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 �
“是老鼠吧……”
話音剛落,一只人類的手掌形狀忽然在椅子背面顯現(xiàn)出來,一下一下拍打,仿佛內(nèi)里有一個人撐著靠背妄圖掙脫出來。
啪!啪!啪!
而那三塊皮徹底陷下去,留下的缺口除了黑乎乎的空間,還有一團紅白血肉在蠕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連晴子也忍不住驚恐地尖叫。
房子內(nèi)出現(xiàn)雜亂的腳步聲,摔倒聲,門被匆匆打開的聲音,爭先恐后的聲音。
漸漸地,整座房子都安靜了下來,獨有書房的燈在亮著,成為唯一的路標。
……
……
我半夜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臉懵逼地發(fā)現(xiàn)四個床鋪只有我一個人躺著。
��??其他人還沒有回來嗎??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
凌晨十二點。
我:“……”
我希望是他們玩得太瘋了而晚歸。
我不得不起身穿好衣服,吱呀一聲推開房門。
走廊很是幽靜,黑暗,墻上微弱的油燈形狀的亮光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
我沒有說話,臉繃得緊緊的,實在不想踏足。
我給桃子發(fā)消息,打電話均沒有回復。
……最壞的情況發(fā)生了,我還是報警吧。
不過以防是個烏龍,我還是悄悄走了一遍白天走過的房間,無人。
只剩下書房沒走,書房處于這座房子的最深處,我越往里走,不知為何,看見一些翻倒的器物,仿佛被人驚慌失措間推倒。
我慫慫地停下腳步。
顫巍巍地拿出電話報警了。
……總之先不要去書房吧!好可怕!
警察答應馬上就來,但這里是深林郊區(qū),離附近最近的警察局都有些距離,我得先找個房間躲躲。
我刪除掉手機里的通話記錄,正要轉(zhuǎn)身離去,書房內(nèi)忽然傳出熟悉的聲音。
“是詩緒里嗎——”
……��??臥槽是青木的聲音��??
我依舊沒有進去,謹慎回答:“…青木?你怎么在這里?”
他特別委屈,壓低了聲音,“我被卡住了快來幫幫我——”
“不是,你根本不可能在這里的吧?難道你是什么口技詐騙犯嗎,我給你說我可報警了……”我有點害怕了。
“是真的!�。 �
我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比如他的銀行卡密碼,比如他的學號(不好意思我也不記得這個),比如他的手機號碼,比如我的手機號碼。
——很好,他全不記得,理直氣壯說我為什么要記這些啊!
感覺是真的。
我隨手拿了個走廊的小花盆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書房的燈很亮,更加凌亂。
“……你人呢?”我巡視一周,空無一人。
無人應答。
我小心地走到沙發(fā)前面尋找,沙發(fā)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三塊地方被撕爛,我沒注意,倏地,一只冰涼的手拽住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摔坐在沙發(fā)椅子上,沒了棉花硬邦邦的。
我嚇得閉上眼睛叫起來:“啊啊啊�。。Σ黄饘Σ黄饘Σ黄鹞荫R上把錢給你,我沒報警都是騙人撒謊的不信你查我手機記錄!沒有的!”
結果我盡情發(fā)揮一陣,一人仗著我的亂叫充做背景音掩蓋,用刀片徹底劃開了沙發(fā)靠背,鉆了出來。
沙發(fā)內(nèi)部驟然一空,我都下陷了一點。
只聽到一連串愉悅的笑聲,我睜開眼,青木正蹲在我面前,仔細地看,放肆地笑,黑眸彎成很好的弧度。
“詩緒里詩緒里,好膽小哦�!�
我啞口無言,徒留膽小的淚水啪嗒啪嗒落下,手一軟,花盆砸在地上——幸好是塑料的,沒壞。
青木順勢彎腰把我抱起來,然后自己坐下去,我被轉(zhuǎn)了一圈放回原位,但等于是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與他面對面。
“好累哦——那些人真是沒用,比詩緒里還膽小�!鼻嗄舅坪趵鄣煤�,在沙發(fā)上癱成一灘貓餅,我屁股底下的大腿冰冰涼涼,還自動抬了抬幫我調(diào)整位置,讓我坐得更端正更舒服。
他的胸膛肩膀在燈光下白皙得晃人。我的一滴眼淚愣愣地滴在他腰上。
“……???”
青木的態(tài)度過于理所當然和坦坦蕩蕩,動作也快,導致才被嚇蒙沒反應過來的我一時間沒回過神。
青木與懵逼的我對視,仰躺著慵懶看我的模樣極其勾人心弦,尾部上挑狹長的眼像是在人心尖上掃了一下。
他上身直起一臉好奇地湊過來,似乎準備舔舐掉我的臉上淚痕。
我終于反應過來,一拳頭把他揮開,青木啪一下躺回沙發(fā)。
我捂住眼,驚恐萬分:“我靠��!你怎么沒穿衣服�。�!我的眼睛�。�!”
這人真的毫無羞恥之心啊�。�!
第34章
我的確被剛剛的事情嚇得腦子短路,只顧著捂住眼睛,富江的腦袋碰到只剩下空架子的靠背上,明明沒用多大的力氣,他也十分造作地嘶了一聲。
我感覺到一只沁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隨即是他的怨聲:“詩緒里,好痛哦,你為什么捂住眼睛?別人想看我都不給看的�!�
……靠。
他直起身,奮力想要把我遮擋住視線的手挪開,我能感覺到他輕輕的呼吸在靠近。
跟只動物在用爪子扒開我的手一樣,我的手被挪開也沒有睜開眼睛。
幸而我是坐在他靠近大腿邊緣的位置上,并沒有碰到什么不該碰到的東西。
我要從他腿上下來,剛將一只腳小心翼翼地踏上地面,他的指腹緊跟著上來,按住我緊閉的眼瞼。
眼白部分與瞳孔部分的邊緣處是有凹凸感的,那柔軟細膩的指腹沿著圓形的邊緣在我眼瞼上細細又好奇地摩挲,直到我站起來,將自己的外套盲扔給他。
“快穿上!”
青木似乎被外套蓋住了頭,啊了一聲,接著是他的嘀咕聲:“小了呢……好小哦……而且材質(zhì)好粗糙,詩緒里你皮膚肯定紅了吧真可憐……”
我青筋一跳:“這是外套怎么可能紅�。∧阆日谧∽约旱纳眢w才是最重要的吧!圍在腰上!”
過了片刻,我聽見青木從沙發(fā)上站起的聲音,隨即是布料的摩挲聲。
安靜下來。
好了嗎?我有點遲疑。
一雙光溜溜的手臂突兀地搭上我的肩膀,然后是整個人,蛇一樣纏上,情侶間普遍姿勢的擁抱在他這里變得黏稠冰冷,過于滑膩的皮膚就像是蛇的腹部、或者是失去翕動能力的鱗片,宛若無骨的手臂太過柔韌。
總之,閉上眼的黑暗里,他只能帶來詭譎怪誕的蔓延。
我睜開了眼,才哭過的眼眶在空氣里有點發(fā)涼,抬眼就是青木從我身后抱來,彎著腰,頭埋進我肩頸的依賴。
他橫過來的手臂在我身前交疊。
我說:“別抱了,你好重……話說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瞥一眼破爛的沙發(fā),咽了咽:“……而且沙發(fā)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簡單啊,”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青木太冷了,他抱得越久,我越能感到后背透過衣裳的那股涼意,但慢慢的竟也習慣了。
“我被關在里面不見天日,然后在今天終于逃脫了——我好想吐啊詩緒里,今天他們輪流坐的時候,真想把他們都殺了�!�
他說末尾的話語時聲音沉下來,陰冷無比。
我還未對此發(fā)表意見,青木就繼續(xù)道:“但是詩緒里就可以——坐下來的時候感覺都像是縮進我懷里一樣,好小哦�!�
我:“……”
那股椅子里竟然有活人的驚悚感莫名減少了很多。
我伸手推開他,青木是將外套系在腰間遮擋,上身還是光、裸的。
驀地,外面?zhèn)鱽硪魂嚨漠愴憽?br />
我朝書房的窗戶外望去——
晴子和一些同學正神情怔怔地往回走。
“——”
“——”
他們在說話。
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等下——
我大驚失色道:“難道是谷酒晴子做的嗎?昨天把你塞在沙發(fā)里?”
“對啊,就是她。真是壞女人,她嫉妒我,想要殺掉我,就選擇這樣一個殘忍的方式!”青木毫不猶豫地肯定我的猜測,“所以詩緒里,我都說了她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值得看�!�
“…那…那我們必須得躲開他們啊!”我不像青木那般悠然自若,心臟在狂跳,特別是在看見他們臉上逐漸狂熱的神色時,內(nèi)心的安全雷達在瘋狂預警,瞬間緊繃。
但晴子作家的家我根本不熟悉,只認識白天走過的地方,還是青木拉著我走入一間地下室,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到達一處黑暗之地,然后打開柜門,對我笑道:“進去吧�!�
“……”我啞口無言半晌,道,“你怎么這么熟悉的?”
“我不熟悉,我只是聽他們說過。就那個女人和她的惡心丈夫�!�
我躲進去,柜子門關閉的那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班級殺戮的那一刻,不禁開始瑟瑟發(fā)抖,微微的顫抖著。
青木不知道去了哪里,回來時已經(jīng)穿戴整齊,但是那件衣服連后領的標簽都沒有拆掉,明顯是晴子老公新買的還沒來得及穿的。
他閑適地坐我旁邊。
很快,上面?zhèn)鱽砑姺钡哪_步聲,還有吵鬧的人聲,隱隱約約透過薄薄的木質(zhì)天花板刺進來。
“……哪里去了?……”
“不知道……”
“哪里都找不到……”
“間織呢……”
我提前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果不其然,桃子給我打電話。
我盯著亮度調(diào)到最低的屏幕咬著唇忍住哭聲。
也許是我太倒霉了,這一年總會遇見這種事。
忽而,對面膝蓋與我的膝蓋相碰的青木動了動。
他并非像普遍的男朋友一樣將我用飽含安全感的姿勢抱住,反而是自己爬過來,輕輕分開了我的膝蓋,自己擠了進去,膝蓋頂住了我的大腿下側(cè),讓我的腿折得更厲害些。
我感受到他蛇一般趴在我肩膀處,耳朵貼在我的鎖骨處,似乎在傾聽害怕頻率的心跳。
我靠在柜子內(nèi)壁,望著柜子內(nèi)部上面的虛空一點安靜地流下眼淚。
樓上的聲音漸漸暴躁,有真正易碎的花盆摔碎的巨響,爭吵聲,拳腳聲,接連不斷,營造出極其危險的氛圍。
一出去絕對會被撕碎的。
我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兂蛇@樣,但當周圍很多次發(fā)生此類事件后,我已經(jīng)放棄了思考。
……總不可能,是青木一個人引起的。他有這種魔力嗎?沒有吧?我怎么也看不出來,除了那張美麗的臉和身體,他哪一點有魔力了?
難道大家都這么膚淺嗎?我不明白。
我實在是不明白。
我怎么也想不通。
青木比我高,很快他就覺得此姿勢很累,直起了身子,這下輪到我被抱住,鼻子都陷入他寬大領口處柔軟的皮膚上。
我的大腿下側(cè)全貼在他跪著放平的大腿表面,換成我被抱住時不由得伸手拽住了他身后的衣物,太用力,揪出了褶皺。
臉貼著他的鎖骨,一滴一滴溫熱的淚落入他的衣領,灼燒一般,讓青木感受到了火焰,仿佛有燃燒的紅色在舔舐他的胸膛腹部,卻不是致死的。
那些剛剛愈合的裂口、才生長出的肉似乎在重新裂開銷毀,順著淚痕撕開他的皮肉,露出鮮紅的筋肉內(nèi)臟。
——然而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幻想。
他的情緒不知為何——在幽靜的封閉空間內(nèi),在只有兩個人的糾纏里,對方哭泣的可憐模樣和溫熱的淚水對他不斷地灼燒中——陡然攀升。
我害怕地抽泣時,忽然聽見青木的胸膛處有一道細細小小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清言語。
我疑惑地離開他的懷抱望向他的胸膛。
青木臉色極差,“……”
我倆都沒有說話,以防上面還在尋找的人發(fā)現(xiàn)端疑。
什么聲音……?我有點疑惑,猜測可能是擠壓到什么東西發(fā)出的響音。
我正要伸手隔著他的衣服觸碰,青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寂靜在蔓延。
直到青木平靜地說:“詩緒里……我要出去,把他們都趕走�!�
等不及我回話,青木推開柜子的門走了出去。
我扒住柜門邊緣看著他。
片刻,青木的背影在門口忽然立住,那一瞬間,他斑駁黑色的身影散發(fā)出不亞于殺人犯的詭異的氣息。
……更偏向鬼與怪,一些超乎常理的怪物。
他很安靜,突兀地佇立在原地。
頂上木板搖晃的動靜襯得眼前怪譎的人影更加死寂。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停在這里,也不說話,一片死寂,在這種情況下宛如鬼片開場。
也許是氛圍促使著我的第六感發(fā)出警告。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驅(qū)使著我必須要說些什么,必須躲避些什么。
——那是一種比遇見任何殺人犯、任何逃犯還要劇烈的求生欲,破土而生,連顫抖都無法顫抖,只能呆坐在原地,將我釘在這里,無法逃脫。
我說道:“…青木……一定要回來帶我出去……”
——奇怪,明明突如其來的危險感是來自于青木,那股求生欲卻讓我脫口而出如此依賴的話語。
我坐在門扉微開的柜門口,青木背對著我站立在不遠處。
我們之間彌漫著駭怪又曖昧的氛圍。
他聽聞此言,卻依舊沒有說話,但終于邁動了步子,就是有些不自然。
他走了出去,徹底消失。
我陡然放松,心臟后知后覺地狂跳。
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明明沒什么怪異之處。
我情愿是錯覺。
那個奇怪的聲音……一定是錯覺!我欲蓋彌彰地想到。
青木本就有不科學的自愈能力,可能他身上還有其他的秘密?
我根本無意探究。
……
少年一踏出地下室,脫離她的視線,就驟然宛如被抽掉骨頭的軟肉,全身癱倒,四肢微微有些扭曲地跌坐在墻角。
胸前的衣服被撕碎,裂口流出汩汩的鮮血,一顆掙扎的頭正奮力地向上。
青木低眸含著恨意,“可惡……給我滾!”
他扯住新生腦袋的頭發(fā),把他往外拔。
一時間青木自己也被牽連著彈起。
……
桃子聽到聲音趕到時,看見的就是往常美麗的富江同學,步伐扭曲地四處亂撞,手抓住了胸前的人頭,用力地拉扯,帶來血脈筋肉破裂的聲音。
“這…這是什么?”桃子瞳孔微顫。
倏地,青木倒在地上,雙目渙散,泛著死氣,不再需要他的幫助,那顆出來的頭突然伸出了雙手,自己爬了出來,他們之間有紅色的筋脈拉絲,被盡數(shù)扯斷。
桃子癱軟地跌倒在地,怔怔望著這一幕,巨大的恐懼控制著她絲毫不能動彈。
“啊啊啊啊啊啊�。。�!”
……
我聽見熟悉的尖叫聲,剛想把柜門拉緊,誰知頂上本就年久失修的木條突然掉落,我躲閃不及只能猛然向后仰,一頭撞向木柜的板子上,再加上長時間的劇烈的情緒波動,我頭一暈徹底失去了意識。
……
桃子的尖叫聲引來了其他人,隨即目眥盡裂。
但驀地,窗外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
“……快跑��!”
“怎么會有警察來�。。�!”
“誰報的警??不會是間織吧?”
“也可能是剛剛那個……怪物……”
他們在郊外已經(jīng)殺了幾個同學,見有警察快要到來,忙不迭逃跑。
“那是富江吧?!”
“一定是錯覺��!富江怎么可能在這里��!”
“對…對…沒錯……肯定是我們精神太緊繃看錯了……”
所有人都雙目發(fā)直,欺瞞自身。
而新生的[青木]緩了一會兒,起身找了套衣服穿上,等他穿上之后,地上泛著死氣的青木也恢復了神采。
他們對視間厭惡的情緒在蔓延。
門外的警車趕到。
那兩名少年這才撇開頭斷開嫌惡的對視,一人讓外面的警察跟著那群人追,一人從地下抱起了昏迷的少女。
然后等房屋再一次寧靜,[青木]回身朝他冷冷道:“我來抱。”
“憑什么�!�
“因為你是冒牌貨!”
“你才是!蠢貨!”
爭執(zhí)之下沒有任何結果。
……雖然很想把他丟下,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詩緒里。
兩人心想。
他們先將詩緒里放置在床鋪上,她歪身靠著青木,還未讓她躺下,他們又吵了幾句。
詩緒里只覺在意識昏沉之中也不安穩(wěn),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怒色未消散卻驟然閉上嘴的青木,看起來他身上的危險感消失了個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