋狂輸出:“我看她就是一個下賤貨,忘恩負(fù)義不要臉!”
她幾乎指著沈子菱鼻子罵,吃準(zhǔn)了沈子菱有脾氣,目的就是想激怒她,讓她像昨天對林翠英一樣對她動手。
只要沈子菱敢動手,整個院里都會知道她就是個粗蠻無禮的野丫頭。
到時候秦臻提退婚,憑自己這張嘴,她就能把錯誤就能從秦臻身上抹去,反讓沈子菱背一個不孝不義的惡名。
崔桂花算盤打得精,一臉得意等著沈子菱落圈套。
正暗自得意呢,女孩那雙黑眸突然起了水霧,抿緊唇珠后唇角瞬間下撇。
緊跟著,她喉嚨里發(fā)出令人心疼的顫音:
“伯母,你怎么這樣說我呢?秦臻失蹤這一年,我作為他定過親的媳婦,伺候他癱瘓在床的母親,端屎端尿還施針治病,沒日沒夜忙活,為的就是他哪天回來沒有后顧之憂。他如今倒是回來了,卻帶了個對象回來。他身邊那女同志是對象,那我是啥啊。這院里好多鄰居可都是吃過咱們的訂婚酒的,我心里已經(jīng)很痛了,你咋還能這樣說我呢?”
沈子菱說完眼淚啪嗒就往下掉,擼起袖子露出一雙白皙纖瘦的小臂。
圍觀的鄰居們看見她那雙纖細(xì)的胳膊,嘖了一聲感慨:“子菱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哪兒能把人輪椅踹翻呢?”
路邊停著一輛大吉普,車窗半降。
在研究所加班一宿的秦文琮此時正望著人群這邊。
秦文琮昨晚在單位通宵加班,今早出來辦事,路過家門口。
走到路口時,開車的向承指著大院兒門口的崔桂花和沈子菱說:“琮哥,那是不是你家嫂子和侄媳婦��?好像吵起來了,要去看看嗎?”
秦文琮打眼看去,還真是。
向承一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趕緊把車靠路邊停。
秦文琮抬腕看了眼時間,最終還是說:“先去送文件。”
“好嘞�!毕虺兄浪幌蛘f一不二,調(diào)侃說:“琮哥,不是我說您啊。就您這三過家門而不入的精神,明年鐵定能評咱們?nèi)娮顑?yōu)秀的研究員!不過你都這么優(yōu)秀了,什么時候能把個人大事解決一下?”
他和秦文琮一個院兒長大,又同在軍研院工作,是發(fā)小也是同事。
從小這嘴就把不住,繼續(xù)調(diào)侃說:“你找不到媳婦兒也正常,就你這一年到頭不回幾趟家、不解風(fēng)情的性格,誰嫁你誰守活寡。”
向承這話剛說完,就感后腦勺一陣冰冷。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秦文琮冰得能殺人的目光,感覺到秦文琮生氣趕緊閉嘴。
……
大院門口人也差不多快散了。
崔桂花昨晚聽弟媳一家說起沈子菱的偽裝,還將信將疑不當(dāng)回事。此時親眼目睹,心里頭甭提多震撼。
這丫頭這么能演,咋不去唱個大戲嘞?
她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平時話少的六嬸忍不住開口說:“桂花啊,人家子菱已經(jīng)夠可憐了,你怎么還造謠人呢?”
路人雖然在看戲,可見沈子菱這樣,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勸:
“過分了啊,欺負(fù)人家小姑娘干啥嘞?”
“秦首長家的大媳婦兒啊,你就聽大娘一句勸,嘴巴別這么碎,老這么瞎編排,秦老首長聽了得多生氣?不過秦臻那小子,是真在外邊兒有對象了��?”
“如果是真的,秦臻那小子這不給老首長臉上抹黑嗎?早幾年搞破鞋,秦臻一輩子都得完蛋,他咋那么糊涂呢?”
“嘖嘖,秦臻咋敢這么搞,不怕被打成流氓罪給抓進(jìn)去�。俊�
……
崔桂花一聽有人說“流氓罪”,趕緊撒潑解釋:“沒有的事兒!沒有的事兒!散了散了!秦臻仗直著呢!都散了散了!”
一大嬸小聲嘀咕:“呦,桂花,這可不是我們說的哈。要秦臻真像子菱說的那樣,在外頭搞了對象帶回來,那可不就是耍流氓么?當(dāng)人家子菱是啥嘞?”
第5章
顧眉的賄賂
“去你的去你的!”崔桂花氣得面紅耳赤:“沒有的事,散了散了�!�
等眾人都散開,崔桂花這才氣鼓鼓地指著沈子菱警告說:“你個小狐貍精,你等著!我這就去老爺子跟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她氣勢洶洶快步朝秦家老宅走。
六嬸一臉心疼地看沈子菱:“子菱啊,你沒事兒吧?”
沈子菱用指腹將臉上的淚痕抹去:“沒事兒六嬸,我們也回吧�!�
崔桂花沖進(jìn)老爺子房間,把沈子菱的事兒添油加醋的編排。
她一口氣說完:“爸,你可不知道那小丫頭片子的另一幅面孔。就她那心眼子,還好我們秦臻沒要她。這要是嫁進(jìn)來,以后咱老秦家還得了?”
秦老爺子沒有說話,伸手摸到床頭的拐杖,舉起來就朝崔桂花打了過去。
還好崔桂花早有準(zhǔn)備,拿著照片往后一退:“爸!你這是做什么?我看你是越來越糊涂了吧?”
秦老坐直身體,怒道:“秦臻要想退婚,讓他們自己來跟我說。也就你蠢鈍如豬,回回被人利用,回回都要當(dāng)這個出頭鳥。怎么,你是覺得我老頭子死得不夠快?”
崔桂花也沒讀過書,就是個農(nóng)村婦女。當(dāng)年如果不是秦文軍被下放牛棚,她貪圖秦文軍美色送了幾回玉米苞,名聲壞了。秦文軍愧疚,就把她給娶了。
之后秦家被平反,一家子返回京城,崔桂花也跟著得道升天。
她聽秦老這么說,還不服氣:“爸,是您老糊涂了,錯把壞分子當(dāng)成好人。沈子菱那個丫頭,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信我!”
崔桂花說著掏出了顧眉的照片,接著說:“爸你快看!顧眉這閨女生得多標(biāo)志和氣?人家響應(yīng)改革的號召做了第一批個體戶,也是她們市里第一個萬元戶。同樣是山里出來的,這姑娘就特別勤奮好學(xué),據(jù)說人家還要考青北呢!”
秦老原本凌厲的目光,突然變得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