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哎，話是那么說，但是我們江蘇省競爭太大了，學生累，家長也累，你考不到一個好高中，就讀不到好大學，往后工作都不好找，你們家佳夕高中打算報哪家？”

    祝玲看向還在埋頭復習的女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剛剛也說了，我們這邊，學生壓力太大，而且你也知道，我家這個，語文一直上不來，政史地生也都一般，就算運氣好考上了我們這里的重點高中，跟不上的話肯定更困難�！�

    朱敏聽她這個話，沒懂她的意思：“是啊，但你也不能害怕孩子壓力大就報個差學校啊�！�

    “那怎么可能？”祝玲笑，“我就是想說，既然孩子在這里學得那么累，不如把她送到別的地方�！�

    朱敏問：“哪里？南京嗎？”

    祝玲拍了她一下，“你怎么想的？這南京也不還是我們江蘇的嗎？能輕松到哪里去？”

    朱敏這時候哪還能想到其他地方，她想不出有誰會放著江蘇這樣的教育大省不待，在高中把孩子轉(zhuǎn)到別的地方讀書的。

    祝玲沉吟了一陣，才說：“如果能找到關(guān)系的話，我想把佳夕送到北京借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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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了，我的……

    “送去北京借讀？你可千萬別！有聽說其他地方的人來我們江蘇借讀，就沒聽說這兒的學生出去的！先不說你要交多少借讀費，北京那邊的人文氛圍再好再輕松，但我們這邊講究應試教育，她就算在那里借讀兩年，學得開心，高考不還是要回來考試？到時候，你覺得她還能適應江蘇高考的難度？你信不信，就算她在北京成績中上，回來考二本都難！你一個當老師的可不能糊涂啊�！�

    朱敏一聽到祝玲說的話，直擺手。

    祝玲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還能沒考慮過？我妹妹的意思是，想去重點高中的話，擇校費可能要交個三萬塊。回來高考那是肯定的，但我現(xiàn)在吧，對她的高考成績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的要求了……能考得好誰都開心，但最后就是考得不好，她能多學點有用的東西，不只是為了應試，每天還學得高高興興，我就滿足了�！�

    朱敏聽她這樣說，也不知道說什么勸她了。

    “你變了不少，那她考大學，你怎么想的？”

    祝玲故作輕松地說：“考不上國內(nèi)的好大學，那就送她出國讀唄，太貴的去不起，一年三十萬，努努力，三年后到時候還是能拿得出手的吧�！�

    朱敏聽到這，壓低了聲音問：“你把錢這樣花，不考慮考慮你家小的？以后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還是，你想花點錢把她送出去，也好有精力照顧兒子？”

    兩年前，祝玲生二胎的事情不知道被誰舉報，雖然她和王平考慮到這個，早已經(jīng)拿了離婚證，兒子的戶口也一直掛在王平姐姐的戶口上，但最后計生辦上門，還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好在祝玲最后托人疏通了關(guān)系，也只罰了一點錢，那之后，祝玲也就沒再刻意瞞著兒子的存在了。

    祝玲皺著眉搖頭：“他才多大，要花錢也早著呢，但是閨女……我不想苦著她，我唯一顧慮的就是，她到時候到了外地，離得這么遠，有點事我也不可能立刻趕過去，到時候只有她二姨一個人。”

    祝玲講到這里，視線不自主地又落回女兒身上。

    她想起兩個月前，佳夕生日的那一天，一家人給她過完生日后，祝玲來到她房間，第一次跟女兒提起去北京上學的想法。

    “在這里學得特別有壓力的話，想不想到北京讀高中？”祝玲問出這句話時，是希望能給女兒一個驚喜的。

    祝玲看得出來，佳夕在家里過得不開心，她知道她的不快樂和學習壓力關(guān)系不大，可是祝玲不知道該怎么做。

    她還想說，到了那里，你可以發(fā)展自己的愛好，不用每天埋頭學習，可以經(jīng)常和二姨見面，而且，那里是許媽媽生活的城市，以后有緣分的話，興許還能見上面。

    但是祝玲的這些話，并沒有說出口。

    因為祝玲看到女兒在聽到“北京”這兩個字的時候，神色就如同聽到中國任何一個城市一般，她的眼神里有一瞬間的迷茫，但是很快恢復如常。

    “如果不花很多錢的話，可以的，媽媽你決定就好�！�

    祝玲對于她的平靜，心里難免有點受傷，她追問道：“你不喜歡北京嗎？那可是我們的首都啊，而且我們以前去那里比賽過，你很喜歡的啊。”

    “沒有不喜歡，就是戶口應該很難。”祝佳夕說。

    祝玲聽女兒像個大人一樣說起戶口，笑了一下。

    “你還知道這個？北京的戶口媽媽是辦不到了�！�

    祝玲不是沒想過把佳夕的戶口轉(zhuǎn)到祝嘉下面，這樣高考還可以直接留在北京考，但是佳夕根本不符合被收養(yǎng)的條件。

    “不過你二姨說有認識的人，把你送到好的學校借讀到高三是沒問題的，她巴不得你現(xiàn)在就去北京呢，但是你要是舍不得家，我們就算了�！�

    祝玲看著女兒，發(fā)覺自己有點討好的心態(tài)，很像小孩子考了好成績，期待家長快點開口，再多問一問。

    祝佳夕神情有些別扭，過了一陣才說：“還好，我長大了嘛，不過真的好久沒見二姨了，有點想她了�！�

    祝玲無比惆悵地看著女兒。

    -

    6

    月底，佳夕中考結(jié)束沒多久，成績還沒出來的時候，家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親戚，大多都是王平那頭的。

    大家寒暄以后，聊天的重點都是：聽王平講，你要花錢把佳夕送去北京讀高中？

    祝玲心里冷笑，她和王平說了這個決定以后，他嘴上倒是沒說什么，只說：“大事你決定，免得以后怪我舍不得給女兒花錢�！�

    結(jié)果，他找了不少說客嘛。

    一眾人聽到祝玲的肯定答復后，又勸她，女兒長到大，結(jié)了婚本來就是潑出去的水，你早早把她送出去，以后相處變少就不親了，等你們老了更不可能養(yǎng)你們！而且去北京，這開銷多大��！

    不知道為什么，祝玲現(xiàn)在只要聽到這些話，就煩得頭皮發(fā)麻。

    她一開始還愿意客客氣氣，聽多以后，就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這錢也不是花你們的，你們怎么這么著急呢？”

    “那不花王平的錢嗎？”

    祝玲笑得更樂了，“那肯定花啊，閨女也不是我一個人生的，他應人一聲‘爸’，這錢總不能不出吧。”

    她從前是缺頭腦，總愛要一些沒用的面子，但現(xiàn)在，她看起來還有“偉大無私”到準備獨自一人負擔孩子開銷的程度嗎？

    “這……反正我們是關(guān)心你，你非要一意孤行聽不進去，以后兒子長大沒錢給他買房買車，找不到老婆的時候，都別賴我們！”

    “慢走不送了啊�！�

    -

    祝玲把這波人送走沒幾天，自家的堂妹祝茵也來了。

    她以為這位也是來勸她的，誰知道祝茵只關(guān)心佳夕什么時候走，走之前一定要請她吃個飯。

    祝玲說：“我還以為你也擔心我把錢全給女兒花了，兒子撈不著呢。”

    祝茵嗤笑一聲，又望向她家臥室，確定沒人才自然而然地說：“我閑得慌？這是你的家事啊，我擔心什么東西？而且佳夕好歹跟你姓，我要偏肯定也偏她啊。”

    “這樣嗎？”

    “對啊，不然呢？”祝茵理所當然地說。

    祝玲愣了一陣，對近來的這些事，或者說很多事情咂摸出點味道來。

    這一段時間，祝玲一個人時總會想起這兩年，王平時不時地和她說，既然款已經(jīng)罰了，趕緊再去把結(jié)婚證領(lǐng)了，本來就是假離婚。

    但是她總是找各種借口搪塞他，一直拖著，難道她心底早有個念頭，有一天她可能真的會和他離婚？

    對王平的感情早已不剩多少，可是祝玲一直以來也沒有真的想去離婚，因為她想給兩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再加上身邊沒有什么離異的人，她沒有這個勇氣，害怕被當異類。

    只是，她最近越來越疑惑，僅僅只是完整的家庭真的能給孩子帶來什么嗎？

    祝玲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么會突然想起離婚這個問題，這個念頭就是倏地出現(xiàn)在她頭腦的，伴隨著王平家人的到來，越發(fā)揮之不去了。

    她迫切地需要有個人和她聊聊，她到底該不該離？什么時候離？這個時候，她唯獨想到了許宜……

    不過思來想去，女兒從小到大，王平就不曾管過什么，不論怎么說，佳夕去北京的費用，她是必然要王平付個大頭。

    -

    申請學校的事都是祝嘉一手操辦的，她最后綜合學校的各項條件和要求，選擇了海淀第一中學虛構(gòu)學校，無原型，全為私設：公辦，重點中學，有外省學生借讀名額。。

    還有一個好消息，年級主任知道祝佳夕中考數(shù)學考了滿分以后，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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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號的分班考試都特批她不用參加，直接把她劃進了新校區(qū)的實驗班一班。

    祝玲知道的時候高興得不得了，轉(zhuǎn)而又緊張地問：“你瞞沒瞞著人家校長她的語文成績�。俊�

    祝嘉：“嗨，多大事兒，當然知道了，校長一聽她數(shù)學成績，哪還關(guān)心語文？偏科那也是數(shù)學滿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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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祝佳夕在媽媽的陪伴下坐上了從南京前往北京的高鐵。

    和女兒最后的獨處時光，祝玲不想叫上王平。

    “你不知道吧，這去北京的高鐵南京到北京高鐵，2011.6.30

    通車。才通車兩個月�！蹦峡h沒通動車，所以母女倆先坐車來了南京。

    “怪不得這么干凈�！弊＜严ο氚研欣钕浞诺缴厦�，祝玲讓她坐下，她來就好，不然堵著路。

    等到高鐵動了起來，佳夕饒有興味地望向窗外。

    祝玲看著女兒的側(cè)臉，過了好久才問：“還記不記得四年前，我們從南縣坐的還是綠皮火車呢，車里多熱啊，現(xiàn)在高鐵車廂都有空調(diào)了。”

    佳夕回憶著說，“都過去好久啦�！�

    祝玲感慨地想到：那時候，佳夕還會哭著問自己，如果她和弟弟同時掉進河里，自己會救誰呢？

    后來再沒聽她問過這樣的傻話。

    “媽媽現(xiàn)在有點后悔，十天前就應該把你送過去的，人家同學們肯定都趁軍訓熟絡了，你到了班級誰都不認識，怎么交到朋友呢。”

    祝玲開始自責，她一看北京溫度高得不行，又擔心軍訓強度太大，害怕佳夕大熱天中暑，硬是讓祝嘉給請了病假。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

    “沒事的�！奔严φf。

    “走之前，有沒有跟你初中的小朋友們聚一聚？”

    “跟圓圓見過了。”

    “其他人呢？初中沒有什么關(guān)系好的嗎？”

    祝佳夕歪著頭：“好像沒有特別好的。”

    祝玲著急地問：“怎么能不交朋友呢？你以前人緣很好的啊�！�

    “再好以后還是會分開的嘛。”

    祝玲聽著女兒很想得開的一句話，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早上起來很早，困的話，就睡吧，到站了，媽媽叫你�！�

    祝玲試探著，拉住了女兒的手。

    “好�！�

    祝佳夕注視著車廂外，天空澄澈，日光奪目，她知道自己并沒有現(xiàn)在看起來那么平靜。

    她長到這么大，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遠門就是四年前和媽媽去北京，這一次，目的地一樣，只是不會有人一直陪著她了。

    空氣中彌漫著冷氣的味道，她望著車窗外根本看不清的風景，高鐵真快，比幾年前的綠皮火車快太多太多了，她越發(fā)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離開自己長大的地方，離開媽媽了。

    臨出發(fā)前，佳夕都以為自己不會舍不得的，她不是小孩子了，已經(jīng)不會再因為分別而痛哭了，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眼底再度有了熱意。

    此時此刻，她感受著手掌心的溫度，媽媽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佳夕轉(zhuǎn)身就可以擁抱媽媽，但是，她最后也只是輕輕地回握住媽媽的手。

    她記憶里的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已經(jīng)走遠很久很久了。

    -

    高鐵即將到站的時候，祝佳夕聽到廣播中溫柔的女聲。

    “前方到站北京南站，請旅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

    祝佳夕壓抑住內(nèi)心的酸澀感，推了推媽媽。

    “媽媽，到站啦�！�

    祝玲也抹了抹眼睛，起了身。

    等到母女倆打車坐到了海淀一中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初秋的太陽光灑在佳夕的臉上，她看著街道上穿著白色校服的學生們還有陽光下的校匾：海淀第一中學。

    內(nèi)心悵惘的同時，感到一陣激動。

    很小的時候，祝佳夕就在期待著長大，現(xiàn)在，她好像真的要迎來她生活的新篇章了。

    （南方篇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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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煦

    祝佳夕沒有想到，時隔四年再次來到北京的第一天，她跟媽媽就鬧了個烏龍。

    祝玲在海淀一中的門衛(wèi)室做了登記以后，直接帶著女兒去了校長辦公室。

    祝嘉跟她說，她已經(jīng)提前打過招呼了，只是她周五跟朋友出去旅游，飛機晚點，可能兩個小時后才能落地北京，沒辦法陪著她們一起去學校了。

    祝玲覺得沒事，她一個老師還能不知道怎么做嗎？只是等到祝玲到了辦公室，這里根本沒有哪個校長姓于，辦公室的人也沒有聽說有江蘇的學生今天來辦理借讀手續(xù)。

    祝玲站在空調(diào)間，一瞬間心都涼了半截，只以為祝嘉被人給騙了……

    她六神無主，抖著手給妹妹打電話，問了幾句后，祝嘉一問：“你們是不是去了老校區(qū)？”

    祝玲再問人家辦公室的人，才知道原來出租車司機把她們送到了同在海淀區(qū)，三條街道之隔的老校區(qū)，而佳夕就讀的是新校區(qū)……

    祝玲牽著女兒的手，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這一天天的真是……我剛剛都在想著是不是要買你的票一起回家了�！弊Ａ崴闪丝跉�，笑著說。

    祝佳夕也跟著笑，往校門口走的時候，她遠遠地看到校園內(nèi)的公告欄，里面貼著好多學生的照片啊。

    “看什么呢？”祝玲問。

    “那邊有照片�！�

    “上面還能有你認識的人？哈哈別看了，我們得趕緊去你的學校，五點前得到呢�！�

    “好�！�

    -

    站在新校區(qū)的校門口時，祝佳夕發(fā)現(xiàn)，這校區(qū)的門匾確實要更大，更嶄新。

    有了上一次的烏龍作鋪墊，這一次進校長辦公室填寫各種材料，佳夕反而沒什么緊張的感覺了。

    填寫完所有東西后，祝玲送佳夕去教學樓后面的寢室。

    “你真的確定要住校？”祝玲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再問那也是白問，畢竟剛剛住校費都交了。

    “住校也很方便呀�！弊＜严�回��。

    她知道媽媽和二姨都希望她能住在二姨家的，但是祝佳夕糾結(jié)了很久，還是覺得住校比較好。她再喜歡二姨，那也只是她的親人，她總不可以一直麻煩人家的。

    “你聽沒聽剛剛?cè)思艺f，你們班的女生不加上你正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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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住校的，已經(jīng)住滿兩間房了，你只能一個人住。”祝玲面色擔憂。

    她是不介意女兒住校，這更方便她融入新環(huán)境，但是如果一個房間只有女兒一個人，那可違背了她的初衷了。

    “沒關(guān)系的，人家不是說了，等到別的班級有空床位，我害怕一個人住的話也可以住進去�！�

    祝佳夕看媽媽表情還是很凝重，安慰她說：“校長剛剛是不是還說等到下學期，老校區(qū)的高一學生也會轉(zhuǎn)到這邊來？后面陸陸續(xù)續(xù)肯定還會有人住校的嘛，我不會孤單的，而且，說真的媽媽，我覺得一個人住大房間，還很自在呢。”

    祝玲聽她這樣說，也只能先這么想了。

    -

    因為明天才算是正式開學，很多住校生都選擇明早來學校，宿舍樓沒什么人，也就沒什么聲音。

    從宿管阿姨那里拿了鑰匙以后，祝玲和佳夕搬著兩個行李箱上了三樓。宿舍號

    315，在三樓的最里側(cè)

    祝玲開了門，掃視了一圈后，對宿舍環(huán)境倒是很滿意，上床下桌，平常回來還能看看書。

    “竟然是四人間的，這條件真不錯啊�！�

    她讓佳夕在一邊整理衣服，準備到上鋪給女兒鋪被子。

    “媽媽給你弄這一次，以后你洗了被子被單，就只能自己來了，到時候要是一個人不會套被套，就到隔壁宿舍找人，別不好意思，知不知道？”祝玲說。

    祝佳夕“嗯”了一聲。

    “真是有幾年沒聽見北京話了，明明也是普通話，剛剛那個阿姨跟我說話，我都要過一遍腦子才能聽懂，她人也熱情，還要幫我們提行李。”祝玲來回把床單鋪好，笑著說。

    “對。”

    祝玲在上面看到女兒感興趣地看著墻邊的銀灰色鐵片。

    “你小時候來北京就一直盯著那里的暖氣摸，人家一猜你就是南方人，當時還遺憾是夏天，沒機會用上，再過幾個月就能用了，開不開心��？”

    祝玲本來說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意，說到最后，輕輕地嘆了口氣。

    佳夕也在下面抬頭看向上面的媽媽。

    等到祝玲把佳夕的床全部鋪好以后，慢慢從梯子上下來。

    佳夕害怕她踩空，雙手扶著她。

    “媽媽好像老了，從這個上面下來，心跳都快了。”祝玲摸了摸女兒的臉，笑著說道。

    祝佳夕聽到這句話，只是覺得很難過。

    “沒有的�！彼龘u著頭說道。

    “哈哈，媽媽跟你開玩笑呢。走，帶你充飯卡去，也來嘗嘗你們學校的食堂怎么樣，你二姨可說不少人說這里食堂好吃的，不好吃我們就找她去。”

    祝佳夕吸了吸鼻子，說：“好�！�

    -

    祝佳夕站在祝玲身邊，看著媽媽從包里拿出錢包，一邊研究這個機器怎么用。

    “這里這么高級，是直接這樣充嗎？充兩千塊能夠吃多久呢？”祝玲自言自語。

    說完，她又自嘲地一笑，望向佳夕。

    “我這記性，不是給你辦銀行卡了嗎？飯卡里的錢用完了，你立刻告訴我啊�！�

    “我吃不了多少的，”祝佳夕輕聲說：“媽媽，你自己多留點錢�！边@個暑假，她都沒有看到媽媽給自己買新衣服了。

    “你還怕你媽餓著自己？別多想，也不要去給我省錢。”

    -

    即使沒過飯點，但因為學校里只有少部分的學生，所以食堂供應的晚餐有限。

    兩人坐在空無幾人的食堂吃著各種肉餅，一開始還能笑著聊幾句，吃到后面也沒人說話了。

    “吃飽了嗎？”祝玲擦了擦嘴，又給女兒遞了一張紙巾。

    “飽了。”

    “那就，送送媽媽�！�

    在往校門口走的路上，佳夕看著地面，傍晚的夕陽下，她跟媽媽的影子有時重疊在一起，她自己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影子已經(jīng)比身邊的人要長上那么一些了。

    校園里的路燈一路看過去，像是看不到盡頭。

    北京的路真寬真大，媽媽一個人走會害怕嗎？

    走出校門之前，祝玲轉(zhuǎn)過頭神色復雜地看向佳夕。

    “媽媽要走了，還有什么話想跟媽媽說嗎？”

    祝佳夕聽到這句話后，眼睛就開始發(fā)酸。

    暖黃色的路燈下，她第一次看到了媽媽眼角的幾條皺紋，從前她寫作文的時候也曾經(jīng)學習著別人的高分作文寫過，可是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認真地看過媽媽的臉了。

    她張了張嘴，喉嚨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只是喊了一句，“媽媽�！�

    心里有很強烈的慌亂感，媽媽真的要走了。

    祝玲眼眶濕潤地拉住女兒的手。

    “手機給你放在枕頭下了，但是答應媽媽，平常不要總拿著玩好嗎？”

    祝佳夕強忍著淚水，哽咽地說：“好，我會好好學習，不讓你失望�！�

    “媽媽從來不對你失望，記住啊。好了，折騰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晚上睡覺前給媽媽打個電話。一定要和同學好好相處，吃點小虧沒關(guān)系，吃虧是福，但是受委屈一定要告訴媽媽。”