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沒開門,問:“有什么事?”
“你好,間織小姐,”他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皺紋密布,眼睛內(nèi)卻沉淀著成熟,他將一個證件舉到貓眼處剛好能看清,禮貌道,“我是一名私家偵探,以前在千葉縣擔(dān)任警長,這是我的名片�!�
我分辨那張名片上細(xì)小的字。
北村……雄?
鎖好鐵鏈,打開門,被短短的鐵鏈?zhǔn)`著,門只能開幾厘米,我透過縫隙小心地看他:“請問有什么事嗎?”
男人看起來無比包容,從容不迫,對我的舉動很理解地笑了笑:“我是在調(diào)查三年前千葉縣的那樁高中三人慘死的事件,如果間織小姐你擔(dān)心的話可以指定一個信任的地點,我們可以在外面聊一聊嗎?”
啊……不得不說他的氣質(zhì)就讓人信任,我琢磨著沒什么太大問題,便點了點頭,地點定在了樓下我曾經(jīng)兼職過的咖啡廳,起碼老板認(rèn)識我。
北村雄先一步離開,我收拾一番也到了地點。
坐在他對面,外面人潮洶涌,我道:“請問有什么需要問的嗎?”
“我是想問兩周前的,發(fā)生在間織小姐班級里的事情……”他從文件包里拿出一張相片,上面是三個高中少年勾肩的合照,中間那個人的頭被涂了黑圈,看不清模樣,另外兩個人倒是笑得開朗燦爛。
從外表看是普普通通三人朋友的開心合照。
他將照片擺放在桌上朝向我,指了指中間那人,那雙眼睛靜靜地看著我,意有所指道:“這是那次事件的受害人之一,雖然他的面部被切割成不規(guī)則網(wǎng)狀,血肉模糊外翻辨認(rèn)不出模樣,但犯罪人對罪行供認(rèn)不諱,也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
“��?”我原本想去摸照片仔細(xì)觀看的手頓時縮了回來。
他的語速很快,我隱約發(fā)覺他在觀察我的反應(yīng),介紹案件時是根據(jù)我的消化程度來進(jìn)行。
“這三人原本還算是很好的朋友�?墒瞧渲幸蝗艘簿褪亲蠓降呐笥严矚g上中間那人,引起了他的嫉妒,而右方恐怕是早就心存妒忌,于是兩人合伙將受害人毀容,不僅如此,是硬生生切割了面容導(dǎo)致受害人的死亡�!�
“而后,他的女朋友不知為何替他們隱瞞了案情,使受害人的死一直沒被人發(fā)現(xiàn),中途那對怨侶起了爭執(zhí),雙雙斃命。只剩下一個人,現(xiàn)在進(jìn)了精神病院治療�!北贝逍壅f完微微嘆了口氣,“其實,男人的嫉妒心更為可怕更容易隱藏。”
我以前貌似隱約聽過,但是并不在意,那段案情也被打碼不知道哪里的人哪里的事。
“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受害人與昨天水谷凌那起案件的受害人有些…相似。而精神病院里的那名罪犯逃了出來,也許和這次的受害人有些聯(lián)系,我想抓住他問個問題,所以不想放過任何一絲可能性,”北村雄抬眼極具壓迫感地凝視,“請問昨夜你見沒見過和水谷凌見面的少年?……或者說,是不是叫青木…富江?”
因為現(xiàn)在的監(jiān)控稱得上是沒有,只在重要場合安裝,所以他恐怕是一個一個過路人來問。
“……”我扯了扯嘴角,實在想哭,但必須撐著,“如果真的是,那他不就死了嗎?又有什么意義?”
“我希望不是,畢竟……我從未見過受害人真人,也自然沒見過那名相似的青木富江,所以想確定他的行蹤。”北村雄低眸,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追問:“那和水谷凌見面的那個人是一起被燒掉了?”
我控制不住有些哭腔:“真的死了?”
“是的�!北贝逍壅f道,“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真的假的啊……
“我的確看見他和青木……那青木的遺體呢?”
北村雄搖頭:“都成了灰燼,自然找不出了�!�
那……那可能沒死呢!
“但是有人目擊過水谷凌將那人的臉劃傷,并且切割得很深,看不清面容的程度。就算沒有火,可能那時候已經(jīng)……”
這…這也判斷不了啊不是……中間隔這么長時間,誰能認(rèn)定就是青木啊!
我下意識否定最壞的可能性。
……畢竟,怎么可能呢?昨天才看見過的人一眨眼就沒了?
北村雄卻異�?隙�,明明沒有確切證據(jù)的消息,他似乎就斬釘截鐵這水谷的不正常就是針對富江的,但對我沒有多說,只是有些沮喪撲空:“問過老師說富江馬上復(fù)學(xué),我以為……算了不說了,謝謝你的幫助間織小姐�!�
“不…不是……青木他真的死了嗎?不確定的因素真的很多啊�!蔽乙徽f眼淚啪嗒啪嗒掉,努力看著他沒低頭。
“這…恐怕是的……不過,你叫他青木?”北村雄話鋒一轉(zhuǎn)。
我:“……有什么問題嗎?”
“不……不是�!彼﹃掳�,略微試探的語氣,“與受害人…相似的那些人,別人最后都是稱呼他名,而不是姓氏,總之謝謝你間織小姐。錢我已經(jīng)給了,再會�!�
我郁悶至極,撐起精神問他:“北村先生要繼續(xù)調(diào)查嗎?”
“不,”北村雄搖搖頭,話意味不明,“一旦死亡,就不會停留。我要去其他地方找相似的人了,再見間織小姐�!�
得知噩耗,我回家,自己在客廳哭了半天。
主要是別的同學(xué)最后都想對我不利,只有一個青木對我還算友善,這驟然死亡,即便不在眼前,也難逃悲傷。
再說,要是昨晚上我出去阻止的話……不,不僅阻止不了還可能會受害者加一。我十分清楚自己的膽識,可能到時候連報警等待警察救援的機(jī)會都沒有。
第二天,青木果然沒再回來,連進(jìn)門看一眼就走的行為都沒有。
我又哭了一場,專門花費(fèi)巨資去為他燒了紙,邊燒邊哭,念叨一路好走,以后投個好胎。
這么就這么不幸呢。隨即我燒了個好運(yùn)符給他。
我還把我那里的他剩下的衣服燒掉,讓他死后有衣服換。
結(jié)果我看著那火光,想起青木的遺體就是葬身火海,又默默地把火澆滅了。
所以,在我紅腫著眼睛,終于療完同伴死亡的心傷來到學(xué)校,坐在新教室里,看見熟悉的那人推門而入的時候,我嚇得從板凳上差點跌落。
幸好我坐在最后一排,沒人注意到我,全在驚嘆富江的顏值。
以前富江被我們班的人捂得很嚴(yán)實,這個班現(xiàn)在才算第一次見到他。
青木似乎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嚇得臉色蒼白的我,沒有與我搭話,轉(zhuǎn)臉和奉承他的人表面融洽地說了幾句,坐在了第一排。
我驚疑不定,心臟砰砰直跳。
上午的課老師看出我的不適,讓我去醫(yī)務(wù)室檢查一下。
我渾渾噩噩地走去醫(yī)務(wù)室。
在走廊上,一人從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詩緒里?”
我扭頭,是青木,他與我并排,含笑地端詳我?guī)酌耄骸昂镁貌灰�。�?br />
“�。壳嗄�!”我急急抓住他的手臂,今天差點被嚇哭,我現(xiàn)在急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安慰我的心靈,倒豆子似的將事情講給他聽。
“詩緒里,就像你說的,那人根本不是我啊�!鼻嗄救滔袷窃谧呱�,把目光放在我臉上仿佛只是在觀看我哭泣又急切的模樣,他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現(xiàn)在依舊那么好看。那天晚上我和那丑男吵完以后就分開了。”
哦……挺合理的。本來那私家偵探斬釘截鐵的樣子就很迷。
“私人偵探?來找我?”青木眼睛看向前方,帶著笑意倨傲道,“也是個無能的家伙,一事無成啊�!�
熟悉的嘴毒。
看來就是真的。
我松口氣,并下定決心離青木遠(yuǎn)一點。
正巧,在新班級里的青木也恢復(fù)以前的模樣,很快俘虜了人心,愛他的、嫉妒他的、恨他的,每個人對他都有強(qiáng)烈的情緒反應(yīng)。
而我依舊坐在后排成為透明人,找到超市的兼職,和以前一樣過了幾日平淡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趁他周圍終于沒人,湊近抱歉道:“對不起青木,我把你放我家的衣服燒了�!�
“什么衣服?我早忘了�!鼻嗄竟室鉀]看我,依然高高在上的模樣。
感覺像是回到那件班級事件之前的對我的狀態(tài),不過對青木來說陰晴不定也挺正常。
而且,說實話,我對青木的朋友情都快在燒紙的時候傾瀉完了……
我哦了一聲,回身坐回教室。
片刻之后,青木卻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冷下臉回來,睨一眼桌上的東西,一把將隔壁桌送給他的食物摔在地上,惡狠狠地踩了幾腳,淚痣在盛怒之下竟然愈發(fā)招人。
“什么東西也配給我��?”
第8章
醫(yī)院,深夜。
“細(xì)野醫(yī)生,這是二號床的病例情況。”
“好,給我吧�!�
“還有,細(xì)野醫(yī)生……病房里的藤井整天都在說胡話�!�
“這個不用管,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身著白大褂的男人安撫道,隨即帶著沉穩(wěn)的笑意進(jìn)入藤井的房間。
一身病員服的男人雙目深陷,黑眼圈與血絲濃重,幾天沒打理,口中喃喃自語整個人顯得瘋瘋癲癲。
他的一只手骨折,胸口中刀,正躺在床上療傷。
“富江……不要離開我……富江……”
細(xì)野站在他床邊,藤井也毫無反應(yīng),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念叨。
“哎……”細(xì)野嘆了口氣,眼尾的皺紋加深了一些,“還是不能清醒地說出他去了哪里嗎?藤井湊先生,得說出他走向哪里,才能找到那位富江啊。”
藤井雙眼發(fā)直,對細(xì)野的話置若罔聞。
能從他口中得知的片面消息整理出來,藤井從一名叫田峰的人的家里救了一名少年,他像侍奉神明一般服侍著少年,又在一天夜里他對少年的若即若離和惡語相向刺激得精神失常,不僅砍下少年的頭,也刺傷自己,儼然是要同歸于盡。
但是躺在冰涼地板上的男人,雙瞳顫抖著看著沒有頭的少年身體忽然“復(fù)活”,少年沒有腦袋,脖頸處的切口沒那么工整,他看不見,雙手扶著墻盲人一般站起來,“好疼……好疼啊……”
聲音從少年的胸腔里傳出。
這是驚悚至極的場面。藤井想拼命逃跑,卻又想拼命靠近富江,但是體溫逐漸下降的男人一件也無法做到,只能躺在原地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發(fā)呆似的觀看。
碰。
富江雙手胡亂觸碰,看不見的少年摔倒了,他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抱怨:“好痛��!好痛��!藤井你這個廢物!沒用的東西!窮鬼,丑男!”
少年又蜷縮了身體,嗚嗚哭著,脖頸的紅色已經(jīng)停止流下,正在快速冒出新的血肉。
“嗚嗚嗚……詩緒里……詩緒里詩緒里嗚嗚”
藤井聽不清他小貓似的嗚嗚聲在說著什么,他只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富江……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莫非是什么怪物?
接下來的事印證藤井的猜測。
一顆新的腦袋從富江脖子斷口處向上冒出。向上、向上,直到恢復(fù)原狀,墻壁上的影子忠實地反應(yīng)出一個無頭少年重新長出頭的場景。
藤井不能控制自己的尖叫:“呃……呃…嗬嗬……啊啊啊啊啊啊啊�。。�!”
富江停下嗚咽,停下顫抖,蜷縮著的身體安安靜靜,幾秒后緩慢站起,勁瘦的身體不做出富江式動作時柔韌又清冷,在月色下如竹修長,他上挑的眼睛睨地上尖叫的男人一眼:“吵死了。”
藤井眼睜睜看著他信步離開,挽留超過了恐懼,他伸手嗬嗬道:“別走……別走富江!”
而這個富江則代替了被明星燒毀的「富江」,進(jìn)入了學(xué)校,重新與她見面,游刃有余地撒謊掩蓋了詩緒里擔(dān)心的死亡復(fù)活的事情,全然不管藤井后來的事情。
他在新的班級里過得風(fēng)生水起,而藤井被送進(jìn)醫(yī)院,治療一段時間后脫離了危險,精神卻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細(xì)野醫(yī)生沉默片刻,雙眼遙遙望向窗戶,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居高臨下地對男人道:“你跟我來。”
細(xì)野走至門口,床上的藤井不為所動,他也不擔(dān)心,側(cè)頭露出飽含深意的笑意:“不是想要見富江嗎?藤井先生�!�
藤井終于有了反應(yīng),僵尸一樣呆呆跟著他。
寂靜深夜的醫(yī)院,這一層無人打擾,細(xì)野打開地下室的門,朝里下樓,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回蕩。
“前段時間,我們接受了一個渾身硫酸,從腰被砍斷的病人……應(yīng)該說是死人。可是有一天,他竟然復(fù)活了。拍打著太平間的門,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嗎?”
細(xì)野回身,注視眼睛越來越有神的藤井。
他低低道:“我看見——”
當(dāng)時的細(xì)野打開太平間的門,上半身的富江就趴在地上,硫酸侵蝕,看不清皮膚,容貌盡毀。
細(xì)野和藤井進(jìn)入了地下室,兩個巨大的方形魚缸放置中央,細(xì)野打開燈。
藤井驟然瞪大雙眼,嗬嗬粗粗地呼吸。
兩個魚缸,分別放置了一個人的其中一半。
相同的是兩方切口處都有不斷長出的肢體企圖往外生長,但是卻被周身的硫酸斥退。
細(xì)小的、密密麻麻的代表侵蝕信號的小泡泡不斷產(chǎn)生向上。
“只有用硫酸浸泡才能短暫遏制住它的生長,兩部分在妄圖合為一體,所以必須分開制止�!奔�(xì)野神情激動起來,紅色爬上臉頰,“我需要更多的樣本!你懂嗎!只要研究出來,我一定能爬上醫(yī)學(xué)界的巔峰!!”
藤井已然忘卻瘋癲的醫(yī)生,他手指觸到裝著富江上半身的魚缸的冰涼表面,怔怔看著那雙失去眼皮的眼珠。
富江即便毀了容,那唇邊勾起的弧度依舊充滿了蠱惑力,那漆黑如墨的瞳孔宛如一件藝術(shù)品,不斷吸引著來人。
那張浸泡中的嘴忽然張開,聲音傳不出來,但藤井就是看懂了他在說什么。
——帶我出去。
我在超市做兼職,收銀的工作。
放學(xué)后我就在超市里上崗上班,一直在掃描收錢。
直到青木在新班級的眾人簇?fù)碇羞M(jìn)來。
我:“……”
拿條形碼掃描器的手,微微顫抖。
少年神情倨傲地巡邏了一周,仿佛在巡邏自己的領(lǐng)地,然后開始點。
他點到什么,周圍就有一人殷勤地將商品拿下來。
當(dāng)一大堆東西堆在我面前,而其余人手中還抱著一大坨東西等待,顯然是一次堆不下。
我面帶營業(yè)微笑一個一個掃碼。
青木站在我面前,抱臂漫不經(jīng)心聽著身邊那人說奉承話。
我們之間隔著收銀桌子,我好不容易掃完,青木這才扭頭看我一眼,又對旁邊人說道:“還有嗎?這么少誰要��!”
……這少嗎!?��?!
于是形成我機(jī)械掃碼,眾人看少年,而少年誰也沒看,自顧自聽著條形碼掃碼機(jī)器滴滴滴聲響打發(fā)時間一樣。
我:“……”
真的很想罵人。
等再次掃完,我秉承服務(wù)精神沒罵人,只是找代班的衣川小姐頂班,她早就在后面看青木看得雙眼發(fā)光,聞言立刻答應(yīng)了。
我收拾收拾東西,走后門回去。
從超市后門出來,走到門口,青木剛好出來,他似乎遙遙望了我一眼。
收回視線,我坐上了剛巧來的公交車。
夜晚的公交車沒多少人,啟動時窗外的場景緩慢倒退。
我靠在玻璃窗上困得很,眼睛微微斂下,和底下的青木對上視線,居高臨下的高度,少年黑發(fā)連路燈都染不上一絲暖色,依舊濃稠如黑夜,那雙眼睛我完全看不透。
對視只有一瞬間,青木周圍的人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
奇怪……
在昏暗霓虹燈下,無言又面無表情的青木,竟然有種清冷感。
這簡直比妖花變成純潔雪蓮還離譜。
我吐槽地想到。
第9章
“富江同學(xué)!這是新出的魚子醬,給…給你嘗嘗。”
早上,女生面色酡紅,將小份昂貴的食物擺放在黑發(fā)少年的課桌上。
“富江同學(xué)……哎,看來是昨天沒有休息好,我們小聲一點吧同學(xué)們�!�
上課,老師講課時看著課堂上公然酣睡的黑發(fā)少年沒有指責(zé),壓低了聲音,整個課堂安靜到不可思議,講課成了擺設(shè)。
周圍也沒人聽小到無法聽清的課,而是直勾勾注視著第一排的背影。
我習(xí)以為常地拿出書,從一開始就沒有聽老師講課,而是在自學(xué)。
到了學(xué)期后期都是復(fù)習(xí)內(nèi)容了,無所謂聽不聽,倒是富江營造出的安靜氛圍很適合自己沉浸式學(xué)習(xí),專注于富江一人的老師更不會看你。
在中午那更是盛況。
學(xué)校里的其他人聽聞我和青木這兩個僥幸逃脫的幸存者,紛紛前來看熱鬧,托青木的福,都被我們班占有欲強(qiáng)烈,妄圖私藏青木的人擋了回去,我完全是順帶的。
“間織,你覺得這個怎么樣?”課間,鄰座的深田悠朝我展示了兩張照片。
是我們學(xué)校的背景,一名相貌優(yōu)越的男生或打球或讀書,眉眼周正,是怎么看怎么陽光偉正的長相。
我:“還不錯,怎么了?”
“對吧�!鄙钐镉谱鳛橐粋普通家庭的孩子,身上卻時常掛有名牌在身,他在同學(xué)中的傳言也帶有敬佩的意味。
當(dāng)然了,在學(xué)校里還能賺錢給自己買奢侈品,在他們眼里是最佩服羨慕的事情。
深田悠賺錢的門路,在他問我:“你要買嗎?或者你想要誰的照片?我?guī)湍阃蹬�,絕對好看�!钡臅r候,我就知曉。
我搖頭拒絕:“不用了,謝謝�!�
“哎,好吧�!彼皖^擺弄自己的相機(jī)。
我轉(zhuǎn)頭做自己的事情,只是耳邊聽見細(xì)微的咔嚓一聲,側(cè)頭,一個圓溜溜的黑色鏡頭反著五彩的光對準(zhǔn)了我,握著相機(jī)的深田翻了翻成果。
“間織……”他說道,“以前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還行�!�
告白與信于我如浮云,還不如兼職留下的印象深刻。
不過,自從遇見青木,我再也沒有收到過好感度告白。
他就像一個巨大的吸光機(jī)器,把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吸過去,任何人在他的對比下都黯然失色。
“給你。我能賣你的照片嗎?”深田又觀摩了幾下,嘖嘖出聲。
“不能�!�
“好吧好吧給你�!�
深田將自動打印出來的照片遞給我,我看一眼便隨意塞進(jìn)抽屜。
社團(tuán)活動的時間,深田悠美滋滋地從攝像社里的電腦里打印出間織詩緒里的照片。
廢話!他不會放過任何賺錢的機(jī)會,最近他又看上了一款球鞋,一定比富江那蠢貨的普通鞋好看一百倍。
回憶起富江,深田眼中浮現(xiàn)出深層次的嫉妒惡意,眉毛擰成一團(tuán),牙齒緊緊咬住口腔內(nèi)壁,更像恨不得把嫉妒的對象生啖其肉。
自從富江來了班級以后,喜歡他的女生也圍著富江轉(zhuǎn),一下課圍繞他言聽計從的男生也同樣加入到富江那邊,不管他怎么挽留都挽留不住。
“深田,我想了想,跟富江更好啊�!�
“深田君,對不起,我上次的告白就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吧!我…我特別喜歡富江同學(xué)!”
“你也配和富江同學(xué)相提并論!?你就只會吊著跟你告白的女生們,享受齊人之樂吧!”
……該死該死該死!他們懂什么!難道富江就沒有吊著他們嗎!
那群人居然露出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當(dāng)然了,富江不一樣啊。他根本不會給我們幻想�!�
“對啊對啊,就很高傲……”
深田:“但是他像使喚仆人一樣使喚你們不是嗎!”
“這才證明富江需要我們��!”
“而且他不像深田君你!有時候還要占我們便宜!富江同學(xué)就一點都碰不了……一旦碰到他皮膚,哪怕是手背,他都會露出嫌惡的表情擦拭半天……”
“不過……”
“不管怎么說……”
“其實都想要獨占富江……”
“都在等待機(jī)會呢……”
他們突兀表露出的惡意讓深田吃了一驚,他從未見過這么深刻的惡念,他們這一刻展現(xiàn)的神情,莫名讓深田陡然生出恐懼的情緒,匆匆結(jié)束了對話。
而富江一無所知,還在不斷指使他們。深田幾乎要幸災(zāi)樂禍地笑出聲了。
可是隨之而來的是陡然增加的嫉妒,仿佛有一個放大鏡將他負(fù)面的情緒不斷擴(kuò)大、擴(kuò)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富江死在他面前都會暢快大笑的程度。
深田悠越想越深入,眼睛逐漸冒出血絲,瞪著電腦屏幕一副全然魔怔的模樣,印出照片的機(jī)器咔噠咔噠響了半晌。
滴的一聲換回他的神智。
深田呼了口氣,拿起那疊照片。
間織長得真不錯,不具有任何攻擊性的純恬清新的外貌,讓人看了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