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只剩下心臟缺失一塊的鏤空,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的鏤空,不斷地漏風(fēng),涼意侵襲全身,讓他忍不住地發(fā)抖。
我醒來,夕陽光占滿客廳,我正躺在柔軟的沙發(fā)上,身上蓋著毛毯,屋內(nèi)空無一人,連牢籠都不在了,干干凈凈,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但記憶如此鮮明,無法不在意。
任何青木的舉動都是一體的——我想到。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彼此牽制,一個青木犯的錯,在我心底,自然是[青木富江]犯錯。我不會將他們分開看待——如果我想要安穩(wěn)生活下去,就必須這么做。
下一秒,津和從廚房出來,他的手上濕漉漉的,似乎才洗過什么東西,朝我笑道:“詩緒里,你醒了,都是那個廢物的錯,他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雖然不夠,但是……”
他想要繼續(xù)說什么,我安靜地看著津和縮小版的青木的臉,隨后打斷:“謝謝你的幫助——然后,請你出去吧�!�
“……”津和的笑容僵硬。
“你……”我回想起這幾天的一切,也同樣想通了他的動機,抬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努力沒露出哭后的軟綿樣子,“想要鉆空子對吧?不行的。抱歉……”
“青木,你沒有遵守約定,還用小孩子的形態(tài)試探,就像[你]在石洞里那樣。”
我認(rèn)真道:“這么做是不可以的�!�
他看似要可憐地落淚,我轉(zhuǎn)過頭不再看。
冷靜,冷靜,詩緒里。不要動惻隱之心,不要想他的眼淚和死狀,不要想。
我再揉了一下眼睛。
抑制住也想一起哭的沖動,我嚴(yán)肅道:“而且,我生氣了,非常生氣。[青木]惹我生氣,自然也是[青木]的錯,我沒有——也不會將你們?nèi)魏我粋特殊看待。所以現(xiàn)在不想和任何一個青木說話,不想理你,我們冷戰(zhàn)吧�!�
第68章
津和,或者說青木,他輕微扯了扯嘴角,想露出笑意卻只讓人覺得牽強不已,他伸出手:“詩緒里……”
“請出去吧。”我重復(fù)道。
“……”青木眼淚瞬間掉落,聲音低下來,喉嚨深處似乎壓抑著抽泣,他的聲音本就是帶著蠱惑,現(xiàn)在更是一聽就能讓人軟下心,聽從他的任何祈求,“詩緒里……詩緒里……不要�!�
他跟一只小狗一樣趴在沙發(fā)邊緣朝我仰著頭哭泣,拽住了我的衣角,那張幼小的男孩臉滑落一串的淚珠,眼睛波光粼粼,皺著眉,悲傷的表情顯得他似乎極其的脆弱,一碰即碎。
“我下次不這樣了……”他說道,低下頭想要蹭蹭我撐在沙發(fā)上的手。
我收了回去:“你不是聽我的話嗎?不要再裝可憐了�!�
“我沒有裝可憐!”青木急切道。
“你的眼淚,不是演戲的嗎?”我看向他,指腹點了點他濕漉漉的眼尾,賭氣道,“現(xiàn)在可不要撒謊啊�!�
“……”青木用那雙淚光點點的黑眸盯著我,乖乖地被我戳。
片刻之后,他沒有說話,似乎知道我是在賭氣,什么都聽我的,什么都不會反駁,凝視著我,青木歪頭蹭了蹭我的指腹。
我使勁戳他,把他的腦袋戳得往后仰了仰。
“出去�!�
青木仿佛知道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卻仍然掙扎著說道:“詩緒里,不要不理我……”
我起身掠過他,去陽臺看了眼晾曬的衣服,在冬天很難曬干,衣角還是濡濕的。
等我再回到客廳,已經(jīng)空空蕩蕩,沒有青木的身影。
我嘆了口氣,頭一次跟人鬧別扭,總覺得怪怪的。
以前這樣,一般都是一刀斷,再也不會有聯(lián)系,我自認(rèn)是最會感情抽身的人,但對青木還不會完全斬斷聯(lián)系……
再說……斬得斷嗎?我突然升起這個疑問,就像當(dāng)初告白交往后,我想過離開他,趁他玩膩了交往游戲就分開。而真正交往時,又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無論如何最終都是在一起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越了解青木的本性與能力,忽然就越發(fā)的不清楚分開的可怕下場。
……等下,我怎么下意識用了“可怕下場”這種詞。
算了,別想了。
我拋開一切雜思,并不會長久的沉浸在任何感情和負(fù)面的情緒中,打開電視機,找到一個搞笑節(jié)目就開始打發(fā)晚上的時間。
……靠,常駐嘉賓居然換人了。
當(dāng)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血與肉,他從尸堆里像爬行動物一般依戀地爬過來,伸出僵白的手臂似乎想要抓住我的腳踝。
我才一愣神,四面八方便忽然出現(xiàn)更多的手臂,同樣相貌,不同死狀的少年掙扎著,擠壓著,厭惡地推開同類,朝我急切地沖過來。
人數(shù)太多,他們成了翻涌的海嘯,一個疊著一個,像蝗蟲過境,帶著執(zhí)念與強烈的欲望。
斷肢殘臂掉落一地,成了活尸海向我奔涌而來。
我嚇得驚醒,目之所及的房間寧靜又黑暗,很快鎮(zhèn)定。
……行吧。
我死魚眼看著天花板,沒怎么在意,只是想吐槽看多了青木恐怖片一樣的各種形態(tài),我果然是會做噩夢。
自從談戀愛以來,我就沒做過一個有戀愛泡泡的青春純情的心動少女夢,有青木出場的夢全是堪比惡鬼追人一樣的詭異。
雖然很多夢已經(jīng)不會害怕,甚至毫無波動吧。
這戀愛談的真是夠離奇的。
所謂冷戰(zhàn),就是將對方當(dāng)成空氣人,不與他說話,不對他有任何的反應(yīng),無視他,當(dāng)
成陌生人一樣路過。
我很少出門,一出門也是購物買必需品,或者實在太悶了才會出去逛逛。
北村先生倒是發(fā)過短信。
[我知道了,辛苦了間織。]
我盯著手機屏幕,想了想,給他簡單講述了一遍我和青木吵架的事情。
他先發(fā)了一個感嘆號。
[!]
我低著頭在街上走,掠過第五個面帶燦爛微笑,跳到我面前說著“下午好詩緒里!”的青木,在手機上繼續(xù)打字。
[怎么了?]
北村先生沉默了片刻,才猶豫地回復(fù):
[沒什么,就是有些擔(dān)心你,他不會報復(fù)你吧?]
[應(yīng)該不會。]
我買了瓶水,付錢時一身黑衣的青木冒出頭,笑盈盈道:“我來付我來付吧。”
我面無表情地頂著服務(wù)員驚訝的眼神無視少年,自己給了錢。
然后走出去。
北村繼續(xù)回復(fù):
[那就好,不過還是要提防,最近命案頻發(fā),增加了很多……]
走了一段路,一個藍色外套的青木摔倒在地,在地上可憐巴巴地哭泣,我面色如常地抬腳跨過他。
[的確,他有點無聊了。]
像個小學(xué)生。
討好人的手段非常幼稚,也不知道怎么尋求原諒。
我身后傳來有人想要扶起他,被青木氣惱地吼了幾句,又開始吵架的爭執(zhí)聲。
緊了緊圍巾,我轉(zhuǎn)過街角,終于到了公園。
……話說,在這座城市,[青木]居然有這么多嗎?我想到。
我才在長凳上坐了幾分鐘,就有人過來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貙ξ遗赃叺哪吧说溃骸澳憧炱饋�,我要坐!�?br />
那人訕訕地起身,滿眼對來人外貌的驚艷。
青木剛坐下就朝我轉(zhuǎn)過來,我同時轉(zhuǎn)向另一邊。
“詩緒里詩緒里,多久才能理我?”
我放下水瓶,終于在無數(shù)個青木企圖與我搭話的過程中開口:“你好煩啊,不要一直跟我說話啊,幾分鐘就來一個,我需要一個人冷靜的�!�
“都是其他冒牌貨……”青木怨毒地說到一半,面對我幽幽的目光又哼哼唧唧地說不下去了,換成甜膩的口吻,“詩緒里,他們做的事不要怪我嘛,我?guī)湍愠鰵�?那些惹你生氣的人已�?jīng)——”
他惡劣的、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的表情一滯,瞬間抬起頭看向某一處,冷著臉,那股黑色的氣息一閃而過。
我疑惑地跟著看過去,沒看見什么東西,普普通通的草叢綠植,我們本來就在冷戰(zhàn),所以隨即就站起來離開。
“詩緒……”青木微微抬起手。
……她走了。
公園現(xiàn)在的游人并不多,少年盯視著詩緒里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抬眸望向一處。
在詩緒里面前,他們僅僅是笨拙的討好,但在暗地里,卻是青木們的失控,死亡率陡然上漲,別人的生命,青木的生命,都在消散,他自毀一般發(fā)狂,然后被殺害。
有的就在這座城市,被殺害倒入不同的地方。有的在遙遠的地方,同樣的暴躁不已。
被裝在垃圾袋里,被埋進土壤,被推進太平間,被制作成標(biāo)本……各種各樣,青木們在各處失去著生命。
因為不明白啊……不明白啊詩緒里……為什么不理他?為什么不想見到他?做錯了的話,隨便怎么懲罰都可以——但不要不見他。
抓心撓肺的難受。
原以為死亡會讓他好過,總比心臟的難耐更好……但并不是,他依然痛苦著。
青木看著草叢,實際上是看向更遠的地方,在城市邊緣,十幾公里外的
樹林,有一處血腥之地,無數(shù)雪白的手臂掛在樹梢,落在地面,無數(shù)的頭顱滾落在地。
幾個陌生的人互相廝殺。
他們原本是來埋葬富江的尸體,誰曾想遇到另一些人,也同樣帶著富江的尸體。
這處地點,還是他們看見死去富江的幻想,立在遠處冷冷地說了地址。
“將我埋在那里,這點小事你應(yīng)該做得到吧�!�
那些人無一不狂熱地答應(yīng),赤紅雙目。
富江的尸體就在他手中!那道一模一樣的身影一定是死去的富江給予他的指引!思維接近瘋狂的人如此想到。
有的人千里迢迢,不遠萬里地去了之后,尸身已經(jīng)腐敗,有的人離得近,拖著新鮮的尸體前往,時間如此恰當(dāng),他們在同一時刻相遇。
不論如何,富江的尸體都不能給其他人!
木棍聲、刀刺聲、咒罵聲此起彼伏,鳥雀被驚擾飛出。
半晌,林間的聲音漸漸消弭,那幾個陷入癡迷的人在爭斗間徹底失去了生命。
鳥雀撲著回來,在尸體上啄著新鮮的肉。
幾分鐘后,傳來草地的輕微細(xì)響,鳥兒們再次拍著翅膀敏銳地離開,幾個相同相貌的少年冷著面容來到此處,幾雙相同的死寂的黑眸微微轉(zhuǎn)動著,他們是這座城市的[青木],是無數(shù)求死發(fā)狂的青木們中決定出來泄憤的幾個。
幾人在橫尸遍野間,尋找贗品的痕跡。
……都怪你!
都怪你們!
為什么要惹詩緒里生氣!廢物!
詩緒里認(rèn)為一人犯錯,所有青木連坐,[青木]們想都沒想就接受。
這完全是正直的,慷慨的舉動��!明明可以討厭[青木富江],卻還愿意給予機會,這明明是喜愛他的行為!
而且……而且……
詩緒里是將所有青木一視同仁的啊。
哎……詩緒里真的很可憐,還要對贗品們委曲求全,詩緒里,詩緒里,她才是最委屈的。
青木們瞬間轉(zhuǎn)變了想法。
即便,她的不理不睬就像將他的心臟捏碎,震得他腦袋恍惚。
好痛苦……比千次萬次的死亡還要痛苦,手指撓出白骨也不能阻止那股想要見她的沖動,看見她不理自己的冷臉,又翻涌出無盡的委屈和其他更為復(fù)雜的情緒。
詩緒里,殺他是那么簡單的事,但是她好聰明,選擇的辦法比殺了他還難受。
幾個青木在尸體中尋找。
終于,一個長發(fā)的家伙被他們拉出來,他的下半部分被截斷,內(nèi)臟遺落一地,被一個青木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一塊。
長發(fā)的少年正在復(fù)活,即便恢復(fù)了一些生機,他黑色的眼睛依舊蒙著一層灰暗。
黑色衣服的青木將他拽起,長發(fā)少年的頭皮卻驟然和身體分開,他軟趴趴地摔在地上,腦袋沒了遮擋,鮮紅的大腦露出。
“嘖,好惡心�!焙谏虑嗄疽荒樝訔墝㈤L發(fā)頭皮甩在地上。
“你為什么要分裂?廢物,為什么要嚇詩緒里!她現(xiàn)在都不理我了��!”藍色衣的青木氣極,大吼。
身后,一個本該在互相廝殺中死亡的瘋子男人,手指動彈了一瞬。
“把他帶到詩緒里面前贖罪怎么樣?”
“不要!你是蠢貨嗎!詩緒里不會想要看見他!”
他們爭吵起來,地上裸露著大腦的少年聽見她的名字才真正回過神,嗚嗚哭泣:“詩緒里……”
“你們,”頂上突然傳出一個更為幼小的聲音,“有什么好吵的。你們誰不會那樣,你們都是一樣的惡劣��!還不明白嗎!”
青木們抬頭。
一個國中生大小的青木只剩下腦袋,正插在樹梢上,眉間的
樹枝露出,他的笑容如此怪異。
“喂,主要是你這不遵守規(guī)定的家伙,才讓詩緒里生氣的吧!”
樹上的青木笑了幾聲:“呵呵呵呵你們也會這么做的!我做的錯事也是你們的!還不明白嗎?只有任何一個青木都不會犯錯,詩緒里才會回來!”
他說完又低低地呢喃:“……詩緒里,詩緒里,我是不是理解得很對……你就是這樣想的吧……好聰明……你是對的……你怎么會錯呢……”
幾個青木未答話,安靜下來,他們本就等同于同一個人,他能想通的地方,他們自然也能。
詩緒里……
下一秒,后面一個男人突然暴起,掄起刀瞬間捅進他們的身體。
他殺紅了眼,一個接著一個。
“怪物……�。」治铮�!”
青木們不知為何沒有反抗,一個一個摔在地面,死亡之前的最后一刻還在繼續(xù)想著。
……詩緒里是這樣想的嗎?是嗎?……對啊,一定是的。
相同的思維能讓他們瞬間想到一處。
肯定是的!肯定是的��!詩緒里想要做的,她所想的就是對的,只要按照她說的做,她就能理理他了吧?……不要不理他啊。
難以忍受的感受又洶涌襲來,一個青木的胸口被刺中,卻抬手摳挖著心臟處,硬生生將刀傷擴大,露出鮮紅的血肉。
他想要挖出自己被難以磨滅的想念和悲戚啃噬的心臟。
片刻之后,少年們的黑眸徹底灰暗,橫七豎八的尸體分布在草坪之上。
男人殺完,卻喘著氣對裸露著腦袋的青木顫抖著聲音,扯開一個笑,說道:“……我,我看到他們剛剛都在欺負(fù)你,你…雖然是怪物……富江,但你是不一樣的吧?我?guī)椭四�,現(xiàn)在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
男人急切伸手想要扶起青木。
那少年卻猛然張開了嘴,硬生生咬下他手背上的肉。
男人跌落在地,手腕處的肉也快被咬爛,紅色噴涌,劇痛傳來:“啊啊啊啊啊啊�。。�!”
“滾!”少年怒道,想通之后,他現(xiàn)在只想去找詩緒里,只想思考怎么獲取她的原諒,即使男人可以讓他更快的生長也懶得再偽裝,急躁地想要見她的情緒極速鼓動著。
男人抱著微妙的同情,但青木非人,毫無同理之心,毫無感恩之心,農(nóng)夫與蛇是他的完美寫照,不,他甚至比那條蛇還要惡劣千倍萬倍,高傲自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樹上的腦袋睜著眼,一直帶著愉悅看完這一場死亡盛宴,現(xiàn)在瞧見男人愚蠢的舉動才終于大聲發(fā)出嘲笑,樹枝被他笑的顫動頻率壓得更低,發(fā)出簌簌的輕響,“怎么會有人可憐[青木富江]��!怎么會有人可憐[我]�。�!”
第69章
入春的溫暖之時,這座城市的警部正陷入焦頭爛額的狀態(tài)。
最先開始的是遠處樹林里的廝殺,只有一個男人存活,不過瘋了,被關(guān)進精神病院,他的手被人生生咬得廢掉,卻找不到犯人,最終他也慘死在醫(yī)院里——似乎是被嚇?biāo)赖�,誰知道。
從那以后,這里的犯罪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漲著,仿佛一只無形的爪襲向這座城市。
破案率也居高不下——因為那些人都是瘋子,瘋子失去了謹(jǐn)慎與智慧,自然就容易破案,即便是科技不發(fā)達,監(jiān)控不普及的現(xiàn)在,也能堪堪偵破。
而日常生活中的人們只知道這座城市的氣氛在逐漸變得浮躁,處處充滿了危機,你擦肩而過的某個路人可能就是一個中途瘋掉的殺人狂。
在破春的回暖天,一層陰云迅速地籠罩著這座城市。
北村雄最近的電話都被打爆了。
不只是抓小三小四的委托,還有真認(rèn)為他有偵探的才干,委托他尋找親人尸體的人。
不過這些人,一般都會露出魔怔的樣子,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是找我弟弟……你,你真的看到他了?那他身邊是不是跟著一個少年?”
那急不可耐的語氣就像那個少年才是他真正的目標(biāo)一樣。
北村雄對于此類委托都一概拒絕,他惜命。
夜晚,燈紅酒綠,一街之隔就是無數(shù)家酒吧,隱約的音響播放的音樂從里傳出,可以想象在室內(nèi)的震耳欲聾。
北村雄靠在公寓走廊的欄桿上吸煙,遙望街道,醉醺醺的人勾肩搭背、滿口污言穢語的走過。
這段時間,連他都隱隱感覺得到氛圍的改變。
就好像富江在發(fā)瘋,在別人的殺害下不自知地迅速自我繁殖,他的個體存在量越多,就越會產(chǎn)生更多的慘案糾紛。
啊,世界還是毀滅吧。富江可怕,人類被激發(fā)的黑暗面也照樣可怕。北村雄頹廢地想到。
而青木富江更像是高一維度的魔物,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無視。因為不論是抗拒還是接受,最終下場無一不是下地獄。
聚集在一起火燒?哪兒有那么簡單,大范圍捕捉只會讓更多的人知道富江,不被他蠱惑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比萬分之一的概率還小,那樣下去只會讓富江加速繁殖,占領(lǐng)社會。
雖然……
北村雄拿出手機,瞥一眼屏幕。
嗯,間織身邊還是平靜的,總歸沒到最壞的一步,如果連間織這唯一一道防線都被攻破,死了算了。
他想著,打通間織詩緒里的電話。
嘟嘟嘟——
“喂?”少女清亮的聲音,似乎在家中,背景音有電視人物的聊天聲。
他的余光內(nèi),在底下昏暗的街道,大道酒吧一家接著一家,熱鬧非凡,雜亂無序,而密布復(fù)雜的小巷拐彎處忽然走出一個人。
那個人似乎才復(fù)活不久,身上的衣服不是太合身,他抬手矜貴地理了理領(lǐng)口,擰眉不太滿意地環(huán)顧四周。
“……”北村雄馬上熄滅了煙,火星消失,卻還是引起了來人的注意,少年驟然望過來的黑色眼睛在黑夜中并未與其融為一體,反而涇渭分明——因為現(xiàn)在的黑夜至少有那么一點微弱的燈光,但他的眼底什么都沒有,黑沉得徹底。
“——喂?”那邊貌似見北村沒有回話,疑惑地再說了聲。
北村雄與底下的青木對上視線,心臟一瞬間緊縮。
——他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但一絲線岌岌可危地吊住了他的神經(jīng)。
只要對方靠近一瞬,他就能瞬間崩潰,軀體已經(jīng)是一副虛弱的空殼,經(jīng)不起富江的任何戲弄。
青木微微歪頭思索了一陣,然后再靠近幾步,耳朵貌
似在努力聽電話里的聲音,他的神情異常的純?nèi)�,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少年。
“……呃……我就是想問,”北村在間織又問了一遍的情況下,干澀著嗓子開口,“你多久開學(xué)?東西很多的話需要幫忙嗎?”
“啊……謝謝北村先生,我自己應(yīng)該可以�!痹娋w里誠懇道。
“好吧……”男人不住地瞥過去,那怪物一直在盯視——準(zhǔn)確地說是在盯視他手里的手機。
幾周的冷戰(zhàn)令青木現(xiàn)在連嫉妒的心情都蔫下去,唯剩下滔天濃厚的思念。
在他人面前他一般懶得遮掩自己的非人的一面,北村雄看著他無神緊盯的黑眸,只覺得里面虛空無物——又或者是僅有一物占滿了眼眶,甚至要溢出來爬滿全身,導(dǎo)致那雙眼睛呈現(xiàn)出怪誕的非人感。
冷汗在滴下,北村渾身不能動彈,恐懼在骨髓深處迸發(fā),令他只能憑借著慣性與詩緒里交談。
“那你小心一點……東京……”
青木毫無任何感情可言的瞳孔在他腦海中無限放大,令他昏昏沉沉。
“東京……現(xiàn)在可能……”北村雄咬了咬舌面,“很多[那個人]。”
“這個我知道,不過應(yīng)該都是些沒有記憶的青木,我無視就好。”少女的聲音依舊輕快,她這幾周無人打擾,過成了咸魚。
……不!不是!絕不是這樣!北村雄的內(nèi)心在嘶吼。
她對于青木喜歡她的印象停留在他們相遇幾個月他才喜歡上她的階段,但——[青木]們是如此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