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到現(xiàn)在，顧溫書也沒跟她解釋過一句，她的心早就死了。
他把他們的婚姻、他們的孩子，當作他事業(yè)的墊腳石，她又憑什么堅持下去。
“連你都說這種話，知道你這兩個孝順的兒子想做什么嗎？他們想把我送到監(jiān)獄里去！”
顧溫書覺得宋錦云還會跟以前一樣，大局為重。
他進了監(jiān)獄，顧家不保，宋家臉面也不保。
宋錦云看著臉色鐵青的顧溫書，淡淡開口，“從姜家出事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你是不是參與了姜家的走私案？”
“我不可能去做那種事，錦云，你應該了解我，我只是想要往上爬，走私違禁品我干不出來�！�
顧珩聽不下去，打斷道：“您剛才一直不肯開口，一定要讓母親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在母親的份上，把這件事情掀過去吧？”
顧溫書冷笑，“顧珩，我是你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么逼著我，是為了討好沈清梨那個小丫頭�！�
“討好？”顧珩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不關沈家的事，我一開始就沒想過對您手下留情�！�
顧淵擔心顧珩的身體，幫他接下顧溫書的話。
“兩個白眼狼，你們以為，僅僅憑你們的一面之詞，我就真的會被調查？”
宋錦云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她握住顧珩的手，不解地看著他。
“阿珩，你們......”
顧珩拍拍她的手背。
隨后，抬眸看向顧溫書，黑眸泛著冷意，“十年前，你比恒亞地產的人更早發(fā)覺，姜老爺子在參與違禁物品走私�！�
“但您當時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只能跟其他官僚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直到恒亞地產讓沈良哲去調查，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您可以依靠母親跟林知瑜之間的關系，參與進這起案子�！�
“閉嘴�。 �
顧溫書憤怒地掀翻了自己面前的茶幾，桌上擺放的東西砸到地上，發(fā)出清脆聲響。
顧淵和顧珩未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您氣急敗壞沒有任何意義�！鳖櫆Y沉聲提醒。
顧溫書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心中竟生出幾分畏懼。
什么時候……什么時候，他們已經變成連他都會害怕的人了！
他無力地坐了回去。
顧珩輕輕按住宋錦云顫抖的手，接著說，
“您利用身份，查到姜家走私路線，您自己知道貿然去云城會非常危險，很可能有去無回，甚至得罪姜家。便直接給了沈良哲提示，讓迷茫多日的他，找到了突破口�！�
“原本準備去海城調查港口貨物的沈良哲，忽然改道去了云城，就是因為您的提醒�！�
“湊巧，那段時間云城有一批古董需要人手修復，林知瑜擔心查案查得整夜失眠的丈夫，接下古董修復邀請，陪同他一起去了云城�！�
“他們去到云城，剛找到些線索的第二天夜里，就慘遭殺害�！�
“而在京城的您，也被姜老爺子發(fā)現(xiàn)是您泄露了走私路線。畢竟他憑著在A國的權勢，把這條走私路線隱藏得很好。但沈良哲卻忽然有了頭緒，去云城調查�！�
“二十年前，顧家就被姜家制裁過，您害怕舊事重演，急忙對姜老爺子示好，而您的倒戈是需要誠意的。沈良哲和林知瑜失蹤了十年的尸骨，這就是您給他的誠意�！�
而這個誠意，顧溫書做得非常完美，這么多年過去，他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也讓沈良哲二人的情況，一直被外界判定為失蹤。
顧溫書聽完笑了起來，“證據呢？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以為——”
他話還沒說完，顧淵就冷笑一聲。
“一定要到那個地步嗎？”
“什、什么？”
顧淵深邃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沈良哲的遺物里，有一支錄音筆，是在林知瑜皮包底部夾層里找到的。他們猜得到自己調查的事情有多危險，所以一直都很小心�！�
“但沒想到，姜家比他們想象中狠絕，也沒想到，給他們提供線索的您，最后會跟姜家同流合污�！�
顧溫書看著桌上那支錄音筆，說話聲音開始發(fā)顫。
“所以，你們查這些是為了什么，就為了給沈清梨一個交待？！真正害死她父母的兇手，已經繩之以法了！就算找到尸骨，又能怎么樣？”
他看著顧珩和顧淵，“別忘了，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阿淵，你花了這么大力氣，才爬到這個位置，你甘心嗎？阿珩，喬悅集團如今風生水起，如果我真的被捕入獄，喬悅離破產不遠了。”
“還有錦云，沒了這一切，你只會成為京城貴婦人圈子里，茶余飯后的笑柄，你驕傲半生，能承受得了嗎？”
兩兄弟皆是沉默，宋錦云抑制不住心中悲痛，低頭抹著眼淚。
顧溫書緊繃地神經松了口氣，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沒發(fā)生，只要你們不跟別人說，顧家還是清清白白的顧家�！�
“至于沈清梨，我不再阻止你們，你可以把她娶回來。盛寧，我也會安排人去C國接她�！�
“阿淵、阿珩、錦云，安穩(wěn)生活比什么都重要，我當初倒戈姜家同樣是為了顧家。”
“我們一家和和美美，只希望你們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第195章
疏遠
顧珩淡漠地看著他，“您倒戈姜家是為了顧家，那您偷偷調查姜家走私路線，提供給沈良哲，也是為了顧家？”
“當然，難道我如今成為京城副市長，你們沒有沾我的光？”
顧淵冷笑，“就是因為沾了您的光，我剛進入北部軍區(qū)那幾年，姜老爺子才會打壓我�！�
“沒有您，我的路，會走得更順暢�！�
“而阿珩，要不是當初，您為了升任副市長，跟和您一同競爭的官僚發(fā)生摩擦，阿珩他本可以毫無顧慮地去空軍學院�！�
顧珩當初的高考志愿，是為什么從空軍學院特招，變成京南大學金融系，顧溫書最清楚。
顧溫書嘲諷地笑了起來，“你們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所以呢，你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把你們找到的證據送到警局告我嗎？”
他不相信顧珩他們敢這么做。
要是他跟姜家勾結的事情真的敗露，顧家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希望您明天能去自首。”顧淵如同一座堅實的冰山，絲毫不留顧溫書退路。
他補充，“提議自首，只是想給您留點臉面。”
“我需要什么臉面？我要是真去自首，顧家怎么辦？你們的母親怎么辦？”
顧溫書此刻才發(fā)覺，兩個兒子跟他玩真的。
“錦云，你快勸勸他們，我們夫妻這么多年，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進監(jiān)獄？”
從他們結婚后，宋錦云大事小事上都非常配合他，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進監(jiān)獄。
但此時的宋錦云已經因為林知瑜的事情，哭紅了眼，“你覺得，你做了這種事后，我還會維護你嗎？你該去自首！也該還小瑜一個公道！”
她沒想到，沈良哲、林知瑜夫妻倆的尸骨，會是顧溫書處理的，而她完全不知情。
顧溫書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們瘋了嗎？我是你們父親��！你以為你們大義滅親，就能逃過一劫？！”
“家人？”顧珩嘲諷冷笑，“您有把我當過家人嗎？您下令讓那些人對我下手的時候，有想過，我是您的家人嗎？”
宋錦云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溫書，“阿珩身上的傷是你讓人？！”
她抓狂地沖了過去，被顧淵拉住。
“顧溫書！你不要阿珩，我要！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骨肉血親，容不得你傷他分毫！”
顧溫書深吸一口氣，“他要毀了顧家！”
“顧家！顧家！好！你一口一個顧家，我今天把話放這里！我要跟你離婚，兩個孩子跟著我，我可以給他們改姓，你自己留著你的顧家��！”
“母親......咳咳......您冷靜點�！�
顧珩燒還沒退，加上從受傷以來就沒休息好，他的身體非常虛弱。
宋錦云走到床邊，她雙眼通紅，聲音發(fā)顫，“你們兩個要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們，你們不用管我，這婚我是離定了！”
顧溫書對齊瑛念念不忘，對她從未有過真心。
幾十年同床共枕，不過一場舊夢，她本就虧欠顧珩，現(xiàn)在顧溫書竟然傷害他。
這一次，哪怕顧溫書要蹲一輩子監(jiān)獄，她也不會再去看他一眼。
“錦云，你別說氣話！我沒有讓他們傷害阿珩，我只是讓他們擋��！我不會同意離婚，錦云，我們不能離婚！”顧溫書近乎哀求。
宋錦云冷笑著，“事到如今，你覺得我說的是氣話，這幾十年我愛著你，可直到三個月前，我才明白，你從沒愛過我。”
她緊緊拉著顧珩的手，“也沒愛過我們的孩子......”
“紀諾！”
病房外，紀諾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大堆資料。
“這些都是您當初處理尸體的證據，您擔心秘密泄露，處理時，只有您一個人，現(xiàn)場找到了當時您用來擦血跡的西服外套�！�
“還有這個，沈清宴當年追查到，您跟姜家有所勾結，幫姜家隱瞞走私違禁品的證據。”
顧溫書愣愣地看著紀諾給他的照片，無力地癱坐到地上。
“……”
……
“大致就是這樣......”
沈清宴將關于他們父母尸骨的事情告訴沈清梨。
沈清梨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沉默良久。
“他......為什么不親自跟我說。”
沈清宴嘆口氣，“那你呢，為什么不問他？”
“......”
這段時間，兩人都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對方，他們都在逃避。
“爸媽的尸骨，我們明天就能去處理，清梨你別太傷心�！�
沈清梨點點頭，“哥，我想給爸媽安葬后，我想出國留學�！�
留學的事情，他聽沈清梨提過。
但那個時候，她說她還在考慮。
“想好了嗎？”
“C國兩年，想好了。”
沈清梨語氣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
但沈清宴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很難受。
她這么快決定留學，就是想逃避。
“兩年后呢？”
“兩年后再說......時間會給出答案的。”沈清梨語氣很輕。
沈清宴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沒事的，以后哥能陪著你，無論你做什么選擇，我都支持你�！�
沈清梨俯身抱住沈清宴，“謝謝哥哥�！�
法醫(yī)檢查完尸骨后，沈清梨和沈清宴簡單地給父母舉行葬禮。
宋錦云穿著一身黑衣服，在林知瑜的牌位前，放下一束蘭玲花。這是兩人幼時最喜歡的花。
牌位旁，沈良哲和林知瑜的黑白照片，笑容燦爛。
宋錦云看了一眼便紅了眼眶，“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句話太晚、太晚，但小瑜，希望你一路走好......顧溫書利用我們兩個的關系，不顧危險，讓良哲去云城，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我們之間的感情，會成為殺害你的工具......”
她跪著，說了好一會兒話，哭了好一會兒。
顧淵站在她身后等著她。
沈清梨則推著沈清宴站在旁邊。
“我還擔心你今天會哭鼻子�！鄙蚯逖绱蛉に�
沈清梨微笑著搖搖頭，“爸、媽是因為正義的事情犧牲，現(xiàn)在罪魁禍首都已經得到懲罰，一切真相大白，我相信他們也會很高興�！�
沈清宴深吸一口氣，“八年時間，總算結束了......”
回想起當時，他得知父母被殺，趕去云城拿到他們的遺物，那種無助的感覺，只有他自己知道。
帶著十多歲的妹妹離開A國，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邊照顧妹妹邊往返兩國，調查父母的真正死因。
四年時間，他一點點收集證據，好不容易有了頭緒，卻在給妹妹買十八歲生日禮物的路上出了車禍。
等他醒過來時，妹妹已經長大了，兇手也被送進監(jiān)獄。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可夢里，他的妹妹依舊天真浪漫，不像現(xiàn)在，痛苦糾結。
葬禮結束后，他們離開時，沈清宴才看到跟他們擦身而過的賓利。
顧珩是特意在避開沈清梨。
而沈清梨也在下意識地疏遠宋錦云和顧淵。
“清梨�！�
“哥，哪里不舒服嗎？”
沈清宴玩笑道：“突然想下車跑兩步，我現(xiàn)在跑不了，你背我？”
沈清梨無奈，“哥......別鬧了�！�
“清梨，你今天一直在躲著宋阿姨�！蓖嫘螅恼Z氣正經了幾分。
“有嗎？”
“我記得之前，你很喜歡宋阿姨的，很親近她�！�
沈清梨低垂著腦袋，視線落在自己腳尖。
“......我只是覺得，跟顧家人親密，我......會對不起爸爸媽媽�！�
“為什么會這樣想？就因為顧溫書間接害死了他們，處理了他們的尸體？”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我需要時間，我對宋阿姨的感情，不會變的�！�
每次想起這些，她心里像被壓了一顆大石頭。
仿佛只要她跟顧家人多說一句話，這顆石頭就會變重幾分。
“你不用給自己這么大的壓力，這些都是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顧溫書做的。雖然我現(xiàn)在看見他們也不舒服，但不用刻意疏遠。”
“我會慢慢調整的。”
“那對顧珩呢？”
“我不知道，或許我們都應該給對方一些時間�！�
沈清宴看著她，“離開京城，舍得嗎？”
第196章
別忘記我
舍得嗎？
怎么可能舍得。
她喜歡了這么多年的人，現(xiàn)在她看到他，只會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不該這樣，這一切跟顧珩沒關系，這不是顧珩的錯。
要不是顧珩，她根本沒機會，查清真相。
她在心里，無數(shù)遍告訴自己，但她總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父母在云城被殺的那一夜。
現(xiàn)場留下的那些觸目驚心的血痕，他們被埋在邊境線的尸體。
最讓她難受的是，顧珩對她的態(tài)度仿若變了個人。
沈清梨深吸一口氣，“我跟他......好像忽然被什么東西隔開了，我看不到他，他也看不到我�！�
“你要去留學，我陪你去，我可以繼續(xù)進行康復訓練�！鄙蚯逖缑哪X袋。
沈清梨抿抿唇，“哥，你不用陪我的，等你身體條件恢復得好些，你再過來�！�
“你一個人過去，又是這種狀態(tài)我能放心嗎？這事沒得商量�！�
“……明月姐怎么辦？你們已經和好了吧？”
“咳咳......”沈清宴咳了兩聲，“她說......京城中心醫(yī)院，在C國有一家合資醫(yī)院，她能申請轉過去�！�
沈清梨為他們開心，“以后可不能再把明月姐氣走了�！�
沈清宴擔憂地問，“明天就去C國的事情，跟顧珩說過嗎？”
“沒……”
“你不跟他說，確定他不會突然腦抽，跑去C國把你帶回來？”
以前他沒發(fā)現(xiàn)顧珩是戀愛腦就算了，現(xiàn)在知道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不會�！�
顧珩受傷那天，他讓她走，她就知道，他不會來找她。
也許，他也沒辦法越過心里那道坎。
晚上，沈清梨拿著手機，點到顧珩的聊天界面里，編輯了一段文字，最后又刪了。
......
第二天一早，沈清梨推著沈清宴從沈家出發(fā)去機場。
她剛準備打車，就看到門口停著兩輛賓利。
林秘書和雷則看到他們出來，立刻上前幫他們拿行李。
“沈小姐，我們送您過去�！�
“怎么有兩輛車？”
林秘書頓了一下，“顧總有話跟您說，沈先生坐另一輛車。”
“去吧，我也不想跟你擠�！鄙蚯逖缯泻糁讋t，“保鏢來推我�！�
雷則放下行李訕訕地過來將他推到另一輛車上。
沈清梨走到前面那輛賓利旁，林秘書幫她打開車門，男人坐在后座，看向她時，黑眸幽暗深邃，他勾唇，清冽嗓音有些沙啞，
“梨梨。”
一月初的京城，正是寒冬時節(jié)，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回老家過年，街道上行人寥寥。
賓利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沈清梨卻遲遲等不來顧珩的開口。
沉默的時間，顯得異常漫長壓抑，充斥著某種酸澀感。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談？”
顧珩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嗯。”
沈清梨深吸一口氣，“你不說，那就我先說。”
“不分手�！蹦腥擞陌档捻涌粗�，是乞求，是眷戀，“梨梨，我們不分手。”
沈清梨嗓子仿佛被堵住一般，一時間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讓你離開，讓你自由，但這只是暫時的�！彼蒙硢〉穆曇�，偏執(zhí)地說，“我不會放手，我們說過，永遠不會放開彼此的手�！�
沈清梨杏眸泛起水光，“你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要是我們永遠都沒辦法，好好面對彼此，是不是要永遠耗下去？”
顧珩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我們之前說好的，等你畢業(yè)就結婚，現(xiàn)在你要出國留學。兩年后，我在京城等你回來�！�
“我要是不回來了呢？”
女孩聲音帶著哭腔。
他定定地看著她，黑眸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被無聲撕碎。
“不回來......你就真的自由了......”
他的語氣很輕很淡，卻讓她心里泛起無盡苦楚。
眼淚滑落，落在她手上，苦澀而濃烈。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沈清梨雙手握緊，指尖發(fā)白。
“除了這些，沒有其他的嗎？”她望著他，“你......不想挽留我嗎？”
如果顧珩挽留，她會留下，她一定會�？伤麖氖贾两K，沒有一句挽留的話。
她無法釋懷往事，更無法放下顧珩。
顧珩眼圈紅了，“我不能挽留你�！�
“為什么？既然不想分手，為什么要這樣？明明是我父母慘死，我沒要求你對顧溫書做什么。我也不會逼你，給我一個交待，但你憑什么要這么對我？”
她不明白，顧珩為什么這樣避著她。
他垂著眸子，眼底是無盡悲涼。
現(xiàn)在的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看她。
“梨梨，我受不了你對我疏離的樣子，哪怕是一點點。而且這并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這次......是我怕了�！�
他怕他們會因為這些事情疏遠，再也回不到從前。他怕姜鴻民來報復他們，他保護不了她。
“你對我的感情，我舍不得這樣消磨，也不能被上一輩的恩怨沾染分毫，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永遠都是純粹的。我不想把你留下后，我們反而越走越遠......”
女孩九年的感情，對他來說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他可以暫時松開它，但他不想看著它徹底破碎。
“所以，無論我離不離開，你都會避開我。”
“......是�！�
至少在她徹底放下心中陰影之前，他沒辦法像從前一樣，繼續(xù)享受女孩的偏愛。
沈清梨給她的愛或恨，對他來說都是劇毒的毒藥，能要他性命。
他心里對沈清梨的愧疚，沒有辦法正常接受她的愛意，她對他越好，他越愧疚。
他怕有一天，他們之間任何一方的感情會變質。
無論多么深厚的感情，都經不住如此消磨。
“......這兩年，我不想見到你。”
車在機場停下，前方是顧珩的私人飛機。
雷則已經推著沈清宴上飛機了。
林秘書停好車，顧珩強忍著腰部的疼痛走下車。
寒風蕭瑟，快步上前，拉住往前走的女孩。
“沈清梨�！�
沈清梨停住腳步，杏眸疏離地看著他，“顧先生還有事嗎？”
顧珩看著她氣惱的神情，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跟女孩在一起的無數(shù)的畫面。
沁園那一晚，她的無助又小心翼翼，Dukes
Gathering拍賣會上，她的絕望迷茫，原棗村一夜白雪，她說她給他堆雪人，海城一別，她坐在窗下安靜地畫下他的樣子。
帶她回顧家時，她灼燒他心口的眼淚，她的開心，她的羞憤，她的痛苦，她的心愿......
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他松開她的胳膊，輕輕拉住她的手，蒼白的臉上，有一抹悲涼的笑容，“梨梨，就算恨我，也別忘記我�！�
沈清梨眼眶一酸，情緒瞬間涌了上來，眼前的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
曾經無數(shù)次，憑借記憶就能畫出的臉，此刻卻怎么也看不清。
她抽回自己的手，嘲諷地笑了一下，“我又怎么會忘了你呢？”
寒風過境，雪花飄下，顧珩肩膀上落了一層白白的雪，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直看著女孩離開的方向。
“顧總......您的傷口感染嚴重，本來醫(yī)生是不讓您出院的，我們快回去吧�！�
“林川......”顧珩視線依舊落在前方，他呼吸變得越來越重，“梨梨，會回來的，對嗎？”
話剛問完，顧珩渾身一軟，身體重重倒在冰冷的地上。
“顧總！顧總！”
第197章
家底
一個月后，顧溫書自首的事情上了新聞。
在云城邊境線上，找到的兩具尸骨，確認是沈良哲和林知瑜，警方將顧溫書口供串聯(lián)起來。
有了完整地案發(fā)流程。
顧溫書革職入獄，顧家被政府調查。
姜鴻民失去顧溫書的庇護后，主動供出姜老爺子做的其他事情，將自己撇得清清楚楚。
牢里的姜老爺子無從反駁，只能接受法院重新判下的死刑。
喬悅集團股票大跌，持股人紛紛拋出手中份額，卻無人問津，面臨破產。
顧淵主動請職，連降兩級從北部軍區(qū)司令，成了一名校官，堵住了不少京城官僚的嘴。
但顧溫書入獄后，之前他得罪過的同僚紛紛落井下石。
給顧家扣了不少帽子。
顧淵擔心宋錦云受這些事情影響，將她送回荷城暫住。
春節(jié)前夕，顧珩坐在即將被法院查封的顧家宅子里，看著院子墻角那棵紅梅。
“阿珩�！�
顧淵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走到顧珩旁邊坐下。
連接著院子的木質階梯上，顧珩問顧淵，“有煙嗎？”
“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嫂子結婚后，我就戒了�！�
顧淵看著顧珩憔悴的神色，擔憂道：“你傷還沒好，不回公寓休息，跑來這里做什么？”
一個月前，顧珩送完沈清梨整整昏迷了三天，傷口發(fā)生嚴重感染，一星期后才漸漸恢復。
顧珩淡淡笑了起來，“宅子要被收走了，想回來再看一眼。你呢，不會這么巧吧？”
顧淵嘆了口氣，“我是擔心你想不開�！�
“還不至于……兩年時間還沒到，不過你現(xiàn)在可真夠閑的�！�
“父親的事情剛塵埃落定，我現(xiàn)在的職位比較清閑，剛好能好好陪寧寧�！�
顧淵看著院子里被冰雪打落的梅花，“姜家解決了，聯(lián)姻解決了，沒人再阻礙我們過想過的生活。”
“唯一一點，我還是對不起你。本想彌補，到頭來，阿珩你還是……”
顧珩嗤笑，黑眸落寞，“別把我說得這么可憐，我和梨梨還沒分手。”
顧淵心里暗嘆一口氣，“喬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沒想過，沒心思想�！�
這半個月以來，他閉上眼睛在夢里見到沈清梨，她還在他身邊，沖他撒嬌讓他多剝一只螃蟹給他吃。
但當他看向她時，她臉上都是淚痕，眼淚砸到他手背上。
眼前的場景變成那晚大雨，他親眼目睹沈清梨父母尸骨被找到的畫面。
他親手捧起，被他父親埋起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女孩父母的尸骨。
夢里，他又崩潰了一次。
醒來發(fā)覺一切都是夢，開心的幸福的，痛苦的無法承受的，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她離開那天的樣子。
“要放棄喬悅了？”
“不放棄，要賺錢，以后成家。”
顧淵笑，“去荷城給外公借錢吧，我陪你一起去，就說我們兩個一起借的�！�
顧淵提議。
“你真陪我？我這次要獅子大開口，可能會把外公家底都掏空。”
“嗯，我陪你，給外公借的錢，一半算我的�！�
顧珩站起身，將自己剛才堆好放在身旁的小雪人捧起來，摩挲著它的臉，“那三天后，我們一起過去�！�
......
沈清宴和沈清梨在C國租了一個小公寓。
這個公寓離康復醫(yī)院很近，沈清宴每天都會去待一上午。
他身上的肌肉在漸漸長回來，這天他給沈清梨做了他醒過來以來的第一頓飯。
清蒸海魚，辣炒螃蟹，土豆絲，油燜排骨，番茄蛋湯。
“來嘗嘗哥的手藝怎么樣。”
沈清梨嘗了一口，沒做評價。
倒是沈清宴激動道：“我在床上躺了兩年，手藝還越來越好了！”
他把菜順著嘗完，調味沒有任何問題，外觀也完美，比C國一些中餐館好吃一百倍。
“清梨，別顧著吃，說說味道怎么樣？”
沈清梨點點頭，“挺好的。”
沈清宴疑惑，“挺好的？以前我給你做飯，你吃到自己喜歡吃的，彩虹屁不是一串一串的嗎？今天怎么一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